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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天下绝艳-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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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起的水花溅上蓝色长衫,入眼是一人黑色的长靴,长河未抬头,仍是戏自己的水,直到长衫垂下来,那人在面前蹲着,握着她双足,拿衣摆拭干,塞回原先的靴子中。
“回去吧。”夜凉如水,她身子还没好。
“不要。”她双腿屈起,手环着膝,笑嘻嘻看人。
云曼在她身边坐下,她腰上系着金边的小腰牌,月色下泛着淡淡光泽。
她昏迷时他仔细瞧过这木牌,上头刻着“忠君爱民”四个字。
“你知道你昏迷时叫谁的名字吗?” 
“嗯?”
他迎着她不解的视线,说道:“你师父在天朝,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像蛊王大人在我们族人心目中一样。”
长河不高兴地嗤了一声:“别拿风邪跟我师父比。”风邪算什么,论胸襟气度,连她师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说到这处,她问道:“你师父呢?” 
“我没有师父。” 
“那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他眺目望着池水,水面被她拨起的涟漪还未静止,一圈一圈,慢慢荡漾开去。
“是我哥哥。爹娘死之后,哥哥将我拉扯大,照料我,教我武功。”
他原来还有个哥哥,这男人这样的容貌,听到他有个哥哥的第一反应是:“你哥哥与你比,生得如何?”
“比我好看。” 
长河明摆着不信:“那风邪怎不让他当探子。”
云曼眼中含笑,口吻带着自豪:“我哥哥很有本事,以色事人太屈才。”

他对这个哥哥倒是崇拜,长河存心挑事儿:“那在你心目中,风邪与你哥哥,谁更重要?”
他想也未想道:“是一样的。”
哼,一样。
长河坐了会儿又不安分,脱了靴子悬在脚上颠啊颠,颠了一会儿,“哎呀。”
靴子浮在水上,云曼折了树枝想替她捞上来,刚弯下腰,后背猛被人踹了一脚,扑通一声掉下水。
岸边传来大笑声,那偷袭得逞的俏姑娘在池子边蹲着,乌黑的眸子亮闪闪的,笑靥如花。
“喂,这池子的水,跟圣女宫的海水比起来,哪个凉快?”
水只到膝盖,他人在池中站着,衣服湿透贴在后背,风一吹透心凉。。
那时候在圣女宫外,她也是这般踹自己下水,当时他吃了催*情药,神智不是很清楚,但对于发生的一切记忆还在。
……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慢慢染上一层红晕。
长河在岸边瞧得分明:“你傻站着做什么?快上岸啊。”脸怎么突然红了。

同样联想到过去,长河这时想的是凤起皇宫水道出逃那次,他也是没轻没重地浸在水里受了风寒。这人还真是的,自己身体弱不知道啊。
长河皱眉,亲自下水扯人,走至他身边,甫伸手,猝不及防被一把抱住。
她愕然,从未经历过这架势,半晌没想起来要挣扎。
水是凉的,他双臂扣得死紧,在她耳畔呼出的气息热得灼人。
+++++++++
长河掀开帘子跳下车,在院子中央伸了个懒腰。入了夏,白天渐渐热起来,傍晚的阳光刚刚好,晒得人全身舒服。
这处客栈规模很大,有专门的马童帮忙牵马车,长河转头笑道:“明天就能到隋扬,属于京师范围了,熬过今晚,就不担心余连山的人下毒手。” 
换句话说,有任何要下手的人,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她说者有意,估计现下听着的这人也该有心才是。
用晚膳的时候,云曼一直没怎么说话,吃到一半忽然问她:“那天在骆王府,你跟小王爷说话为何不将我支开?”
长河的筷子停了下,似笑非笑望着他:“被雷劈了,突然顿悟,这世上有真爱。”
“……我说真的。” 
“我也不假啊。” 
云曼难得有严肃的表情:“你一直不信我的。”从凤起到骆王府,他感觉得出。
长河没打算否认:“是,我不信你,不信风邪,连骆子旭我都不信。我从小受到的教训就是,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相信。”
“那为何……”
她若无其事地吃菜,淡淡道:“不想再看到真心待我的人失望。”
他静默了片刻,似是被她的话触动回忆:“在圣女宫的时候,有人待我很好。那种好,跟我以往遇到的其他女人不同,我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个玩物,不是个发泄的工具,是个活着的被珍视的人。”
“可你还是听从风邪的话,背叛了她。” 
“有时候为了不让一个人失望,不得不让其他的人失望。”
“谁说不是呢。”就像她跟那个人,一样“崇高”。责任与感情做选择,宁可自己失望也绝不让旁人失望。
长河扯唇,不知在讽刺谁:“跟你聊天还真愉快。”
入夜,奔波了一日的人已经睡熟。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潜入房间,立在床头。
这人睡觉也不规矩,四仰八叉,被子蒙在脸上,脚露在外头。
他俯下身,手伸入被子触到她衣襟,停顿了半晌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收回手,将被子拉下,露出一张酣睡的娇俏面容。
唇畔落下,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他拉了被子盖好,掖住被脚,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出去了。
房门掩上,床上闭着的一双眼睁开,墨色的眸子带些惊讶。
耐心等了一刻钟,确信离去的人不会去而复返,长河下床走到窗边。
推开窗,稀薄的冷空气涌入,候了一时,预料到室内那无色无味的迷香尽数散去,她关上窗,取下特制的鼻塞。
靠在窗栏,从怀里取出细长的竹筒,指尖转着把玩着。
诱饵送到嘴边,小狐狸竟然没咬。
枉她还细心捏造了这赝品,等着老狐狸走火入魔。
想什么呢这人,白天不是提醒过他了,入了京就没这机会了。
她蹙着眉,右手不知觉抚上额心,还留有余温。

追寻宝藏
大漠推开门,差点被地上的书堆绊倒。
案卷乱七八糟丢了一地,有几堆砌了半人高,室内只听得到纸张哗哗作响。
“你找什么呢。”回来就一头扎进收藏室,自己再晚点来,她非把屋顶给掀了。
“快帮我找找,骆王妃的案子。” 
“查这个做什么?这次去骆王府发现了什么?”
“我怀疑死因有异。”
这案子大漠不久前才整理过:“是被人行刺死的,后来抓到也供认不讳了。”
“动机?杀人的动机呢。” 
“这个倒没记载。你怀疑是买凶杀人?买凶的人,你怀疑是谁?”
长河走到架子边拿起包裹:“你自己看,在骆王府一处偏僻的池子找到的。”
大漠接过,打开:“哇!”蓦地一声惨叫,骸骨撒了一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搞什么啊,骨头都怕。”这种人怎么混成捕快的,讨论案情讨论得好好的,轮到查看尸首,还得提醒她带上小跟班,“你干脆嫁给墨轩得了,没了他可怎么活!” 
“这什么人的骸骨。” 
“骆子旭。” 
大漠怀疑自己幻听了,化成白骨也得一个月的时间,她不是刚从骆王府回来。
长河蹲在地上拣骨头,大漠看着她手上一截疑似脊椎,比成年人要短得多,琢磨她说的话:“你意思是,真正的小王爷很早就被人谋害,现下这个是掉包的?”可就算是小孩子,“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看不出吧,而且,小王爷相貌确与故去的老王爷肖似。”
“容貌的问题我还没明白,但现下这个骆子旭不是真的。”先前在骆王府养伤时,她早就私下找骆子茵交谈过,将骸骨的事情告知,答应替她申冤,骆子茵也将真相尽实告知,“确实不可能所有人都看不出,当时骆子旭的亲娘骆王妃已死,这个顶包的骆子旭又与死去的孩子长得很像,但一直照顾骆子旭的老嬷嬷还是察觉出来换了人。老嬷嬷在离开王府之前,将此事告知给了子茵郡主。”
“现下找到骸骨,算是坐实了这事。从这骸骨推断年龄,确实与嬷嬷察觉换人的时间接得上。而且你看这玉锁,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这玉锁可能是线索,但除非是特地定制,还是无法证实骸骨的身份。”就算是特地定制,谁人定制,何处定制,事隔二十年要查谈何容易,“我会先派人去查看看,希望有好结果。”
长河点头:“骆子旭这条线是不好查,但我想,如果骆子旭是被掉包了,或许骆王妃的死也有可疑。”
“如今来看确实可疑,毫无动机,很可能是买凶杀人。可隔了这么久,杀人者早就处死,也很难查下去。”
“说不定有疑点呢。” 
“铭武二十一年……”大漠从书架前一本本扫过去,“记得都放在这边啊,不知是不是上次整理的时候摆乱了。”
又有一人推门进来,被屋内的景象惊了一下:“赫!”
长河不看人道:“寒师兄,唠叨的话拜托省下,我现在没空。”
寒天一路狂奔回来发型都乱了,就是赶着兴师问罪的:“我听城门的张大哥说,你带了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回来?!”说是一看就不像正经人,他们家丫头年纪轻轻的,很容易被什么人渣败类的给骗了啊。
“长得好看了些,哪里妖气。” 
完了完了!胳膊肘朝外拐了! 
“你听师兄说,好看的男人靠不住!尤其是这种小白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必有所图!”说到这处自己也困惑了,图这丫头什么啊,光有个模样,脾气差人阴险,还心眼小爱记仇……呃……早过了及笄的年纪,上门求亲的一个没有。
“寒师兄,转身。” 
“嗯?”
“开门,直走。” 
“……”
寒天提起云曼,倒让她想起来另一件重要的事:“大漠,看这。”
大漠打开手头的纸张:“藏宝地图?” 
“传说中凤起富可敌国的宝藏。风邪将云曼安插在我身边,就是这目的。”
“这才只是一部分。” 
“有这一部分就够了,我们只要保证别人拿不到。”
大漠忽而双眸放光,攥紧手中地图碎片:“天助我也!长河,骆王妃的案子我会继续查,你去帮我另外做一件事。”
长河瞧她不一般的模样,心头掠过不祥预感:“你不会是……你要宝藏做什么?”
大漠将地图折好收起,递还给她:“你喜欢老昏君?”
“当然不喜欢,”她骤然醒悟,大惊失色,“你疯了!”
“这是天意,非你我所能掌控。” 
什么鬼话! “师父知道吗?!” 
大漠却道:“就算有一日师父不在,我们也得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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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轮明月挂在天边,白日里炽热,到了夜间才阴凉一些,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似心有所动,披衣走进院中。
两条腿晃啊晃,一前一后敲着墙壁,她人就坐在客栈的墙头,偏首瞧着他。

“你也睡不着吗?” 
“嗯。”她是何时从六扇门跑来客栈的。
“有酒就好了。” 
云曼道:“我去拿。” 
“算了。”她神色有些嫌弃,“客栈的酒不好喝。”
“好冷啊。”这次受伤后,好像比以前怕冷了。
云曼伸手解自己的衣衫,却看见她从墙头跳下,走过来,抱住人。
“这样就不冷了。” 
不过,他身子好僵,让她抱得不舒服。
“你知道风邪要干什么吗?” 
“嗯?”他仍是怔忡着,待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蛊王大人的想法,岂是凡人能揣测的。”
说得风邪跟神一样,可不是,在他们族人心目中,风邪可不就是神。
“哼,神神叨叨。”有时候看风邪跟大漠是真像,一会儿说人话,一会儿说鬼话。
“我才不信天。”可谁让她相信那个疯女人。
“天朝好玩吗?是不是很热闹,到处都是漂亮姑娘。”
“嗯,可我还是喜爱蛊族,这世上没有哪处的天,比域外的天更蓝,没有哪处的风光,比临仙谷的更美,又怎会有哪处的姑娘,可以赛过巫蛊族的姑娘。” 
她不以为然:“那你现下见到我,知道自己错了?”
他闻言笑起来,轻轻“嗯”了声。
长河侧耳贴在他胸口,听他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有小鼓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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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象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骆家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你既然说是天意,总得给我指个方向啊。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让我去哪里找宝藏。”
“先前三皇子你怎么找到的?” 
“不要,我才不要去找颜桑。” 
“我说长河大人,人家巫王老前辈也算帮了你不少忙。若是巫族的人得罪了你,你看在人情的份上能不能大人有大量,若是你得罪了巫族的人,”大漠支着手指,“那你总该去道个歉吧,想当乌龟当到几时?”
“你不懂……” 
“我有足够的耐心,听你讲到我懂为止。” 
长河默然,半晌挫败地揉了下头发,她跟颜桑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可能一辈子不打交道。颜桑再生气,她也得厚着脸皮去和解。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出发!啰嗦死了。”
“风邪的人不会简单,”大漠意有所指:“大风大浪见过,别阴沟里翻船。”。
长河却道:“你跟墨轩一起的时候,心跳会加快吗?”
“……”这什么怪问题。
等长河走人,大漠摇头,真是,管她做甚。
眼神落在手头的卦象,所求之物在西南。西南,凤起安玥还是圣女宫。
颜桑是巫族新王,长河与他的关系总得修补。
大漠抚着唇畔,微微一笑。师妹好卖的话,就得多卖卖。

巫族大典
长河千里迢迢赶到巫族的栖息地,适逢巫族的重大盛事——新一任的巫王接任大典。
一早有人迎接她,立在船头,远远看见野猴子在渡口蹦来蹦去:“长河大人!这边这边!”
“死光光你倒是消息灵通啊。” 
凌思广乐呵呵道:“大漠大人早就通知了小的,朝廷会派人来参加巫王大典。”
该死,长河眉心痛,又被大漠卖了! 
凌思广目不转睛盯着云曼:“这是……”
“不关你事。” 
呜呜呜,好久没听到长河大人凶他,好感动。
长河打了个哆嗦,把被死光光扒着的胳膊抽出来:“风邪跟圣女宫的人会来?”
“大人是第一名!” 
“少废话。”谁要当什么第一名,“你在巫族这段时间,有何收获?”
“哈哈哈,收获可大了,大人你猜,现在整个巫族阿依跟谁最亲近?”。
……
“你有没有问过阿依,颜桑之前是什么病?”
“啊?颜桑生病了?” 
长河深吸口气,她忍,“颜桑人在哪?” 
“在密室闭关,大典之前需修行十日,新巫王直到大典那天才会出现。大人你有事可以托阿依转告,她每天都会去密室送饭的。”
“……算了,让他专心准备吧。” 
颜桑现下闭关,巫族上下的事务都是一个叫兹木的人和阿依在打理,阿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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