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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勒胡马-第102章

小说: 勒胡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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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德归心似箭,便与卢至父商议,说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到昌黎去,把书信交给昌黎郡守,请他代传给玄菟的裴武,这样不是能省下很长一段路程么?卢志父自然也无异议。

    可是他们料想不到,等巴巴地赶到昌黎,却得到消息,因为裴武病重,所以郡守裴嶷脱离任所,跑到玄菟探望兄长去了——郡守离境,理论上不合制度,但天高皇帝远,如今谁还能管得到辽东啊。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在慕容鲜卑部向导的引领下,再次东行。陶德很郁闷,卢志父也不禁苦笑道:“所谓‘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圣人早有明训,我等不听,乃至于此啊!”

    ——————————

    河东闻喜裴氏天下高门,人丁繁盛,支系众多,其中主支分为四房——东汉渡辽将军、并州刺史裴晔生有二子,长男裴羲早夭,次男裴茂官至尚书令;裴茂五子,除末子裴绾无嗣外,其余四子都已传至重孙辈。

    长房就是裴潜的后裔,人丁不蕃,目前只剩下了裴该,还有他那位死活都没人在意的庶堂兄裴憬。次房裴俊仕蜀,后裔就是滞留江东的裴嗣、裴常父子——这一支脱离祖居地太久,差一点儿就要被除籍了。

    三房为裴徽的后裔,最是繁盛,仅仅裴徽的孙辈(与裴頠同辈),男男女女,或嫡或庶,加起来就有小二十人了,包括:裴苞、裴粹、裴盾、裴邵、裴宪、裴遐等等,以及东海王太妃和卫门裴氏——杜门裴氏,以及那位曾经到徐州来打过个晃的裴通,也都出于此支,但是要小一辈。

    四房则为裴辑的后裔,目前两孙——裴武、裴嶷——都在平州。

    裴武字大君,大排行第二,已然年近六旬,垂垂老矣;其弟裴嶷字文冀,比长兄足足差了二十岁,是遗腹子,打小就是兄长养育长大的,裴武对于他来说,名为兄长,其实等若养父。

    这位裴文冀为人公正廉明,且识权谋,中正品评很高,故此入仕之后是节节高升啊——先为中书侍郎,后改给事黄门郎,年未三十便得以出任荥阳太守。裴武就差得多了,挣扎到五十来岁,才被任命为玄菟太守。虽然同为太守,但玄菟郡在平州,当辽东极远之地,怎么能和荥阳这种腹心郡国相提并论呢?实话说,前途较好的官员,一般不会被派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裴武接诏,便待上路,在与兄弟裴嶷分手的时候,他流着眼泪说:“玄菟偏远,我恐怕难以再归故乡了,到时候让孩子们扶我灵柩而还,丧事一以委托贤弟……”裴嶷不胜唏嘘,当即一咬牙关,下定决心,上奏请求转迁为昌黎郡守。

    昌黎郡就在玄菟君隔邻,我到那里,可以与兄长守望相助。虽说按律,郡国守相不得任意逾境,但我们兄弟俩偶尔跑到边界线上碰一面总没人找碴儿吧?倘若将来兄长果有不讳,那我便当即辞职,亲扶其灵柩返乡——侄子们年岁还小,我不放心他们。

    如此一来,裴氏主支四房便举家迁往了辽东地区,包括裴武、裴嶷兄弟,还有下一辈的四个年轻人。其后“永嘉之乱”,怀帝被掳,然后愍帝继位,两个朝廷,也包括各方新建的行台,大家伙儿全都把平州那地方给忘了,就没人想着另委官员,替回裴氏兄弟,故此他们就任玄菟、昌黎,在地方是一呆就是将近十年。

    裴武的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六十岁时突然间一病不起,裴嶷闻讯,心知兄长大限将至,也不管什么朝廷律令了,当即撇下政事,离开昌黎,跑去裴武病榻前看顾。同样守在裴武身边的,还有他两个儿子:裴开和裴湛——裴嶷也有二子,但到辽东后陆续夭折,膝下就此空虚。

    裴武躺在病榻上,拉着裴嶷的手说:“我将阿湛过继给贤弟为子如何?”

    裴嶷摇摇头:“阿兄有嗣,便如同愚弟有嗣一般,何必多此一举呢?”

    裴武喘了两口粗气,挣扎着问道:“本待死后,便命阿开等奉我灵柩返乡,然而如今河东为胡虏所据,恐怕难以如愿了……便于这玄菟郡内,择一佳处,安葬我可也,贤弟还是回昌黎去吧,得官不易,岂可轻弃?”

    裴嶷苦笑道:“如此蛮荒之地的官吏,得之不足为喜,弃之亦不可惜。当年是为了守护兄长,愚弟才到平州来的,今若兄长有所不讳,这远郡之守,不做也罢。”

    裴武道:“都是为兄耽误了贤弟啊……以贤弟之才,若在中原,九卿唾手可得……”

    裴嶷摆摆手,阻止裴武继续说下去:“逸民(裴頠)立朝,为奸佞所害;前闻正威(裴盾)亦亡于胡虏之手……中原板荡,弟若在时,恐也难以保身,倒是随兄来至辽东,才得苟全性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阿兄正不必自责。”

    裴武于是就问了:“我死之后,贤弟若不欲再为昌黎守,待往哪里安生?”

    裴嶷尚未回答,旁边儿裴开插嘴说:“叔父素有大志,自当效忠朝廷,以期驱逐胡虏,恢复中原,还我河东祖籍……若不为昌黎守,何以成事?难道去投那崔毖不成么?”

    崔毖是清河高门子弟,乃汉末名臣崔琰曾孙,同时也是王浚的妻舅。此前数月,王浚署之为平州刺史、东夷校尉,崔毖率领三千兵马开到了平州州治襄平,召唤辖下各郡国守相前往谒见。裴武因病不能成行,裴嶷倒是去了一趟,顺便还绕道探视了一回兄长。

    听到裴开问起来,裴嶷不禁摇头:“崔使君非忠臣也,不但不忠于朝廷,甚至不忠于王大司马,彼来平州,恐怕是为了独霸一隅,仿效当年公孙氏割据辽东。其实若真能保一境之平安,即便无力南下以复中原,嶷亦当襄助一臂,但与之言谈,多诞妄不经之语,而实无经国理事之才,这般人物,迟早覆灭,安可辅之?襄平我是断然不会再去的了……”

    说完这几句话,他略略沉吟少顷,然后以目扫视二侄,裴开、裴湛会意,便即告辞退出去了。裴嶷这才凑近裴武,压低声音说道:“弟有一事,请问阿兄。”

    “你说吧。”

    “弟闻中原各家,往往自保基业,不思进取,如王大司马辈,更欲篡僭!如此下去,恐怕洛阳终不可复,国家终不可安,而我等欲归故乡,也成虚妄……弟之属意,乃在鲜卑,阿兄以为如何?”

    裴武一皱眉头:“贤弟欲引鲜卑兵南下,以敌胡虏么?”

    裴嶷点点头:“辽东慕容廆,弟曾见过一面,雄姿英发,乃不世之才杰,而其诸子,亦多有可观,若能辅之,使兼并各部,统合兵马,南下灭胡,必不为难。然如今辽东段氏独雄,弟也欲往觐段疾陆眷,看他是否雄志更在慕容廆之上,及其诸子,是否能绍继乃父之业……”

    裴武摇头劝道:“非我族类,其心叵测,就不怕前门拒狼,后门进虎么?慕容廆青年时,也曾屡屡侵扰我境,后为武皇帝遣大军击退,方始臣服。如今中国之力再衰,就怕神器不落于胡虏之手,而反为鲜卑所窃!”

    裴嶷苦笑道:“若人饥渴将死,即鸩毒也难拒却,能多活一时,便是一时,日后之事,安能考虑得太过久远?愚弟若能辅佐鲜卑,即便最终倾覆社稷,也上可报孝怀天子之恨,下可还我故乡,重兴家门。难道我堂堂闻喜显族,便要永久蜗居于这偏远、荒僻之地么?”

    裴武却还是摇头:“如此一来,即便能够兴旺家门,贤弟也难免落下千载骂名啊……”

    裴嶷道:“阿兄,华夷之辨,不必太过分明。慕容氏之祖,据称也是有熊氏之苗裔,夏、商之时,北入东胡,遂成鲜卑。弟若能导其返归中原,成中国之主,又何来身后骂名?中行说、李陵之事,愚弟是断不为的,阿兄不必担忧。”

    裴武轻轻叹了口气:“且再商议……不,贤弟若是主意已定,我也不再多劝,还求为兄故后,多多看顾阿开、阿湛……”

    裴嶷说那是当然的,阿兄你不必嘱托——“弟当视二侄如己子,助其风光显耀,以赓续我裴氏家门。”

    正说着话呢,门外突然传来裴开的声音:“阿爹、叔父,有使者自幽州来,送来了景思叔父的书信。”

    裴嶷微微一皱眉头:“久不通音问,何以突然遣人送信来?难道是特为崔毖来招揽我兄弟么?”勒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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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龙套的漂流奇遇(六)

    裴宪让陶德带信给裴武,基本内容果然是为崔毖说好话,希望裴武兄弟可以服从这位新任平州刺史,尽可能地给予协助。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裴嶷与崔毖见过一面,经过恳谈,探查到对方“非忠臣也,不但不忠于朝廷,甚至不忠于王大司马”,然而此般情状,裴宪乃至王浚却并不清楚。王浚之遣崔毖,因为那是自家小舅子,而且向来恭顺,谁会想到崔毖一旦离开幽州,就会瞬间转换了一副面孔呢?

    在王浚看来,崔毖只是自己的代理人而已,则崔毖牧守平州,就如同自家掌握了平州一般,自然希望各郡国守相都能拱手拜服——不是归从崔毖,而是归从自己。因此他曾经暗示过裴宪,说你不妨写封书信给裴武兄弟,帮忙我和崔毖说说好话吧。

    虽为疏堂兄弟,但向无往来,而且裴宪原本品位甚高,就有点儿瞧不大起四房,觉得裴武庸人而已,裴嶷虽然有才,但为了兄长而主动迁于远州,自坏前程,实在迂腐,故此他虽然逃来幽州,却也不肯去跟邻州的裴武兄弟打招呼。王浚之命并非严令,裴宪原本是不打算搭理这碴儿的。

    但就目前形势来看,王浚篡僭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到时候自己是否要拥戴他呢?倘若拥戴,一生清名化作流水,若不拥戴,就怕步了霍原的后尘……最好自己杂在人群里,不显山不露水地拥戴,不去拔这个尖儿,或许可以逃过骂名吧。

    然而卢志父之事却透露出来一个信息,那就是王浚很想要找机会逼自己率先表态。裴宪左思右想,我若真能说动裴武兄弟臣服,也算立一大功,王彭祖你就不好意思再紧逼我了吧——还是先去逼荀绰为好。于是这才写下书信,委托陶德送到玄菟来。

    他却料想不到,裴武缠绵病榻,已是濒死状态,而裴嶷打定了主意,绝不会上崔毖的贼船。于是当日裴嶷就在病榻前带着冷笑诵读裴宪的来信,然后问兄长:“弟可代兄回书拒绝他么?”

    裴武眨眨眼睛,表示认可,但随即就说:“都是同族兄弟,言辞切莫激烈。”裴嶷说我知道了,当下转身步至书案前,提起笔来,一挥而就,然后再到病榻前读给裴武听。回信的大致内容,是以裴武的语气,说自己病势沉重,恐怕已经帮不上崔使君什么忙啦,至于兄弟裴嶷,还要请他扶着自己的灵柩返乡,玄菟、昌黎之政,崔使君可以自取,就恕我等先告辞了。

    在得到裴武的认可之后,裴嶷就取过笔来,请兄长签署。但是裴武手臂颤抖,五指都很难屈伸,哆嗦了老半天,最后只好说:“还是贤弟代我签名吧。”

    裴嶷模仿兄长的笔记署了名,便将书信递给等在门外的裴开,要他交还信使,送回涿县去。然而裴开离开不久,便又原信拿了回来,皱着眉头说:“那信使却不肯接,说他本非景思叔父部曲,还需返回徐州缴令……”

    裴嶷满头的雾水:“岂有此理,若非裴景思从人,便与他两匹绢为偿,请他再跑一趟好了。”裴开道我也是这么说的,虽然只许了一匹绢……但他坚决不从。

    病榻上的裴武突然开口问道:“如此要紧书信,景思如何使一外人传递?此人究竟从何处而来?”

    裴开提高声音回答道:“适才已向叔父禀报,彼从徐州来。”

    裴武也甚感疑惑,说那便唤他进来,详细询问一下吧,正好我们也可以打听一下最近南方的形势。

    陶德就这样被领进了寝室,就在门边伏身下拜。裴嶷问他:“汝非裴景思从人么?令主何人?”

    陶德答道:“小人本是徐州裴刺史部曲,受命北上送信与裴公景思,裴公又遣我到玄菟来。如今使命既成,便当兼程南下,返回徐州缴令……”

    病榻上的裴武闻言,双睛不禁微微一亮,喘着粗气问道:“难道传言不实,正威(裴盾)仍在徐州为刺史,并无降胡事,且并未为胡贼所害么?!”

    陶德茫然道:“正威是何人?我家刺史单名一个该字,字是文约。”

    裴该北渡已经快要三年了,因为这年月的通讯水平极其低下,所以这个消息大半年前才刚刚传到幽州,为裴宪所知,但也仅仅知晓一个大概罢了。至于平州,孤悬海外,就连幽州的情报都所得甚少,遑论数千里外的徐方。

    故此裴嶷骤然听闻此事,先是一愣,随即又惊又喜,忙追问道:“裴文约?难道是钜鹿成公的次子么?”和裴宪一样,他也没见过裴该几面,印象里那就是个一直躲在父兄身后,满脸腼腆的小孩子而已,实在难以把他和“徐州刺史”这个头衔联系在一起。

    不等陶德回答,裴武先说了:“贤弟,文约小阿开三岁,计其年齿,也当冠矣。他少年即拜南昌侯,且有尚主之议,则身任一州刺史,并不奇怪啊。”

    倘若陶德只说自家刺史名叫裴该,说不定裴武兄弟还当是同名同姓,既然连表字都点出来了,连名带字全都重复的可能性就太低啦——此必裴頠次子无疑也。

    裴嶷不禁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伸手捋捋胡子:“不想逸民兄后嗣未绝,且能守牧一州。”随即招招手,要陶德靠近一些,然后问他:“汝是何日相随裴文约的?如今徐方形势如何,可备悉向我等道来。”

    陶德心说那话说起来就长了……好在这一路上,他已经多次向卢志父、拓跋头等人讲述过,原本被勒令背诵的那些句子,经过反复练习,早就熟极而流了,当即拱手禀报道:“小人乃自江东追随我家使君,然而使君此前事迹,亦颇有所闻。昔日使君从东海大王离开洛阳,出镇于项,东海大王崩后,羯贼石勒亲率精兵掩袭,破我晋师于苦县的宁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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