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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重生之年羹尧之子-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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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妄阿拉布坦八年止戈养息,如今又逢水足草丰之年,恐有重蹈康熙五十六年偷袭哈密北境五寨之野心。年羹尧为实现当初诺言,不活捉罗卜藏丹津誓不返京,如今策妄阿拉布坦明目张胆收留这只丧家之犬,可见其颇有依仗。这一个冬天,年羹尧恐难回到家中侍奉老母。眼见着天气转冷,佛堂中三个炭炉整日里烧得火旺,可老太太还是觉得阴冷,浑身酸麻。年富走进佛堂一股潮湿的闷热夹杂着浓厚的熏香令其心头憋闷,老太太倚靠在软椅上,脸色灰败已有油尽灯枯之象。

年富跪地磕头,行至老太太膝下,声音哽咽,“老祖宗吉祥——”老太太颤巍巍伸出枯糙的手掌抬了抬,“莫要难受,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论贫穷富贵,这一条道对谁都是公平的——”老太太气若游丝,一番话说出来竟是耗尽体力,年富跪于榻前耐心伺候。伺立一旁的灵玉双目红肿,此刻见老太太提及那不祥字眼,不禁哽咽出声。昏睡了许久,老太太再度睁开浑浊的双眼慈蔼的望向年富,“山东曲阜孔家与年家若然结成秦晋之好,于你父自然利大于弊,而于你却有制肘之害。富儿还年轻,太多的光芒环绕反而让你至于众目睽睽之下。从此如履薄冰度日,当真难成大业。”

年富垂首泣声道,“孙儿定当韬光养晦,自省己身。”老太太颓力躺倒,干枯的胸膛仿佛陷进了床榻之下,起起伏伏,极度羸弱。枯竭萎靡的目光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屋外飘起了鹅毛大雪,老太太吃力的说道,“安徽桐城翰林之府的张家名望极高,现任族长张宽虽不及其父位至内阁学士,却也是一方要员,加之百年老树,根繁叶茂,于我年家,于富儿你都是最合适的。”年富颔首,“孙儿省得。”老太太点头,“这些事祖母自会交代老管家说予你母亲。”老太太颤巍巍扭过头,灵玉慌忙俯身,“老祖宗您有何吩咐?”老太太道,“你先下去吧。”灵玉口中称“是”,随即轻手轻脚退出佛堂。

偌大的佛堂,只剩下跪于榻前的年富,和睡榻之上行将就木的老太太,“富儿,去取笔墨来。”年富站起身,从书案之上取来笔墨,伏于榻前,等待老太太示下。又是长久的昏昏沉沉之后,老太太迷惘道,“刚才说到哪里了?”年富道,“老祖宗令孙儿取来笔墨。”老太太微微点头,“祖母口述,孙儿润笔。”年富恭恭敬敬道,“是的,老祖宗。”老太太目光朦胧,干枯的眼睑竟有湿意,“老身死后令你父亲无需回府奔丧吊唁,男儿生于世,当以信为本,一日不擒贼首,一日不许其踏入府门!”年富提笔疾书,眼眶湿润,这一刻年富由衷敬佩这样一位伟大的女性,睿智的母亲。只这一条,便能让年羹尧赢得天下人的敬意。

“老身死后,不用金丝楠木,葬于故里金陵祠堂即可——”年富润笔写下,再待老太太示下时,老太太已然再度昏睡。。。。。。。

纳名,纳征之后,很快婚期被定了下来,女方送来新妇生辰八字,找相命师、风水师、星象师勘算过后,阴历十一月初三乃婚嫁、破土、上梁之良辰。纳兰氏喜滋滋安排着儿子大婚时一切事宜。即将娶妻的年富正坐在朱轼院中的紫藤树下静静看着书,每有不解疑惑之处,便用笔墨圈出,神情之间一派宁静祥和。老妇人紧挨着朱轼坐在屋檐下,望着年富飘逸峻拔的身影,老妇人欣喜还泪,“再有半个月那孩子就要大婚了?”朱轼点头,品着香茗,神情悠然自得。老妇人略显惆怅道,“为何如此急赶着大婚?”

朱轼道,“两人八字契合,结秦晋之好,有紫气东来之象,然而今年阴历十一下旬便遇大雪、冬至,十二大寒、小寒,年后又逢雨水惊蛰,于二人生辰相克,所以都不是良辰吉时,若然拖到年后春暖花开之时,恐年家老太太百年仙游。”老妇人了然点头,嫡亲长者仙逝,必然三年守孝寡居,不可大婚,如今年富即将弱冠,三年之后再谈婚娶,莫说女子等不了这三年,便是男子也错过了最佳婚期。想到这里,老妇人兴致盎然道,“安徽桐城那张家的姑娘品性如何?”

朱轼抚须,沉吟良久道,“十年前老夫途径桐城,倒是与那张佑有过一面之缘,人品端方清贵,学识渊博,我二人在他使君苑中品茗对诗,相聊甚欢。那时倒是见到过一个小姑娘,不过五六岁年纪,生的粉妆玉砌,伶牙俐齿,甚得张佑喜爱。如今十年过去,张佑墓有拱木,那时的小姑娘,如今算来也该到了出嫁的年纪。”

老妇人放心的点头,“如此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定然不会辱没了富儿。”朱轼扭头,刚好看到老妇人慈蔼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年富的身上,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到与之同枕席四十余年的老伴露出如此欣慰的表情。不管这孩子将来能掀出多大的风浪来,至少这一刻他像极了他们的“谦儿”,“假如谦儿还活着,一定也会像现在富儿般坐在紫藤树下刻苦读书。”两位双鬓斑白的老人,终于在安逸的晚年脑海中那模糊得似乎还停留在幼年时的谦儿,有了成年时的样子,他是那样的俊美飘逸,那样的完美无缺。。。。。。。

 第三十三



年富倚靠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前面扬鞭赶马的年禄犹豫了许久,“少爷,您有没有想过少夫人长得会是什么模样?”年富一愣,随即淡笑,“莫非年禄你也有了属意的对象?”年禄呵呵傻乐,“父亲之前倒是提过一次,可惜从未见过。”年富道,“你希望她是什么样的女子?”年禄美美的幻想,“不需要长得像梨枝姑娘一般美艳动人,却最好能有一手好的女工,好的厨艺,好的性情,最好还能生上六七八个儿子的!”年富灿然笑骂,“你小子要求倒是不低!”年禄道,“若是少爷的夫人定然貌若天仙,性情温婉淑良,知书达理才配的上少爷您!”

年富突然问道,“你祖上从爷爷那一辈便是我年府的包衣?”年禄点头,“嗯,听我爹说,他是见过老老爷的!”年富点头,“等你娶妻,少爷定然送你一份大礼!”年禄欣喜,“少爷,什么大礼!”年富道,“抬籍,彻底脱离贱籍。”年富话音刚落,顿觉车身不稳。年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顾路人指点,喜极而泣道,“少爷对年禄大恩大德,年禄致死不忘!”年富点头,“好好干,没事的时候别总想着玩,多跟老管家学学。”年禄以头撞地,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嗯!小禄子绝不辜负少爷的栽培!”

年富重新倚靠在软垫上,慵懒吩咐道,“去月松苑。”年禄跃上马车,马儿赶得轻快顺畅,年富满意的阖眼小憩,他明白一个道理,提拔于云泥之恩,等同再造之德,这样的恩情足以令一个人至死效忠。推开梨枝的房门,便见一抹清丽身影倚栏吹箫,神情之间是抹不去的惆怅与哀怨,年富将一袭狐锦披上梨枝纤弱的肩膀,柔声抚慰,“冬寒料峭,小心着凉了。”梨枝转过头,明媚的双眸之中饱含苦楚,却强作欢颜道,“梨枝尚未恭喜少爷大婚之喜。”

年富幽幽的目光望向窗外柳绦飘逸,恍若未见梨枝痛苦纠结的表情,突然说道,“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会来这里了。”梨枝脚下趔趄,脸色苍白,慌忙别开头去,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公子大婚后,自然不再方便来梨枝这里。”年富依然没有看到梨枝绝望凄然的表情,自顾自道“老太太百年仙逝,灵柩归故里金陵,我打算结庐守孝三年,当是替父尽孝了。”梨枝猛然抬起头见年富神情悲戚凝重,一双星目仿佛暗沉得比那夜色更加昏暗,迷乱得令人心痛。梨枝道,“还会回来吗?”

年富点头,“守孝三年,自然还会回来。”年富殷切的目光望向梨枝道,“我远去金陵,在这京城之中能让我百分之百的放心的人,就只有你了。”梨枝内心受到极大的鼓舞,并雀跃着,原来她始终没有被抛弃。年富继续说道,“我已经帮你赎了身,以后在这里,你便是我的耳目,我走了之后,千万别让我变成瞎子!”梨枝重重点头,“梨枝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年富欣慰的笑了,“人生得一红颜知己,此生足矣。”梨枝亦含泪而笑,一生追随于你的背影,此生亦足矣。

离别愁绪稍淡,梨枝拿出一张药方,年富凑近跟前仔细研读,“朱砂,苜蓿,蛏子,当归,人参,鹿血,红花。。。。。。”不下二十种中药配方,年富不懂中药,却也知蛏子毒性奇烈,以毒攻毒倒也能收奇效。倒是朱砂一味,古之人对之趋之若鹜,年富却明白其中重金属含量超标,食之常使人金属中毒而亡。年富皱眉,“这药所治何种病症?”梨枝道,“此药方药性猛,毒性烈,正是针对暴痢的良方!”年富垂目沉吟,“急性痢疾?”片刻之后,年富抬起头,目光幽冷道,“此药方可是从宫中药司局流出?”梨枝颔首,“正是!”

年富站起身,负手立于窗口,窗外夜色正浓,月松苑楼前花灯锦簇,嬉闹非常。想到那一夜陋室前的湖光月色,皎洁无痕,年富悠悠长叹,“该是他动手了吧。”梨枝漠然道,“不管是谁动的手,这也是迟早的事罢了。”年富点头,“成王败寇,自古如斯。”梨枝道,“与其幽禁终老,沦为鱼肉,不如暴毙而亡,倒也落得个痛快。”年富苦笑,心中突然想起那一日那人吟唱的一首诗: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正如野史中杜撰,那一夜大雪无声,曾经叱咤风云的贤王胤禩上吐下泻,骤急而亡!

婚期渐近,年府上下焕然一新,一扫连日来老太太病重带来的阴霾。这一日清晨,年富刚准备套车去朱轼府上读书,年禄来报,“少爷,张文庄公子求见。”年富一愣,“在他们徽州大婚之前有见大舅子的习俗?”年禄哑然,抿嘴不敢笑,“张文庄公子还带了位小公子。”年富眉目微颤,“小公子?”年禄傻乐,“年禄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那小公子的的确确是小公子,而非女扮男妆的花木兰。”年富挑眉,“那么就见见吧。”竹韵斋内,张文庄倚亭眺望,神情悠闲,在他身旁有位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生得眉目如画、清秀俊逸,皮肤白皙宛若女子,见年富款款踏入轩内,一双清朗的目光便好奇的望着年富。

年富躬身行礼,“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张文庄嘴角含笑,也不避让,深受一礼后,挪揄道,“今番这声大哥算是白叫了,因为没有红包。”张文庄话音刚落,一旁小少年“扑哧”一声笑了,要不是这少爷嘴唇上有些许绒毛,只这一笑竟似女子般清丽脱俗。张文庄笑骂,“是你吵着闹着要来看看未来姐夫,怎么这会儿见了倒只会傻笑了。”少年撅嘴,“是大哥说的好笑!”少年目光清澈直视年富道,“你就是年富,年竹韵?”年富见少年小大人的模样,不觉好笑,“如果你找不出第二个年竹韵,那想必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

少年吐着舌头,“也不过跟姐姐一般大的年纪,说话竟也是这般老气横秋,当真无趣的很。”第一次被人当面直斥“无趣”,年富无奈苦笑。少年从怀中掏出一枚精巧香囊递于年富跟前,“这是姐姐让我带给你的。”年富一愣,随手接过,一股淡然的幽香翩然而至。年富打开香囊,从里间倒出一尾雁羽和些许殷红使君花瓣,少年负手而立道,“你是不是也要回礼啊?”年富淡笑,“稍等。”随即回到书房,再出来时手中多了把折扇。年富将折扇交予少年,“你可不许偷看。”少年面颊绯红,撅着嘴巴道,“谁稀罕,我才不想看呢!”

张文庄望着满园的青竹隽秀,枝桠有节,突然淡笑着说道,“朱若瞻朱阁老能收你为亲传弟子,着实令我吃惊不小。”年富颔首,“过奖。”张文庄笑骂,“你倒是会得了便宜还卖乖。”年富笑道,“可是大哥也在他老人家那里碰了壁?”张文庄不以为耻,反而津津乐道,“何止碰壁,简直碰的一鼻子的灰!”年富哈哈大笑,心中不免再一次高看眼前男子心胸宽阔,言行磊落。

这边年富与张文庄聊得契合,那边坐在轩榭之中的少年张承拿着那把折扇偷偷掖进壁角,缓缓将折扇打开,一股麝墨清香扑鼻而来,只见扇面之上一株并蒂莲花灿然绽放,瑶瑶亭亭,秀丽清雅,在扇面右下角落款处,几束隽竹韧拔挺立,墨迹尚未干涸。张承双目闪烁,口中低声喃喃,“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与张使君所送礼物“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遥相呼应。张使君以使君花瓣暗点闺名,而年富以满园的隽竹告知对方表字,从未见过面的两个人心有灵犀一点通,似乎也预示这段婚姻的天造地设。张承望向年富的目光少了几分挑衅,多了一丝尊敬与好奇。

“小弟尚未恭喜大哥得怡亲王力荐,平迁户部侍郎。”年富拱手道贺,能在半年内以新科状元之资就任两部侍郎,大清朝开国至今,他张文庄算是独一份的。张文庄摇头苦笑,“皇上励精图治,下旨清查国库亏空,户部需要的是酷吏。小小文庄何德何能,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年富了然点头,“此事乃怡亲王主持?”张文庄道,“近年怡亲王咳疾加剧,力有未逮,虽说是怡亲王主持大局,实则是果亲王出谋划策。”望着张文庄脸上的崇敬之意,年富道,“大哥似乎很钦佩这位果毅亲王。”

 第三十四



张文庄点头,“若有一日贤弟与这位果亲王共事,当知其人风采,清宁淡泊,高雅风趣,举世无双。喜爱游历名山秀水,胸中沟壑博彦,与之畅谈,当真如沐春风。”年富欣然向往,脑海中不禁想到那一日湖光月色之中白衣胜雪,原来只道“众人皆醉我独醒”,如今看来,年富早已习惯带着面具生存,早失本性。德馨或惆怅,或随性,或风雅,当知此人活的最清醒,而清醒的人做那样的事,心中苦楚更待何人说。年富突然在这位果毅亲王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良知与丑恶相互交织,无数个晚上搅得他难以入睡。

张文庄见身旁年富蹙眉沉思,“贤弟在想什么?”年富恍然,“我在想皇上可是要拿苏州织造府的曹家开刀!”张文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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