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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南河镇-第15章

小说: 南河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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耘去播种。没房子还有屋檐,屋里是人家的屋檐却是大家的;没房子还有庙台,庙台也不是谁他先人给他置下的;没房子还有天,天不就是个大房子么?
没有啥都能成,没有菊儿不行,没有菊儿,郭福寿卖老婆的打算就就了米汤。“诶,不是还有济生堂吗?我咋把济生堂给忘得死死的了。”郭福寿突然想起了济生堂,并打起了济生堂的主意。
郭福寿迟早要卖济生堂的事,老神仙老秀才陈德润孙兰玉不但早已料到,而且还有所准备。济生堂落在他人之手,肯定是被糟蹋了,宁可落个趁人之危之嫌,也要把济生堂买下来。
这天孙兰玉刚把饭做好,浑身脏兮兮臭又烘烘的郭福寿便一头撞了进来。老神仙老秀才陈德润孙兰玉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不接不到时郭福寿来这儿蹭饭吃,也已不是第一回了。不管咋说,济生堂目前还姓郭,他们招呼郭福寿坐下来一块儿吃饭,已经两天水米没沾牙的败家子更不客气,或者说他被饥饿折磨得已经没有了客气的精神。等郭福寿狼吞虎咽地吃饱喝足连连地打着饱嗝时,陈德润跟孙兰玉借机向他试探着“水”的深浅。
“济生堂,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柳家只——只出三——三百两,佘——佘家更——更啬,只给二百八——八十两。”郭福寿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回答说。果然是趁火打劫,济生堂少说也值三千两。
“我们出四百两,你看咋相?”老神仙跟老秀才也试探道。他们虽不愿趁人之危,却也不忍济生堂被败家子人意挥霍。
“成,多一个总——总比少——少一个强。他们的银子也没扎花,你们的银子也不咬手,谁出的钱多,我就给谁,但必须是现兑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听到银子,郭福寿竟连饱嗝都不打了。在败家的事上郭福寿一改既往,显得既爽快而又大方。
 “那好,咱们说办就办。”陈德润将写好的契约交给了老秀才,老秀才看完后又递给了老神仙,老神仙过目后又递给了郭福寿,这时孙兰玉也将四百两银子拿了出来。见了银子,郭福寿就像哈巴狗见了稀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便在契约上摁了手印。他的大烟瘾,马上就要犯了。
拿到银子后,郭福寿便迫不及待地直奔烟馆,酒足饭饱又过了烟瘾,他立即变得精神抖擞起来。刚出了南头的烟馆,他又一头钻进了北头的妓院。就在郭福寿在妓院里寻欢作乐的当儿,这边在老神仙老秀才陈德润和孙兰玉的张罗下,伙计相公们七手八脚地将“济生堂”的招牌落了下来,接着又欢天喜地将“济世堂”的大招牌挂了上去。在鞭炮噼里啪啦的爆响声中,南河镇最大也最红火的中药堂,从此更了名又易了姓。
人老几辈名声显赫的财东家,就这样从南河镇销声匿迹了。
红火了一阵子后,郭福寿又一次地变得狼狈了起来。来到佘记烟馆时,在腰里摸了半天,他竟连一个麻钱都拿不出来。佘友志还算讲交情,免费给郭福寿提供了一个烟泡,并咬着耳朵给他教了一个办法。
按佘有志的说法,这南河镇上遍地都是银子,就看你有没有能耐把它从别人的手里弄进自己的口袋。几乎转遍了所有的大街和小巷,郭福寿竟然一无所获。正如佘有志所言,他看见的银钱的确不少,有麻钱有铜圆有银票有元宝,甚至还有金豆子和银锭子,但不管是卖出的还是买进的,都把钱紧紧地捏在自家的手里,竟没有一个人因装错而塞进郭福寿的口袋。郭福寿一出现,人们便将手里的钱捏得更紧了,将装在口袋里钱,也捂得更加严实了。
连连地打着哈欠,郭福寿的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己的烟瘾马上就要发作了,也明白佘友志免费给他提供烟泡的好事,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直到现在,自己却连一笔“生意”也没做成,囊中仍然是空空如也,因此心里不免有些焦躁。
正无计可施,却见铁匠铺子的谢铁成,正好赶着马车迎面走来。麻子佘当年为了弄钱抽烟,躺在人家车轱辘底下耍赖的一幕,突然提醒了郭福寿,来不及多想,他一头扑在了谢铁成的车下。跟人一样,枣红马也急着回家,加上回来是空车又是下坡,车速自然要比出门时快得多。说时迟那时快,随着车论下的一声惨叫,谢铁成也顿时大吃了一惊,等他反应过来时,马车在颠了一下后,已从郭福寿的身上碾了过去。谢铁成赶忙拉刮木刹车,车轮在黄土路面上划了两道长长的印迹后,终于停住了。昂首挺胸的枣红马扬起前蹄,在咆哮着挣扎了几下后,也终于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扔下车马,谢铁成在抱起郭福寿后,便飞也似的直奔济生堂而去。。。。。。
济生堂,不!济世堂里又一次陷入混乱。既没有青伤也没有红伤,见郭福寿虽然嘴里乱喊两只手乱抓,眼窝里流着眼泪,鼻子里流着鼻涕,嘴角也淌着涎水,但两条腿却纹丝不动,老神仙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他打开铁锁拿出罂粟让郭福寿过了烟瘾,眼泪没有了,鼻涕没有了,涎水也没有了,只剩下了那杀猪似的嚎叫声。老神仙又掐了掐郭福寿的下肢,见他一点知觉也没有,于是叹了口气摇着头说:“完了,这小子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第五章麻子佘恶有恶报 刘小

从腰以下没有了知觉,郭福寿意识到自己已经瘫痪,在济世堂后院的一间厦屋里,老神仙交替地给他使用着活血化淤和通筋活络的中药,疼痛慢慢地在减轻而烟瘾却频频地在发作。济世堂按时供着他的一日三餐,却再也不给他提供罂粟了。当时只想着耍死狗赖谢铁成敲诈些钱买烟土抽,却没想到竟弄成这样。既已如此,郭福寿更是一不做二不休,他想自己这张瞎瞎膏药,如论如何也得扒在他谢铁成的身上,要他给自己看病、管饭、供烟土。谢铁成是个光棍,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他的铁匠铺子再养活一个人,大概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整天嚷嚷着要济世堂将他送到铁匠铺子。老秀才跟老神仙却申斥郭福寿说:“甭做梦了,一街两巷的人,谁没看见是你在给人家耍死狗?还嫌人丢得不够,是不是?”
烟瘾发作时郭福寿大呼小叫着,自己把自己的浑身抓得稀烂,凡是他能够得着的地方,几乎是体无完肤。就连身边的墙皮,都被他扒下来吃光了。在陈德润陪同下,济世堂的小相公们轮换着、一日数次地坚持给郭福寿换药、喂药和擦洗着身子。
厦屋里已经臭不可闻,掩着鼻子坚持了几天后,小相公们便再也不肯来了。无奈之下陈德润只得亲自动手,除帮郭福寿换药、喂药和擦洗着身子外,他还要给他端屎擦尿。换下的裤子也被屎尿糨匀,在家里实在没法收拾,孙兰玉只好提到三女河里用大水冲洗。
几个月过去后,老秀才父子和老神仙父女帮郭福寿戒烟的计划,终于成功了。郭福寿不再嚷嚷着要烟泡了,却想到了死。他想抹脖子,但屋里慢说刀子剪子等利器,就连老针都被收拾走了;他想上吊,但屋里慢说是上吊的绳绳,就连裤腰带都被藏了起来。铺盖的里里面面也都被孙兰玉揭掉了而只剩下了棉絮,孙兰玉所以要这样做,并非是怕被郭福寿弄脏而舍不得,她是担心这些东西,会被郭福寿撕成布条当做上吊的绳绳。
烟瘾戒掉了,人性却慢慢地复苏了。过去的郭福寿一直不爱读书,一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他就头痛,他不理解他爸老财东“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家训,更不明白先生老秀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教诲,“老秀才咬了那么多的文却不见黄金屋,而依然住在两间破厦屋里;小秀才嚼了那么多的字也没见个颜如玉,而仍然是个穷酸光棍。”暗中郭福寿不止一次地这样嘲笑过他的先生老秀才,与他的陪读小秀才。
直到小秀才引回了孙兰玉,郭福寿才理解了“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奥妙。直到陈德润一举夺魁中了头名举人,曾使多少达官显贵们为之倾倒,又使多少富商大贾们望之兴叹,并使他们紧巴结慢巴结犹恐不及而竟趋之若鹜,郭福寿这才明白了“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寓意。
老财东也曾想到过要给三女河上修桥,并说这是他们财东家人老几辈的夙愿,但却顾忌到银子有限号召力也不够而迟迟地不敢扑这个摞子。财东家人老几辈都没实现的夙愿,却被陈德润实现于一旦,郭福寿这才领会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内涵。
家里到底有多少钱财被自己踢踏光了,郭福寿直到现在也说不清,但他家人老几辈想办而又不敢办的事,陈德润却办成了。可见他中举后光收下的礼物,与比财东家世世代代攒下的银子相比,怕是只会多而不会少。原以为有了钱的陈德润,肯定要大兴土木在南河镇修建一座既有亭台楼阁,又有假山鱼池的黄金屋,然后再“金屋藏娇”。果真如此的话,陈德润不但有了颜如玉,而且又有了黄金屋。郭福寿终于理解了秀才父子为什么对那些枯燥乏味的白纸黑字,却是那样的爱不释手又情有独钟。
死不了又活不旺,郭福寿终于想到了读书。这段时间他从陈德润那里借阅了不少的书,有些书还不止一遍地读过。郭福寿惊讶地发现自己还不笨,当年因坐不住没用心当然也没读懂而感到枯燥乏味的书,如今却因坐不住也得坐,不用心也得用而读懂了也撂不下了。读书并不像他过去体验中的那样枯燥而乏味,读书原来是一种乐趣,也是一种享受,不读书或者没有用心读书的,永远也无福消受这种人间最大的乐趣。通过读书,郭福寿不但在精神上得到了解脱,同时还明白了许多过去自以为明白、而实际上却并不明白的道理。他开始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去审视这个世界,审视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在反省自己的过去同时,也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抽上大烟时,郭福寿觉得除了佘友志以外,在这个世界几乎再没有好人。人性复苏后,郭福寿又意识到除了佘友志这个恶人以外,身边的几乎都是些好人。老秀才和老神仙不但没嫌弃他,反而给他治伤;举人跟举人奶奶是什么人,人家竟为自己擦屎端尿洗洗涮涮;自己明明是赖人家谢铁成,谢铁成却扔下自家的车马,并不顾一切地将他背到了济世堂。
郭福寿想起了被自己活活气死的父亲老财东,想到了被他恶语相加的岳父老木匠,想起了腆着大肚子而无家可归的媳妇菊儿。菊儿现在应当已经生了,但不知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都是他们老郭家的骨血,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郭福寿这时才又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是个儿子,是个丈夫,同时还是个父亲。父亲老财东殁了,自己这个儿子自然已经失去了意义。媳妇和儿子或者女儿还在,但自己还有当丈夫当父亲的资格吗?没有!郭福寿觉得自己不配,自己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甚至连当个人自己都不配!
郭福寿特别想见到菊儿跟孩子,随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废人,又能给她母子们做些什么呢?郭福寿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她们母子,甚至连打听她们母子的勇气都没有。
思前想后,郭福寿决定捎话让菊儿改嫁,自己已经把人家害惨了,不能再耽误人家了。菊儿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又那么善良,郭福寿真心实意的希望她能找一个好男人,更希望那个男人能善待她,善待自己儿子或者女儿,并抚养他或者她长大成人以延续他们老郭家的香火。至于他自己,郭福寿想即便是不寻短见,老天爷也不会给他留太多的时间。既然不配做人,他愿意来世当牛做马来报答这些恩人,特别是那个能给菊儿带来幸福,能把自己儿女抚养成人的男人。
“福寿,你快看,谁来了。”陈德润的一句话,使正在胡思乱想的郭福寿不觉吃了一惊。除了济生堂的几个人,还能有谁能光顾他这间臭哄哄的小屋呢?正在猜测,陆续进来的七八个人更使郭福寿愣呆住了。首先走进小屋的,是怀里抱着孩子的菊儿,跟在后面的,依次是他的两个小舅子刘子明跟马子亮夫妇,最后进来的,是陈德润和孙兰玉。
“他爹,你看这是你儿子。”说着,菊儿已把襁褓中的婴儿,递在了郭福寿的面前。一着急郭福寿竟忘了自己是个瘫子,他努力着想坐起来,但挣扎了几次,却都失败了。刘子明跟马子亮赶忙上前扶了起了他。郭福寿急忙接过了儿子看时,发现小家伙竟冲着自己在笑,而且笑得是那样的甜,又那样的可爱。郭福寿早已激动得热泪盈眶,菊儿也跟着他啜泣了起来,周围更一片唏嘘。。。。。。
其他人都陆续地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郭福寿一家三口。
“菊儿,你可是。。。。。。是我们。。。。。。老。。。。。。老郭家的大。。。。。。大恩人。”嘴唇不住的哆嗦着,郭福寿已经泣不成声。激动中,郭福寿竟又一次忘记了自我,想爬起来向菊儿磕头,在挣扎了几次后,他才明白他今辈子,再也没有这个能力了。
“不不不!是。。。。。。是咱们老郭家。”菊儿连忙按住了郭福寿,她也热泪满面。
“是我害。。。。。。害了你,也害了孩。。。。。。孩子。我对。。。。。。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大。。。。。。大家,我。。。。。。我不是人!”郭福寿哽咽着,用双拳拼命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你。。。。。。你不要这。。。。。。这样。”菊儿难过地抓住了郭福寿的双手,“这。。。。。。这不怪你。要怪,就怪佘。。。。。。佘有志那个没。。。。。。没心肝的,是。。。。。。是他把我们害。。。。。。害成了这样。”
“你,还是改嫁吧。”说着郭福寿将头迈到了一边,他不想让菊儿看见自己难过的样子。
“不!我能养活你和儿子,我要把咱老郭家的门户,撑起来!”菊儿突然抹掉眼泪斩钉截铁地说。她的话掷地有声。
“你?”郭福寿吃惊地回过头,仿佛不认识似地瞅着菊儿。菊儿的眼里虽噙着泪水,但泪水却遮挡不住从她眼睛里透射而出的,既坚毅执拗而又自信的光芒。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来难了。日子长着呐,你一个妇道人家。。。。。。”郭福寿深受感动,他敬畏地看着菊儿,打心眼里敬佩她的精神,却又对她的能力表示怀疑。
 “你——你不信我?”抹去泪水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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