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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狼来了-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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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求死亦难,怕它死了,村里还专门派人料理它的饮食起居哩!而且享受双工分待遇。考虑到老狼的牙口问蹋一日三餐主要是以流食为主,面条稀饭小米粥合理搭配,时不时还改善改善生活:荷包鸡蛋豆腐汤。对于山泉洼的“客人”来说,找丫算是上等宴席了。有道是入乡随乡草帽戴上,凭着山里的条件,即便是老狼还有一口好牙,也容不得它茹毛饮血大块朵颐。宰猪是不可能,难道每天给它杀一只鸡?

  然而老狼并不领情。

  瘴焕闲忠丫绝食很久了。也许它生病了,病体沉穑灰残硭年老了,老迈昏聩。否则,怎么好端端一只大活狼大白天睡大觉,被两个砍柴人捆的捆,绑的绑,自己却浑然不知,杖绾谓释?可能,它以前的绝食是无食可食,现在的绝食才有点浩然气概。当初并非是因为丧失警惕才被捉下山来的,找坏阄癖亟淮清楚以糜兴鹄歉瘛R知道在所有的动物当中,狼的警觉性是最高的。究其原因大概是罩焕鞘翟谔老了,以致于耳聋眼花,行动笨拙反应迟缓,或是病重实在无法行动才源撕峄觥K本来是想躺在山坡上等死神降临的,它们的祖祖辈辈都是彰锤鏊婪āK料到却碰上了两个乳臭未干的混小子,没有等它咽下最后一口气,倒让他俩捡了个便宜。如果是换了前几年,毛都休想拔一根。唉,不想也罢,好狼不提当年勇嘛!

  捉狼的俩小伙老大叫高树惠老二叫高树贤,原先没人叫官名。开口就是尕旦二旦大球娃二球娃,现在成了名人了名字自然跟着也就金贵了。

  生产队适时地在高家召开了一个现场批判会,被我们老师打掉了三颗门牙的老地主也拉来陪着。高家大院往早里说,还是高树贤他们祖上的宅基。先人里头出了一位败家子,吃喝嫖赌,架鹰走狗,打兔子撵狼,不务正业,没几年就把家业葬送掉了。老地主的爷爷见缝插针,几乎没花几个钱,就买下湛椤胺缢宝地”。土改时划成份,高树贤家划了贫农,老地主家划了地主。湛檎基地连同房子一起又分回给了高树贤他爹,真应了“三十年河东……”那句老话。

  高家大院成了梅讯物园,每天来看狼的人络绎不绝。留着它养着它的目的就是让人们看看它的豺狼本性丑恶嘴脸。但是人们看到的却是一个可怜儋的老狼。它和站在台上的老地主倒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其一是他(它)们都有被人打掉牙齿的经历不同的仅仅是数目多少而已;其二是老狼四条腿站在台上老地主的两条前腿(因为人的手是不可作站立用的)也几乎贴着地面;其三是老地主是披着人皮的豺狼而老狼则是长着狼皮的豺狼,总之是半斤八两八两半斤,老鸹不嫌猪黑,猪也别给老鸹挑毛病,两个人(狼)差不了多少,要不然怎么会都站到一个台阶上,统统成了斗争对象呢?

  会场布置得极其庄严肃穆隆重。主席台正中上方悬挂着的一块太平洋床单上书写有“打狼除害批判并表彰大会”的横幅。四周墙壁上贴满了花红标语,还有不少邻村代表以及农业社的干部出席。批判会先是由队长发言,无非是表扬二高勇敢有觉悟为民除害等等。接着是高树贤介绍打狼经过。高树贤是文盲,平时话就不多,别说还在彰炊嗳嗣媲啊K站在他们家堂屋前的土台子(现在是大会主席台)上,吭哧了半天也没憋出几句像样的台词:

  “……我……那会儿……也就想……想杀了狼狼……吃龋给我舅给亲戚们多少分些,狼皮……换柴禾,要……是能卖……就卖……点……钱花……”

  “打倒地富反坏!”有人领着喊起了革命口号。

  “向高树贤高树惠二同志学习!”

  “打倒黑心狼!打倒张三!”

  “……”

  当天晚上,那只狼就死了,很明显它不是被“打倒”了以后才死的。它配合得很好,死得不早也不晚,相信如果老狼早死一天半天,“批判会”就不会开得那样有滋有味而又生动具体而且还教育了一大批人了。

第六章 懒汉遇狼
  帐鹿去不久,又发生了另一件事:

  村里有个构骱海名叫安二毛,四十几的人了别说媳妇,连对像也没正经谈过一回。人长得五大三粗,眉黑眼大鼻直口阔,虽不能算是仪表堂堂但比谁也差不了多少尺寸。此人的主要毛病可用四个字来概括:奸懒松毒。好习惯一点没养成,坏毛病样样全精通。除了好吃好赌好喝好抽还有一样——“借”。借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最快最轻便的发财捷径,不用啥本钱,张张口就行。当然他不单纯借钱,缺什么借什么,借上什么借什么,碰上谁借谁。男人他借,女人他借,老人他借,小孩他也借。借不借是一回事,还不还是另一回事,对于他来说脸面算什么,过眼的金子不如到手的铜,吃到肚子里穿到身上才算自己的。社员们又怕他又恨他又鄙视他又嫌弃他,昭的人避都来不及哩谁家的姑娘还敢嫁他?乡里人厚道看他可怜实在拗不过有时也周济他个仨瓜俩枣一碗稀饭半个馒头什么的,大家知道他的品性其实也并没支望他还。都说像罩秩耍劳改去吧火候不到,枪毙了吧条件不够,让他自杀呢他才没那么傻哩!有昭一个人在村里,大家都觉着是块心病,百十口人的小村庄倒给他起了个“万人嫌”的大雅号。

  找惶旌系庇惺隆0捕毛早早起来上山砍柴,他不是不知道独自进山为樵夫之大忌。他已经有好几天揭不开锅了,借米借面总不至于柴也借吧。他倒是想找个伴来着,可是像他罩挚诒,有谁愿胰腔鹕丈砗屠灯す肺伍?没准半路上又要借中午的干粮哩。

  安二毛仗着身强力壮,嘴里哼着小调儿,抖擞精神气宇轩昂地上了山。人常说懒人不出门,出门天不晴。安二毛刚到山顶就下起了小雨,他身上穿的单薄,再加上占柑焓制不好赌场失遥借贷未遂,因而饮食不周囊中羞涩腹内无物,被水一淋不由瑟瑟发抖。安二毛想找个山洞避避雨,人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等天晴了再干活也不迟,要不然冻出病来没人疼没人爱的找谁去借药?他东张西望找了好几个地方也没有一个理想的场所。可是雨却下得越来越大,他心里一急脚下没留神“哧溜”一个屁股墩,滑下四五米,“咕咚”一声掉在一个大坑里。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有四只小动物就跌跌撞撞扑到他的怀里。安二毛只是受了点惊吓,身体则无大碍,被几个小家伙在身上一顿乱拱才使他忽然清醒过来,举目一看:原来是滑落到狼窝里头了!

  找痪非同小可,安二毛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竖,三魂丢了七魄,头脑发涨冷汗直冒:他向来都是琢磨人来着,没想到今天也被老天爷给琢磨了一回。安二毛所惧者非四小狼崽也,而是它们背后的“母夜叉”。没听人说“不吃人的是公狼,奶小狼的是疯狼”。安二毛任凭四个噢噢待哺的小家伙急不可耐地在他身上找奶,而他则惊恐不安地握紧斧头等待着随时会闻风而来的老母狼。过了多半个时辰,老狼没来。安二毛到底是安二毛,提起的心还没放下,坏心眼子就生出来了。眼瞅着四个可爱的小精灵他非但没有产生一丝隐之心,反倒冒出一个恶毒的念头,如果是……

  想到斩,他毫不迟疑地将小狼们的眼睛珠子逐个放了响炮儿。

  回到家里,安二毛躺在炕上都在一直偷着乐:高家俩尕娃算个球哩!俩人才逮了一只狼,我一个人就干掉四只。到时候看农业社给我开不开庆功会?再看那些势力鬼借不借钱给我,有人巴结我想借我还不借哩!让那些忌妒我的人眼红得流血去吧!

  他又盘算着:四张狼皮,一张做褥子一张做坎肩,两张搞件皮大衣。那时候走到大街上,姑娘们还不排成队?狼嚷铮一个煮了吃,吃不了的腊起来。其余的换成钱,够花一阵子的了……

  ……

  安二毛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人们才发现村上少了彰匆桓鋈恕2还茉趺此邓总是个村民总是个社员,人找不着了,到底怎么回事,狼拉狗扯饿死撑死病死老死(稍嫌早点)了,总要给上级有关部门一个交待。生产队长发动群众找人,尽管不情愿还是有不少人集合起来了。“搜索队”的第一站自然就是安二毛的家,大家翻箱倒柜,掀被子周炕席。安二毛的家产有限,陈设也极其简单,不消半个时辰有人从炕洞子里(他从来就没烧过炕)找到了安二毛记事的一个小本本。安二毛上过小学三年,多少识得几个大字。栈厮还真粗人干了个细活儿。下面是从他的小本本上摘录的几段话:

  “……四个小狼的眼晴(睛)让我到(捣)下(瞎)了狼不出我(窝)大狼肯定要富(负)则(责)到地(底)一年以后狼长大了老子在(再)说……

  年月日

  “狼我(窝)的地只(址)是沈家令(岭)一片白华(桦)林两课(棵)松树下面的破(坡)地(底)下……

  “……”

  根据安二毛小本本上提供的线索,队长召集了一伙青壮年很快找到了那个狼窝。果然没错,有几块破布片儿挂在两棵松树下面的灌木丛上,坑底下有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头骨,隐约还夹杂着一些别的动物们的骨头。坑不大,顶多六个米见方,地点不错,伪装得又好,一面是山崖一面是陡坡,其它两边长满荆棘枸杞刺棵子等。如果不是有人指点,常人很难发现彰锤鼍妙的所在。

  现在的问淌撬敢下去探个究竟?队长在人群里逐个搜索,小伙子们俱是面面相觑,心想为找一个安二毛,犯不着把命搭上,谁知道下面藏着多少只狼甚或比狼更凶猛的妖物也未可知?队长也犯了难,不下去不行,下去也确实危险,万一要是……

  “队长,我我……下。”危机关头,还是有人敢力挽狂澜。说话的正是高树贤小伙。他仗着曾经有过“捉狼”的亲身经历,而且后面还跟着兄弟高树惠,没听说打狼亲兄弟吗?更重要的是,农业社主任和他握过手,沾卧俨槐硐直硐郑日后还不落下话柄:“打狼英雄”如何等情……

  队长一听,顿觉心里热乎乎的,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他回过头来四周一扫,感慨万端地说:“看到了吧,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詹攀恰……”他想说几句表扬的话,一时半刻又找不到好词儿,灵机一动说,“回去以后给高树贤同志记十个工分,大家没壹吧?”

  人伙伙里,有的点头有的举手有的竖起大拇指。崭鍪焙虮鹚凳个工分,就是有人出一百块钱,也没几个敢冒崭鱿铡6映せ故嵌映ぃ不服不行。

  队长想了想,接着又说:“树贤兄弟,为了安全起见,给你绑一根绳子在腰里。你下去以后,情况不对,我们就拉……”

  高树贤右手提斧头左手拍拍胸脯,说:“队队……长,看我我……的!”

  一切准备就绪。高树贤缒着绳子刚出溜到底儿,猛见四只大狼凶神恶煞般地向他扑来。情形极其危急,正当大家手忙脚乱往上拽绳子的当儿,忽见一个人影一闪从人群里挤出来,“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此人正是高树惠。高树惠手持一把大斧,不管狼头狼背,发疯般地一顿乱砍。

  此时就不能往上拉人了。高树贤腿上已经挨了几口,猛见兄弟下来,顾不得疼痛。一边大喊快松绳子,一边勇猛地杀向狼群。一见那个阵式,胆小的也气粗了,松包的腿也不抖了。不等队长招呼,嘁哩咕咚跳下去十几个。恶狼再凶,奈何经不住人多势众。不消半个时辰,四只盲狼全被捆得结结实实而且还是伤痕累累少尾巴断腿的。

  打狼队抬着四只大活狼浩浩荡荡地回到山泉洼。找彩侨村乃至全农业社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打狼伟绩。欢庆胜利的人们忘记了一位为他们奠定胜利基础并且因此而付出生命代价的始作俑者,那就是安二毛。到底是“狼除民害”,还是安二毛“为民除害”,崭鑫侍因为是太复杂还是没必要或者是故沂杪┳苤是始终没有人提起过。因此安二毛崭鋈宋锊痪靡脖簧饺洼的人们忘得干干净净,仿佛山泉洼的地面上从来就不曾有过安二毛。他没有坟头没有遗产没有儿女而且也没有给人们留下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他就昭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他遗留在狼窝里的那颗骷髅头以及几块骨殖当时由于匆忙也未能捡拾回来,好心的队长曾经想派人去寻找来着。可是派谁谁也不去,嘴里还吱吱唔唔振振有词:“找回来干啥,莫非还给他买口棺材?再说,谁知道是不是呢?”队长是个厚道人,想想觉得也是,找回来谁敢肯定他就是安二毛?那时候还没有一说。如果不找回来又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左思右想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干脆就给农业社打了一个“关于安二毛同志失踪一事”的报告。此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占事再也没有了下文。

第七章 与狼交恶
  倒是那支当初为了寻找安二毛而拼凑起来的打狼队,农业社主任亲自发下一道指令,对罩Ф游樘岢觥拔逡四不准”:要爱护要支持要表扬要巩固要脱产,不准缴⒉蛔嫉竽巡蛔技踉辈蛔伎酃し帧K婧蟛痪茫又责成农业社保卫股长下村蹲点,组建“山泉洼基干民兵排”,队长亲自挂帅兼排长,两位副排长分别由高树贤高树惠担任,还特别聘请我们老师当他们的政治指导员。

  安二毛是不复存在了,因此大家也不再担心有人从他们的口袋里借钱,不过由此而衍生出来的“民兵排”却使他们陷入了更大的困惑。开头几天队伍还像个队伍,早上出操,白天干活,晚上还抽时间训练。没出半个月就现形了: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提着棍子扛着枪,满村子吃派饭,整天游来荡去的,东家进西家出,嘻嘻哈哈的兵不像兵匪不像匪,村民们不但没有感到丝毫的安全,反而感到恐慌。过去他们见了安二毛只不过是捂住口袋,现在则是有钱也不敢往身上装,而且门上还加了一把锁。幸亏当初队长一口咬定就瞻烁鍪谴蚬狼的,否则二十几个人脱产,全村派饭都派不过来。有一段时间,村里挨家挨户门帘上缀有“闲人媒”的布条,不知是不是和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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