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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玉人-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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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看不见他的动作,以为他挪动身子是要探出去偷瞧外头,心下顿时高兴了几分,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询问道:“渲儿,瞧见外头怎么样了吗?”
刘渲没有回她的话,小孩子入睡快,那刘渲早就眯瞪着眼睡着了。

突然外头传来一声轻笑,显然是个女子的笑声,清甜娇嫩,说不出的好听。
“外头怎么样,太妃娘娘听不出来么?”连三驾着马到马车前,手中精致马鞭支起,一把撩下马车帘,瞅着里头满面惊骇的李氏,她轻快愉悦地笑道:“楚王可真是孝子,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却没给自己寻后路,反倒是安排了这么多心腹保护亲娘出逃,连安置地点屋舍都寻好了。”
让人救出刘渲可以理解,任谁都想留下子嗣,但是楚太妃可就不同了,年老体弱不说,还瞎了双眼。小孩子好带走也好藏身,再加上一个李氏……这风险可就成倍增加了。
这不,就被她堵到了吗?

李氏浑身都在颤抖,她侧耳听着周围,方才连三说话时她听见有很多骑离开的声音,那阵势不小,估计都是连三带来捉她的人马。而护卫着她从京都逃出的楚王心腹,想必已是凶多吉少了。
“你要杀要刮直接来!”李氏铁青着脸嘶喊道:“我这一辈子也值了!由不得你个小贱人作践我!”正在梦乡中的刘渲被她尖利的声音吓醒,张嘴就要哭,却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忙忙止住,害怕地瞧了连三一眼,扁扁嘴拉住李氏的袖子。
连三嗤笑一声,道:“你要真像你嘴上说的这样刚烈,怎么不直接握住你手里那根金钗自尽了事?这样岂不是更加利索干净?也省了我作践你的功夫。”
“你、你……”被她一语道破的心思,李氏羞怒交加,她重重喘了几口气,在身侧摸到孙子的手,拉过他往身后藏,仿佛这样就能解释她并非贪生怕死,只是还有孙儿要顾。

连三还想再奚落她几句,却瞥见刘渲那惊怕带泪的黑眼睛,一时哑口。顿了一会儿,她留下一句话,勒马转身,“你李家的明珠我也给你送来了,你们姐妹不是感情深厚么,我就成全你们,叫你们剩下几十年都在一处。”
李氏胸口仿若受了重锤一击,连声音都带上了惊恐,“你,你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
连三懒得再回她,直接驾着马走了,后面自有人来办理余下之事。方才那些话那个场景,叫她回过头来再一寻思,总觉得她就像那戏文里的坏女人,做尽恶事似的!可明明是李氏自己欲壑难填、心比天高,怎么说都是她自作自受!
那种怪异的感觉迟迟不散,连三一路阴沉着脸纵马奔驰,向京城奔去。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京里有什么在等着她。

*
连语涵一踏入安国府就觉得气氛不对,那些下人虽还是行止有度,面上却多了不少担忧惊惧之色。等到了后宅,这种紧张的气氛到达了最顶峰。
一向端庄持重的大夫人徐氏正陪在秦老夫人身边垂泪,三房连成潇的妻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哥连成湛之妻正在一旁给她递帕子。

“这是怎么了?”连三诧异,“我出门前还好好的呀,家里出了什么事?”
秦老夫人见了她才算是放下一颗心,听她这么一问,顿时又气恼地落下泪来,拉着她坐在身旁哭道:“方才殿前司来人,将你二伯押走了!说是涉嫌协同楚王谋反,二房院里搜查得一塌糊涂,搜出了不少信,最后还把老二媳妇和潇哥儿都带走了!”老太太哭得更加伤心起来,虽然连二不是她亲生的,但谋逆这个罪名可是太大了,二房出了这样的事,安国府其余人哪里还能独善其身?那是要诛九族的罪呀!
徐氏也指着脸色惨白的连成潇之妻哭道:“若不是潇哥儿媳妇有了身子,只怕现在也被带走了!”
连三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大怒道:“好啊!这是在打我的脸了!”别说这辈子连二爷在安国公的强压下没参与谋逆,就是真参与了,看在她的面上,刘延也不能这般明堂正道地派人来安国府搜查!

看到祖母和大伯母都讶异地望着她,连三知道自己盛怒之下失言了,但她却不想解释太多,余光瞥见还在悲切啼哭的连成潇之妻,她冷声道:“二嫂还请保重身子。”声音冷冷淡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吓得连成潇之妻顿时止了哭,傻呆呆地望着她。
连三心下一阵烦闷,她对徐氏道:“大伯母,还请您派了下人去请大夫来,此时哭也没用,二嫂子肚里的孩子重要。现下怕是去太医院请了也无太医肯来,还要您想办法才是。”
徐氏毕竟当了多年当家夫人,方才心急之下哭了一会儿,这下也回过神来了,连忙点头道:“很是很是,还是三姑娘想的周到,我这就唤人去请常来府中请脉的陈大夫!”
秦老夫人也醒过神来,擦了擦眼泪,沉声对身侧得用的老嬷嬷吩咐道:“去,扶着二少夫人去暖阁歇着。你派丫鬟去将院里西边那两间屋子收拾了,这几天就叫潇哥儿媳妇住那里。”二房的院子现在是一团乱,就是连语湘当初所居的闺房都有人闯进去搜查了一番,还真叫他们搜出了些东西带走。
连成湛之妻陪着也一道下去了,秦老夫人见人走了,搂着连三又是叹气又是流泪,“我的涵儿,还是涵儿想得周到,大家伙一见殿前司就慌成一锅粥,现在也不知前院是个什么光景。”
连三沉吟了一下,云淡风轻地笑道:“能有什么事呢?照我说,祖母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罢。二伯虽在青州任过职,可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前二姐姐的事您也是知道的,祖父狠狠警告过二伯不许插手,二伯后来不也听了祖父的话么。祖父德高望重,大伯忠心耿耿,我爹这回去江南其实也是为了万松书院那事儿,皇上怎么可能对咱家动手呢?”
她说的慢条斯理,不由自主地就让人信服。秦老夫人和徐氏想想也是,一家子都是给他承平帝办事的,哪能为个老二就砍了她们全家?心下不由得松缓许多。

回到自己院中,连三一鞭子就抽碎了外间的紫檀小圆桌,守在外头的丫鬟嬷嬷并隐蔽处的暗卫皆是浑身一颤,仿佛自己就是那可怜的小圆桌。
别瞧她安慰祖母时说的头头是道淡定平和,其实她心下比谁都恼,比谁都急!
刘延这事做得实在出乎意料,她最烦这种偏离正常轨道的麻烦了!

本来她派了人将楚太妃和李明珠一道送往偏远深山,叫二人分别嫁给住处只隔一个山头,又同是丧妻鳏居多年的两个老猎户,这就算了却一桩心愿了。而刘渲已送回天牢,和孟初雪关在一处,只等问斩日到,亲眼见过楚王全家人头落地,她便能放心离开京都,去临安和父母团聚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出了这么一桩糟心事,叫她如何能不恼怒!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奶奶家了,没能更新,不好意思……




、第七十五章

“……郡主回到屋里就发了脾气;绿袖进去时,外屋的小圆桌碎了一地……”
刘延揉了揉眉心;忧心道:“可别是气急了用掌心拍的,那得多疼呀……”光是想想那柔嫩掌心变得又红又肿的画面,他连心都揪了起来。
那负责汇报的暗卫连忙解释:“郡主想是用鞭子抽的,属下在外头听见的声响也像。”
刘延低眉不语,那眉宇间的忧愁依然浓得化不开,半响;他轻声问道:“她……可有说要见我?或是提起我?”
“……不曾听到。”
更深露重,宣室殿又是一夜灯火通明。

刘延其实在等连三来找他,连老二的事他压着没审,安国府里几次派人去探监都被拒之牢外;他知道小丫头的脾气,也料定连三知晓后必然恼怒,便是这几日不来寻他,时间长了她必定坐不住。
两世第一次对她用手段,刘延一连几夜都没睡好,夜里失了觉,白日又要上朝理政,眼下的青黑深得吓人,连早朝时都有大臣出来劝他保重龙体。不少人瞧见他这憔悴黯然的模样,还自动将此联系到了楚王身上,私下感叹楚王之逆行当真是叫陛下伤透了心。

等呀等,一连六日,安国府却毫无动静。连三在府中闭门不出,安国府其余人等也皆是尽量低调不出现在人前。毕竟连老二还在大牢里蹲着,谋逆的大帽子也暂时还扣着,多少从前交好的人家此时都避之唯恐不及,安国府众人明白这些道理,也懒得出去招惹那些嫌恶又好奇的目光。
连三不是不心急,只是她静下心来后细细思量,却惊觉自己若是如从前一般一遇事便急吼吼地赶去见刘延,那就进了刘延的套了。
刘延有什么理由要惩治安国府呢?除去他突然翻脸无情这个原因,就是在连三身上了。照连三对他的认识来看,前一个理由基本上不可能,既然他是冲着连三来的,那他的目的也就很好理解了。
可是他要连三去见他,连三就肯么?

安国公和老大连世珩这些日子十分忙碌,可这些日子活动下来,却发现皇上态度略有些奇怪,而据他们从大牢内打探的消息得知,连二及陈氏还有连成潇虽被收押着,也不许亲人探望,却在牢中待遇甚好。那被重金收买的牢头含糊透露,是上头私下叮嘱过的。
连世珩是满头雾水,老公爷却灵光一闪,心头隐约有了猜想。刚回到府里,他便遣了下人去请三姑娘来,他有话要说。

待连三到了祖父书房,却发现祖父只是看她,一语不发。
“祖父喊我来可是有事?”
俏生生的少女一身绿裳,清新鲜亮。眉如远黛,眼含秋水,细白的肌肤泛着如玉般的光彩,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祖父,看得他心都化了。
安国公长长叹息一声,心下那猜想又明晰了几分,他苦笑道:“涵儿,祖父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你二伯的事,若往重了说,可能就是要诛九族的。我和你大伯活动了这些天,却发现圣上的态度甚是奇异……”
祖父这话还是婉转了些,却已经足够叫连三羞愧了。她涨红了脸,心下再次将刘延狠狠记了一笔,小声嗫喏:“我也不甚清楚缘由……只是前阵子才回京时,我想着往后不能总这样下去,便同他将话说开了……”
安国公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被孙女的豹子胆吓坏了,“我的小祖宗哎……他,你和他是怎么个情况?你、你同他说开了什么?”当初还只是知道圣上对自己这个宝贝孙女青睐有加,这什么时候,就发展成、成这样了?
连三连耳朵尖都红了,又羞又恼,“……这叫我怎么说呀!不就是那点子事儿么……我就跟他直接说了,今后一刀两断,我不会入宫的,不多时就要往临安去了,叫他别再惦记我!”最后几句说完,她气呼呼地转过脸去,自己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我的天……”安国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怀抱着最后一丝期待问道:“那、那他是什么态度?”怒气冲冲还是淡定离去?
连三鼓着脸生气,“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就走了,我当时还以为他听进我的话了呢,没想到紧接着就是二伯的事!殿前司都搜到家里来了,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说到最后竟是咬牙切齿了。

安国公一生位高权重,轻易不能叫他皱一下眉头,临老却叫孙女儿吓得心头乱跳,听完最后一句话,他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直抚着胸口脸色发青。
“祖父?”连三急忙凑过来,帮着老人家顺气,“祖父你怎么了?”
安国公虎目含泪,“这下可怎么是好啊!”圣上这不就是在逼涵儿么?逼她去服软,逼她留在京都,逼她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一头是最疼爱的孙女,一头是儿子,甚至是一家人的性命,放弃哪一个都叫他心如刀割!

连三不傻,很快她就明白祖父所忧了。只是她晓得,祖父并不知道她和刘延之间还有前世今生那些纠缠,这才忧心至此。沉默了一会儿,她垂头低声道:“我明日就进宫……面圣。”总拖着不是办法,迟早还是要见上一面。
老公爷心下大痛,红着眼圈轻抚孙女发顶,却再没说什么。

刘延都开始怀疑小姑娘是不是悄悄离开京都了,几次在御座上起了又坐,来来回回在宣室殿中乱走,心下懊悔自己这次有些过分行径。他是真怕连三一怒之下什么都不顾,直接走人一拍两散,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干过,上辈子连自焚她都敢。可他却没别的办法,他此生再无所求,唯有孤注一掷,赌赢了心肝儿留下,赌输了……估计他得再一次追到天涯海角甚至奈何桥上。
当张福喜滋滋地进来禀报“永宁郡主求见”时,他欢喜得甚至从御座上跳起来——他赢了!

“你赢了。”连三冷着脸看他,眼神冻得能掉冰渣子,“说吧,你想要什么?”
刘延端着一张脸,声音也再不如往昔那般柔软和悦,而是面对臣下那般威严冷肃,“永宁郡主,朕知你为何事而来。只是国有国法,便是朕再青睐器重于安国府,也不能就此放过连世琼。谋逆一罪论理当……”
“你闭嘴!”连三双眼全是怒火,抬高了声音喝道:“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直说,派人闯进安国府搜查,是不是要存心叫我没脸!非要将我二伯同谋反扯上关系,你叫我连氏一族从此以何面目立足于京都!”
刘延被她愤怒的样子吓到了,一双眼呆怔地将她望着,呐呐不敢发一言。
连三更是怒极,她几步冲上前,拿起御案上的折子就往他脸上身上砸,“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你就是非要叫我糟心你才高兴是不是!你非要逼死我是不是!”
“没有啊……没……哎哟……”刘延抱着头左躲右闪,还边抽空解释,“哎哎……心肝儿……涵儿……别砸了,我真没想要落你面子……嗷……要破相了不能扔了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还是要卖个萌,虽然应该没用╮( ̄▽ ̄〃)╭




、第七十六章

刘延险些躲到案台下去;他拿着个奏折打开挡住额头,刚要探出案沿;就觉得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他腿边拱啊拱,刘延大喜,伸手将那只小东西抱上来,颤巍巍举起道:“宝贝儿,看在它的面上……别、别打了……”
“咕,咕咕。”草泥鸡雪白的毛长得几乎要拖在地上;好在头顶几簇毛经过精心修剪,刚好露出一双乌黑水亮的大眼睛。
“……怎么长成这玩意儿了?”连三放下手,既惊且囧地和它对望。
刘延心头一喜,讨好地将鸡举起;谄笑道:“每天三顿都是我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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