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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神雕] 春草年年绿-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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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知秦松听着郭芙那一席话,却似呆了一般,见她剑来也不知要躲。眼见他便要命丧郭芙剑下,忽听“叮”的一声,一个沉郁的声音轻声道:“郭姑娘,大局为重。”
郭芙抬起头来,却见宋青书面色苍白,向她微微摇头,又往一个方向看去。郭芙一怔,随着宋青书视线而去,却见盘膝而坐的周伯通不知何时脸色已由白转青,眉头隐隐还有一层黑气。她吃了一惊,刚要发问,却听公孙绿萼忽然开口说道:“郭姑娘,你可知道再过一盏茶功夫,我们的帮手就要到啦。”
她的脸色仍然很是苍白,但比之方才却已镇定不少。见郭芙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她不由苦笑一声,又道:“到那时,你们再想救走周老前辈,可就来不及了。”
郭芙与宋青书对视一眼,眼中都有踌躇之色。却是自方才起便一直沉默的程英忽然温婉一笑,道:“那便多谢公孙姑娘了。”
说着,走到周伯通身边,挽住他一条臂膀,一边又道:“芙妹,宋公子,请你们过来帮我一下。”
郭芙一呆,宋青书却已归剑入鞘,走到程英边上,与她合力扶起周伯通。
郭芙望着公孙绿萼,怔怔问道:“为什么?”
公孙绿萼涩然一笑,道:“……绝情谷中,蒙姑娘与令叔相救,绿萼不敢有忘。”
郭芙沉默片刻,又问道:“你肯放了老顽童?那么瑛姑呢?”
公孙绿萼面露迟疑之色,但她尚未开口,身边的秦松已冷冷接口道:“师母在距此以北三十里处的千秋亭中,你们现下去找,应该还来得及。”他神色惨淡,却对面露忧色的公孙绿萼微微一笑,沉声道,“王爷怪罪起来,你尽推到我头上便是。”
公孙绿萼微微苦笑,眉间闪过一道温柔缱绻之色,叹息道:“我怎会如此待你?不过秦大哥既有此心,何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
秦松一怔,哼了一声,自袖中取出一只药瓶,递给郭芙,道:“这是周老爷子所中之毒的解药。姑娘若信得过我,便收下它。若信不过,扔了便是。”
郭芙秀眉微蹙,伸手将那药瓶揣入怀内,却并不瞧向公孙绿萼或者秦松,只淡淡一笑:“我信不过你。但我二叔若是在此,想来是会信你的。”顿了顿,似有深意地瞧了不远处的宋青书一眼,却不再多言,只是向两人福了一福,道,“二位好走。”
数日后。
那是一处幽静的庄院,并无往来人烟。庭院里疏疏落落开了几丛玫瑰,在阳光的照射下才露出些许颜色。杨康信手折下一支玫瑰,便听身边有人幽幽说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杨先生好兴致。”
杨康侧头一笑,道:“我也不是好兴致,不过是整日闷在房里,无事可做罢了。倒是公孙姑娘你不与秦公子那一干人等商讨大计,却来我这闲人这里凑什么热闹?”
公孙绿萼轻笑道:“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有什么大计好商讨的。”
杨康原就只是随口一说,见公孙绿萼不肯与他敷衍,便一笑作罢,自不会再说废话。只听公孙绿萼叹了口气,似是自语般说道:“不想杨先生身世如此传奇,我竟是……最近才知道。”
杨康心想这女孩子看着心机深沉,实际倒还是年纪轻轻沉不住气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温言道:“秦公子与公孙姑娘的身世,岂非更加传奇?”
公孙绿萼闻言有些失色,怔道:“秦大哥竟都告诉你了?”
杨康摇头道:“秦公子自不会说。只是……不知姑娘可还记得当年绝情谷中,你求欧阳救公孙谷主一命?”他面上神色仍很温和,公孙绿萼瞧在眼里却觉得心中有些发寒,只听杨康继续道,“那时你请他救公孙止,说的是‘他是我爹’四字,当时他曾问你……”
“……若他不是我爹呢?”公孙绿萼喃喃了一句,不由脸色微变,不可置信地道,“你和欧阳大爷那时便知道……知道……”
杨康接口道:“便知道你不是公孙止的女儿?不错,我确是当时便知道的,却不晓得欧阳怎么也会心知肚明。”
公孙绿萼失声道:“那为什么你当时不说?”
杨康漠然答道:“自然是因为过儿。”他神色冷淡下来,似笑非笑地道,“公孙姑娘,我当年念在你对过儿一片痴心,便不曾让欧阳无事生非。不想你到底没把持住自己,白费我一番苦心。”
公孙绿萼全身一震,强笑道:“杨先生此话何解?”
杨康道:“姑娘何必明知故问?当年绝情谷中,萍儿与我相认时的那两块玉佩,姑娘敢说不曾见过?”
公孙绿萼沉默不语,杨康唇角微微勾起,不动声色地又道:“我当年不叫破你的身份,是念在过儿的情面上,却也是想给你个机会。你当年既选择了随慈恩大师回他居处,便是甘愿从此淡薄,何以……后来却又变了主意,又想当回这金国郡主?”
公孙绿萼垂下眼帘,苦笑道,“我现下总算明白,为何郭姑娘会说……想来,我与秦大哥诸多谋划,俱是都不放在先生眼里的了?”
杨康眯起眼道:“不敢。若真如姑娘所言,我如今又岂会受困于此,只能与姑娘磨嘴皮子?”
公孙绿萼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先生不必妄自菲薄,郭姑娘早已漏了口风,我知道以先生的武功才智,若非自愿,如何会被我们所擒?更何况……当日我们虽请到了先生,但尚未将先生送到这里,竟已平白添了诸多麻烦。”
杨康扬眉道:“怎么,赵志敬这等宵小之辈,我给你除了不是帮忙,反倒是添麻烦?”
公孙绿萼答道:“先生明知我说的不是赵志敬,而是……而是郭姑娘。”她眼中闪过一道微光,苦笑道,“我求先生骗郭姑娘抽身这潭浑水,已拿出十足的诚意。在我爹爹那里瞒下郭三少爷的事不说,连瑛姑前辈和周老爷子也一并奉上。何以先生明明答应了我,最后时刻却又出尔反尔?”
杨康被她这样直视,却也没什么感觉,仍是温文尔雅地笑道:“你倒是怜惜那丫头,便不怕她今后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之后,与你翻脸么?”
公孙绿萼闻言,面上现出落寞之色,苦笑道:“先生想来还未听闻吧?郭姑娘虽还不知我是什么人,却已经同我翻脸了。”她瞧见杨康面上难得出现讶色,不由又是一笑,“她却不恨我骗她害她,只恨我……始终不肯告诉她,为何要请你。”
杨康冷笑一声,道:“那是自然。为了前朝皇帝留下的宝藏钥匙这种理由……莫说你和秦松了,便是我听了,都觉得丢分。”
公孙绿萼柔声道:“我与秦大哥早都知晓,杨先生实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这王陵钥匙,留在先生身上也是无用,何不大方一些,物归原主呢?”
不慕荣华?杨康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但面上却只漠然道:“谁告诉你们那钥匙在我身上,你找谁去就是。”
公孙绿萼面上怒气一闪而过,蹙眉道:“杨先生,你莫以为我不敢动六王爷。”
杨康霍然转身,冷冷说道:“你敢动他,我便敢搅得你这世外桃源腥风血雨,让你兼收大宋、蒙古两国夹击。”



☆、第三十回 芳心向春尽(下)

杨康一双冷电也似的眼睛定定瞧着公孙绿萼,仿佛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公孙绿萼却神色不变,镇定自若地道:“先生不必故作姿态。你若真将六王爷放在心上,又怎会明知他在此地,这几日来却始终不闻不问?”
杨康神色漠然,并不理会。公孙绿萼秀眉微蹙,眼中也闪过一道寒意,淡淡道:“其实莫说六王爷了,先生对芙妹不也是如此?常在身边,也只视作寻常,一朝分别,却是再无牵挂!”
杨康冷笑一声,道:“我对芙儿有无牵挂,轮不到你来置喙。公孙姑娘,你也不必拿什么‘六王爷’来激我,你便是直接称他什么‘烈爷爷’的我也知道你说的是谁!再者——”他眉梢微动,似笑非笑地又道,“姑娘又何尝问过我过儿现下情形。”
公孙绿萼脸上一红,也不知是怒是羞,却只柔声说道:“杨大哥的情形,小女子只怕我便是问了,先生也未必知道。倒是郭姑娘……”
她意犹未尽地住嘴,杨康却笑了起来,轻描淡写地道:“我不必问也知道……你不是芙儿对手。”公孙绿萼一怔,却见杨康一笑过后,又恢复了寡淡神色,淡淡说道,“你经名家调/教,武功或在芙儿之上,又道她从小金枝玉叶,不知世情人心。却不知若真要赌命比狠,你万万及她不过。”
见公孙绿萼眉梢微动便要插口,杨康轻笑一声,抢在她之前又道:“你若非未能在芙儿身上讨到便宜,又怎会想来我这里碰碰运气?公孙姑娘,实话与你说,原本你劝我莫要让芙儿淌进这趟混水,我也极是同意。但自那日山上,芙儿劈手便给了我两道耳光,我便知——我便知,郭芙,原不必你我费心保护。”
公孙绿萼沉默片刻,才点头道:“不错。那日郭姑娘分明心神不宁,却仍能凭借莫须有的猜测和一口气在我和秦大哥面前虽不落下风。小女子甘拜下风。”
杨康心中虽多有猜测,但毕竟不曾亲眼瞧见当日情形。此刻听公孙绿萼幽幽道来,不由又是怜惜又是伤感。
“只没想到,郭姑娘端出好大架子,仿佛我们不放她与老顽童离开,便是失了天大体面,平白输她三分。”公孙绿萼想到当日情形,不由浅浅一笑,又冲杨康笑道,“倒是与杨先生那回,有异曲同工之妙。”
杨康神色也和缓下来,低笑道:“只不过,你们对我是非拿不可,便是丢了气度格调也顾不得,芙儿与老顽童却非是如此。况且眼下场面,你们扣住她弊大于利,不如顺水推舟,就此卖个人情。”
公孙绿萼微微一笑,道:“只是我和秦大哥虽然有心卖人情,但也不能太过明显。好在当日郭姑娘恰恰赶到,否则我们也不知如何收场呢!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断没想到……周老爷子修为如此高深,这回怎会伤得如此严重?”
杨康拢在袖中的手一颤,沉声道:“姑娘不必明知故问。你秦大哥钢锥上淬的什么毒,你比我清楚。”
公孙绿萼道:“我便是清楚,才感不解。其实先生虽是全真弟子,但也……只是全真弟子罢了。何以周老爷子明知先生有一灯大师相救,性命断然无恙,却仍然要甘冒奇险,以助先生恢复武功?”
杨康道:“姑娘心中太过牵挂秦松,只觉得老顽童一言一行,都与秦松又莫大关联。然则此事姑娘却是想岔了,”他缓缓摇了摇头,温言道,“无论老顽童为何对我如此执着,理由都与秦松无关,姑娘尽可放心。”
公孙绿萼被他说破心事,不由脸上一红,只见杨康神色复杂地瞧了她片刻,忽然问道:“不知何时能喝到姑娘的喜酒?”
公孙绿萼一怔,却并无局促尴尬之色,坦然应道:“必不会叫先生错过了去。”
杨康微微颔首:“那要恭喜姑娘了。”
公孙绿萼向他福了一福,垂首走开。杨康瞧着她的背影,也不只是感慨还是欣慰。过得片刻,忽地轻笑了一声。
“芙儿……”
是夜,灯火俱暗。
郭芙携了从彭连虎那里得来的宝剑,提起轻功,一气行了二三十里,才停下来,淡淡说道:“宋少侠,你跟了我一路,请现身吧。”
宋青书被她叫破行藏,却似半点也不惊讶,心平气和地问道:“郭姑娘深夜出门,所为何事?”
郭芙眼神清明,微笑道:“宋少侠何必明知故问?”宋青书默然不语,只听郭芙忽然问道,“宋少侠你……你其实不是这里的人吧?”
宋青书眼神一闪,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出生时,大宋……大宋已是前朝。”
郭芙笑了起来:“所以你听过神雕侠的名号、听过我爹娘的名号……甚至听过我襄妹的名号,看来这丫头真是有出息了。”
宋青书沉沉叹了口气,没有接口。郭芙似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径自说道:“可是你从没听过我郭芙的名字,也不知道神雕侠杨过还有个叫杨康的爹,是不是?”
宋青书又点了点头,仍然没有说话。
郭芙道:“但你现下已经知道了,有什么想法?”
宋青书迟疑片刻,轻声道:“……昨日之日不可留。”
郭芙直视着宋青书,问道:“当日……我动手杀赵志敬手下那些道士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是不是我二叔吩咐你的?我若不动手,是不是你便要动手了?”她一问紧接着一问,目不转睛地看着宋青书。
宋青书闻言不由神色微变,虽未回答,郭芙却已然明白了,她摇了摇头,轻轻叹道:“二叔也真是的……其实那些人是我杀的还是宋公子你杀的,又有什么区别了?居然能惊动他……施舍我个相别……”
事到如今,郭芙便是再迟钝也已看出,当日一别,并非迫于形势,而是出自杨康算计。只是她却万万不曾想到,杨康……分明已将一切算计周详,但到最后,却竟会忍不住骗着赵志敬再来见她这一面……生生令得这本该天衣无缝的一场戏,因了他与她最后那一场狭路相逢而索然无味起来。
她自然知道,他是因为她剑出杀人,毫不留情。却仍是不明白,他是担心她心中不好受,还想再安慰她;还是因为吃惊她竟也能如此狠心,觉得也许……便是不事事瞒着她,也是无妨?
郭芙自嘲一笑,耳边却听宋青书忽然低声道:“杨先生说,一个月后,你若仍愿意见他,他便不会再躲。”
郭芙却似没有听见,过了半晌,才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宋少侠,我料想,他既信得过你,应该也跟你说过,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赶我走的吧?”
宋青书缓缓说道:“杨先生说,便是那日鄱阳湖上,你差点杀了阿……秦松的时候。”
郭芙闻言,不由全身一震,面色比之方才更白了三分。
——原来从鄱阳湖到岳阳楼,从鄱阳湖到华山,你时刻在想法子好甩脱了我。若不是因为那日我哭得声嘶力竭,若不是因为南湖那一场风波……你是不是便会真如我先前猜测的那样,一声招呼不打地落荒而逃?
是了,我竟忘了,你当年一“死”,便“死”了近二十年,连杨过都能狠下心不叫他知道,又何以对我就拖泥带水,到最后也没法不告而别?
她这样想着,脑中却闪过先前那玩笑也似的一幕——
“好,只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决不将自己真的害死,我便随你怎么折腾,如何?”
“芙儿有令,我怎敢不从?”
真奇怪,那明明不过是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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