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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镇墓兽-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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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隆麒与秦牧野退出地下世界,封闭深井入口,禁止任何人再往下开挖。

    然而,负责监督陵墓工程的不再是李隆麒,而是他的同父异母兄长李隆基。为了执行女皇武则天的命令,李隆基命令加紧工期,偷懒者一律施以鞭刑,还要增加来年的徭役。众人不敢怠慢,有人忍无可忍,这么挖下去也是个死,不如效仿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全被禁卫军武力镇压,参与谋反叛乱者,要么五马分尸,要么点了天灯,还要株连九族。

    李隆基比弟弟年长几岁,嫉恨李隆麒得到女皇的恩宠。当他听说李隆麒已逃出洛阳,潜入白鹿原大墓工地,便下令禁卫军追捕,如果李隆麒胆敢反抗,自然格杀勿论。

    在秦牧野的冒死帮助下,李隆麒侥幸逃出白鹿原,带着九色神鹿穿越关中,来到埋葬着爷爷高宗李治的乾陵。

    这一日,武则天率领文武百官前来祭拜高宗李治,树立起规模空前的无字碑。李隆麒当即现身,却被禁卫军阻拦。狄仁杰与李淳风见状,下令将李隆麒送到女皇面前,祈求武则天饶恕这孩子。

    李隆麒直言进谏,力劝武则天放弃白鹿原工程。他引用孟子对齐宣王所言——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女皇大怒“孺子不可教也”,命李隆麒在洛阳宫中闭门思过。

    眼看劝说无望,李隆麒站在无字碑前,拔出早已备好的匕首,猛然刺向自己胸膛。

    十五岁的小皇子,当场刺破心脏,血溅五步。鲜艳的少年血,染红胸口的昆仑暖玉,也染红了无字碑。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竟让女皇武则天当场晕厥。群臣们也被震慑,待到狄仁杰与李淳风冲到近前,终南郡王李隆麒已魂归苍天。

    少年临终遗言——朝闻道,夕死可矣。

    鲜血涂满无字碑的刹那,放射万丈金光,无字碑上已布满文字。武则天从昏迷中苏醒,抱着死去的孙子,望向无字碑上的字,老泪纵横,亦只有她看清了无字碑上的每个字。

    片刻后,天降暴雨,电闪雷鸣,悲泣的雨点如大唐军阵的箭矢,横扫了关中平原,也洗刷掉了无字碑上的字,从此未在历史上留下一字。

    女皇武则天下令,白鹿原大墓停工,让数十万黎民百姓回家,赦免三年徭役,补偿他们过去数年来的苦难。

    白鹿原已经完成的地宫,将埋葬武则天最疼爱的孙儿,陇西李氏皇族最杰出的子弟——终南郡王李隆麒。

    神鹿九色自愿永久陪伴主人。秦牧野将它改造成一尊活体镇墓兽。它将镇守地宫,千秋万载。李隆麒下葬之时,李淳风给他口中塞入一枚丹药,陪他享有万世荣耀。那枚浸透了小皇子鲜血的昆仑暖玉,化做一枚暖血玉,陪葬九泉之下,等待下一个有缘人到来。

    第二年,神龙政变,武则天的面首张易之、张昌宗被大臣诛杀。女皇禅位给李显,是为唐中宗,唐朝复兴。这年冬天,八十二岁的武则天,崩于上阳宫仙居殿。她颁下遗诏,除去帝号,改成“则天大圣皇后”。次年五月,武则天葬入乾陵,终于睡在了唐高宗李治身边。

    以上,就是白鹿原唐朝大墓的由来。

 第四十九章 复仇日(一)

    秦北洋停止了下沉。

    他在万世荣耀的光芒中沐浴,永远停留在十五岁的肉身与容颜。但那不是秦北洋的归宿。他退出一千二百年前的棺椁,重新变成一只朱鹮,穿过无尽的黑暗甬道,振翅翱翔,回到天崩地裂的二十世纪。

    镇墓兽秦北洋回来了。

    这是1937年的盛夏,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合葬的乾陵地宫。秦北洋爬出裂开的地穴,眼前是数不尽的唐三彩与白瓷碎片,从穹顶坠落的金银玉器,流淌的有毒水银,模拟日月星辰的荧光物质。

    唐朝小皇子的梓木棺椁,完好无损地躺在面前,原本敞开的棺材盖重新合上。

    镇墓天子,金色的少女武则天,至高无上的镇墓兽,已然不见踪影,归于万古寂静的地下。一千二百年前的恩怨,李家、武家,早已尘埃落定。唯一不变的,却是元人张养浩所说的“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秦北洋低下头,再也找不到和田暖血玉,那是武则天送给小皇子的礼物——原本的昆仑暖玉,在二十世纪的开头,被小皇子转送给了刚刚诞生的他。如今已化为一腔碧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还给了武则天。

    因为他的脸。

    他的身上也流淌着跟少年李隆麒相近的一滴血。

    地宫另一边,镇墓兽九色还在跟十角七头镇墓兽缠斗。

    看到秦北洋夺回了小皇子棺椁,大怪物九色发出欢快的呦呦鹿鸣,仿佛回到终南山上的青葱岁月。它长出更长的雪白鹿角,犹如千万只陌刀、横刀、障刀组成的大唐军阵,又似郭子仪、李光弼、仆固怀恩再生,在潼关、在洛阳、在睢阳、在邺城与安禄山、史思明的叛军血战……

    镇墓兽秦北洋来了,仿佛依然是一只朱鹮,在乾陵地宫上空翱翔。他抓起俄国十字弓,射出一支雷霆万钧的钢箭,竟然穿透数厘米厚的钢板,射入十角七头的一只眼睛。秦北洋从天而降,高举安禄山的三尺唐刀,硬生生砍下十角七头的一个脑袋。

    安禄山镇墓兽的末日来了。哪怕经过万字旗下的改造,它也不是两尊镇墓兽的对手。镇墓兽秦北洋与镇墓兽九色轮番用唐刀和鹿角攻击,十字弓的钢箭与琉璃火球不断穿透它的钢铁躯壳。七个脑袋一个个被秦北洋砍下来,十个角一个个被九色的鹿角这段。

    震耳欲聋的咆哮与哀嚎声中,十角七头变成了无角无头,利维坦般的巨兽轰然倒塌,震碎无数块地砖。

    秦北洋对着安禄山的唐刀轻声说:“是时候结束你的罪孽了。”

    三尺唐刀划过流星般的弧线,切开十角七头镇墓兽的身躯,直到把灵石劈成两半。无数光芒从十角七头的心脏倾泻而出,仿佛安禄山硕大的肚子炸裂。秦北洋与九色,也算是为唐朝报了一箭之仇。

    灵石的力量摧毁了十角七头的所有物质——钢铁、青铜、零部件,无论是一千二百年前墓匠族的手艺,还是二十世纪的德国制造,一律化为乌有,只剩一团燃烧殆尽的灰尘。

    安禄山的十角七头镇墓兽被彻底杀死了。

    镇墓兽秦北洋抬起头来,他在寻找一个人,右脸有刀疤的男人。

    这个人已无路可逃,阿幽使出“刺客道”轻功,飞越乾陵地宫,来到停放唐高宗李治棺椁的高台上,迎面拦截住阿海。

    齐中山从斜刺里杀出来,刚要向阿幽开枪射击,却被一枪击中眉心——开枪的是京城名侦探叶克难。

    子弹贯穿中山的头颅,从眉心而入,自后脑而出。他茫然地看着地宫,看着高台下的齐远山,喃喃地说了声:“哥……”

    齐中山倒栽葱般坠下高台,滚落到叶克难脚下,再也没了呼吸。

    十七岁的秦九色,挣脱妈妈的双手窜出来。她看到死人的模样颇为恶心,却大胆地为叶克难鼓掌道:“叶探长,我崇拜你哦!”

    阿幽一步步逼近阿海。她已不再是个女妖,眼神与头发都恢复了正常。但为了复仇,为了太白山上的血海深仇,为了天王陵墓与天国儿女们,她又把自己变成了女妖。

    秦北洋同样飞身而来,十字弓装上一支钢箭,瞄准阿海的咽喉。镇墓兽九色攀爬上高台,吐出琉璃火球在空中旋转,任何人都无法逃脱。

    阿幽、秦北洋、镇墓兽九色,已从三面围困高台之巅。底下还有百步穿杨的叶克难。欧阳安娜则拽着女儿九色,回到唐朝小皇子的棺椁旁,保护终南郡王李隆麒的真身。

    阿海退到唐高宗李治的棺椁边,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仇人们。没有人或者兽能来救他。这一世的颠沛流离,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原本阿海的计划如此完美——利用唐朝小皇子的棺椁,控制镇墓天子。他本以为秦北洋必被镇墓天子碾压成粉末,却没想到破碎的和田暖血玉,彻底唤醒了武则天,让她与秦北洋共同坠入记忆深井,梦回李隆麒挥洒碧血在无字碑上的年代……

    身为镇墓兽的秦北洋赢了。

    这是秦北洋的命运,也是阿海的命运。

    阿海认命了。

    重新化身为女妖的阿幽,正要用匕首割断他的喉咙,却被秦北洋阻拦:“阿幽!你莫再冒险!”

    其实,秦北洋是在提醒阿幽,不要再像九年前的太白山上那样,冒险搏命却反中一刀。

    阿幽一言不发,双目几乎迸裂,把这机会让给了秦北洋。

    镇墓兽秦北洋低声道:“阿海,在我九岁那年,便发誓要亲手杀你,为养父母报仇。”

    “我只恨在那一年,没能杀了你,仇小庚。”

    阿海淡然一笑,竟说出秦北洋童年的名字。

    “受死吧!”

    秦北洋从腰间掏出阿萨辛的金匕首,全世界刺客梦寐以求的宝贝,流传了七百年的绝世珍宝——终究是要用来杀人的。

    突然,阿海抱起唐高宗棺椁前的蓝田玉匣,高声道:“王右军的《兰亭集序》真迹伴我同归于尽,此生无憾矣……”

    这一下却让秦北洋投鼠忌器,不敢再对阿海动武,担心伤到玉匣里的绝世珍宝。

    就在此时,阿海脸上的刀疤从蜈蚣扭曲成金蛇。他慢慢地低头,看到自己胸口长出两只锋利的鹿角。

    雪白的鹿角上挑着血红的心脏。

    镇墓兽九色躲在阿海背后,悄然生出一对鹿角,刺入他的后背心,准确地挑出心脏。身为大怪物的九色,动作轻巧,无声无息,道行又高了几寸。它只想看看阿海的心是黑的还是白的?

    阿海的心依然是红的。

    镇墓兽秦北洋从他手中夺过玉匣,小心翼翼地交给阿幽。

    然后,阿萨辛的金匕首,割断了阿海的喉咙。

    几滴血喷溅到秦北洋的脸上,温热的血,又像子弹似的疼。仿佛二十八年前,天津徳租界,灭门案的后半夜,养母喷溅在他脸上的鲜血。

    杀死仇小庚养母的男人,已被长大后的仇小庚割断了气管。

    阿海停止了呼吸,心脏在九色的鹿角上碎成几瓣。他诞生在太平洋上的小岛,夹在中国与日本两个帝国之间,背负三千里江山的怨念。他从仇恨中长大,又在仇恨中灭亡。这个被复仇所蒙蔽的灵魂,永远不得超生,留在乾陵地宫,陪伴一千二百年前的鬼魂们,比如武三思、来俊臣、张易之、张昌宗,还有“请君入瓮”的周兴……

    秦北洋擦拭干净金匕首上的血,收回皮鞘之中。阿幽又在阿海脸上刺了几刀,把他的脸盘画出许多道伤疤,仿佛爬满无数条蜈蚣,依然无法解恨。还是秦北洋一声令下,镇墓兽九色吐出琉璃火球,将阿海的尸体烧成灰烬。

    欧阳安娜遥想起二十年前,上海公共租界海上达摩山的灭门案,便在心中默念:“爹,北洋给你报仇了!”

    不知从阴间何处卷来的风,将最后的灰尘吹上地宫苍穹,无影无踪。

    这是阿海的大结局。

 第四十九章 复仇日(二)

    秦北洋并没有打开玉匣,哪怕他相信阿海所言——王羲之《兰亭集序》真迹。

    这件无价之宝,并不属于二十世纪,不如让它永远停留在唐高宗李治身边。至少它配得上女皇武则天。

    镇墓兽秦北洋、镇墓兽九色,还有“女妖”阿幽都下了高台。

    还剩下两个人——齐远山和小木。

    他俩在地宫角落里被发现了,叶克难举起手枪,让他们都不要动弹。

    齐远山看到秦北洋,高声呼喊:“北洋!你听我解释!我并非有意盗墓。抵抗倭寇需要大量军火弹药,常凯申给我的军费杯水车薪。而今大军出关东征,唯有挖开白鹿原唐朝大墓,找到进入乾陵地宫的路径,获得武则天留下的金银财宝,方能筹措足够多的军费,抗击外侮,保家卫国,这也是不得不为之啊!”

    这套说辞,听来振振有词,颇具有迷惑性,叶克难冷笑道:“当年孙大麻子挖开清东陵,也是同样一番理由吧?言犹在耳。”

    小木凑到秦北洋身边说:“北洋,我可以证明!齐远山早已出卖国家,他跟阿海就是一伙的。是他烧了北邙山盗墓学堂,杀害了海女,将我掳到白鹿原。”

    “小木,我是堂堂的中华民国将军,扫除盗墓贼,为民除害,是我天经地义的责任!”齐远山倒是言之灼灼,却跟他刚才说的理由恰好矛盾了,“北洋,你也知道,小木是何等人也?他这辈子都没说过一句真话,切勿轻信这盗墓贼的妄言。”

    阿幽将小木拽到后边去,不要他再跟齐远山斗嘴。

    这时候,欧阳安娜拽着女儿九色的手,走到齐远山的跟前。她和女儿的出现,让齐远山倍感羞愧,忍不住低下头来。

    安娜冷眼盯着自己的前夫说:“远山,你跟我说实话,五年前,上海‘一二八事变’,你有没有跟阿海做交易?出卖了北洋,使得日本人的轰炸机准确空袭墨者天工,把镇墓兽九色和秦北洋害成现在这番模样!”

    “不……绝无此事!安娜……你不要相信坏人挑唆,我齐远山就算做错过一万件事,但绝不会卖国求荣。”

    “我不相信你。”

    安娜已从齐远山的眼神里看出了答案,掉头离去。

    “别走啊!安娜!”

    齐远山在地上爬行,抱住前妻的小腿,却被她无情地踢开。

    他又趴在十七岁的秦九色面前,痛哭流涕:“九色啊,你可以不把我当爸爸,但我始终把你当作亲女儿。是我和你妈妈一起照顾你长大的。你可别抛下我不管!我是什么为人?你最清楚的了,千万不要被坏人蒙蔽,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呢。”

    这些年来,齐远山已变得巧舌如簧,小姑娘九色竟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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