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和鸣-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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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规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我早看出来了，你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扶摇笑了一阵。
“快中午啦，我可要回去了，父亲大约还等我用饭呢。”
她想告辞，云子规却一把拉住。
“何必急着回去，就在我家用了饭。下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扶摇好奇道：“什么地方？”
“你知道我最近新办了个漆厂，请了几个好师傅，做得一手好活计。左右你也是要嫁人的了，正好去看看，有没有自己合心意的家具样式，回头你出阁的时候，我送你”
慕容还在孝中，哪有这么快成婚，不过想想，先看看家具样式倒也可以，扶摇便答应了。
云子规派人去葫芦巷知会了苏北岳。
在云家用过了饭，云子规和扶摇便带着丫鬟护卫们，一起出了府。
云家的生意虽然多，但漆厂却从来没有办过，云子规这次突然办起来，扶摇也是好奇，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个生意，云子规却并不回答。
岳京城的东市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各行各业都在此繁衍生息，而且已经有了小规模的集中化程度。像有俗称的衣帽街、文房街、花鸟街等等。
云家漆厂的门面就在喇叭胡同，胡同因形似喇叭而着名。
喇叭胡同里，一水儿的都是做木工、竹编的店铺，有做桌椅等小型家具的，做床、柜等大型家具的，箍桶的，编篮子的，在这里讨生活的，都是木工、漆工、苦力等。
云家在喇叭胡同口数进去第五个铺面，相当黄金的地段，门面三间，前面是柜台、展示厅，往里面有小包间、账房，再往里面是大大的两进院子，都是放置成品家具、半成品家具和木料的，也是木工、漆工们主要的工作场所。
店名很飘逸，叫“云中居”。
云中居主营的除了大型家具之外，还有各种小型工艺品和生活用品。三个漆工老师傅，都是在业内有名气有口碑的老师傅，手底下带着十来号徒弟。
扶摇跟着云子规，先是参观了一下门面、第一进厅里展示的成品，然后又路过包间和账房，最后就到了做漆活的大院子里。
这个院子里主要漆的是家里用的大家具，从床、柜，到桌、椅，都有，此时院子里三三两两，分布了三四摊，正在给手里的家具上漆。
空气里散播着明显的漆味。
扶摇只站了小会儿便觉得鼻子有点不舒服了，拉着云子规的手，转身就走。
从做漆活的院子到前面的店铺，中间隔了两道门，还隔一条狭窄的巷子，到了店铺的包间的时候，漆味已经一点儿都闻不到了。
“我还是想不通啊，你们云家从来没有做过这个行当，怎么突然就开了一家漆厂了呢？”坐在包间里，喝了一口茶的扶摇，好奇地问。
云子规摩挲着茶杯盖子，神秘地笑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听着似乎是什么大客户来了，车马辚辚的样子。
不一会儿，就有个店里的掌柜跑进来道：“大小姐，康王府的雪夫人来了。”
云子规点头：“知道了，不要泄露我们的身份，去吧。”
掌柜的点头哈腰去了。
“康王府？”扶摇愣了一下才转过弯来，康王府不就是原来的靖王府？那康王府的雪夫人，岂非就是苏雪华？
266、复仇之计划
康王府的马车占了喇叭胡同的半条街。
马车已经是金碧辉煌，比起寻常的车子要大上将近一倍，随行的人员亦是浩浩荡荡，护卫、家丁、婆子、丫鬟，各色婢仆，环绕着这辆马车。
京中大约是贵人太多了，所以贵人们自己行事反倒没有像升斗小民想象的那样高调，一般出行的时候，也很少会有这样隆重的队伍。
所以康王府的车队，还是引起了人群极大的围观。
车门打开，先是出来两个双丫髻的小丫鬟，车旁边早有婆子搬了小板凳放在车下，小丫鬟踩着板凳下来。
随后车里又钻出了一个湖水绿衣裳的大丫鬟，看着倒是比前头两个小丫鬟要稳重些。
这大丫鬟站在宽阔的车辕上，侧着身，等待车里的人出来。
最后出来的是个雪白衣裳的**，一只丰腴白嫩的手搭在大丫鬟的胳膊上，两人从容地下了车。
那**站直了身子，宽松的雪白高腰襦裙柔顺地倾泻，肚子处微微高耸。
众人这才看出，这**已是身怀有孕，有经验的妇人还看得出，大约是五个月的样子了。
**衣裳雪白，肩上搭着浅黄色的披帛，一头乌黑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瀑布一般披在背上，简单的发髻上插着一把金茶花的发梳，鬓边插着一支金丝绞的蝶恋花步摇，浑圆硕大的珍珠在跟齐下巴处晃晃悠悠，十分地惹人注目。
这一身的雍容华贵，让围观人群中的一些妇人都发出了羡慕的叹息。
雪华听在耳朵里，心中十分得意。
旁边的荷香贴过来，悄悄道：“夫人今日真是光彩照人。”
雪华矜持地抿嘴一笑。
她这是学夏侯月晖打扮的。
自从她怀孕之后，见到夏侯月晖的次数比从前远远多了起来。她发现，夏侯月晖的衣着和首饰，很少有那种精致繁复的花样，都是十分地简单大气，然而被她穿戴在身上之后，就透出一种逼人的华丽气质，每每令人觉得耀眼夺目，满目生花。
她看得多了之后，便自己也效仿起来，果然比她从前的打扮要有气势多了。
这时候，云中居的掌柜，一个形貌儒雅的中年男人，老早就在店门口候着的，走上前来，带着七分恭敬，三分讨好的笑，说道：“小人见过雪夫人。”
雪华撇了一眼。
荷香道：“免礼。”
掌柜道：“小人是云中居的掌柜，贱姓赵。夫人亲自光临鄙店，小人不胜荣幸。”
雪华只是嗯了一声。
荷香道：“你们店里的东西是好，可是不能送到府里来，还要夫人亲自来看，实在麻烦。”
赵掌柜点头哈腰道：“是是，鄙店的家具都是用的上等紫檀木，沉重异常，如拔步床这等大型家具，搬动实在不易，劳动夫人亲自来，小人实在诚惶诚恐。”
荷香哼一声道：“你知道就好。夫人如今身子金贵，可不能有丝毫的闪失，你这店里若有闲杂人等，就赶快清一清，免得打扰了我们夫人。”
她微微抬着下巴，只将两个鼻孔冲着赵掌柜。
赵掌柜愈发地恭谨了。
“夫人亲临，小人怎敢怠慢，本店今日不招待其他客人，夫人尽管放心。”
荷香这才算满意，点了点头。
“夫人，咱们进去吧。”
雪华听他们讲了半天，一句话也不插，显得十分地矜贵，这时也不过是略一点头。
荷香便抬了一下手，几个婆子和丫鬟先进了店铺，大约是打头阵的意思，然后才是荷香扶着雪华进去，后面还跟着好几号人。
云中居的展示厅着实不小，一件件紫檀木、花梨木的家具放在干净光滑的地砖上，每一根木头都是精雕细刻，从花草虫鱼到飞禽走兽，无不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风格亦各有不同，有大气简洁的，有精致小巧的，令人目不暇接。
雪华一行人慢悠悠地逛着店堂，不时停下来，听赵掌柜介绍这些家具的制作工艺和优点，发表一些见解。
荷香旁边的一个丫鬟手里拿着一本册子，雪华若是看中了哪件家具，她便会在册子上记上一笔。
她们一行人旁若无人地走着，却不知道一道湘妃竹的帘子后头，正有人静静地窥视着。
“雪华的派头，真是愈发地大了……”
扶摇放下竹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包间设计得极为精妙，透过竹帘，能够很方便地观察到店堂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店堂里的人除非刻意，否则很难看到这竹帘后头有人。而且包间内说话，如果不是刻意大声喧哗，外面店堂里也听不到。
雪华一进店门，她的行动举止就已经完全落在了扶摇、云子规等人眼里。
扶摇见到她如今挺着个大肚子，这样地奢华张扬，自然是忍不住感叹。
“可不是么，瞧她那样儿，哪里是王府里的一个小妾，分明是皇宫里的太后娘娘了”
“不就是仗着肚子里有块肉么，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说她会不会跟二夫人使得，肚子里那个也有古怪啊？”
“这可难说，她们母女本来就是一丘之貉，什么坏招儿使不出来”
阿棋和阿韵唧唧歪歪地讽刺。
她们俩比扶摇还不待见雪华，损她都损习惯了，不管好不好，先损了再说。
扶摇也不搭腔，任她们自己说去，说一会儿没人捧臭脚，她们自己也就会无趣的。
她看着云子规道：“你开这店，就是为了雪华？”
云子规默默地一笑，并不说话。
扶摇又看了一眼帘子外面，雪华正点着一张拔步床，跟赵掌柜说着什么，赵掌柜佝偻着腰，不住点头附和。
“她不知道这是你们云家的产业吧？”
云子规道：“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若是知道这店姓云，只怕就没有胆量走进来了。”她声音里透出一股冷意。
扶摇回过头，犹豫着道：“你，你是不是为了给子岚报仇？”
云子规不说话，只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她。
扶摇一颗心便沉了下去，最终叹口气道：“子岚的死，是雪华一手造成，我也说过，绝不会让他含冤而死。你要为他报仇，我更没有反对的理由。说吧，你的计划是什么？”
云子规早料到她不会反对，所以并不惊讶。
“我的计划，现在还不能说。”
扶摇道：“难道你信不过我？你今日带我来看这一幕，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帮助你实施复仇计划么？我若是不知情，如何帮你？”
云子规摇头，淡淡道：“我并没有要你出手。只不过你是云子岚生前最喜爱的女人和最要好的朋友，我想着总该让你知道。子岚他死的时候，实在难堪……”
她皱起眉头，眼眶微红，强忍下心中翻涌的悲痛。
想起云子岚死时的惨状，想起当时他在弥留之际还努力保护她安慰她，扶摇眼睛也红了。
她伸手覆盖在云子规的手背上，冷声道：“子规姐，雪华三番两次要害我跟青宁的性命，我们之间的姐妹情分早已经断了，如今便是比陌生人还不如。子岚的死，我早说过，只要是雪华做的，我必定不会放过她。还有青宁，她是除你之外，最想为子岚报仇的人。她若是知道你有计划，也绝对会支持的。”
云子规眼中泪花滚动。
“我知道，你们绝不会辜负子岚”
她动情地反握住扶摇的手。
“你和青宁只管等着瞧罢，苏雪华害子岚惨死，我也绝不会让她走得痛快当初子岚承受过的，我会一样一样还到她身上”
云子规声音平静，却透出一种骨子里的仇恨。她双眼死死地盯着竹帘外那道雪白色的身影，洁白的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
浑然不知自己被毒蛇一般的目光盯上的雪华，还沉浸在她华丽的美梦之中。
自从她怀孕之后，日子便是越来越好过。不仅慕扬对她比从前柔顺体贴，夏侯月晖也对她亲近许多，给她安排最宽敞的宅院，还嫌那院子不够华丽，又重新翻修了一个院子，要为她打制全套的新家具，而且还说家具的样式全由她自己决定，甚至还承诺，只要她生下儿子，就扶她做正室夫人。
生性好张扬的雪华，享受到这样的殊荣，自然是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所以这趟，其实可以在府里挑图样即可的，她也宁愿出门来辛苦一趟，这样才能让府外的人也知道，她苏雪华是何等尊荣。
只要生下儿子，她就是堂堂正正的康王妃
抚摸着自己鼓起的肚皮，雪华心中暗道，孩子，你可一定要争气，一定要是个儿子啊，娘这一生的幸福，可就都维系在你身上了。
“夫人，家具都订得差不多了，一些小的东西，便叫掌柜送图样过来，咱们回府之后慢慢挑，省的您累着。”
荷香的话让雪华从美丽的遐想中清醒过来，她也觉得腿似乎有点酸，便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雪华日子好过了，荷香自然跟着鸡犬升天，如今也是王府内外都赫赫有名的大丫鬟。当然赫赫有名指的是跟她主子一样的嚣张跋扈。
荷香让旁边的丫鬟来扶了雪华出门上车，她自己则以等着赵掌柜的图样为名留在后面。
赵掌柜很快就取来一本图样册子，恭敬地递给荷香，同时嘴里道：“荷香姑娘，这是鄙店所有的家具图样，请夫人尽管挑选，鄙店一定会用最好的木料、木工，还有最好的漆工，为夫人打制家具。”
荷香接过册子，同时也握到了册子底下的一个荷包，从手指的触感来推断，荷包里装的应该是金叶子。
她心中满意赵掌柜的上道，脸上却装着不动声色。
“嗯，你做的很好，回头夫人高兴了，自然赏你。”
“是是，都是托荷香姑娘的福”
赵掌柜哈巴狗一样讨好着，将荷香送出店门，目送康王府一行人扬长而去。
直到人影都看不见时，他才慢慢直起腰来，脸上的神情也完全变了，此时他根本不是刚才谄媚的模样，完全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商海强人。
他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却挑了起来。
荷香这个女人，还是很好掌握的，只要给钱，就任人摆布。正是通过她，他才能让苏雪华将打制家具的生意交到云中局这样的新店手里，完成大小姐交代给他的任务。
267、死讯
自以为得了好处的荷香，怡然自得地上了马车。
雪华正斜靠在软枕上假寐，听到动静，并不睁开眼，只淡淡道：“收了多少呀？”
荷香心中一惊，先是紧张地看着她的脸色，见她似乎并没有生气，这才小心翼翼道：“奴婢还没看……”
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把荷包拿了出来。
雪华微微睁开眼睛，示意她自己打开。
车里还有两个小丫头的，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荷香拉开荷包，露出里面金灿灿的三片金叶子，晃得那两个小丫头眼睛都花了，都是又羡慕又嫉妒。
雪华嗤了一声，道：“这赵掌柜出手倒是大方。”
荷香诚惶诚恐。
“收起来罢！你跟了我，苦也吃过，如今福自然也是享的，不过不要以为这些小动作能够瞒过我。收好处可以，事儿可一定要给我办好，否则你吃了多少，就得给我吐双倍出来！”
雪华声音渐厉，荷香忙不迭道：“是，奴婢谨记夫人教诲，一定用心办差。”
“嗯……”
雪华见她神情老实，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