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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镇墓兽-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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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色……”

    “秦北洋成了幼麒麟镇墓兽的主人,这让我放弃了抢夺小镇墓兽的计划,因为人可以背叛,可以被利用和诱惑,但镇墓兽永远不会。最让我震惊的是,秦北洋屠杀了东海恶龙镇墓兽……”

    “他是屠龙英雄。”

    “何止屠龙!秦北洋就是那个人,唐朝小皇子死后一千二百年,注定要天翻地覆的那个人。”整晚的审讯过后,阿海第一次表现出了恐惧,“数日之前,我一度以为杀了他,但他又卷土重来!秦北洋是不死的。”

    不死的——安娜想起两年前,北极冰海孤岛,坠入维京陵墓火山口的秦北洋——如果早点确信这句话,她也不会贸然嫁给齐远山,酿成如今的大错。

    “刺客老爹现在何处?”

    叶克难中止了欧阳安娜的问题,还是问些实际的吧。

    “他死了。”阿海淡然地回答,就像死了一只蟑螂,“是我杀的,几天前。”

    名侦探皱起浓浓的眉毛:“十二年前,第一次见到你们,我还以为你们是父子。”

    “情同父子。”

    “你那么冷血?”

    阿海右脸上的刀疤发红,嘴角挂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我从四岁那年开始,就变得冷血了。”

    “四岁?甲午年?”

    “是。”阿海闭上眼睛,“佛曰:受身无间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你是在亵渎佛陀!”

    欧阳安娜控制不住要去揍他了,还是被叶克难死死拦住。

    “喂!你知道秦北洋现在哪里?”

    “太白山。”阿海闭上眼睛,“阿幽大概已经嫁给他了吧。”

    此言一出,叶克难还没明白过来,安娜感到眼前一黑,也许低血糖,也许急火攻心,晕倒在地。

 第十五章 飞行的阿海(三)

    次日,安娜跟着丈夫离开西安,踏上返京之路。再不走,等到开战,怕是走不了了。

    古墓里出来的黑猫,始终盘踞在大车顶上。这只畜生的颜色、长相还有眼神,都让普通人望而却步。九色却很喜欢这只猫,有事没事总向它伸手,发出灿烂的笑容。

    叶克难骑马送了一程,欧阳安娜为昨天的失态而道歉——不管阿海有没有说谎,秦北洋,早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要去什么地方?要跟什么人在一起?安娜无权干涉也无法干涉。

    但她心有不甘的是,为什么偏偏是阿幽?

    出了西安的长乐门,送到灞桥柳下,往南可以望见白鹿原。叶克难抱起小九色,这回小姑娘识相了,没在他身上撒尿。

    齐远山说笑一句:“九色啊,等你长大后,一定要嫁给叶探长这样智勇双全的男子汉。”

    这话说的叶克难有些尴尬,便将小九色交还到安娜手中。

    她抱着女儿钻进大车:“闺女啊,你可不要再认识你亲爹这样的男人。”

    一见北洋误终身。

    车队消失在关中平原,叶克难纵马来到白鹿原,踏着麦收后的黑色原野,手搭凉棚,遥遥东望,便是骊山与秦始皇陵,更远处似有烽火连天,一场大战已不可避免……名侦探叶克难留在西安,他让阿海继续养伤,请大夫定时来换药。他计划等到阿海基本伤愈,在西安就地审判枪决,免得在押送回京的路上出幺蛾子。

    阿海的身体底子太好了,人家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一个月就已好了大半。阿海每次屙屎拉尿,都得叶克难亲自伺候,他怕小兵不谨慎,被阿海抓住空挡,白白丢了性命。

    叶克难还想问出更多秘密,但阿海讳莫如深,再不多说一句。从前不是没碰上过这种死硬骨头,即便用上刑部六扇门那套酷刑,绑上木桩子千刀万剐,阿海也是打死不说的。

    七月头上,烈日炎炎,陕西军阀混战暂时告一段落。直系大军攻克西安,城头变幻大王旗,为首大将是第十六混成旅的冯玉祥。

    直军接管了督军衙门,径直冲进关押犯人的密室,用刺刀对准叶克难的胸膛。

    京城名侦探戴着黑色大盖帽,挺着胸膛,出具北洋政府内务部的公函。但这伙军人有备而来,径直将阿海从病床上抓起来,照旧五花大绑,送上一辆装甲汽车。

    叶克难的第一反应,并非刺客同伙来劫狱,而是三年前的国会议员连环刺杀案——是否当年遇害的议员家属,点名要买刺客的人头复仇?

    他骑上一匹快马,紧紧追赶装甲汽车。就算要将恶贯满盈的凶手正法,也必须在警探手上,轮不到这伙人动用私刑。

    但没想到,汽车并未开往刑场,而是出了城西的安定门,来到西关机场。全副武装的士兵拦住了他。叶克难爬上西安城墙,扒在安定门的箭楼上,只见机场跑道停着一架双翼运输机。机身涂装着醒目的五色圆环,中国空军最早的标志。

    阿海被担架送上飞机货舱。引擎开始轰鸣,螺旋桨掀起狂风,如大鸟冲入碧蓝天空。

    叶克难愤怒地抽出手枪,对着天空连射三枪:“阿海,我开枪为你送行!更大的腥风血雨,等着这个国家呢!”

    刺客飞走了。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不久后的运输机,都是轰炸机改装的,像具高空飞行的钢铁棺材。

    阿海闻着机舱中的燃油气味。每次在云端气流中颠簸,都让他夹板中的断骨疼痛。如果能爬到飞行员舱,就能俯瞰八百里秦川,飞过金字塔形状的秦始皇陵上空,沿着渭河掠过高耸的华山之巅,在潼关飞度黄河,沿着山西汾河谷地上溯,翻越巍峨的太行山,俯冲下火热的华北大平原。

    飞行员降落在北京南苑机场,加满燃油向东飞行,掠过山海关城楼,沿着辽西走廊北上,进入东三省地界。阿海感到在下降,有种即将坠毁的错觉。这一路飞了数个钟头,无人来帮助阿海便溺,忍不住只能撒在裤子里了。

    飞机停稳,有人将他从机舱里拉出来,小心地抬在担架上。

    他看到刺眼的太阳:“这是哪儿?”

    “奉天!”

    阿海心里一惊,难道就要见到那些人了吗?

    奉天,明朝之沈阳,努尔哈赤改为盛京,满清入关,改为奉天府,取奉天承运之意。清末东三省改制,奉天亦为省名,占有东三省精华之地,孕育出了奉系军阀。

    担架抬过奉天东塔机场的跑道,四周布满士兵与铁丝网,武器装备比之西北强了不少,就连士兵穿着布料也更高级,军官踩着锃亮的马靴,配着日本造的手枪。

    阿海被抬入一间硕大的机库,停着几十架双翼战斗机与轰炸机,中国最强大的空中力量。他依旧被铁链子捆绑,就像即将被献祭的牲口。

    大群侍卫簇拥下,来了一位穿军装的少年,个头瘦小,面白无须,二十岁左右,肩章竟是中将军衔。少年的双眼有小而有神,竟流出一股枭雄之气,缓步走到牺牲品跟前。

    “动手吧!”

    阿海面不改色,他已横下一条心,哪怕被仇家剖心挖肺,凌迟寸磔都不会叫唤半声,大不了嚼舌自尽。

    “汉子!”少年将军拍了拍手,微微一笑,“我不是来杀你的。”

    “那你准备了多少酷刑?”

    “你老有意思了,我是来救你的。”

    少年将军操一口东北话,却尽量往北京官话上靠,反而文绉绉的。他亲自给阿海松绑,又给他端了一杯茶水喝下。

    “你是谁?”

    “叫我小六子就好了。”

    “小六子?”

    阿海喃喃这个名字,少年将军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叫阿海是吧?欢迎你来到奉天,请你好好养伤!从今往后,就把这里当作你的家!”

    “因为……”

    “是,他们来了!阿海,你们慢慢聊,大帅还找我有事,下回一块儿骑马放鹰打猎!”

    小六子带着侍卫们离去。宽阔的机库之中,又来了两个人影。

    一男一女,男的是个老头,六十来岁年纪,虽不高大,却有着练家子的体格,浓黑的胡子夹杂白须,长长的刀条脸儿,鼻梁高挺,目光深邃,穿着白色长袍。

    女的穿着西洋学生裙,头戴小碎花的遮阳帽,皮肤白皙,细细的眉眼,不过十四五岁。

    她是芳子。

 第十六章 秦北洋与小皇子(一)

    民国十年,1921年,夏天。

    太白山上,秦北洋负责重建被烧毁的荣光大殿,亦是刺客联盟远东大圣殿。当年在北京德胜门内陇西堂,他默默记下皇家建筑师样式雷的烫样,也在日本学过建筑学的皮毛。大伙从半山腰的森林中,砍伐粗壮的千年神木,再用铁环索道运上山顶。如此绝险的山道,单靠人力或畜力难以胜任。

    “天使”迈克尔身受重伤,好在有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日夜饮用山泉甘露,加上孟婆的疗伤草药,脱离了生命危险。他常常拄着拐杖,裹着绷带,唱着美国黑人小曲,表演魔术助兴……还有一个养伤的人是小木。阿幽下令将他囚禁在天上地宫的监狱里——能被关在秦始皇地宫的赝品之中,也算是盗墓贼的无上荣耀了。

    阿海叛乱之后,太白山元气大伤,幸存者不过六七十人。太白山人丁最兴旺时,将近千人之众,整个山崖布满洞窟,犹如一个庞大的隐修僧团。城头变幻大王旗,大伙儿向阿幽山呼万岁,就差举出一块“泽被苍生”的牌匾。

    中国三千年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唯有一个女人,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便是女皇武则天。

    如今,秦北洋的最后一个心愿,也只有太白山上的这个女人才能帮他实现。

    “我想要见一个人。”

    “谁?”

    “唐朝小皇子。”

    月光下,阿幽掌着烛台回答:“哥哥,若我答应你这个请求,你能否答应我另一个请求?”

    “尽管说。”

    “等你看过棺椁,我再说,但你务必无条件满足我!”

    “好,一言为定。”

    话虽如此,秦北洋心中却是忐忑,若是阿幽命他自杀,岂不也得从命?不过,阿幽又怎么舍得让他去死呢?

    走上山顶,绕过大爷海,来到西侧山峰之巅,茂盛的野花深处,隐藏着墓道口。阿幽按下一个机关,类似现代的密码锁,秦北洋将之记在心中。

    “哥哥,我不避你,我走过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出入自由。”

    秦北洋带着九色转入地道。胸口舒服了许多,原本重新爆发的癌细胞枯萎收缩,唯有墓道的空气是自由的。

    “若我记得没错,很快就要看到一座石头大殿了。”

    果然,地下豁然开朗,到处是鲜花与香烛,一座汉白玉雕砌的大殿,如同浮雕镶嵌在石壁之中,只见三孔高大的拱券门。

    秦北洋不敢靠近:“这是个墓室门?”

    “这里是太白山的圣地。”

    “墓主人是谁?”

    “天王。”

    阿幽低沉地吐出两个字,

    “洪秀全?”

    “不准说出天王名讳!”

    “历史书上不是说,清兵在天王府中掘出天王遗骸,曾国藩下令剁成肉泥,放入炮口发射,挫骨扬灰……”

    “哥哥,请记住,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寂静的天上宫殿,秦北洋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难道是……替身?”

    “正解!幼天王有替身,老天王当然也有替身。活着时有替身,升天后也有替身。”阿幽面对汉白玉大殿的三个拱券门,跪拜叩首,“自有忠臣护送天王灵柩出城,怎能落到清妖手中?灵柩被秘密运到太白山,并与脱险的幼天王汇合,建造了这座天王陵墓。十二年前,清廷攻上太白山,也没发现这个秘密,或许是天父的庇佑。”

    阿幽拉着他滚烫的手,穿过镇墓兽大斗兽场,便来到秦始皇地宫的复制品。

    面对苍穹流转的日月星辰,和田暖血玉坠子又发热了,九色也越发激动,就差每走一步都要磕个头。

    阿幽的手指向地宫中心,层层石头台阶之上——秦始皇的黄肠题凑巨棺。

    “阿幽妹妹,你让唐朝小皇子享受了秦始皇的待遇?”

    “终南郡王李隆麒,他是打开乾陵的钥匙,普天下最重要的宝物,自然要存放在秦始皇棺椁的复制品中。哥哥,你也要享受这个待遇吗?”

    这话说得秦北洋后背心发凉,赶紧带着镇墓兽九色,向地宫中心的棺椁冲去。

    鲛人明媚的灯光下,清晰可辨每根大木的枋头,秦汉时期帝王墓葬的标配。巨大的框形结构,上盖屋顶般的顶板。内部结构复杂,更像一座迷宫般的箱式宫殿。

    阿幽在秦北洋身后吹气如兰:“这座黄肠题凑,总共用了15880根柏木枋头。”

    “暴殄天物!为了这座秦始皇地宫的复制品,你们要砍掉上千棵古柏木啊?”

    怪不得远看犹如木头堡垒,拉到古代战场上,也是一座坚固要塞。先秦时候,北方到处是繁茂森林,气候湿润,各种动物出没。大为了营造陵墓,古人砍伐大量木材,化为荒山野岭,直到今日的风沙遍地,比如黄土高原。

    “阿幽妹妹,我们究竟是推动了历史,还是让历史在倒退呢?”

    秦北洋忍不住闲话两句,来到“黄肠题凑”木椁边上,正方形柏木横截面,如同城墙砖头层层叠叠。绕到木头背后,方才看到一间小门。

    阿幽为他拉开门环,指着黑漆漆的空间:“你要见的那个人就在里头。”

    “多谢!”

    手提马灯,秦北洋与九色小心翼翼钻入模拟秦始皇的棺椁之中。也许在未来某个日子,他们也会钻入真正的秦始皇的棺椁。

    黄肠题凑内部,犹如木头宫殿的甬道,除了四壁的黄心柏木枋头,还能见到许多小隔间,不知里头摆放着什么陪葬品?也不晓得,秦始皇的镇墓兽究竟长什么样?因为两千多年前,秦始皇地宫的营造,使得墓匠族拥有了一个伟大的姓氏——秦。

    就像一场盗墓或考古演习,秦北洋钻入黄肠题凑的核心,本应是始皇帝嬴政棺材的位置,他看到了一具梓木棺椁。

    唐朝的棺椁。

    好似一艘紧凑的大木船,两头高高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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