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妖师-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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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追无夕好心的提供答案，「就在那边。」
顺著追无夕指的方向看过去，澜眨眨眼，那明亮的狐狸眼在睫毛扑扇间忽隐忽现。
哪有啊？
抽抽小鼻子，澜闻到了细微的水的气味，不过却跟他常去的河边的味道不太一样。
然後追无夕就看到小小的孩子迟疑的跳下床，慢吞吞的走到桌子边，然後拿起茶壶来向手上倒去。
「小心！」眼尖看到茶壶口冒出的白气，追无夕惊叫一声，冲过去一把夺过茶壶，心跳比平日里快了一倍还有馀。
这一下要是倒下去，非得把那双小手烫出水泡不可！
「你倒茶水干麽？不是让你先去洗洗吗，水盆在你身後。」把茶壶放回圆桌中间，追无夕没好气地指明水盆的方向。
「哦，你不早说。」乖乖的应了一声，澜很无耻地把错都推到了追无夕身上。
这时，窗棱突然喀喀的响了一声，澜的耳朵一动，瞅了过去。
「是风。」似笑非笑的解释，追夕阳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刚刚发出声响的窗棱。
「哼！」眼珠转了转，澜猜出追无夕的几分用意，不屑的用鼻子问候他。
踢踏著小腿跑到水盆边，澜瞪著黄铜制的水盆，又僵住了。
此时，追无夕已经挽起中衣的袖子，也打算去洗洗脸，却见澜看起来有几分可怜的单薄背影，呆立在那里，似乎化成了石像。
「怎麽了？」
「……不……不会……」
瞪著追无夕，澜回答得咬牙切齿，一脸凶巴巴，大有「你若敢笑，我就咬你！」的架式。
「我帮你吧。」追无夕叹息著摇摇头，不知是幸灾乐祸多一些，还是真的无奈多一些。
气鼓著脸颊，澜只能任由追无夕沾湿了绢巾，然後帮他擦了脸还有手。
小孩子偏高的体热，透过绢巾传递到追无夕的手指上，连温水都无法遮盖的热度令他的心轻轻一动。
追无夕的手顿住。
不太妙啊……
把打理好的澜推到床边，追无夕背过身去开始打理自己。
曾经擦在孩子粉嫩小脸上的绢巾似乎带上了一丝青草味，淡淡的，颇为好闻。
真的不太妙啊，如果这样再跟澜相处下去，他会不会……
「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乖乖的在这里睡，不要乱跑。否则……」
意有所指的做了个贴道符的动作，追无夕在澜的瞪视中，呵呵笑著迈出房门。
混蛋混蛋！道士都是大混蛋！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澜的小手拉起被子塞到嘴里，狠狠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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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妖师（出版稿）第二章＇中＇
快步走出客栈，追无夕左右扫视确定无人後轻轻一跃，跳到了大门口那棵高大的柳树梢上。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风吹树动，沙沙作响。
追无夕迎风而立，须臾，终於在夜的寂静凉意下冷静了下来。
只是，这种寂静又似乎格外的引人追忆，追无夕的思绪慢慢地回溯到十年之前。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红梅如血，花海翻浪，银发银眸的男子气质清冷又俊美无比，白衣翩然，长袖如云，风华绝代。
「他」的面貌在脑中越是清晰的浮现，追无夕的心就越是沉沉地痛。
他其实没有具备成为收妖师的资格，只因为，他爱上了一只妖。
狐妖族之王，澜……
澜……澜……
轻轻在唇齿间一遍一遍念著对方的名字，似乎就有一点点芬芳的花朵从绝望的死灰中绽放。
细细算来，已经过了十年了……
天地之间，他孤身一人四处收妖，藉此打听澜的下落，却不曾想，竟然在那不起眼的小山林里，寻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对象。
然而世事无情，澜那幼小无知的样子，打破了追无夕所有的幻想。
这只狐妖，有澜的魂，却没有澜的记忆，也没有他的面貌、他的风姿。
他只是一只转世重生的小小狐妖，是澜，又非澜。
追无夕的指端莫名发热，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被澜握住手指时的烫热感，以及帮澜擦脸时那莫名奇异的心动感觉。
那瞬间，淹没他的是从碰触到澜的身体开始就一直蠢蠢欲动，叫嚣著要冲出身体的荒唐到不可思议的冲动。
想要疯狂地向澜倾诉自己积压了多年的思念与爱意，即使他知道那个并不是他所要找寻的澜，但是，他的确是澜没错。
天地间唯一的狐妖族之王，灵魂是永生不灭的，无论投胎转世多少次，他都必成为银狐，必成为狐妖族之王，继承那只属於王的名字──澜。
这是天命。
而追无夕正是知晓这天命，所以也许……他潜意识里还是将那个孩子认定是澜。
可以跟自己恋慕了将近十年的对象如此亲密的相处，追无夕在几年前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只不过，现在这样的相处却绝对不是他梦中的情景。
太过残酷，也太过甜蜜的，折磨。
想要放弃，想要将澜立刻送回狐妖族的聚居地。追无夕脑子里已经转了无数次这个设想，却终是犹豫著将这计画搁置。
得之不能，却又舍之不得。
那一点点飘渺虚无的希望，追无夕无法放手，他已经追寻著澜的痕迹，在世间流浪了这麽久，虽然到手的并不是他一直深切渴望的，却也距之不远。
追无夕知道这样是不对的，那个澜只是一个孩子，无知任性高傲，他不能对他产生任何龌龊的念头，但若仅仅只是跟他相处一段时间呢？
仅仅只是一小段时间而已，满足他的渴望，断绝他的绮念。
到时，他自会将他送还狐妖族的聚居地──莫还岭。
喀喀喀！喀喀！
追无夕离开不久，那窗棱就响了起来，窗扇也无风自动，摇啊摇的，彷佛想要从窗框上脱离下来般用力。
又在搞什麽鬼！澜的眼角一挑，瞪了过去。
「滚！」
从他们进屋就一直盯著看，还没事就发出点怪声，很閒是不是？他现在烦著呢，不要来惹！
生人勿近的气势瞬间从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窗棱立刻就不响了。
冷哼一声，澜翻了个身，屁股朝外，脸朝内，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觉的情绪。
他可是狐狸、狐狸喔！野兽都是夜间狩猎居多，他也不例外。今天虽然早早吃饱了，还是睡不著，不习惯，连身下这张床也是，太软了，他还是喜欢睡在自己的洞穴里。
扭扭身子，澜又翻了个身，直挺挺的面向上，无聊的研究床帐上的绣纹。
一只鸭子、两只鸭子、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还有一朵花……
看著看著，闹了一天，精力终於用尽的澜，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窗扇再一动，一道淡淡的蓝色影子飘了出来。看那形体，似是一位少年。
无声的飘至床前，影子少年俯下身去，认真的打量著睡著的小孩子。
眉目精致、小鼻挺翘、嘴唇粉嫩、四肢纤细、身体健康，是一具非常适合附身的身体，可惜，这孩子身上贴著道符，刚刚还能发现他的存在，似乎有点本事。
气势虽然凌厉，却到底是个小孩子，很容易上当呢。
少年弯唇轻笑，模糊不清的面目顿时变得清晰了。只见他面容俊俏、肤色白皙，一双剑眉又细又长，眼角眉梢都带著些许阴狠的意味，破坏了五官的斯文气质。
少年的手臂伸向熟睡著的澜，只差一寸便可以碰到额头的时候，竟然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怎麽回事？！
少年一惊，手指下移，换其他位置。然而，都在孩童身体上方一寸处遭到了阻挡。
是那道士施了法麽？
不甘心的咬咬嘴唇，少年的目光一沉，五指成爪，向澜的心脏猛抓了下去。
当！异常清脆的撞击声在房间中回荡。
「你没睡？」
不可思议的瞪大眼，少年的面孔一瞬间扭曲，口中伸出獠牙，长发狂舞，衣襬翻飞。
那只蓝色的瘦如骨的手，被白嫩嫩的小手指上探出的尖长指甲稳稳架住。
「你的鬼气这麽重，想要睡著很难啊。」撇撇小嘴，澜漫不经心地抬眼。
少年身体一僵，突然抽回手，瞬间撤後数步，贴著墙面站直。
错估对方的实力了，这几乎是致命的失误！已经现出厉鬼形态的少年双目闪过一道青色，盯著小小孩童诡异的长指甲，惊疑不定。
正常孩童的指甲是不可能凭空伸长的！特别是那尖利指甲上还隐隐带了一种银白色的暗辉，在一片昏黄烛光的房间里甚为明显。
「你也不是人吧。」试探的开口，厉鬼样少年更多几分戒备。
若孩童并非凡人之子，那麽他怕是要倒楣了。就算是鬼怪之间，也经常会出现同类互相吞噬以增加自身功力的情况，更别提他根本看不出眼前孩童的底细。
「啊，我本来就不是啊。」澜瘪瘪嘴，晃晃自己不和谐的手掌，答得乾脆。
自小就在山野间成长的澜，还不知道凡人对非人种族的恐惧与歧视，倒是因为先前遇到的人都对他和颜悦色，而开始对人这种生物产生了好感。但是那个臭道士除外！
想起追无夕是如此算计又戏弄自己的，澜的脸色变得难看，却被厉鬼少年误以为自己说到了他的隐晦之处，而暗暗得意。
「我们都不是人，所以不应该互相残杀。」
厉鬼少年的声音变轻变柔，包含了一种魅惑催眠的意味传到了澜的耳朵里，这种异样的力量很微弱，却还不到无法察觉的地步。
澜眨一眨那双可爱的狐狸眼，歪了歪头。
「可是你刚刚就要杀我啊。」
厉鬼少年被他的话一噎，本就是蓝色的诡异脸孔变得更加不自然。
糟了，这孩童倒不好糊弄！
「那时我以为你是人的小孩麽，才下手的。」
转了转眼珠，厉鬼少年收敛了自己厉鬼的面貌，再度变得俊俏起来。
许是他也察觉了这副恐怖的面貌无法带给对方好感吧，所以换一种可以赢得更多好感的面貌来说服澜。乍听之下很有道理，但细品之下全无愧疚的话，并不能赢得澜的信任。
「人的孩子？你很讨厌？」讨厌到想杀死的地步吗？
澜不能理解，他还从来都没杀过人。
「人都是无耻肮脏卑劣的东西！死一个算一个！」这个问题让少年的外表再度扭曲，皮肤变蓝了，容貌却未再度恢复狰狞，想来是还记著要取得澜的好感。
其实他大可以方才就撤退，虽然澜的实力是不错，但还未有杀意显现，逃跑不成问题，偏偏他在发现澜非人的一瞬间，又起了别的念头，才留了下来。
无耻肮脏卑劣？他怎麽没觉得呢？是他见到的人还太少了麽？还是对方过於偏激？
心思隐於眼底，澜弯唇一笑，小孩子的脸上露出了单纯的好奇。
「你很恨？」否则不会化为厉鬼。就算是他，也晓得厉鬼不是什麽好东西。
「我当然恨！」长发再度如蛇狂舞，少年的背後像开了一朵邪恶具有生命力的妖花，散发著无穷无尽的怨气与恨意。
「哟！哟！好大的怨气啊！」
清凉的声音夹杂在风中，一同吹进了房间。细看去，却见追无夕竟然悬浮地立在窗外，道袍飘飘，长发披散，很是悠閒的模样。
「你才回来啊！」澜的语气很不满，挪挪小屁股，坐到床边，摇晃著两只短短的小腿，顺便把那可怕的长指甲收回。
「呵呵，做得不错。」
追无夕上下一打量澜，毫发无伤，心头一块石头悄然落地。
之前思绪混乱，想得太多，回过神却发现那厉鬼已经现身，连忙行起御空术踩到了窗边。
收妖师（出版稿）第二章＇下＇
「你们算计我？！」
少年再度化为厉鬼，连身体都膨胀起来，整个人变大两倍，锋利的獠牙闪著寒光。
「哟！生气了。」
不在意的耸耸肩，追无夕笑咪咪的眼睛弯成新月状。
长指凌空一画，数道金光瞬间向厉鬼少年射去，来不及防备的他只能被射穿。
「啊啊啊──！」
纯正道家灵力，邪者必伤！
「好吵！」肉肉的小手捂住耳朵，澜不满的龇牙咧嘴。
「一会儿就让他闭上嘴。」正在收鬼中，追无夕还记得要抽空安抚他。
「臭道士！」厉鬼少年狂啸一声，瘦骨如柴的两手五指成爪，根根手指尖闪著幽幽的蓝光，凌厉地向追无夕扑了过去。
脚尖一点地，借力上跳，凌空翻过厉鬼少年的头顶，随手将一道符拍到了他的头顶。
厉鬼少年的动作突然一顿，而後就变得缓慢起来，像是关节僵化的人偶。
「安静了吧。」朝拄著下巴看戏的澜挤挤眼，追无夕始终没个正经，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认真。
难道这鬼很弱？澜转念一想，就否定了。
曾听山里饶舌八卦的妖怪们说过，这种蓝色的厉鬼是比较难缠的，妖力太弱的还会被吞噬。
大概是这个臭道士太强了。
撇撇嘴，澜把这个令他不爽的结论拍到天边去。
「混……混蛋──！」
厉鬼少年只安静了片刻，一声粗喘伴随著冲天的怒吼，一道金光自他头顶被弹了出来，飘摇摇落下，澜眨眨眼，伸手一接，却是一张道符。
「糟糕，把他惹毛了。」
追无夕依旧笑嘻嘻的，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只是身体微微一转，恰恰好将澜挡在厉鬼的攻击范围之外。
一阵阴风疯狂席卷，烛火噗的一声灭了，冰凉的窒息感在整个房间里蔓延。
突然，清脆的响指一连串响了起来，一簇簇银色的火焰应声燃烧起来，悬浮在半空中，像开了一朵朵美丽的幽昙。
房间里的一切也变得明亮，甚至尤胜之前。
「你……嘶！你是狐妖！」儿臂粗的紫色长舌自厉鬼少年的口中吐出，发出如蛇般的嘶嘶声，面庞之上的双眼也变成了黄澄澄的竖瞳。
「有妖气！」小脸一板，澜的目光变冷，「你吞吃过妖！」
刚刚就觉得这厉鬼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妖气，原来并不是他的错觉，如今看来只是鬼气过重，压制住了妖气而已。
「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看你如今都可以化成人形，道行应该不低吧。」
已经狂化的厉鬼少年大概连理智都一同狂化掉了，连之前对澜的戒备恐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蛇样的竖瞳垂涎地盯著澜全身打量，紫色的长舌在血盆大口边哧溜一转，黏连的涎液看得澜一阵反胃，同时涌上的，还有被冒犯的不悦。
「呵，你想要吃他？」追无夕火上浇油的功力不减，「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是如此说，但是澜却见追无夕偷偷地从袖中丢出一道符，正巧落在他的脚边，随後金光一闪，隐灭到了澜的身上，非但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还有一种暖和的温柔感流遍全身。
澜的眼睛眨了眨，又歪了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