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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三朝为后-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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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乌嬷嬷的破口大骂戛然而止。
她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腹部骤然破出的血窟窿,深得好像能看到里面的脏腑,插在那里的匕首被拔了出来,被虞挚生生拔了出来。
血流如注,生命如流沙般消逝,乌嬷嬷再也没有力气出声。虞挚双手握着匕首,一双眼睛死死地瞪大,杂糅着凶狠、疯狂、坚定,与悲哀。她紧咬的唇上连血色都褪去了,直到新流出的血重新为它着色。
“你错了。”她的声音已然喑哑,却已然不再颤抖。
乌嬷嬷望着她,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张开嘴却已说不出话来。
关于瀚景王的一切难道她说错了么,错在哪里?她想问问虞挚,问问苍天,只是再没有机会。所以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她都没能闭上眼睛。
瀚景王伸出手,抚合了她的眼帘。
虞挚跪在他身边,发髻披散,衣衫凌乱,显得她怅然的颜色愈发凄凉。
这时地面微微一颤,似乎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崩裂了。枯草窸窣沙土流泻,不远处一块地面轰然坍塌下去。莲妃挥舞手臂挣扎了一下,徒然抓住一把枯草连根拔起,悄无声息地整个人跌进深坑。
“晃儿。”虞挚心里一沉,爬起身就踉踉跄跄地奔了过去。晃儿还在地道里埋着,地面一旦塌陷,只怕神明难救!
夜色愈发晦暗了,周围的景致都变得朦胧不清,只能听到地下发出连续的轰隆声,沉闷而绵延,好像远古洪荒时天地分裂,高山耸起江河分流的巨大躁动。脚下的地面、甚至整个皇宫都在隐隐颤动着,前所未有的动荡离奇。
这地下究竟掩埋了什么,二十年的岁月又酝酿了怎样惊人的力量,没有人能够知道。
虞挚扑到被塌陷沙土半掩的洞口旁,双手拼命地挖起来。里面的莲妃转瞬已没了踪影,不闻声息。干燥的土壤如流沙般不断陷入,她飞快地往外扒着,而刚刚露出的洞口很快又被填满,往复来回,犹如人力不可抗拒的滚滚轮回。
虞挚心里犹如油煎火烧,莫名的悲凉委屈填满胸膺。为什么!她仅有的儿子难道也要被夺走么!她不许,死也不许!与天争与人斗,使劲浑身解数,最后还是要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为什么活着会这么难!
疲惫如潮水漫上心头,将呼吸淹没。十指已磨破流出血来,手臂的酸软、心里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坚持。晃儿,生无可恋,娘到地下去陪你。
绝望中,一只手加入了进来,与她一同清理洞口的土。泪眼朦胧中虞挚转头,只见瀚景王跪坐在洞边,唯一能动的左手正在用力地挖着,豆大的汗珠沿着颊边流下,脸色苍白得可怕。她不知道他受了什么伤中了什么毒,甚至无法估量他此刻忍受怎样的痛苦。
无暇多想,虞挚扭过头,一心只为救晃儿。
终于,云破月出,漆黑一片的洞中已可以看到晃儿的小脸。虞挚已不知该哭还是笑,奋不顾身就要跳下去,却被瀚景王一把抓住了衣袖。
“不可以。”他努力动了动唇,才说出话来。
“我要救晃儿!”虞挚心急如焚地扯着袖子,他的手却好像铁打的一般,死死钳住她不放。虞挚不敢剧烈挣扎,自己脚下的土地下面不知有多少空洞,稍不留神便会塌陷。她随时会跌下去,而他这样不由分说地抓着她,到时也难逃一死。
如果没人在地面接应,她便是跳下去了,也无法将晃儿递上来。
虞挚只觉一颗心都要碎了,魂魄出窍神智模糊,泪水瞬间溢了出来。连牺牲自己换晃儿一命都不可以,天地之大,她如蚍蜉般渺小,唯有深刻到骨里的无力倾颓。
与此同时,洞里人影一闪,莲妃的面容浮出了黑暗。
“给你。”她怀里抱着晃儿,伸臂往前一递。
虞挚如同失明已久的人见到了光,不顾一切地爬过去接过。将晃儿紧紧抱入怀中的一刻,她只觉得这天下的一切都尽在怀中了,“晃儿,我的孩子……”
她将满是泪水的脸贴在晃儿冰凉的脸上,蜷缩着将襁褓环在胸前,企图温暖他小小的身体。
莲妃站在洞中,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贯狠厉的凤目中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些许,“我从不知道,原来做母亲是如此感觉。”
她的声音很轻,好像生怕惊醒了虞挚怀中的孩子,惊醒了自己心底的悲伤。长风吹过,洞中松动的沙土落下,砸在她的头上、肩上,叫嚣着要将主宰这里二十年的女人掩埋。
瀚景王的眉头微微皱起,看着渐渐沉入地下的莲妃,对她伸出手来。
他的手上沾满了泥土和鲜血,但是很稳,没有丝毫挣扎与犹豫,就这样递到她面前。
一线生机如黑夜里的一丝阳光,来得温暖珍贵,然而,又能更改什么呢。莲妃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本宫想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拦,包括死。世人碌碌万千,有几个最后能如本宫一样,死得如此明白。”
她看也不看瀚景王伸在半空的手,转身背对,一步步往地道更深处走去。这辈子她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控,却还是低他一筹。她不怪他,然而母亲怎么能输给儿子呢,母亲永远是高高在上的。
她昂首,拒绝,赴死。在最后的时刻,她依然是凌驾于他的。
今夜晴朗月明,皇宫四野却如万马奔腾,地面震动开裂,狭长的缝隙一路扭曲蜿蜒,绕过高大巍峨的宫室直奔向强。檐下的大红灯笼一晃,沿路的宫室有的竟然开始缓缓歪斜,往旁边塌陷下去。
所有的宫女太监、后宫妃嫔,先是慌张地跑出宫殿,站在院落中的一刻又目瞪口呆,整个皇宫好像正在历经沧海桑田的变幻,遥遥可见巨大宫殿细微地此起彼伏,如同浮在看不见的浪花上一样。
高楼上钟声急促地响起,象征大内的最高警戒。无数人影向永安宫聚集而去,还未入睡的皇宫骤然灯火通明。
震动的中心,便是观澜宫。
此刻还没有人抵达这里。虞挚撑起瀚景王高大的身躯,一步步往前走去。如寄在旁抱着晃儿,一路跟随。
“娘娘打算去哪?”如寄纵使再沉稳,也不得不开口询问。如今全宫警备,瀚景王就是腿脚灵便也绝对出不去了。而十二皇子刚刚找到,香彻宫一定会太医云集,彻夜不眠,更没有他的藏身之处。
“小雅别苑。”虞挚咬牙吐出几个字,额上流下的汗已将发丝濡湿。
瀚景王目光瞥过,她原本高挑的身形在他身边显得有些矮小,“你并没有带宫人来?”他稳了稳喘息。
虞挚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却并不看他,“皇后说,这些年没人提起过常芙。”她深吸了一口气,瘦削的肩撑着他继续往前,“而你却知道。”
瀚景王目光一转,心中随即通透,默然喟叹了一声。
虞挚也不抬眼,两人无声地走着,走过寂静的深夜,沦陷的皇宫。今天发生的一切恍如一梦,她找他救晃儿却遭到拒绝,其实只差一点她便信了。只是他千思万虑,还是终有一失,宫中从没有人提过常芙,而她在瀚景王面前说到的时候,他却一丝错愕都没有。
他早就知道,那么也一定认识为常芙报仇的人,晃儿的消失,怎么可能与他没有关系。她佯作上当,走出没多远便转了回来。
至于带来的侍卫宫人,也是诳乌嬷嬷的。
一路挨到小雅别苑,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如寄上前打开门,虞挚扶着瀚景王走了进去,两个人的汗水都已湿透衣衫,虚弱得不成样子。
“你快带晃儿回去,找太医诊治。”虞挚叮嘱如寄道。
如寄不由看了看她,晃儿尚在危险之中,难道她回宫照看么。
“本宫随后便到。”虞挚已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望了一眼孩子,眉头微微蹙起。在内心煎熬的时候,她便会不自觉地皱眉。放不下孩子,然而身后的人,何尝真的放下过。
如寄重重点了点头,小心地抱起晃儿,匆匆离去。
虞挚转身,找出火石点燃桌上的铜灯。她的动作沉稳而无声,仿佛宫中的天翻地覆已被锁在门外,此间唯有一抹灯光盈盈亮起,照映着她带汗的面颊。
妆容尽落,长发松散,她瘦弱的身影看去伶仃可怜。瀚景王扶着手臂,灯火在他眸中一跃,将那其中她的倒影也带得微微一动。
“为什么不告诉我。”虞挚开口,带着跨越千山万水的倦怠,全身的力气已然耗尽,连此刻的质问都失了爱恨的分明。
他低下头去,沉默之中有灯花突地碎破,最后他的笑容也如逝去的灯花般,是散碎的,暗淡的,“也许,是因为我信不过你罢。”
一言既出,他的呼吸也微弱了些许。虞挚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晃了晃,手指扣住桌边。的确,从头到尾,他们何曾真的相信过对方。当她发现他和乌嬷嬷的阴谋而痛下杀手时,他从来没有一句解释。
宁愿一力承担你死我活,也不会说出要杀她的是乌嬷嬷,也只是因为,他信不过她罢了。他不敢让她知道乌嬷嬷、知道常芙,那是他保守至今的秘密,亦是此身唯一的死穴。
他也会怕,她为了虞氏而反噬;也会怕,她从来都没有付出真心。
所以他不能说,哪怕从此反目成仇。
“我们两个,是不是已走到末路。”虞挚转过头,眼中闪着泪光,却硬是噙着不让泪落下。她定定看着他,问得平淡无澜,声音轻如鸿毛。
瀚景王抬眼,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彼此心中都无比通明。他们周身枷锁,举步维艰,他们身处两岸,咫尺天涯,他们拼命想靠近,却谁都不能收服对方,风霜剑雨,徒赚一身疲惫。
这条路,是不是已走到尽头。
她是在问他,抑或只是不敢说出他们心底共同的答案。
“我不知道。”
他闭上眼,最后如是说道。
虞挚身形一僵,旋即伸手死死捂住了口。所有的哭泣与悲恸都被她并拢在指间,继而深刻地压抑在胸口。唯见她肩头微微颤抖着,如寒风中抱死枝头的枯叶。
他说,不知道。当她攒起全身的温度与气力等着最坏的那句话时,他却说了不知道。这感觉好似一脚踩空跌落悬崖,坠落着悬浮着永无尽头,在绝望中竭力挣扎又寻不到出路。已经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却还是无法说出放手。
然而时至今日,又如何能够走近。
“可我们始终要做一个了断。”她抹了一把脸,不顾越流越多的泪水,微微扬起下巴,“珏国的仗要打三年,五年,还是十年,这么久够不够?”
他不日就要带兵离开,一别之后,相隔万里生死渺茫,再见时不知会以何面目,凭何立场。也许那时,此刻心中的未知便可以明晰。
瀚景王垂下眼帘,“好。”只一个字,却有千钧重。战争结束的那天,就算宫中已红颜入土,沙场上已马革裹尸,魂魄也还要重聚,听完彼此那一句话才能成灰。
虞挚转过身去,不见表情,声音已经沉静,“我会命如寄拿药给你,明天换装送你出去。”
这就是他们的道别。他没有回答,她亦不等回答,迈步便走了出去。
外面夜色如墨,虞挚快步前行,漆黑大口吞噬着她的身影,而她纤细的身体却如同一把利剑,刺入这夜的喉咙,划开一道血色。
室内灯火孑然,瀚景王坐在椅上,良久一动不动,彷如一座石刻的雕像,铸成了亘古。
承祐十三年,大铭禁宫出现前所未有的塌陷,死伤宫人数百,工部从各州调拨精工巧匠,浩荡入京修葺皇城。
“害十二皇子的是一个老妪,常芙没有死,她便是常芙。”虞挚坐在皇上的病榻前,端着汤药缓缓说道。
皇上脸色蜡黄,明明是虚寒之症,额上却渗出汗来。
“她一直在报复,妄称皇上当年负了她,而莲妃娘娘,便是被活埋于她的地道之中。”虞挚舀起一勺药,喂到皇上嘴边。
“别说了!”皇上一把撩开她的手,药碗飞落,浓黑的药汁洒落一地。皇上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歉疚还是恐惧,目光涣散地看着空中。虞挚默然离座提裙跪下,精致的妆容遮掩了她的喜怒,面无表情,“皇上恕罪。”
是年秋尽冬至,皇后册封大典在泰极殿隆重举行。圣旨昭告天下,立虞氏为后。冬至这天,群臣整装朝贺,王侯将相列立两厢,殿外的九兽方鼎中焚香篆烟,扶摇直上。黄钟大吕齐鸣,盛京遥闻,就连宫外的朱雀大街上,都隐约能听到仙乐。
虞挚一袭耀目大红凤袍,上绣七彩飞凤祥云缭绕,宽大的袍摆曳于身后九尺有余,头上凤冠扬颈展翅,尖喙衔南海明珠,在如寄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上大殿。
皇上坐于殿上,不时掩口咳嗽。在众人眼中,那抹明黄愈发微弱,被铺天盖地的鲜红所取代。太监低头端上凤印,恭敬跪倒。虞挚三拜九叩,起身接过印的时候,白皙的手指看似纤细无力,却牢牢地抓紧了大铭后宫的最高权力,置于股掌之中。
此刻京城之外,瀚景王坐在马上,于旌旗招展甲光向日中回头,身后的皇城仍依稀可见,然而过了这座山,从此便只见黑山黄河金柝铁衣。
他收回目光,扬鞭策马,“驾!”一骑绝尘,掠过整齐前行的军队,向天与地交接的远方飞驰而去。
蓝天上一轮白日映照,将人间万物刻画成瞬间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强迫症,说两章结束,今天非得写完不可。。。下一章是上一辈的番外,抱歉更晚了

、一二八、常芙(番外)

我叫常芙,常是京城里最显赫的姓氏,芙,是荷花的意思。
常氏之所以显赫,是因为战功卓著,而那年如花似玉的姐姐在二八年华入宫,圣眷正隆。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妙顺达,富贵永续,世代平安。
我就生在这样令人艳羡的家族,我觉得这辈子已经完满不会有遗憾。
直到姐姐生病召我入宫侍候,遇见了他。
那天我提着裙摆跑上观澜宫的台阶,一头撞到了急匆匆走出宫门的他。抬起头,我蓦然看见阳光晴明,万里无云,他的眉宇如墨如黛,鬓角鲜明如斧削刀裁,眼睛里浩瀚无边的烟海,让人永生无法逃离。
“这是什么人。”他的眉微微皱着,说话时负着手,有与他年纪不相仿的老成持重。
“这是莲妃娘娘的嫡妹。”
他哦了一声,“朕还以为是哪个野丫头。”
我脸上发烧低下头去,目光死死地落在自己的脚尖,怎么也不敢抬起来。他打趣过后并未再为难我,迈步绕过匆匆离去了。我忍不住回头去望他,他的背很直,步子很稳,好像千里江山万丈云霞都在他脚下,而那金黄的龙袍,便是弥漫在天际的耀眼阳光。
而我,只是一团无形无名的云。
我在宫里住了下来,时间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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