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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君是自可留 by 冬眠卡 h完整-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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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眼外面快要亮起的天色,万俟向远只好止住“礼尚往来”打算,等人吃得差不多了,出去伙房提回烧好的热水。
这还了得?!衍墨尚来不及咽下口中饺子,腾地就站起来。
“吃你的。”
其实人出去前,已经饱了七八分,这会倒真不觉得饿了。将桌上盘筷收拾出去,衍墨回来安安顺顺解开衣带,迈入刻意被摆在里间的浴桶。
要看就看,眼前人能为他做到这分,一会会儿的取乐又算什么……
挑挑眉毛,万俟向远自然很满意。半盖着锦被往床上一靠,道:“说吧。”
“是。”毫不遮拦地擦洗着身子,衍墨平静开口:“主人不许钟修与青兰姑娘说直接去逼问朱全礼,应是担心真落得猜想那般——朱家与赫逐清主仆二人有关,赫逐清主仆二人与永荆有关,而永荆……又和寒炤阁有关。”
不置可否,甚至略带赞赏,万俟向远点点头,示意正擦洗着,毫不觉难为情的人继续。
“淖水城东庙里听到的,赫逐清必定有所戒备。是以其间种种牵连若真如主人推断,便是牵一发动全身。这边逼问了朱全礼,那边阁主迟早要知道。……能在灭口之人动手前逼问出一二,且叫朱全礼无法说道出去,再好不过。”
万俟向远非是愚笨之类,听得如此,已是明白大概,“问到了?”
眼里锐芒一晃,衍墨沉下声音。“一点,只有四字‘寒烟教少……’,想来是少教主之类。”
心底咋舌,万俟向远对那一脸不甘表情不予认同。这哪里……只是一点!
“衍墨,难不成东阁死士个个如你一般,直觉准得分毫不差?”若真如此……想要夺下寒炤阁恐怕就是痴人说梦了。
咽下被这赞许引出的一点喜悦,衍墨一个白眼砸过去:“主人莫要拿属下说笑。”
若当初落入觅天殿,不知今日又会是何种景象?
暗叹着机缘命数,万俟向远不自觉地微扬嘴角。如今在,今后在,便好。旁的,计较不得那许多……
哗啦一声从浴桶里迈出,衍墨拿着布巾一点点擦干身子。极大胆的,面朝床榻而站。
眯眼默默看着,万俟向远始终不做表示。
轻灭灯盏,衍墨上了床榻,躺进被里。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那样了……
如此明显的默许,万俟向远怎会不懂?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声音放得极轻缓,“守了三个半时辰,好好歇会儿。益城那边,怕是也快了,一早起程便要马不停蹄地赶路,可没时间给你睡觉。”
“是,属下知道了。”衍墨安心靠过去,慢慢阖上双眼。
恍恍惚惚,外面天色又浅几许,终于还是有人没忍住:“主人……”
“嗯?”万俟向远也是没睡着,听着怀里人声音闷闷,便又将手臂紧了紧。
“青兰姑娘生得好看,人又好,为何……”
“为何我不喜欢?”
“嗯……”
“当年衍木寻我回阁时,已是预料到日后种种。便绕路劫下一批死囚,安置留作以后用处,闻家兄妹恰在其中。多年不过数次见面,青兰记下的,念着的,是当年一句话救她性命,改她命数的人。若换作是万俟陌寒,她依旧会念着,记着。”吻吻显是不赞同的,万俟向远续又继续解释:“哪个进去东阁的不是拼尽一切只求活命而出……寒星剑你从不离身,今日怎不带去?发现密室那回,明知我锁了消息为的就是日后被查到方便杀你免去牵累,却不怨不恨甘愿求死?”怅叹一声,声音低沉下去,“人非木石……衍墨,我何必舍近求远。”
“属下明了。”
“睡会,最多不过一两时辰……”
“嗯。”
何其有幸,得那一句不娶妻、不纳妾……
……
“财生你是个好孩子。别冤屈……你娘那样昧心待你,以后大了甭养她老!凡事都是有往有来,呸!什么石头心肠的东西!财生,别哭啊,赵婆给你抹点药……”
原来,竟真是事事皆有往来……

正文 君是自可留64

黄土大道,放眼一线。有别于南方林路阡陌,北方道途尽是通达而行的爽快畅意。
杂杂秽草,茫茫石砾,凡总车马经过,总能扬起一路轻尘。
北方之地便是如此,惬意,也豪放。
……
行而笔直,不停不歇,遥遥远处,玄、青两色迅影策马奔驰而来。青的略靠前,慢慢拉开些距离,至于后面那抹玄影,已被前处快马踏起的飞尘遮挡下去,恍恍不得见。
“吁——”
剑眉俊目,青玉衣衫,年轻男子一勒缰绳,急急止住。待到人马稳下,那容额间的英气与神采,直逼得寻常布衣百姓睁不开眼。
“呜哩哩——”座下墨黑骏马长嘶一声,打几个鼻响,也就消停下去。但只消一看,连不懂行的人也能猜到那是上等的好马。
稍后,只片刻工夫,模模糊糊一团玄色暗影紧随而至。及近,才看得是一神貌坚毅的星目男子骑着踏雪墨马追赶上来。
玄衣劲装纵马人,疾驰之下遒劲赫显,夺目异常。
“吁——”
“如何?”先到之人悠闲控马迎上,眉眼间尽是戏弄神采。
马上人轻喘,拨拨马缰略微绕开翻滚尘土,眼底一片光亮,显然也是极为尽兴。
“主人赢了。”
先到之人眉峰一挑,再笑,道:“彩头如何?”
“听凭。”玄衣男子足尖一点马腹,翻个白眼直朝前处益城城门驰去。于那张冷漠脸上,不知是因一路纵马还是旁的什么,微薄显出一层红晕……
——漠北之地,益城。
骑马过了土灰石砖堆砌的肃然城门,万俟向远既不命令也不言语,一路无言跟着前面四处寻找客栈的人,点点行进。
身份,地位,层层压人。总落下的那半步距离,碍了太多,偶尔换换,不是坏事……
六日赶路,这已不是第一回,不再如初时为难、愕然,衍墨无声收下这份默许。
无论人前人后,都可行在那人前面的默许。
非是纵容,恩宠。
而是真正的默许与承认……
“两位客官里面请!”机灵的小二赶紧迎出接过马绳,交给旁边打杂伙计牵去喂草。“您二位是要吃饭,还是住店?”
万俟向远前踏一步,已然是早就做好打算:“不住店,也不吃饭。”
生生被噎回去的“住店”两字卡在喉间,衍墨腹诽着皱起眉,掏出块碎银打赏给小二。
“不住店,也不吃饭,照看好马匹。”
“哎!好嘞!二位客官尽管放心,马匹一定给您照看好!”照看个马匹都有打赏拿?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小二乐呵呵把该给掌柜的给了,其余全部放进自己腰包。
急赶慢赶到了这益城,不食不歇先去料理毒面任驭水是正常,可难不成料理完要住在大街上?
兀自挑起眉毛,万俟向远没有解释,“耽误不得。衍墨,带路过去看看。”
“是……”
此时两人皆已易容,用的且还是闻家鬼斧神工的家传法子,是以路上倒不担心什么,直至靠近毒面任驭水住的庄院,才避人隐匿起身形。
白日且白日,时间耽搁不得,既然朱家都在那不前不后的时候被一个不留灭了门,任驭水恐怕也难以逃脱。毕竟……若不是与朱玉瑶有什么关系,“半日闲”也不至于出现于淖水城。回想着赶路数日里钟修报上来的消息,万俟向远深深锁住眉。
寒烟教,已销声匿迹二百余载的狠毒邪教,怎会和寒炤阁牵扯上瓜葛?
“前方就是毒面任驭水的宅子。”眼神一指遥处奢侈庄院,衍墨低声讲着。而腰间寒星剑未缠未裹,明显是下了见者灭口打算。
任驭水狠毒、卑鄙,算是北方一害,加之淫邪丑陋,得罪下的仇人十分众多,若非依仗毒术过人,老早已被仇人揪出碎尸万段。当下即便真被清理了,寒烟教的人也不会怀疑到哪儿去。
顺着方向望去远处几乎能住百十口人的庞大宅院,万俟向远甚是疑惑地问道:“住的尽是霸来的女子?”
“尽是。”面上一抹嫌恶,衍墨复又回忆起当初“所见所闻”。
不待话再出口,万俟向远徒然凝重起脸色。
朝夕相处的默契此时奏效,衍墨见之立刻明晓事情不好。灭口之人难道来得如此之快?!
沉寂二百余载的邪教,若不是实力非常,岂会居于极南,却能在这极北之地动手这样迅捷?
转瞬,两人轻身一纵,同是朝着安静宅院掠去。
然只略微靠近,刺鼻血腥就已浓浓弥漫。
所有猜想,全数落实,越墙而进,凄惨一幕赫然入眼……
汉白玉道原该有的雪白完全不见,剩下的仅是斑驳血色,还有……偶尔入目的圆滚人头。稚子孩童,少女美妇,无一活口!
挑剑就近翻过几具无头女尸,衍墨回身向着脸色不佳的人回报:“皆是断气不过半个时辰。主人稍等,待属下再去查看一番。”
“去吧。”扼腕而立,万俟向远重新估摸着寒烟教的实力,越想越觉复杂。
听朱玉瑶死前之语,朱玉琼应是死于季崊之手。但那话里……丝毫未提及朱玉琼与赫逐清感情变数。如此,区区一个侍卫,又岂敢动手?且事后看来……并未被责罚,或是已被原谅?
但朱家为何又会在那种不前不后的时刻惨遭灭门?非是朱玉琼死后,也非是朱玉瑶追杀之初。
矛盾重重……
踏檐而走,衍墨避开满地血腥,一处不落地把庞大庄院翻个遍。终于,在间极尽奢华的屋舍内发现了毒面任驭水。可惜,已是具不吐气的尸体,关于朱玉琼或是朱家,问不出一字半句。
“沙沙——”
尚有活口?!
极轻一响衣衫摩擦声入耳,衍墨立刻辨得位置,迅迅抽剑一挑。
登时,一个缀玉镶金紫檀长柜被揭掉顶盖。
“啊啊啊——!!!”内里,目睹了之前残忍杀戮的女子目眦尽裂,面无血色。见人持剑立于眼前,立刻嘶声惨叫,满脸疯狂神色!
“呲——”毫不犹豫,破衣入肉之声几在同一时间响起。
既已疯掉,自然灭口。
面无表情地收回佩剑,衍墨稍稍皱起眉。屋内,依有人息!
缓而轻,稳而浅……
婴儿……?
再次抽剑,拨开埋身柜里的血淋女子,衍墨顿时滞住动作。
女子身下,护的正是一皮肤尚皱的初生婴儿!
伫立,许久。衍墨还剑入鞘,轻声走出奢华屋舍。
初生婴儿,死煞宅院。他不动手,不意味就能活命,但至少……有一线生机。
左右,是个乍降生的鲜活人命。
……
“如何?”见人微低着头走回,万俟向远出言询问。
“毒面任驭水已死。此番动手之人数目概是十数,非是武艺绝顶之人,与灭门朱家的不同,应是利用的普通杀手。”
“有活口?”未就着上句再问,万俟向远将话转至别处。方才,分明有惊叫之声。
“现下已无。”不带丝毫犹豫,衍墨答得自然。
沉默略略,就在衍墨以为眼前人起疑时,万俟向远终于开了口。
“走罢。”
察觉到了……?微微愕然慌了神,衍墨嗫嚅片刻,最终还是出声将人唤住:“主人……”
“怎么?”未有责备或是恼怒,万俟向远一副未知未觉样子。
但,却没能瞒过衍墨眼睛,那一瞬间半垂下去的眼目……
或许……是失望。
“尚有活口。”
“嗯。”依旧不怒,不恼,万俟向远只是淡淡看着。
理亏,愧疚?衍墨无声转身,一步步往那藏着个婴儿的奢侈屋舍走去。
不责备么……
那就试试如何……
总不会,比眼下更糟。
再回去时,神色不复之前。
淡然,坦诚。
将婴儿轻轻抱于臂间,衍墨望着一句话不说的人,半垂下头:“尚不足月,可否……容许属下寻处人家交予托付?”
沉沉一声叹息,眉间的纵容与无奈却丝毫不掺假。万俟向远缓慢折回几步,没看小小向婴孩,而是直接握住衍墨握剑垂在身侧的手腕。
“我能吃了他不成?”
“嗯……”衍墨闷闷应声,不禁就暖上心头。眼前之人,是连带那许多都一味包容了的,怎会单单差个什么也记不住的婴孩?
……
一路默默,两人走回去时,天色已经沉下。衍墨正犹豫着要不要请允去寻合适人家,就听万俟向远已经定下主意……
“小二,去找个农家买碗羊奶来。”顺手给出块碎银,万俟向远走到个桌边坐下。
“衍墨。”
“在。”知道这是唤他过去坐着,衍墨也不再多想,依言抱着不哭不闹的懂事娃儿走过去。反正,论心思、主意,有眼前的人在,断轮不到他去费心。
“连夜赶路,带上他。钟修办事回来会等在下处落脚之地,到时交予他处理就好。”见小二端着茶壶来送水,万俟向远顿一顿,等人走了复继续:“大年夜前赶去岩城,总不能在路上过年。”
“好。”该是两道命令,听在耳里偏偏又暖人的紧,衍墨点点头,忍不住多看了说话的人几眼。
相较于找个普通人家把孩子托付下,交予钟修安排俨然好了太多,若是这孩子日后再用心些,想必会有一番天地……
寄人篱下既已无法避免,找个富裕人家,总是好的。
之于大年夜……好似已被经算计良久了。
嗯,从平岭就已开始……
“在想什么?”以为是对这安排不满,万俟向远刻意缓和下神□人开口。
“没有。”今时不同往日,衍墨随意摇了摇头,自在许多。
偷偷瞧眼脸色不错的,衍墨大着胆子摊开襁褓,拨弄几下肉呼呼的小腿,又给包回去。
是个男娃儿……
专注凝视着凌厉锐气半点不复的俊朗面容,万俟向远直在心里摇起头。
数多日来事事念护,竟比不上个鼻子眼都分不开的娃儿有用?
真真……
忽又想至什么,眼里闪了闪,默默定下主意。
只只一个转念,小娃儿的命运从此天翻地覆……
……
暮色低垂,衍墨牵着墨云走出益城城门,回头看向不急不慢跟上来的人。
“主人,走官道?”岔林道近些,但官道好走,而且又是夜晚。
“林道。”看着一手环抱婴儿,一手牵着马的男人,万俟向远不禁弯起嘴角。半年,至多半年,定要早早了结了寒炤阁内麻烦。
“是。”
不停,也不急。夜过半,路过半,正是林子最深处。漠北乃是贫寒之所,日一下山便冷得厉害,时至夜晚更是寒风刺骨。此时夜深将半,真正森寒难捱。
松开缰绳将身上狐裘披风解下,衍墨小心翼翼地包裹到婴儿身上。
“呜哇——”
安安生生的娃儿突然一声,便哭闹起来。
左摆摆,右放放,之前十分管用的止哭法子突然失效。衍墨为难地又拍又抚,不知如何是好。
这边人忙着摆弄小娃儿没空理旁的,那边的人可是已经看了许久……
轻纵身子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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