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 春草年年绿-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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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什么也没有，只凭一条血肉之躯便能让人觉得无比安心。这样的男子……哪个姑娘能不动心？
程瑶迦笑了笑，又道：“这么说起来，冠英与我的初次见面倒也差不多。”
陆冠英与程瑶迦的初次相见正是临安牛家村傻姑家中，两人各自为寻郭靖而来，之后竟又多了个尹志平。这番相识与当日郭靖凌空阻拦欧阳克挖出黎生双目大有不同，程瑶迦会有“差不多”之语，却是因为不久之后她便再次险些落入欧阳克之手。
她记得清楚，祠堂那晚，郭靖学了降龙十八掌的最后三掌后几乎令欧阳克节节败退，牛家村里，陆冠英有她与黄蓉相助却仍被欧阳克制住，二人年纪相差不大，武功却是天差地别。然而她却不曾后悔，甚至连一点点遗憾都不曾有。良心上她并非没对郭靖起过愧意——哪怕他对此事自始至终全无所知，她的一腔儿女心思与他原也没有任何干系——但无论多少次审视自己的内心，她依旧只能将那一番心猿意马归结为盲目的冲动。
她在深夜离开程家离开宝应，独自一人，只带了简单的包袱一把长剑。她原以为她要去找的是临安牛家村，是郭靖。可是她并不曾想过找到郭靖之后要如何。她经年累月养在深闺，但她虽然天真懵懂，却并不无知蠢笨。祠堂一夜她与黄蓉互道了姓名，哪怕当时不曾留意，事后深思又岂能看不出郭黄二人间的关系？然而她仍然放纵了自己的任性，固执地选择了那一条路。或许，她真正想要的并非“寻找”什么，而只是“离开”，离开她熟悉的一切，尝试一种新的活法。
何其幸运，她竟做到了。在祠堂的那一夜，她于郭靖黄蓉，欧阳克洪七公，乃至那些丐帮弟子白衣姬妾，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路人。哪怕她其实也会武，哪怕她是孙不二的弟子，哪怕她也能似模似样地说一些江湖上的切口，但她知道，只要她还是宝应“程大小姐”，她就不是真正的江湖人。
然而在牛家村时不同。陆冠英唤她“程姑娘”，尹志平喊她“程师妹”。她当时并不理解这些称呼的意义，但事后想来，这却是她真正踏入江湖的第一步。至于后来……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程家在宝应是名门大户，归元庄却是出了名的水贼窝，又兼那段时日全真七子与桃花岛主之间大有误会，她的私嫁不知闹出了多少风波……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她与陆冠英都坚持下来了。
后来回想起来的事后，纵是他们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二人虽非古板拘泥之人，却也绝非豪放的狂士，既不可能视礼教如无物，又不能罔顾父母师门的意愿。黄药师哈哈一笑便指了一场大婚，又如何能知他二人为让所有人认了这场婚事，私下里付出了多少？
提及这些经年未曾想起的往事，程瑶迦固然鼻中微酸，在一旁听入了神的郭芙与程英眼中也盈盈欲滴，一时三个女子相对默坐，各自痴痴不语。良久，程瑶迦轻轻抚过两个女子的头发，慢慢说道：“你们两个现下虽都还年轻，不过听着我这‘故事’，也该有些感觉了吧。”
郭芙看了程英一眼，轻声道：“师……程姨，这些，是我妈让你来说的吗？”
程瑶迦顺着郭芙的视线，也望向程英，微笑道：“是与不是，又有何区别？”程英眼眶一红，只听程瑶迦又道，“英儿芙儿，今日你们便当我是个寻常长辈，方才也不过与你们说些体己话儿罢了……可不许说出去啊！”
郭芙见她此刻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不由“扑哧”一笑，一本正经地道：“嗯，芙儿保证，今日听到的‘故事’一个字都不告诉别人，尤其……不告诉陆师兄！”
程瑶迦闻言似是想恼，但看着郭芙满脸的笑意终是端不出架子，便只含笑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就你心眼儿多。”
程英看着仿似姐妹一般的两人，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也许是受了黄蓉的嘱托，也许是出自自己的选择，但程瑶迦终究没有询问二人心中藏的男子到底是谁。程英想着这个比自己多活了二十年的“师侄媳妇”到底比自己多了一份成年人的阅历，能更坦然也更从容地看待曾发生过的一切，甚至平静地将这些一一说出口。她庆幸程瑶迦与郭芙均不曾询问杨过于她究竟意味着什么，因为她知道现下的自己，也许便如二十年前的程瑶迦一般，并不能给出真正的答案。
此刻的她，无论怎么回答都无法说服自己，反而，一旦她说了出来——无论那是什么——她都将被这个回答困住，也许一辈子也无法走出。但好在，正如程瑶迦所说，她还年轻也还有时间。来日方长，她不是喜欢自欺欺人的人，不会太久，她一定能想明白。到那时……
……到那时，她会怎么做呢？
没有再庸人自扰地想下去，程英只是抿唇一笑，真心地道：“多谢你，程姨。”
作者有话要说：程瑶迦是《射雕》里黄蓉穆念慈之外唯一有点分量的同辈女人……我当年对她的印象就是扭扭捏捏娇滴滴羞答答，外加初恋对象是郭靖。那时很是囧了一把，但是后来重读的时候，却觉得这姑娘其实挺好的。被黄老邪用那种方式许了终身还不到两个钟头，就面临新婚丈夫被某差点侵犯了她的小淫贼欧阳克挟持，然后还威胁她宽衣解带（啧啧，所以我看到同人里写欧阳公子痴心一片情深如许圣母白莲花我就囧），结果这姑娘一咬牙，说了句“那你还是杀了他吧！”然后就抽剑抹脖子……咳，我觉得以程姑娘一贯的性格表现能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至于对自杀这一行为意义的探讨性……我不表态orz

☆、第十七回　双飞西园草（下）

几个女子正在说笑，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男子的轻咳。几人抬头一看，却是陆冠英。陆冠英并未听见几人先前的交谈，见几个女子目光盈盈耳根泛红，不由一呆，被程瑶迦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看向郭芙道：“郭大侠和小师姑刚刚接到信报，说是鲁帮主失踪多日竟是落在了金轮法王手上。”
郭芙一怔，却是程英先明白过来：“金轮法王是想用鲁帮主换他的弟子霍都？”
见陆冠英点头，郭芙不由奇道：“霍都落在我们手上已近两年，他怎么拖到今日才说要换？”
陆冠英闻言神色有些异样，顿了一顿才苦笑道：“两年前金轮法王被杨公子重伤之后，伤势几经反复，调养了一年才大有好转，谁知某日调息到重要关头的时候，竟遇着了尼摩星。”
程英对蒙古一边的客卿所知不多，对尼摩星这名字更是陌生，郭芙却想起了那个十六年后在羊太傅庙里差点杀了郭襄和自己的瘸腿矮黑高手，当即“啊”了一声。
陆冠英见状叹了口气道：“尼摩星与金轮法王本是一路，但他二人为争蒙古第一国师之位，实是面和心不合。那日襄阳城外一个山洞之中，杨少侠以冰魄银针算计他二人，金轮法王用心不善，明明已然中针却不对尼摩星出言提醒，竟令尼摩星不得不削下小腿保住性命。”
程英对那日襄阳鏖兵全无所知，郭芙也只记得杨过小龙女曾襄助父母退敌。但她心神大半放在兄弟阋墙的武敦儒武修文二人上，对后事只有模模糊糊印象，内里详情一概不知，这时听陆冠英一一道出，不由讶道：“陆师兄你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陆冠英尚未回答，却听一边的程瑶迦微笑道：“那位杨公子说的？”
眼见郭芙与程英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陆冠英不知怎的心中忽然有些尴尬，刚欲开口，却见郭芙有些困惑地眨眨眼，一边程英则欲言又止地道：“陆师兄与杨伯伯……”
陆冠英对郭芙的性子并不陌生，却未想到程英也会这般好奇，正在犹豫踌躇之间，余光捕捉到妻子促狭的眼神，心中一热，竟不再理会程英，而是很无赖地眯了眯眼冲程瑶迦笑道：“话说回来，不知贤妻方才与程师叔小师妹都说了些什么？”
程瑶迦忍俊不禁地道：“正说到临安曲师姐家中，妾身与夫君的初次相识啊。”
陆冠英闻言双眉微挑，眼中漏出的笑意与方才的程瑶迦如出一辙。郭芙与程英对视一眼，心中正自暗奇，却听陆冠英摇头苦笑一声才道：“我说那杨公子看着我的神色怎的如此古怪，原来他早就料到我和瑶儿只要上了桃花岛就会给你们缠住。”
郭芙与程英一怔，只听程瑶迦悠悠道：“杨公子自是早已料到，可惜有人就是不信啊。”
程英心中微有所悟，不由微笑道：“既是如此，不知师兄可否满足小妹与芙妹的好奇之心？”
眼见郭芙闻言立刻在边上帮腔，陆冠英无奈地笑道：“我说你们两个，便完全不在意金轮法王之事么？”
郭芙闻言笑道：“看陆师兄的神色，我妈妈心中早有计较。”
陆冠英闻言语塞，眼见程瑶迦始终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终于叹了口气道：“不错，郭大侠与师姑已经离岛，想必不出一月此事便能有个结果。”说罢，不待场中三个女子开口，便又急匆匆地道，“事出突然，郭大侠与师姑走得匆忙，是以才托我转告二位……”
“……既然你已大功告成，这便告退吧。”程瑶迦见他一脸困窘，笑吟吟地接口道，“女孩儿家的事，你一个大男人在边上听着确实不合适。”
陆冠英听了妻子的话仿似接了特赦，刚转了个身便脚底抹油，竟连轻功也运了起来。几个女子见了他慌慌张张的背影抱头笑在了一处，郭芙边笑边道：“我平素见陆师兄虽不似我爹爹那般严肃，但也是一派长辈风范，怎知他今日竟会如此、如此……”
程瑶迦也笑道：“他年轻时便是如此，明明是个土匪头子，却偏要扮得富贵王孙的模样。”
郭芙笑道：“我看不是陆师兄想扮个富贵王孙，而是陆伯伯的意思吧？”她说的“陆伯伯”自然是指陆冠英之父陆乘风。须知陆乘风虽为黄药师打断双腿逐出桃花岛，但始终心向师门，对黄药师的风流文采更是心折不已，因此虽不敢亲自教导陆冠英武功，对他一言一行却都要求极高，是以陆冠英虽是水贼之首，却并无一般水贼的粗放无礼。
程瑶迦思及陆乘风，神色间带了些许黯然，但仍含笑应道：“做爹爹的自然希望儿子成材……好了，不说这个，接着讲故事。”
程瑶迦的声音始终很温柔，温柔里带着些许怀念，郭芙与程英听她谈及牛家村里所经历的一幕幕，初时尚有些自制，及至惊险关键处竟各自问出了口。程瑶迦对此也一改从前的矜持羞涩，大大方方将她记得的一切全数道出。
听完荒村野店中发生的所有，郭芙与程英不觉有些恍惚。郭芙虽记得杨康与欧阳克间诸多纠葛，但所知不过一二，程英经杨过逼问傻姑一事及杨康亲述轩辕台前丐帮大会往事，对昔年旧事早已有所猜测，然而此时听程瑶迦说起杨康为穆念慈挺枪刺杀欧阳克，却仍觉得极为惊诧。二女对视一眼，只觉得各自胸膛内一颗心怦怦直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程瑶迦见状并不意外，只是径自出了一会儿神，待二人平静下来才微微一笑道：“如何？两个丫头的好奇心满足了？”
眼见郭芙与程英又是尴尬又是心慌，程瑶迦悠悠一叹道：“这些往事原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是日久了便是我和冠英自己怕也是要不记得了。不过前阵子那欧阳公子与杨公子先后来访，倒让我又想起来了……”看着颇有些局促的儿女，程瑶迦又是一笑道，“当了陆家主母，难免要将年轻时的经历压箱底，不过这般精彩的往事，若是没人记得没人知道……也怪可惜的。”
她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苦涩：“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得久了，居然差点忘了……”
我们不仅是夫妻，也是恋人。
她有些怔忡，耳边却听郭芙询问道：“杨叔叔和欧阳伯伯曾先后拜访你和陆师兄？”
程瑶迦回过神来，颇为哭笑不得地点头，解释道：“先来的是欧阳公子。”
原来那段时日江湖上一个出名的淫贼来到了大胜关，做下了不少不大不小的案子。大胜关是陆冠英的地头，发生这等事陆冠英自然要出面。然而那淫贼武功虽不如何高明，但极擅逃遁之术，几个派去追踪的弟子竟都铩羽而归。陆冠英无法，只得亲自出手，哪知那淫贼胆大包天，听闻陆夫人程氏虽已年届不惑却美貌依旧，竟对程瑶迦起了色心。
彼时陆冠英在外头绕圈子，却给那淫贼捡到了可趁之机。程瑶迦说到此处，见程英面露疑惑之色，不由笑道：“也是我大意，只当庄子里布下了五行阵法便安全无虞，没料到世间通晓阵法之人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
郭芙见了程瑶迦的表情，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这与欧阳伯伯有何关系？该不会是……”
程瑶迦苦笑着点头道：“欧阳公子追了那淫贼大半个月，才在大胜关截住了他。”
郭芙一呆，未及深思便道：“他自己也是淫贼，呃……”话一说出口郭芙便察觉不对，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程瑶迦自然明白郭芙的意思，想起那日的欧阳克，脸色也有些古怪：“欧阳公子说那淫贼，呃……太丢天下惜花之人的脸了。”
此话一出，场间一时一片沉默。
程瑶迦见状不由又叹了口气。她说起昔年牛家村的往事很是从容，语气抑扬顿挫，令郭程二人听得颇为津津有味。但说起最近发生的事却断断续续难以连贯，最后只得苦笑道：“总之多亏了欧阳公子拖住了那淫贼，才给冠英机会掀了贼窟救下数位被劫持的姑娘。”
她想起陆冠英差遣门人将那些女子一一送回家，回到陆家庄便看到被绑在堂上满地打滚的淫贼与一边风度翩翩摇着扇子的欧阳克时那青白交错的神色，有些想笑，最后却抿住了唇。
正在她与陆冠英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之时，那个看似已无动手之力的淫贼竟乍然挣脱了束缚的绳索，一个鲤鱼打滚就地跃了起来，自靴筒中抽/出一把短刀便欲扣住迷药药性尚未全然褪去的自己为质。那时欧阳克离他们极远，并无出手机会，却是陆冠英当机立断一枚梅花镖打出击中那淫贼的手腕。
短刀脱手掉在地上，他三下两下点住那人穴道将他再次绑了起来之后，首先见到的便是程瑶迦与二十年前一般的盈盈笑意。
恍如隔世。
事后想来，以欧阳克的手段又岂会给手下败将可趁之机？那绳索想来也并非贼人自行挣断，而是他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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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神雕] 春草年年绿-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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