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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碧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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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开出的“忘忧散”。
这药虽能帮助常氏入眠,却有一个副作用。常氏每每服用后,第二日便会忘记睡前发生的事情。
疏桐也是偶然发现这一点的。有天夜里一个丫鬟失手将常氏房中一件饰物打碎了,常氏当即发怒说要将她卖去烟花巷。那丫鬟听闻后,在后院哭了一宿。谁知第二日,常氏竟忘记了这事,见了丫鬟还问她好好的眼睛怎么肿了?
疏桐记下了此事,后来还曾留意试过几次,发现常氏主要是不记得服药后一刻钟内发生的事情。有这么长时间的失忆,对疏桐要做的事情来说已经足够了。
王墨比自己先喝,且喝下了一满杯。纵然自己此刻喝下一些,药量比他小,发作时间比他晚,这计划还是能如期进行下去。略作思忖,疏桐接过茶杯饮下一口,品咂一番后道:“公子说笑么,奴婢怎敢给公子下药?这茶水味儿和往日不同,不过是那小丫头将水烧得过了头。奴婢这就去替公子重新沏一壶来。”
说罢,疏桐搁下茶杯便往室外走。却只走了一步,便听王墨道:“不知怎的,突然感觉好困倦,茶水就不必了,你扶我去睡觉吧。”
这药用在他身上,怎么发作得这么快?!
疏桐疑惑的望向王墨,却见他单手扶额,眼帘半闭,形容困顿,确实一副睡意朦胧的形态。疏桐心下暗喜,上前扶住王墨道:“想必是公子今日两次赴宴,席中饮酒过量的缘故吧,奴婢这就送你去里间休息。”
疏桐扶着王墨往里间的卧室走,王墨将手臂搭在疏桐肩头,身体一半的力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疏桐被压得举步维艰,可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凑效了,心下便有了无穷动力。她咬着牙将王墨扶到床边,自己累得满头大汗。
疏桐将王墨在床上放倒,替他脱了鞋袜后,正躬身要替他盖上薄被,手腕便被他抓住一拽,措不及防间,疏桐失力倒在了他的身上。
疏桐惊慌抬头,却见王墨双眼紧闭,俨然是睡思昏沉的模样。她愣了愣,随即反手去掰王墨的手。王墨松开了她的手,疏桐却还未站起身来,王墨的双手便缠上了她的腰。
“桐儿,别走……”
这番话,已是如同梦中呓语一般的呢喃之音。
王墨的手搂着她的腰,却也并没有更多的动作。唯恐起身惊醒了他,疏桐便僵着身子由他搂着,寻思等他睡得再熟一些了再抽身。
疏桐的脸正好落在他的胸前,薄薄夏衫下传来他温热的体息,在淡淡的药香之外,还有一丝男子特有的气息,让她有些不自在。她侧过脸去,耳朵却又贴在了他的胸壁之上,耳畔清晰可辨的“砰砰”心跳声,却更让她难以镇定。
疏桐略略抬起头,见王墨呼吸匀畅,似已睡得深沉了,便再次反手去掰王墨的手,谁知刚一动作,王墨便突然朝内翻了一个身,疏桐被他的手臂顺势带进了床榻内侧。疏桐正欲挣扎,王墨的腿便压了过来,手脚并用的将她牢牢钳制在环抱的睡姿中。
回想常氏每次服药后都需要半个时辰左右才能睡熟,疏桐便咬牙决定忍半个时辰再脱身离开。
王墨温热的吐息,犹如一道火焰,徐徐灼烤着疏桐的脸颊。怕惊醒王墨,她在他的怀中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僵硬姿态,除了那双不时转动的双眼,她犹如一尊化石。
到了后来,那双眼睛也似慢慢僵化了一般,直直的盯着素纱帐顶,在几近凝滞的呼吸中,她依稀看见了父母满脸悲愤的面孔。
“爹爹,娘亲,这些年来,孩儿并没有忘记复仇。王家是如何夺走白家几十口性命的,孩儿也一定要以其道还施其身!”
这些年来,疏桐有无数次手刃仇人的机会,可她却并未出手。不是她心慈手软,也不是她懦弱害怕,她想要的是一网打尽。如同八年前的那个秋日,王恺举着谋反灭族的圣旨,指挥披甲着铠的禁军,长驱直入冲进白家一样……


第十章 素白丝绢
更新时间2014117 18:47:19  字数:2071

 晨风透窗而入,床头的纱帐轻轻起伏,往来拂拭着枕上那张白皙秀致的面庞。
淡淡的眉稍下,却偏偏有着长长的睫毛,如同她那与年龄不符的早熟,将她笼罩在仇恨与谋算之中;小巧挺秀的鼻翼,不经意透出几分浅浅的倔强,如同她佯装镇定的面色下掩藏不及的惊慌;红润而饱满的唇瓣,如同春日沾了露水的海棠亦或是枝头的樱桃……
时间在雕琢改变着一切。和八年前相比,她已经有了一副令男人产生掠夺欲望的容颜,她却浑然不知。
王墨的头慢慢的倾覆了下去,却在唇瓣即将相触时,戛然而止:自己想要的,又岂止是这么轻浅的一抹吻?!
风掀纱帐,细柔的纱幔再次拂过她光洁的额头,带动那长长的睫毛轻微皱动。王墨摇摇头,平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疏桐睁开了眼睛。望着头顶悠然飘拂的素纱,她愣怔了片刻,才猛然醒转。她慌忙坐起身来,掀开薄被检查自己的衣裙,发现衣衫虽有些凌乱,却好歹是完整的,侧身见王墨依然一幅闭目沉睡的模样,她顿时长吁了一口气。
疏桐轻手轻脚钻出薄被,留意踩着被褥的凹陷处,轻轻爬下床去。立在床前稍事整理了头发和衣衫后,她便在房间四处找寻起来。
这屋子是前一天夜里才临时拾整出来的,她能找出什么?王墨心下正有些疑惑,便见她转过身来,他忙忙又闭上了眼睛。
疏桐走近王墨身旁,一阵窸窣声后,王墨感觉她的手滑进了自己的衣袖。那光洁细腻却略带凉意的肌肤滑过手背,让他身子有些发紧。正在努力克制时,那手却又带着一抹柔软退了出去。王墨微微睁开眼帘,便见自己袖中的白丝绢被她抽了出来。
疏桐取过手绢,却并未离开,而是在床旁坐了下来。王墨稍稍抬首,便见她脱去了鞋袜后,抬手取下发髻上的一枚银钗,用锋利的钗头朝脚心划去。
“嘶……”
一声极尽隐忍的痛呼自疏桐咬紧的牙关中逸出,让王墨不禁皱起了眉头。如此怪异,她究竟是在做什么?
王墨正在猜测,便见她用自己的手绢捂住了脚心。待她从脚下取出手绢展开时,几点耀目的血痕,便如徐徐绽放的花朵,在那丝绢上逐渐洇开。
随后,疏桐穿好鞋袜,撑着床榻站起身来,手心捏着那张染血的手绢,以一瘸一拐的步态向外走去。
望着疏桐纤瘦的背影,王墨的唇角渐渐勾起一丝浅笑。
半个时辰后,王墨刚梳洗完毕,常氏房中的青竹便面带抑郁走进了清梧院。
“公子,夫人请你立即去她房中一趟!”
“不知母亲是何事召唤?”王墨客气问道。
看着神色淡然平静的王墨,青竹眉间便多了几缕幽怨:“公子难道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了么?”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青竹眼中含着一层迷蒙的水雾,怕被王墨发现,随即垂首道:“公子去了夫人房中自便知道。”
说罢,不待王墨再问,青竹便转身离开了清梧院。
王墨走进福禄院便听得院中传来一阵“嘤嘤”的低泣声。走至常氏房门外时,那阵哭声便越发清晰。王墨唇角牵起一丝笑意:这戏演得很逼真。
待王墨掀开影帘,走进内室时,却发现面前的场景并非如他所想。常氏跟前,一溜顺的跪着好几人,而哭泣不止的那个,并不是疏桐。疏桐跪在最左侧,虽然同样是低眉垂首,那纤瘦的脊背却比任何人都挺得直。
“母亲,早安!”王墨躬身施礼。
“子夜来了?”常氏抬眉瞥了一眼王墨,以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表情道:“青竹,给公子看座。”
王墨在常氏左侧坐下后,一脸恭谨道:“子夜惭愧,昨夜宴席上多饮了几杯,以至起得晚了,连给母亲请安都需母亲着人来招呼了……”
常氏罢手道:“请安倒是不必。你小时还住在家里时,身子羸弱,每每吹风受凉就会风寒感冒,我那时不就叮嘱你不必每日来请安了么?”
“母亲那时的体谅包容,子夜一直铭记在心。”
常氏的眉稍挑了挑:“你既是王家子嗣,我这做母亲的自然要担待体谅了。今日叫你来,却不是说请安之事。”
王墨闻言便坐直了身子:“不知母亲何事吩咐?”
常氏瞥了王墨一眼,依然用那不见情绪的表情说道:“今儿一大早,这个贱婢便拿着一张丝绢来请罪,说她昨夜在清梧院失了身。原本,一个下作坯子失了身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怕就怕她是在外面乱来坏了身子,回头肚子里有了卑贱种反来冒充我王家血脉,所以特地将你叫来问问。”
不管常氏有多擅长掩饰,这几句含沙射影的话也充分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绪。她除了对疏桐失身这件事感觉愤怒外,只怕还有她对自己看错了人的懊恼。
“不知母亲说的是哪位?”王墨佯装不知,略略俯身打量常氏膝下跪着的几人,这才发现低泣不止的是被花盆割了手的春芽,还有清梧院里那位粗心大意的小丫鬟。
疏桐却倏忽抬起头来,眼中分明带着疑惑和惊慌。可待她的眼神与王墨一相触,却又格外多了一丝留恋和哀怨。
她,这是在变相提醒自己要对她“负责”么?看清她眼眸中的情绪变化,王墨顿觉有趣,想逗一逗她,便侧身对常氏道:“母亲说的,可是这位哭泣不止的姑娘?”
春芽闻言急慌慌摇头道:“公子,不是我,你认错了……”
王墨转身对常氏抱歉道:“母亲,都怪我昨夜醉得太深,不记得有无发生荒唐之事。不过这三位姑娘,我昨日都曾在清梧院见过。”
“听子夜这话的意思,你昨夜并未留宿丫鬟?”常氏追问道。
王墨扶额片刻,随即摇头道:“全然没有印象。”
“是么?”常氏转身对青竹道:“青竹,去叫人将药汁端上来。”
“是。”
青竹出门去,片刻后带着个丫鬟端了一碗尚冒着热气的汤药,走到了疏桐面前。
“把药喝了!”常氏冷冷道。


第十一章 嗅味辨药
更新时间2014118 18:00:17  字数:2321

 “原来昨夜扶我上床的是疏桐姑娘?”王墨原本只是想看看疏桐的反应,却没料到常氏还有这一出,当即转身对常氏道:“母亲,我虽是不记得自己做下的荒唐事,这惩罚却也不该由疏桐姑娘承担……”
“不过是剂避胎药而已。”常氏冷冷打断道:“子夜既不能确定昨夜是否与她行房,让她喝了这药也是以防万一。家宅之间,这种不清不白的事情多了去了,若不好好处理,只怕遗患无穷。”
“昨夜清梧院里还有这位姑娘当值,子夜虽不记得个中情形,想必这位姑娘都知道吧?”王墨指着那名手脚冒失的小丫鬟道。
那名丫鬟抬头正欲说话,被常氏的眼风一扫,便又垂首保持沉默。常氏便道:“子夜是认为我这做母亲的糊涂了?”
“子夜不敢。”
常氏颇有深意的看了王墨一眼道:“一得知此事,我就召集了与此事相关的人等审问。这丫头倒也证实了昨夜疏桐是留宿在你院里,可这种拿酒后乱性说事的计谋,我见得多了。这帮贱蹄子们哪个不想趁机爬上主子的床,以为从此便有了倚靠……即便此事是真的,为肃清宅院风气,她也得喝下这避胎药!”
“母亲,如若疏桐姑娘真有身孕了,再让她喝坠胎药也行,何必又……”
“妇人的事子夜不懂。这女子坠胎极伤身子。你那娘亲若不是在生你之前坠胎过多,也断然不会华年早逝。我让她早些喝下避胎药,也是在爱护她。”
听常氏提及自己的娘亲,王墨脸色便有些沉暗,隐于宽袖中的指节也握得发白。
常氏又对疏桐道:“疏桐,你跟了我六年,我平日是怎么待你的,你心里有数。若不是念在这几年你我主仆的情分上,你今日犯下的事,岂是一碗避胎药能了结的?”
一旁的春芽当即叩首道:“夫人,这事都怪奴婢,疏桐姐姐若不是去清梧院替奴婢讨要愈伤的药粉,也不会……”
“怪你?那你替她把药喝了?”常氏皱眉反问。
春芽脸色一白,当即便噤声不语了。
“都怪奴婢糊涂,明知公子已经喝醉,还去他房中求药。事已至此,奴婢甘愿受罚。”疏桐伸手接过药碗便仰头饮下。
王墨的脸色越发沉暗。一待疏桐放下药碗,他便起身拉起疏桐道:“事已至此,疏桐我就带走了。谢母亲成全。”
“带走?”常氏面露诧色。
“我那院里正好缺个能理事的人。疏桐自小服侍我,这几年又蒙母亲亲自调教,如今既已是我的人了,正是最佳人选。”
常氏道:“疏桐原本是我选给你蕙儿妹妹的陪嫁丫鬟,这婚礼上的诸多事务都是她在负责……”
“子夜莽撞坏了妹妹的好事,我回头就去向她赔罪。”王墨打断了常氏的话。
常氏绷紧了嘴唇,似隐忍许久,才又道:“子夜,说起来这事也不全怪你,你年纪不小了,若不是之前去了王寺村治病,我这做母亲的也早该给你物色一门亲事了。”
“娶亲之事,子夜但凭父亲母亲安排。”王墨朝常氏躬身一礼后,也不管常氏的面色,牵了疏桐的手便往外走。
“夫人,奴婢只愿留在您身边……”未走几步,疏桐突然挣脱王墨的手,扑回去跪倒在常氏跟前。
眼前一幕,让王墨有些发怔: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常氏看着疏桐,鼻底一声冷哼:“做通房丫鬟,也算小半个主子了,那月例也比一等丫鬟多了许多,你还不满意?”
疏桐带着哭腔道:“夫人,这些年来,您对奴婢的恩情,奴婢尚未报答万一,奴婢只愿做牛做马服侍在您跟前……”
只有留在当家主母常氏身边,才能窥得王家更多的机密罢?一听这道哭腔,王墨心下便涌起一丝冷笑:可恨明明知道她眼里自己不过是仇人之子,却依旧甘愿做她的棋子,配合她演戏……
“昨日父亲嘱托了一些要紧差事要办,时辰也不早了,子夜先告辞了。”略作寻思,王墨不再多费唇舌,拱手一礼后转身出了常氏的房门。
出了福禄院,王墨径直去了后宅堆放厨膳垃圾的净洁院。却终究来得晚了一些,晨间的垃圾杂物已被仆役用马车拉出城外去了。
王墨转身去了马厩,命小厮备了马匹,便自后门出了王家宅院,直奔城东最大的医药院——济生馆。
王墨一步入济生馆,便穿过大堂径直往右边的一道侧门走去,身后急急追了个着杏黄衣衫的青年药师:“客官,客官,那后面你不能进去!”
王墨驻步回头,瞥了那药师一眼:“为何不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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