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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倾国 作者:smtlove(阿凤)-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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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的光彩。
胡璇的心都软了,明明早该不清楚的记忆,却不知为什么就样清淅地浮现在脑海,仿佛回到二十几年前,那个幼小的孩童,用他稚嫩的小手拉起自己的衣摆,死死地抱住,纯洁美丽的眼睛依恋地望着自己……
胡璇微微向宁儿伸出手,脸上现出一抹有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这抹笑的神采让身边的两个宫娥不由得看得怔了住,而胡璇自己,却也陷在回忆里如痴如醉。
那久违了的幸福,还在五六年前自己不知人世苦楚的生活,仿佛一幕幕再现,却又不知为什么,那回忆好像眼前的孩子一般——就在眼前,仿佛就是昨天,可当那温润的小手触及,被拉回到眼前的一方景致,终知再也回不去。
是喜是悲?胡璇不知道。抱起可爱的孩童,泪断了线似的落了下来。
宁儿在流苏菀陪了胡璇一个下午,到了傍晚被宫女抱了回去。
这时候有宫女太监呈了汤药来,胡璇也不闻不问,照数喝了下去。
宴子桀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
依旧有人抱着小山丘似的两垛奏折,放进了胡璇住的那厢寝房。
胡璇陪着宴子桀用晚膳,宴子桀对他嘘寒问暖,甚至亲自为他盛汤添菜。
胡璇有些尴尬却又没别的办法,照数全都吃下去,吃到再也压不下任何动西……
曾几何时,与这个人一同进食,都变成了一种折磨?
到了晚上,洗漱完毕,胡璇依旧早早地上床——无论睡不睡得着。只有这样,面对一如即往坐在矮几边批奏章的宴子桀,胡璇才不会觉得太尴尬。
胡璇入了梦,这一夜他梦到了荆云。
胡璇觉得他的样子很憔悴。那许多的记忆在一瞬间划过脑海,想起他的不好,也想起他对自己的好……
荆云对胡璇苦笑,说:“我欠了你的,却不知这样还不还得起……”
胡璇默默摇摇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胡璇想说,哪个做人,能对人没有丝毫亏负?可这句话,没对他说出来。
荆云点头,又说了些什么,胡璇似乎听不清,他只觉得荆云是在说,他的师傅会来带自己走,要自己好好活下去——胡璇有些自嘲的想,或许这只是因为自己想听这番话,于是便觉得荆云也会这样说才是。
这么一走神的工夫,荆云的身影渐渐的淡了,好像越退越远,又好像渐渐变得透明。
胡璇叫了声:“荆大哥……”就这么一用力,人从梦中挣了出来。
睁开眼,自己已经翻了个身,面对着宴子桀的方向。
寝房里很昏暗。唯一有些光亮的地方,就是宴子桀坐几前的一盏高架的油灯,照亮他面前方寸的桌几。
宴子桀垂着头、眉头微微颦促,对胡璇的醒来似乎没有察觉。
宴子桀的侧脸依旧线条英挺,俊俏得让人心动。或许是灯光的关系,胡璇觉得他有些消瘦了——大概又是些烦心的国事让他愁眉不展了吧。
若是这时能如许久以前,在他身边,出言宽慰,为他沏上一杯清茶,或是抚上一曲……心动,却又牵起了心痛。
之后他再度闭起双眼,努力如每一夜,硬生生的逼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直到再度陷入睡眠。
感觉到胡璇的呼吸似乎渐稳了些,宴子桀才微微抬起头,坐了半个时辰,眼前的折子根本都没换过,也没看得进去。
是什么时候开始,胡璇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让自己牵肠挂肚。
他望着昏暗中根本看不清的床塌上的人影,却格外的安心——朕的胡璇,就在那里。
叶纳静静地坐在妆静前,观视铜镜中饰满珠钗的容颜,珠华掩不去的憔悴。
似乎听到了一队并不清楚的脚步声远远地走来,叶纳忽然转过身,向大开的殿门外望过去。
身后的宫女无奈,却又不得不紧着步子奔到殿门外去。望得一会儿回来,不敢对上皇后那充满期望的眼眸,只得垂头,轻声道:“回娘娘,是宫中的侍卫……”小心抬眼,果然见那张美丽的脸努力地用平静掩示失望,忙又垂下眼帘说道:“娘娘,时候不早了,奴婢服侍您就寝……”
珠钗一支支地卸下,叶纳茫然呆坐,眼光停留在镜台前一只锦盒上。
那里面装着大婚之前,宴子桀送她的首饰。
那些都是二人在街市中游玩买来的饰品,并不名贵,却仿佛装载了她全部幸福的记忆。
那时候的宴子桀,陪她逛街、陪她打猎、陪她看大戏、陪她游山玩水……他为她戴上珠钗,那时候他的眼神很专注——
叶纳想到这里,悲哀地苦笑——无论他多专注,她都不曾看到宴子桀为她着迷。
就像前些天宴子桀喝得大醉,抱紧自己的腰身,不住地问:为什么不能和朕在一起……为何不能……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是在问胡璇。
叶纳忽然想到一件事,猛地转过头去,还带着不得解的神情纠结眉头望着身后的宫女。
那宫女吓了一跳,生怕是自己不小心弄疼了娘娘,扑咚一声跪在地上就要磕头。
叶纳一摆手,让她莫慌,叫她到近前,轻声在她耳边道:“将御医传来,就说本宫心神不宁,请他来诊诊脉。千万不要惊动了皇上,记下了么?”
宫女点点头,叶纳摆手,她才起身退了出去。
红叶飘落的时节,又是一年的秋天。
平平淡淡的过与世隔绝的日子,业已成为一种习惯。
胡珂暗自嘲笑,人真的就如老鼠,再恶劣的遭遇,竟然也能习惯下来。
到了今天,时间虽然不能抚平自己心中的怨恨,竟也就这样茫茫然的活下来了。
胡珂还在天牢那时,就由宫中侍卫的闲聊中听到胡璇没死的消息。如果依胡珂自己所想,这怕是除了那无望的复仇之外,自己至今仍能活下来的仅有的慰藉。
再后来,自己就被宴子桀派人接到了中宫这处偏僻的园子中软禁。
吃喝穿戴,那自然是宫中的锦衣玉食。不需什么劳作,也有侍女太监随身伺候。
胡珂有的时候还觉得宴子桀这老小子是荒唐到离谱,还会照顾到他男人需要,三不五时的让人问问他要不要娶妻纳妾,言下之意似乎是你要女人,宫里的侍女你看中了也成。
到胡珂让人传话给宴子桀,什么也不要,就要见兄长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后话了。
胡珂心里是盘算,若是三哥还活着,说不定也受着了不得的苦,但总不能因为自己搞出什么事端,连累了他更生不如死。但宴子桀我就不信你关我胡珂一辈子也让我见不着你一眼,哪天别让我戴着你,来个玉石俱焚,这样即不会害了三哥,自己也算出了这口恶气,死也不赔本了。
静下来没事想这些有没有的,胡珂坐在塘子边,望空似地出着神儿,一边嗑着瓜子。
之后有些口渴,扔下手里剩的些个,准备倒杯茶来润润喉咙。
胡珂不喜欢让人侍候自己,让宫人们没事都闪得远远的,有用处自己自然会传唤就是。所以他身边儿也没个人,正要自斟自饮的时候,余光就瞄见园门口有人影走过来。
胡珂抬起目光来看,是两队宫女,再往后,一身明黄袍子的,那想也不用想,就是宴子桀了。
胡珂心里一紧,第一个念头就是手上没什么东西好砸他!竟不由得把手里的茶杯握得紧了。
再盘算他今天来是为的哪出,这么会儿工夫,侍女们停在夹道两边,宴子桀已经来到他面前。
胡珂纹风不动地坐着,斜眼瞪了瞪宴子桀,即不施礼也不下跪,神色还里还夹杂些不希罕的神采。
宴子桀背着双手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藐着他,脸上那神情当然也谈不上友善。
两个人这情景这表情,都再自然不过。
十几年前,在这宫中,每次两个人遇上,都是这么个架势。接下来该是三言两语不合就扭打到一起的状况,可今天却又不尽相同了。
身后有太监给宴子桀搬来坐塌,宴子桀落坐,就摆摆手让身近处的人退开了些。
胡珂也不再看他,径自抓起一把瓜子,又没事儿人似的咬了起来。
原本他就是爱干净的,自幼也是让人伺候大的。以前瓜子是人家给剥好了的,这阵子养成这个习惯了,倒也干干净净的把皮子收在一个盘子里。如今宴子桀来了,他倒像是不解恨想摔东西似的,扑扑扑地往地上吐皮子吐个不停。
宴子桀白了他几眼,目光也转到某处风景上,沉着嗓子道:“你总是让人传话说要见胡璇,今天朕来了,你倒不问了?”
胡珂的动作果然如预想的顿了下来,目光转回到宴子桀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番。
饶是胡珂对他有再大的脾气,但这段开场白着实让他动心,胡珂终于把手里的瓜子又扔回盘子里,又给自己斟了杯茶,边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明明白白地说吧!”

第五十二章

饶是胡珂对他有再大的脾气,但这段开场白着实另他动心,胡珂终于把手里的瓜子又扔回盘子里,又给自己斟了杯茶,边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明明白白地说吧!”
宴子桀抿嘴笑了笑,有些玩味似的目光看着胡珂故作漫不经的表情,心里却对胡珂如今七上八下的心情了如指掌。
不急不徐地,宴子桀放轻了声音说道:“朕即然向你提起胡璇,自然是有心成全你们兄弟团圆。如今特来看看你的意思,似乎你在此处久享安乐,倒也对此事并不太在意……”
胡珂的表情明显僵了些,好像极力忍下一股怒火不得发作一般,身子微微发抖,僵着脖子依旧看着远处的风景,却又比刚刚更多了些不自在。
宴子桀心里有些得意,仿佛胜券在握,又继续道:“……你还不知道吧。胡璇身染重疾,朕想尽了方法医他……”
胡珂果然再也沉不住气,猛一回身,手里的瓜子哗拉一声掉在地上,竟然起身向宴子桀扑了过去,两个人立时扭作一团倒在地上。胡珂扯着宴子桀的领子,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凸,历声吼道:“你这狼心狗肺的恶贼!我三哥待你不薄,你三番五次折辱于他!如今你又弄出什么法子来折磨他!!!”
胡珂这边一动,退到不远处的侍卫就呼呼啦啦地又冲了上来。
宴子桀身经百战,这一个冷不防被胡珂占了便宜,但扭打了几下,竟也一个翻身与胡珂分了开。两个人狼狈地由地上一个打挺纵了起来。胡珂还要向前扑,宴子桀这边跟他扭打了起来,一边喝令冲上来的众侍卫退开。
那些侍卫即得了命令,却也不敢退开太远,只是手执兵刃,围着两人退开一个小圈子。
胡珂又和宴子桀扭打在一处,这次谁也没放倒谁,两个人手腕遏着手腕,纠缠地扯住对方的领子衣襟,都使足了气力憋得面红耳赤。
“你这蛮牛!不分清红皂白!”宴子桀屏住气,咬牙切齿地向胡珂道:“朕若是想法子折腾胡璇,还会千方面计想办法为他医那不治之症么?”
“你少跟我惺惺作态!”胡珂涨红着脸,全不松力道:“天下的恶事都让你作尽了!你以为我会信你?!说我三哥得什么不治之疾,我看这病八成也是你折腾出来的……”
胡珂有心无心的这一句,正揭到宴子桀心里那道暗疤。本来两个人拼气力僵持不下的局面,宴子桀此时心里一震,力道立时松了下来。仅仅是一瞬间,胡珂得了这个机会,右手肘用力一顶,将两个人纠结的距离推了开,随手勾起一拳,狠狠打在宴子桀脸颊上。
宴子桀头一偏,人向后踉跄倒了下去。
胡珂想要拼命似的,一纵身又扑了上去。
两个人扭在一处,胡珂倒也没占什么便宜,便又被冲上来的侍卫给架了开。
宴子桀心里是对胡璇有愧疚,冷不防被胡珂戳中了心事,一个分神,才被他占了便宜。可之后吃了亏,被胡珂补上了三拳两脚,心里那股火气上来,脾气就冲得旺了。
他喝开了侍卫,提着袍裾冲了上去,又跟胡珂两个你一拳我一脚拼起气力来。
若说小时候打架,各有胜负。
但这些年来,胡珂虽是好动,但养尊处优,自然不及宴子桀征战沙场那般体魄,没半柱香工夫,胡珂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坐在地上,兀自不甘地狠瞪宴子桀,喘着大气,几次想挣扎站起来,最终还是摔坐在地上。
宴子桀稍稍好些,脸上也是几块青红,精秀的龙袍不只滚得一身灰尘,还被拉扯得有些皱褶,看起来颇为滑稽。他站在地上摇摇晃晃,似是也有些力竭,一只手指点着胡珂几番,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哑着嗓子道:“朕再问你一次,胡璇、你倒底见是不见!”
胡珂藐了他一眼,没好声气地应道:“你这是废话!能见自然要见!”
那边有宫人服侍宴子桀落坐,再为他端茶送水。胡珂自己爬将起来,坐回自己的椅子,自己也倒了杯茶。
两个人都耗得没气力打下去了,这时才算安静下来。
流苏菀中另一番景像。
叶纳让随行的四个宫人守在门前,只身走进了园子。
胡璇在远处亭中的竹塌上侧卧,正做浅睡。
在园中侍候的两个宫女正要去唤醒胡璇起身接架,叶纳一扬手,她们便乖乖跪在原地不动了。
有一种,女人特有的心理……
想看看,那个人,全心全意,呵护着、爱护的这个地方、那个人……全无预兆的来看,是一番怎样的情形……
叶纳一步步走近。卧塌上的胡璇的身影,很单薄,青丝垂下的曲线,称得他身形的起伏,仿佛都是那么温柔无力……
终于走近的时候,才看到胡璇侧卧的怀中,抱着酣睡的宁儿。粉嫩的脸蛋儿,微微张长红润的小嘴,呼吸匀称,神色安然地睡在胡璇的怀中。
阳光下,胡璇的侧脸被照得清净如通透的白玉。他的眉头有些纠结,仿佛睡梦中都脱不开的痛苦纠缠……饶是如此,仍让人有种想要抚慰呵护的美感——如此的恰静。
这就是,那个人,深爱的地方、深爱的人……
如果自己,一如孩童时天真,是否也会像胡璇一般,得到他全心全意的爱……
如果自己,顺利地生下宝宝,那孩子,如今也一定像这个孩子这般可爱……
可如今的自己,夜夜独守清冷的深宫。这个园子的每个角落,似乎都被阳光照耀,那温暖如此久违,如此让人怀念,怀念到几乎要让人落泪,
连自己,都听得到自己越来越粗重的鼻吸。忍着嫉妒到要哭喊嘶吼的冲动,竟然如此让人难熬。
叶纳的双手在袖子里紧紧地纂成拳,甚至身子都微微有些发抖,那双眼却依旧不甘与高傲,居高临下地藐视胡璇和他怀中的孩子。
仿佛感到陌生的视线,胡璇的表情微微松动,睁开了眼。
起初也许是因为初醒,也是因为毕竟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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