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千金-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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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老先衰在这里有了新解，人未老去，心已衰老，崔十一的心态，苏云筝并不能感同身受，哪怕她已经活了超过了四十年。
烛光熠熠下，再三试探的崔十一只见到苏云筝面色上的温和，连一丝轻蔑都未现出，她才继续道：“庶出的姑娘在别的有规矩的人家大概境遇不会太差，但是在崔家，似我这般，就真的是比一般的下人都不如了。我曾经以为像怜溪姐这样的嫡出，自是跟我不相同的。谁知，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崔怜溪在崔家的境况，苏云筝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听凌逸逍说过，可以推断，若是真有什么，他大约也是不知情的。比较没有成婚，即便定下了婚约，两人一年又能见上几回呢！苏云筝心里的分析很客观，思维也十分冷静。
“大伯母跟大伯父相敬如宾，这也导致了怜溪姐姐在大伯父眼里甚至不如崔怜九。尽管因为嫡出身份，让她在家里的待遇高了不少，却得不到足够的父*。”
苏云筝听着崔十一说这些话眉头都不挑，因为她觉得其实挺正常。
崔怜九的姨娘，该是十分受宠吧！这年头，小三都验明正身了，庶出儿女庶高一筹见怪也就不怪了！皇家都没那么讲究嫡庶分明，除了像白州孔氏家族跟文家这样的书香门第，跟一些严明的世家。还有多少人家是秉着不要宠妾灭妻就行了的原则？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怜溪姐姐在崔家地位相对高一些，还有一个原因。”说这句话的时候，崔十一紧紧盯住了苏云筝，生怕错过她表情一丝一毫，“她的定亲对象是凌大表哥！”
而显然，她的期待落空了，苏云筝对此只是了然。
“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崔十一对苏云筝这样不在她意料之内的反应说不出的感觉，一如之前清冷的声音问出问题。
真的不介意吗？苏云筝扪心自问，她对凌逸逍曾经有未婚妻一开始就是有隔阂的。
只不过，她能察觉到凌逸逍对崔怜溪的感情并不是她曾经想象中的那样。有些怜惜，可那是种对妹妹的感情。凌逸逍对妹妹的态度落在苏云筝的眼里，就更加肯定崔怜溪在他的心中有一定地位。但是并没有威胁到她的位置。那么，在过于介意，还有什么意义？
从理清这些头绪后，她就遏制自己的介意，学会淡然。
表面如轻风云淡。苏云筝在心里转过的思绪谁也不知。摇摇头，她吐露出实话，“说不介意是骗人的！”
她亮闪闪的眼睛内，满是坦然，那么地令崔十一想生出嫉妒，嫉妒她的适意。嫉妒她的好命，可这些念头却无从升起！
“曾经我以为怜溪姐姐比我幸福，她还有大伯母。大堂哥，而我除了死去的姨娘，什么都没有了。而现在，真相大白后，我反而庆幸。有那样的母亲跟那样的哥哥，真的不如没有。”那一刻。崔十一眼中闪现的惨然，忌恨，痛苦，在最后都化为烟尘，消散离世。
她愣神的时候，苏云筝也被她的情绪影响到了。等回想刚刚她说了什么时，苏云筝被心里的猜想吓了一跳，崔怜溪是被亲身母亲跟哥哥给害了的！倒是是为了什么，让崔家母子不顾血肉之情如此相轧？
满以为凌家夫妻感情深厚，崔十一没有想过苏云筝会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现在，见到苏云筝脸上的讶然与惊吓之意，一切都溢于言表，她才敛起失控的情绪。不可以控制的，崔十一为崔怜溪暗自高兴，对凌逸逍品质的敬佩更是升高了一个层次。
假装什么都没有瞧见，崔十一借着情绪的变化作为掩饰，很快地就跳了过去。“世事无常，人生百态！我之前对你是有怨恨的，我一直在想如果怜溪姐姐早就嫁到了平宁侯府，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如果你的凌大表哥对你的怜溪姐姐关注地更多一点，是不是悲剧就可以避免了？
后一句，崔十一并没有说出口，苏云筝却能自动补充起来。按理来说，无辜的我都能牵连进来，成为怨恨对象，关系更甚的凌逸逍也落不下吧！
“我知道我这样想并不对，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这样去想。崔家那么混乱，已经把我的头脑中的思维都扭曲了。”崔十一每当说到崔家，怨气都不是一般的重，“那次崔怜九的计划，我其实是知道一点内情的。对不起，我没能及时通知你。”
那件事，苏云筝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崔十一这么一提及，让她豁然想起那回救她的一男一女，其中女人的身形跟凌四十分相像，难道？
苏云筝知道自己大概猜对了，难怪之前挥之不去，萦绕心头的熟悉感。
“可能你们觉得我可笑，我想见你，只是为了证明怜溪姐姐依旧有存在的痕迹。”
苏云筝紧跟崔十一之后接上一句，“哪怕，我在你心里取代了你怜溪姐姐的位置，享受了她原本的幸福？”
“对！”崔十一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神色比之前更为激动，笑意中饱含苦楚与愧疚。“我想替怜溪姐姐争取些什么，却什么都做不到。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了她！”
对于崔十一，苏云筝大抵能理解她的想法，曾经的她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虽然凄苦，但是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花谢调离。
后来一切应该都变了，也许是在她最为无助的时候，崔怜溪伸手拉了她一把，让她感受到外界前所未有给予她的温暖，因而崔怜溪在她的眼里，无异于救世主的角色。
但是，把自己活没了，把别人活得比自己重要，这样真的好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礼一遇

我们每个人活着都要对自己负责，或者说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责任，能不能履行，并不一定。如果一个人当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确信她（他）能够对自己负责，那么这个人的人生一定是圆满的。
崔十一呢？
在崔怜溪死后，她将崔怜溪的人生扛在了自己的肩上，视自己的世界于无睹。这样的人生，只是从她原来的悲惨走向另一段悲剧！
苏云筝的目光中复杂的情绪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难得地被崔十一捕捉到，引得她粲然一笑，“你放心，我现在都想明白了！”
“你不信？”
错愕的表情收回，苏云筝摇了摇头，肯定地说：“我信你！”你的眼神，让我能够相信你！
离开崔家，你可以重新开始，崔家永远不会再成为你人生的羁绊！
对苏云筝，崔十一有种知己的感觉，莫名地令她心安，“我姨娘被崔家困了一辈子，怜溪姐姐也是，我能有自己的日子，已经很满足了，怎能不珍惜？”
对崔十一钻得牛角尖，也能豁达说出这一番话来，苏云筝很是惊奇她的改变。
“替她们将日子过下去，将她们的幸福一起享了！”带着祝福，苏云筝淡笑而语。
崔十一闻声，点点头，默默无语。
来的时候，满腹疑惑，现在她什么都没问，肚子里的那些话却倏然都不见了。想起这个，苏云筝心头涌上车上凌逸逍的嘱托，朝着崔十一望过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目光投向不甚明晰的被面上的崔十一，淡定地抬起头来，似乎早就盘算好了。
“说不想麻烦凌大表哥是假的，我自己现在孑然一身。还要带上十八弟。”谈话中崔十一第一次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十八弟的姨娘也是个聪明人，可惜命薄，被我那个混帐爹看上了，好不容易生了十八弟，还被人下了药，毁了半条命。”
“没有她帮忙，我现在还被困在那里头，她却是一辈子都留在里面了。”
那位姨娘，也过世了！苏云筝可以猜想到。
在崔十一的眼里。崔家真是龙潭虎穴，有去无回的地方啊！
定定地，崔十一想起什么。脸上柔软了几分，“十八弟尚幼，他什么都不会知道，我也希望能秉承他母亲的遗愿，给他一个简单快乐的人生。就如他的名字“乐生”一样。”
如果不是苏云筝知道，一定不相信呢崔十一才十四岁。一开始她心里还有些以为她会是她的同乡，现在倒更像是一个被迫成长的早熟女孩儿。
十四岁很好，还未及笄，以后不管是到了低门官户人家，或者商贾之家。都能过上一两年适应下来，再议亲。乐生那孩子才这个年纪，应该很多人家乐意接受的。哪怕崔十一想带着弟弟嫁人。只要仔细寻，也不是没有人家愿意。
像是能读懂苏云筝的心思一样，崔十一温软下来，“凌大表哥能给我安排什么人家就什么人家，我知道你们不会害我的。只求越快越好。我也能早些离开上京。”
“我替他应下了，你放心养着。一定尽快给你办成。”第一次，苏云筝握住她瘦削的如竹竿细长的手，郑重其事地保证。
崔十一没有一丝不自然，而是敛起嘴角，脸上浮起笑容，“谢谢！”
刚刚她没有多想，现在看着崔十一的笑容，苏云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办事的明明就是凌逸逍，她有些越俎代庖了。
话说完了，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不知道是不是隔音效果很好，外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苏云筝心里惦记着凌逸逍，就松开手，站起身来，将椅子搬回原来的地方。
“我准备回去了！”苏云筝微微一笑。
“看到崔怜九的下场，我就知道你在凌大表哥心里的位置了。怜溪姐姐在他心里，从来不过是一个让人有保护欲的表妹而已！你真的很幸福！我以后也能这么幸福的！”
离开房间的时候，苏云筝心里还在回想着崔十一最后的那些话，她将崔怜溪在凌逸逍心中的位置定位地恰到好处。
至于崔怜九，那个女人，早就不在她视线里了！
崔十一，我也祝愿你能幸福永远！
房门打开瞬间，凌逸逍也站起身来，道：“谈完了？那就上去吧！”
苏云筝点点头，主动拉上他的手，迎上他不自然兼之惊喜的目光，心里唾弃一声，“死样！”
凌四自觉充当背景结束，没有再开口，抿着嘴偷笑，主子原来也有这一面。
到达画字厢房的时候同时，热腾腾的菜也接踵而至。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苏云筝将疑惑埋在心里，等凌三凌四都出去后，才靠过去笑着问：“上次是不是他们两个去救得我？”
对于凌逸逍身边暗卫的身手，苏云筝哪怕并没有见识过，也不会以为凌三也许是因为那次人多势众，他才没有从一开始就出手。毕竟，那回被掳的手段实在谈不上高明，像他们这些高手应该不会没有察觉。
说起这个，凌逸逍明显神色有变，“是他们！”
莫不是有内情？眨巴眨巴眼睛，苏云筝表达出她强盛的求知欲。
见面前七八道菜三四碗汤都被苏云筝无视了，凌逸逍夹了几筷菜，“快吃着，吃完了再告诉你。”
无意识地撇了撇嘴，打着亮光，苏云筝瞥见凌逸逍眼中的戏谑，顿时低头掩住脸上的红意，只顾着动筷子往嘴里塞菜。
注意到妻子开始吃饭菜了，凌逸逍难掩笑意，继续充当布菜的角色，时不时就夹两筷子菜。
眼见着碗里吃完又多出的菜，原本的美味都减去了几分，嘴里包裹着，圆鼓鼓的，苏云筝含糊着说：“不要给我夹菜了，你也赶紧吃啊！”说完将两个盘子里所剩不多的菜一股脑都倒进了凌逸逍的碗里，下面的白米饭一下子就被盖住了，完全见不着踪迹。
因为妻子关心的话，感动还未褪去，就迎来菜的“礼遇”，凌逸逍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小阴谋得逞，苏云筝油腻腻的嘴巴终于张开了一些，咧了咧，笑出来。
颇有喜感的样子，让凌逸逍终于还是笑开了，宠溺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淡定地吃起来。

、第一第百二十章传闻

吃完饭归程路上，迎来了上元节的喜乐。
凌三、青杏跟甘草一个都没跟着，只有他们两个单独走进了闹市中。
花灯满街，街道上长龙一般的人群涌动不息，苏云筝行走在凌逸逍身边。她看到百姓们脸上喜悦的神色，特别是路边的小摊贩们招呼客人跟今天生了儿子一样，也跟着心情愉悦。
夜晚出来逛街，苏云筝多少年没有干过这样的事了？她已经记不大清了！
突然，她的手一紧，袖子下，一双温热的大手将她的包裹，周围热闹不歇，谁也没有看见这对夫妻紧紧握住的双手。
苏云筝扭了扭，松不开，她转过头去，正好借着周围灯笼散发的亮光看到了他戏谑的笑容。
在她心里，这片嘈杂的街道上，似乎周围一瞬间变得宁静下来，她怔怔地，没有想象之中的恼怒，清醒的神智中唯留一丝羞涩还有那浓浓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走吧，咱们去前面凑凑热闹！”
他清朗的声音穿透了周围的说笑声飞进她的耳膜，抬头，果然前面一家灯笼坊门前聚集了很多人，看似十分热闹。
由着他牵着手，苏云筝就这样静静地行走在他的身边。
她想起一段话：*，最需要的就是舒坦。如果感觉自有、舒心。安心，你就是*对了人。反之，如果感觉处处被掣肘、受控制、没了自我，就该考虑调整了。*，是相互依靠，相互取暖，相伴鼓励走向未知的未来。
此刻她心中的这片安宁，大约就是*对人的感觉吧！如果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她愿意跟他相互依靠。走向未来，哪怕遇到再大的风雨，再大的浪，也不怕了！
上元节过去后，上京恢复了往日的祥和，一切在喜色掩饰下的风潮继续涌动着，仿若前段时间只是暂时歇息一般。
那晚苏云筝就得知了上次救了她的人里，恰好包含了凌三凌四，只悄悄地记在心里。
将崔十一的心愿说与凌逸逍听后，夫妻二人达成一致意见。
三日后。崔十一带着幼弟便南下，直至很多年后，苏云筝再次见到她。
在节日后。凌逸逍又忙碌起来，跟着他的几个兄弟也都知道他要外放了，兄弟情义出来了，不像女人一样哭哭啼啼不准走反而办事格外卖力，让凌逸逍比之去年同期松快了很多。
这一放松。苏云筝就惨了，白天跟着婆婆后头，忙着给小姑子准备婚礼，晚上还要接受丈夫*的表示。有一天晚上实在折腾得太厉害了，早上再让她早点起床就有些做不到了。迟了半个时辰多，她接受了一干人暧昧眼光的洗礼。其中还有婆婆跟小姑，这真是！
再到晚上，苏云筝就不想让他上床了。拥着被子坐在靠近床边的位置，张开双臂做出阻拦的姿势。“你要不去陪儿子睡吧！”她眨巴眨巴眼睛，默默地期盼着自己的小算盘能打响。反正我是不想让你上床了！
凌逸逍穿着亵衣就这么立在熏笼旁边，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妻子，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