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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夺宠-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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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没有说话。

“我与蕴初想法一样,楚惜姐姐的死不是天意,而是人为。至于凶手是谁,简直是显而易见。”低声说完这句话,她转头看向谢怀,“楚惜姐姐说您是他最好的朋友,那么本宫想问您一句,是否愿意帮我这把,替她报仇雪恨?”

面上装得淡然,叶薇心中却很忐忑。寻求谢怀的援助是她思虑很久之后做出的决定,只因在这宫里实在势单力薄,蕴初被关、韵妃大去,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找不到。谢怀虽然变了很多,但从那管竹笛可以看出他对自己还充满思念,那么这个理由应该能说服他。

至于把朋友拖进麻烦里……反正他已经麻烦缠身了,整个帝国无人不知的妖道,还在乎多这么一桩?

而且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她这么冰雪聪明也可以帮他的嘛!

就这么顺【恬】理【不】成【知】章【耻】地说服了自己,她安心地实施计划,然后避开众人耳目在这里等着他的到来。

万事俱备,只欠他一声答应了。

谢怀终于开口,话语的内容却让叶薇愣住,“她不是我的朋友。”

“什么?”

他看着她,很慢却很认真道:“我可以帮你,但我要纠正一件事。宋楚惜她不是我的朋友。”

“……不是朋友?”等等,这是要割袍断义的节奏么?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得罪过他啊!

而且既然都不是朋友了,为什么还要答应帮她啊!

谢怀点点头,声音淡若清风,仔细听却会发现里面暗藏的深刻情意。

如寂夜里的花香般绵长动人。

“她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倾慕的人。”


 第54章 初见

叶薇觉得;经过死而复生,她的心理承受力已经变得很高;初步练就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神功。所以她没想到;如今的自己居然还会被一句话吓到,具体表现为浑身僵硬,杵在那里傻瞪着眼睛;如同一只呆头鹅。

“娘娘?”

她猛地后退;脚下却突然一滑;立刻朝后摔去。这次谢怀没能接住她;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左半边身子痛得发麻。

“小姐……”妙蕊急匆匆跑进来,抢在谢怀之前去扶叶薇,“小姐您怎么样?摔到哪里没有?天一道长和您说什么了?”

叶薇被她半抱在臂弯中;眼睛还直直地盯着谢怀。男人神情平静,只目光犀利地凝视着她,仿佛想看穿什么,“您怎么了?”

这眼神让叶薇一凛,深深地喘了口气,她推开妙蕊,强壮镇定,“我……我没事。你出去,出去继续守着。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她声色俱厉,妙蕊即使再担心也只得离开。叶薇扶着柱子慢慢站起来,平复了下情绪才道:“你方才说,宋楚惜是你……倾慕的人。”

对着视作知己的男人说出“倾慕”二字,叶薇心里怪得要死,几乎就想抛开这个事情不管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

有什么问题么?你说说看有什么问题!

“原来您这么惊讶是因为这个?”谢怀微笑,“没错。我倾慕楚惜,一度想娶她为妻。”

还娶她为妻……

叶薇觉得自己有点扛不住了。这人是疯了吗?开玩笑也不带这么开啊,会吓死人的!

“恕我直言,您明明是个道士,怎么……”

“原来楚惜没跟娘娘讲过?我确实是道士,不过向来不怎么遵守清规戒律,对女子起了思慕之心也很正常。”他坦然自若,“事实上,楚惜辞世前那段时间,我正计划将青云观观主之位传给师弟,正式还俗。”

叶薇努力捍卫自己天翻地覆的精神世界,“您还俗,总不会是为了……她吧?”

“娘娘英明,正是为了她。”

叶薇沉痛地闭上眼睛。

谢怀见女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善解人意地给了她消化理解的时间。等到她稍微缓过来,这才道:“所以,哪怕是为了楚惜贫道也会配合您,娘娘大可放心。”

叶薇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哦,那……那就好。我忽然想起凌安宫还有点事儿,这便回了,具体怎么报仇改日再说。道长保重!”

她转身便逃,仿佛他是避之不及的瘟疫。谢怀立在水阁之中,瞧着那个纤瘦的背影,神情淡得如同湖面漂浮的落花。



谢怀一直记得,初见宋楚惜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秋日。他当时刚刚及冠,师父在一年前辞世,而他在灵前接替了观主的位置,开始执掌这座有上百年历史的道观。

青云山就在惠州城外五十里之地,经常有城内的贵妇人来参拜乃至小住,观里专门辟了厢房招待他们。谢怀也会出面讲经,为这些身份不凡的女人传授高深的道法。

这样的生活不能不说乏味,他却很安然。

他是师父收养的孤儿,打小在道观里长大,长大后顺理成章出了家。师父说他有慧根,是可造之材,下了大工夫来栽培他。他心存感恩,也就认真地跟着学习,终于成了远近有名的谢道长。

只是心里明白,终有一日他还是会离开这里,去过云游四海、逍遥自在的日子。小小的青云观困不住他,而他对道观的责任在找到合适的继位者后便可卸掉。

那天他本来是想去后山转转,找点清静。惠州城内宋府的老夫人两日前来观中小住,许多地方都跟着都变得吵嚷起来,他知道那位宋老夫人是当朝左相的母亲,这浩大的阵仗也就不足为奇。

彼时正是丰收的时节,青云山上草木葱郁,后山的果园也结满果子,沉甸甸的枝桠看起来十分喜人。他原本只是来吹吹风,走到果园外却临时改了主意,决定去园内摘个梨子尝尝。小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和师弟一起潜入这里,偷摘果子吃。

缅怀童年缅怀得起劲,却没想到这次居然被人捷足先登。

枝叶茂密的梨树上,有小巧的藕荷色绣鞋垂在半空,一晃一晃很是悠闲。而鞋子的主人正抬起胳膊,费劲地摘下一个又一个雪白的梨子,放到摊开的裙子上。

他仰头看着忙碌的少女,一时不知该作什么表情,只能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梨子总是遭毒手”。

少女还没察觉自己的恶行已经被发现,摘得不亦乐乎。他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抵唇清了清嗓子。

她的动作立刻僵住。

枝叶被拨开一点,他看到一张灵动而美丽的面庞,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少女的眼眸亮得惊人,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忽闪忽闪地迸出光芒。

她好像还没弄清楚状况,犹豫道:“你是?”

他忽然觉得这情况很好笑,表情就没有忍住。微微扬眉,语气戏谑,“偷了我的梨子,是不是也得分几个给主人啊?吃独食可不是好习惯。”

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做贼心虚的少女在听到这话后居然手一抖,那硕大的梨子就那么直愣愣地砸到了他的头上……



一盏茶之后,他揉着被砸痛的额头,坐在树下闭目养神。而肇事者讨好地跪坐在他旁边,就这件事进行深刻的反省和道歉,“我也知道,偷拿别人的东西不好。如果你是贫苦老百姓,需要靠着果园谋生,那我肯定不会偷你的梨子。可你看看这青云观香火多旺?我祖母大把大把地往这里撒钱,您身为观主,怎么会在乎几个梨子呢?”

脑袋倒是灵光,这么快就判断出他是观主,而不是普通的道士。

懒洋洋地掀起眼皮,他笑得矜持,“理由很充分,不过对道君稍微欠点尊重。来,重新说。”

她立刻调整表情,“弟子是觉得,道君如此慈悲,必然是希望众生都能过得自在舒心。弟子在这山中终日无聊,万不得已之下才跑到果园摘了几个梨子,实在是为了陶冶情操,并非贪图口腹之欲。”

他瞥一眼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的果核,对“不贪图口腹之欲”的少女点头,“这就是你的解释?好,贫道听完了,可以容我离开了么?”

她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道长且慢!你先答应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敢做不敢认,算什么英雄?”

她可怜巴巴地回道:“区区小女子,弱质纤纤,不敢称英雄!”

白嫩的小手牢牢地攥着青色的道袍,她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仿佛他的回答可以左右她的命运。谢怀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发毛,没想清楚一句话便脱口而出,“放心,我没那么多时间和小孩子计较。”

诡计得逞,她立刻喜笑颜开,“多谢道长!道长你果然是得道高人,境界非我等凡人可以比拟!”

眼看着她一壁奉承一壁后退,很快就要闪出视线,他终究没有忍住,“喂,等等!”

“什么?”

“你……你叫什么名字?”

她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是觉得把名字告知一个出家人也不算坏了闺训,很爽快地给了回答,“我是跟着宋老夫人来观里参拜的,她是我祖母。至于我自己……我叫宋楚惜,楚楚动人的楚,惹人怜惜的惜。谢道长你要替我保密哦!”

洁白的手指竖在唇边,她对他做了个很俏皮的表情。瞬间脸上的稚嫩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足以晃花人眼的俏丽,如破云而出的朝霞。

这个样子,哪里是楚楚动人,分明是明媚鲜妍得咄咄逼人才对。



事后谢怀曾经就这天的事情表示了疑惑,“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如果你当场跑了我也不会特意去打听是谁偷的梨子,所以你为何要那么辛苦求我替你保密?成功之后还告诉了我你的闺名,就不怕我出尔反尔?”

当时宋楚惜正在抄一支曲谱,闻言诧异抬头,“你是出家人,怎么会出尔反尔?”

“出家人就不能出尔反尔?”

宋楚惜想了想,“也是,现在道观越来越多,坏道士也越来越多,出家人不一定信得过了。”

她说起坏道士,让他有点尴尬。今上尊崇道教,赋税徭役都全免不说,每年还会支大笔银钱来扶持道观。这样的情况下,民间便滋生出许多投其所好的人,奸恶之徒打着修道的幌子,暗中却行着奸|淫掳掠之事,光是去年就发现了两起道观暗凿地窖、囚禁少女的丑事。

“对啊,坏道士很多的,你为何信我?”

“可能是看您的面相吧。”她肯定道,“恩,一定是这样。如您这样的风姿气度,当然是重信守诺的君子,说了会保密就绝对会保密。至于告知闺名,我都求您帮忙了,肯定也要表现出诚意才行,这样才公平嘛。”

好好的一个名门闺秀,却当着男人的面夸他的皮相,还满脸都是光风霁月的坦荡。

谢怀觉得,这个女孩子活得很自在。

虽然身体被种种规矩束缚,她却从未有一刻真的屈服于这种规矩。仿佛振翅而飞的雄鹰,广阔天地才是真正的归宿,之前种种不过搏击长空前的蛰伏与等待。

他们俩的境况,倒真有些相似。

   
 第55章 心意

   

宋老夫人侍奉道君极为虔诚,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青云观小住;时间从半个月到两个月不等。宋楚惜并不是每次都会跟着;但在认识谢怀之后,但凡祖母要来参拜,她都会跟着。

她这么跟谢怀说的时候;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猛跳两下,尽量平静道:“为何?认识了我,这道观难不成就变得有趣了?”

“肯定啊!”她道,“我终日养在深闺,根本没多少机会外出,身边的傅母又管教严苛;真的是要苦中作乐才能坚强地活下去。如今有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找朋友玩;怎么可以放过?我跟你讲哦;祖母见我每次都主动要来青云观,觉得我特别虔诚呢!”

朋友。他觉得很有意思。

虽然身为出家人,他很少有接触女子的机会,不过想也知道如今这世道,有几个女人会这么坦荡地和男人交朋友?但凡牵扯深了,个中情由便耐人寻味。

可他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当真是毫无杂念。

他们从相识到别离,一共两年又八个月,她对他从未有过逾越朋友的感情。

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相处的时间稍微多一点,就能窥见惠州宋氏不太正常的内宅关系。父亲在煜都把持朝政,身为他的嫡长女却被养在惠州老家,不能不让人怀疑她是被放弃了。

“没错啊,我就是被放弃了。”少女笑眯眯地拈了颗樱桃放进嘴里,“我跟你讲哦,在煜都的那个家里,有好多人盼着我生场急病死了算了!”

大户人家的后院之争,他大概能猜到,也就没表示惊讶。

“你知道么?我母亲当年嫁给我父亲,其实是违逆了外祖的意思。她是低嫁了。”小姑娘托着下巴,忽然就开始讲故事,“我母亲出身宁城沈氏,虽然这二十年来已日趋没落,但也曾名动天下。母亲是外祖最小的女儿,自小便是娇生惯养,这疼爱成就了她,也毁了她。外祖过分的保护把她养得天真而单纯,所以才会被父亲几句情诗、几声倾慕给打动。她哭着求外祖母替她推掉了定下的亲事,排除万难嫁给了父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之子。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事情。”

声音到了最后有说不出的冷意。

国朝重视孝道,哪怕父母有天大的过错,身为子女也不能出言指责。她这番话若被旁人听到,不孝不敬的罪名便可能让她再也没有高门大户愿意求娶。

可是她却很自然地对他说了。谢怀不知道她是太信任他,还是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嫁得一个好人家。

“然后呢?你母亲嫁给你父亲之后,过得不好?”

“不好也没有多不好,父亲看中的虽是母亲的身份,但祖母为人还算厚道,听人说她并不曾刻意刁难母亲。只是,父亲娶了她的第二年便入京赶考,一直到她死,都没有回来……”

他沉默片刻,“令堂大人是如何故去的?”

“生我的时候难产,我活下来了,她却没有挺住。”她苦笑一声,“她当时才刚满十八岁,便已香消玉殒。而那个和她说尽生死之约的男人,不仅在她闭眼前不曾露面,更在她故去半年、尸骨未寒之际便已续娶他人,就连他们唯一的女儿也丢在老家不闻不问。这样的薄情,让我怎么相信他当年的所谓倾慕是真心?”

他自小在道观长大,身边的师父和师兄弟都是六根清净之人,所以对这种纠缠的爱恨没什么领悟,也就找不出话去安慰她。

好在她也并不需要他的安慰,自顾自说完之后便又笑了起来,“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只是偶尔才会想起来。母亲的遭遇至少教会我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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