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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花间一壶酒-第15章

小说: 花间一壶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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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眉梢一挑,故作奇怪:“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要在白家祖上牌位前出尔反尔,违背家规吗?”

    她从鼻子里冷嗤一声,不住点头:“好……好……好!那我今日就先杀了你这个不孝媳!”说罢,举起长剑往我头顶劈来。

    我曾被这剑伤过一次,若非我不是凡身,恐怕早就死了,如今我还怕再受一次吗?况且……这一剑,只怕连我半根发丝都触碰不到!

    可是白延卿突然正紧神色,他大臂一张,带着我转至一旁。

    长剑落在我身后,我感觉白延卿的身体一僵,护着我的其中一只手也在瞬间松开。

    我扭头,看见他的右手腕上被砍出一条长长的血口,鲜红的体液如泉涌般往外喷涌。我心头猛地一震。甩袖将婆婆推开。

    白延卿脸色惨白满面冷汗,浑身跟着剧烈发抖,痛苦不已。他的右手伤口露骨,潺潺鲜血流在地上,蔓延成一团逐渐放大的刺眼红汪。我扶住他,慢慢坐在地上。他望着我,已经无法控制眼皮的张合,最后晕死过去。

    “延卿……延卿!”锈剑掉在地上,婆婆扑过来,倒在他面前,痛心大哭,“延卿,你怎么这么傻,为了这个恶妇,你……”说着说着,她目光扭转落在我脸上,“都怨你,都怨你!你是不是要把我们都害死了你才甘心!”

    我不着她一眼,手掌护着白延卿的伤口,为他止血。

    在这些肉眼之前,我不能显露自身的法力。白延卿此时已经痛晕过去不省人事,所以也不会知道我此刻在为他疗伤。他不能白白就这样死了,他还欠我太多太多,一生一世都还不清!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我为他快速止血之后,手上的伤口还大开着,我叫了青梧把白延卿带回房间,并派人找了大夫过来。

    小厮很识趣,知道我与之前那大夫有过节,于是换了个医馆。大夫到后,先为白延卿缝上伤口,然后上药包扎。婆婆坐在外面不停哭泣抹眼泪,方氏和方潇潇左右两边一起安慰,悉悉索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抬头白我一眼。

    我站在榻边,目光从白延卿惨白的脸上下移到他包着严严实实的手腕,再从手腕落到他脸上。这一刻,我心里念的记挂的,居然……居然是希望他快一点儿安然无恙的醒来。而方才我在祠堂,却是想着要还他一剑。伤他一次。现在他真的受伤了,就躺在榻上昏迷不醒,我本以为我会开心,没想到心里也像一起被剐了一剑,疼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要些什么?

    大夫走前告诉我,白延卿的右手筋,完全断了。

    婆婆听到这个结果,自恨不已,捶着胸口嘶声大哭。

    方氏和方潇潇的脸色微妙,而我也无心去猜测她们此刻心里在想着什么,我蹲在白延卿榻边,手指轻轻抚上他的手臂,缓缓向下,在手腕包扎处停下来,心竟如……刀割。

    婆婆哭着哭着,从我身后冲上来,将我狠狠拽在地上:“怪你,都怪你!受祖训的应该是你,不是延卿!”

    我冷冷讥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垂眼望住她:“祖训?呵,要说最该受训的人,应该是你!”

    婆婆神情一愣,五官骤紧,从喉间怒吼:“你……你好大的胆子!”

    我毫无畏惧逼视着她,眯了眯眼,嘴角冷冷一勾:“第一,你护着方潇潇肚子的那团空气,以此对我欺压侮辱,将我践踏在脚下,这便是你做长辈的风度!”婆婆后脚一顿,退了一步。我紧紧盯着她,锁着她脸上每一个表情,“第二,你炫耀家门,与他人唾弃于我,这是忘恩负义,这是忘本,还有什么资格谈什么列祖列宗?列祖列宗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第三。黄天在上,我所怀确为白家骨肉,而你不仅唆使白延卿休我,还举剑欲将其除之,这是恶断香火,是大逆不道,是有违王法!你差点断送白家血脉,而现真是断了白延卿的筋脉。他这手,往后再持不了笔,画不成画了。你的因果,报应在他身上,你心中无愧吗?”

    婆婆被我这席话震住了,婆婆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趴在白延卿的榻子上大哭:“延卿……为娘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要伤你的。”

    白延卿是婆婆唯一的儿子,虽然婆婆出生农家,但她几乎是将所有能拿出来的好东西都交付给了白延卿。她的疼爱是伟大却又自私的,她注重祖上颜面,注重香火血脉,也因此希望白延卿能够乖乖听她的话。可正是这样的逼迫,让白延卿适得其反,从原本的最为孝顺的儿子,变成妄想挣脱束缚和控制的“逆子”。

    我说的那些话,不知道婆婆有没有真的听进心里。她哭得面色灰白,快要换不过气来,最后两眼一闭,倒在白延卿身边。

    我让人将她送了回去,好生照看。

    方氏和方潇潇还在外面瞅着白延卿,不知道相互在嘀咕什么。我冷颜厉色瞧着她们,方氏继而向我扁了扁嘴,故意以我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真是孽障,明明是因为她,延卿才废了右手,倒是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现在又气晕了婆婆,什么人啊这是。”

    我大步向她走去,右手一挥,掌心的力道狠狠撇过那张的脸皮,方氏的身子撞在后面的案桌上。

    方潇潇吓得惊叫,忙将方氏扶起来。

    方氏脸上瞬间肿了一块,因为疼痛,她嘴角不断抽动,那双愤怒的眼睛直瞪着我。

    我定定望着她们,齿间寒凉而出:“最罪无可恕的,是你们!若非你们为了一己私欲从中作梗,白家又如何沦落至此!一个是被休出白家还在惺惺作态的弃妇,一个是长年不交往走动却在白家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远房,你们到底有何脸面继续呆在这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是还想要共享荣华吗?休想!我打你那一巴掌,是因为你对我不敬!你别忘了,这个白家,现在我说了算!要是再被我听到你们在背后搅弄是非,就休怪我不客气!”

    方氏向来嚣张,举手就想往我脸上还来。我手刀一挡,劈在她腕上,痛得她“哇哇”大叫。瞧着她狼狈之态,我对方潇潇说:“还不赶紧带着你娘滚出去,否则下一次我用的可不是手这么简单了。白延卿受的伤,我将不多不少刻在她手上!”

    对于我这次回来的巨大改变,方潇潇彻底慌了。扶着方氏踉踉跄跄地离开。

    我关上门,屋里只剩下我和白延卿。

    看着他手腕绑带上印出的红色血渍,我心头柔肠百转。我知道,这其中也有我的错,是我挑起今天的口舌之战,否则他万不会受着一剑。可我死不承认,脑子里不断在说服自己,这一剑本来就是白延卿欠我的。

    我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直到白延卿醒来。

    他睁眼看到我的那一刻,眼中眸光闪烁,有些惊讶,有些喜悦,可更多的是疲惫和憔悴。他想拉我的袖子,但手却如何也抬不起来。他盯着自己的右手愣了很久,终于渐渐明白过来,恍惚笑了笑,声音沙哑,跟我说:“还好……伤的不是你。”

    我勾了勾微笑,毫不领情地告诉他:“我又并非没有被那剑伤过。倘若按照当初你赐我那一剑下去,只怕你便已经死了。白延卿,别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心软就会感动,不会!我恨你,你这辈子负我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

    他目色凄凉,落进我眼里。从窗外吹入的长风似刃,一刀一刻划在我的心门。我沉沉闭了闭眼,隔去那容易撼动心肠的目光,将暗涌的情绪强行压去,再睁眼时,心情变得异常冷静和理智。

    白延卿垂望下眼眸,渐渐沁漫痛楚,答我:“我知道。”

    我蓦地站起,我讨厌他知道这一切,讨厌他对我百依百顺,讨厌他为我废了一只手!我转身离去,一路忍住不回头,一头扎进自己的院子。

    小容气喘吁吁的跟在我身后,问我:“小姐,你不要伤心难过,少爷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以为我是因为白延卿受伤才这样。我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弯起嘴角向她微微笑开:“谁说我伤心,谁说我难过。”

    小容盯着我的眼角:“可是,我看见小姐哭了啊。”

    我擦去两抹湿润,摇摇头:“我是太开心了。”

    小容不太明白地望着我:“我知道少爷之前对小姐不好,负了小姐。可是少爷……少爷其实很在意小姐,他常常站在院门外看小姐的屋子,可能是觉得对不住小姐,所以总是没能进来跟你见面。都怪东房那位,每次知道少爷来了这儿,就会让流苏把人硬拉过去!小容虽然也很生少爷的气,但……但他他为你受伤,可见对你依然有情。”

    我心里一怔:“你以前怎么没说?”

    小容垂下头,小声说:“是少爷……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说怕你知道了,会更加失望。而且,我也不想让小姐听到这些伤心,小姐那时候,心里已经够苦了。小容现在说出来,只是想让小姐和少爷不要再误会下去!”

    我听得恍恍然,无奈笑了笑,望向苍白的天空:“小容,我跟他之前有太多说不清的恩恩怨怨,而非一言二语能够过得去,我做不到。就像这茫茫天际,你看到头顶这一片天是白的,而天的那头是黑。只有处在黑夜里的人,才知道窒息的寂静有多么可怕!”

    小容似懂非懂,但也不再硬声劝我了。她是知道我的脾性的,也是最顺着我脾性的人。

    白延卿养伤那些日,我一次也没去看他。

    我坐在院子里,偶尔闻到从风中飘来的海棠花香。这几日天气转好,阳光明媚,花香也便更浓了。

    小容最近对香囊很感兴趣,几乎采遍了白府里所有的花儿。还给我做了两个,一个随身带着,一个放在枕边安神。可是这日,她红着眼睛回来了,见了我之后眼泪更是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待她哭得平静了,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她刚刚出去采花的时候,正好碰见方潇潇出来散步。方潇潇说她采了她要看的花儿,就跟流苏一起把她打了。

    说着,她卷起袖子,细嫩的手臂上果然乌青一片。她还拿出被扯得破破烂烂的香囊,已经撕成几片不成样子。

    我皱起眉,流苏……她怎么又到了方潇潇身边?唯一的可能,便是婆婆偷偷干的好事!

    虽然方潇潇已经不是白家媳妇,也做了那些错事,可是婆婆依然对方氏和方潇潇留了亲戚的面子,想必婆婆也是知道这两个不是善茬,担心她们回老家之后出去乱说话。但若非方氏母女开口,婆婆也绝不会这样大方,由此可见,她们母女还是要赖在白家不走。

    而这几天,她们不敢惹我了,就把气撒到小容身上!

    我带上几个人,浩浩荡荡前往东房。

    方潇潇正坐着喝茶,看得出她刚回来,额上还冒着细汗。

    我一进门,便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

    我觉得熟悉。是因为之前我也在方潇潇身上闻到过。那是上等老山香的味道,在凡间物稀价高,是难得的珍品。从前白延卿在家中作画之时,总爱用香,我便想办法找人买了这种老山香让他备着。

    后来,方潇潇进门,这香也便到了她这儿。

    从前我固然在意,但也没有多去理会,反正方潇潇夺的东西多了,老山香只是其中一件。但今日她欺了小容,毁了她的香囊,便不能再让她继续贪这便宜了!

    见我突然到访,方潇潇立马站在一旁,沉着面色,精锐的目光紧紧盯着我移动。

    我在房中站了站,然后踱步到那燃着香烟的炉旁:“这是家主才能用的香,谁让你点的?”

    她以为我定是为了小容之事而来,却没想到我忽然问了这一句,她对我的挑衅出乎意料,莫名其妙的说:“自从我到了这儿。用的一直是这款香,这是夫君……”她顿了一下,乖乖改口,“是延卿哥哥之前就让我用的,是经过他允许的。”

    我打开香炉,将里面的火苗掐灭:“以前你是平妻,是白家一主,自然配的上这上好的香,可是现在你什么都不是。”

    方潇潇僵硬的面上嘴角讽笑:“说到底,我也是他妹妹,住在这儿就是客,难道你就是这样给客人添堵的吗?”

    我举步返回,立定在她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酸她:“一直以来,谁给谁添堵你还不知道吗?况且,这香的意境颇高,你只是觉得好闻罢了,其余什么都不懂,用了也是浪费。稍后我给你找些旁的来,熏熏屋子和蚊子都是不错的。听我一劝,这些东西还是撤了的好。他从前对你有多在意,你屋子里的东西便有多宝贝,可如今你瞧在眼里,也该觉得心酸难受了。”

    她跟方氏从前得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现在就连吃的、用的、一个服侍的人,都必须由我说了算。她们不想求我,便去说服婆婆,却也只能悄悄的不被发现。今非昔比,回想起来,那些都是成了她的痛处,她的酸楚。

    应是被我说中了,方潇潇深深透着呼吸,掩不住脸上的怒气,激动道:“谁说我难受,我是恨!我恨!我恨你,花照!”

    我干笑几声,神色愠怒地质问她:“恨?如此你便恨了?你和你娘将我如蝼蚁般践踏的时候,你可想过我也会恨!你现在。又算得了什么?!”

    方潇潇怒不可及,面目狰狞地叱咤:“你就是延卿哥哥的灾星,自从遇到了你,他就再没有好日子过了!”

    胡说!我与白延卿在她出现之前,分明……分明情深意重!

    念及此,一直压制在心中的怨气赫然勃发,我胸口怒火中烧,抑制不住内心的激愤,朝她举起手掌。

    那个声音再次在耳边突然急声响起:“姑姑,快住手!你近日滥用法术,这样下去很容易被发现!而且你的煞气越来越重,几乎快到了不可控制之势!切记不可伤人性命,否则……”

    否则?

    我讥笑了下,将掌力收拢大半,打在方潇潇身上。

    可是方潇潇还是受不住这股力量,飞出了十步开外,重重摔在地上呛了起来。而她双腿裙下,慢慢晕出一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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