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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南河镇-第104章

小说: 南河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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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葛?为了弄个水落石出,宋哲元迫不及待地要打道回府了。被他带走的是几辆满载古董的大卡车,被他留下的是已被夷为废墟的卧牛城,还有那已经充满了血腥而不再清澈的东湖。
经过几年的摔打,在南河镇一带,郭德玉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经纪人了。别看他平时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三六九日逢集时郭德玉轻的不拿重的不掂,只需提着两个光锤头在集市上溜达上一圈,就能轻而易举地将铜元或者麻钱揣进自己的口袋。新媳妇佘大花连夜添给他的儿子有他妈菊儿拉扯着,剩下的两张嘴两个尻子的吃喝拉撒自是不成问题。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即便再是行家,也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
“便宜咧!见钱就卖。”有个人手里提了个“逼土”在大声地吆喝着,听口音还是个渭北老大(关中人读作duo)。将渭河以北的男人叫做“渭北老大”,是南河镇人的习惯。
逼土是犁上配件,铧上带逼土用来翻土的犁叫做“逼土犁”,只有铧而不带逼土的犁只能冲沟而不能翻土,叫做“独犁”。
“多少钱?”郭德玉随口问道。
“一口价!五个铜子。”渭北老大说。一般的逼土,少说也得六个铜圆,而渭北老大一开口却只要了五个,的确不贵。
“贵咧!五个麻钱还差不多。”尽管已经够便宜的了,郭德玉还是连连地摇着头并毫不留情的砍着价。
“兄弟你真会说笑!不过能还价的都是买主。是这,实心要咧再少一个。”渭北老大笑呵呵地说道。他并不因郭德玉还的价太得离谱而生气。
“三个!卖咧是我的不咧拉倒。”说着郭德玉拧尻子就走,却又被渭北老大叫了回来。
“三个就三个吧!”在将逼土递给郭德玉后渭北老大又无奈地说:“要不是我的‘当家’也买了一个,五个铜子少一个我也不卖。”关中人习惯上将家里的老大叫做“当家”。看来这个渭北老大实际上并不是家里的老大。
接过钱渭北老大转身走了一程后,又回过头说:“兄弟,这有眼的北边有我,南边可就数你哩!”说完,便淹没在人流中不见了。
渭北老大话虽然意味深长,郭德玉虽然也机灵,但捡了个便宜光顾了高兴,他一时竟没回味过来。这时谢铁成拉着刚钉过掌的枣红马恰好走了过来,他目不转睛地瞅着郭德玉手里的逼土,诧异地说:“诶!你手里的逼土咋少了两个眼儿?”闻言后郭德玉这才猛然间醒悟过来,瞅着手里那个少了两个眼儿的逼土,他一时竟愣住了。“妈的,逼土少了俩眼自己也瞎了一双!”从来没摸过犁把的郭德玉,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自己。
不过这个少了两个眼的逼土,后来还是被郭德玉以五个铜圆又卖掉了。买主仍是个渭北老大,临走时郭德玉也没忘了夸奖他说:“老哥,这有眼的南边有我,北边可就数你哩!”
儿子有婆婆菊儿拉扯着,佘大花既不会也无需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挖屎抹尿地去经管他。作为一个女人,却从来没见佘大花收拾过家里,锅碗瓢盆摆的满地都是,她宁肯绕道蛇行也不肯挪动一下,来个人慢说是坐,就是连个插脚的地方也没有。做下一顿饭时,佘大花这才不得不洗一下上顿留下的脏碗,而且是用到啥才洗啥不用的从来不洗。地没法扫她正好也懒得扫,柜盖上窗台上的灰尘也足足有一铜钱厚。被子慢说是拆洗,连叠一叠都被佘大花省略了,瞌睡来了倒是挺方便,往里面一钻即美梦联翩。
在南河镇一带,还流传着关于佘大花的一则笑话,说是有个不知底细的绺娃子溜进了她的铁匠铺子,见干着急没啥可拿,绺娃子背起锅就走了。天亮后,绺娃子这才发现自己担惊受怕忙活了一晚夕,而背在背上的竟是一个垢痂结成的锅壳子。第二天佘大花走进灶火一看便吃惊地喊道:“活见鬼!是谁替我把脏锅洗得干干净净的了?”于是“鬼洗锅”的故事,便成了南河镇人茶余饭后街前巷尾田间地头用以自娱自乐的笑料。




 第三四章卧牛城致远挂冠 斗

除了睡觉外,佘大花其实也没闲着,没迟到早都可以看见她对着镜子,跟裱糊匠批腻子似的,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的脸蛋上又是涂脂又是抹粉。那个原本还不算丑脸蛋,倒被她自己抹得跟白骨精他妈似的。
大儿子眼看着越来越大,菊儿正在为郭德厚的婚事着急,却没料到郭德玉竟捷足先登抢在了郭德厚的前面。在一天里,郭德玉不但给菊儿领回了儿媳妇还给她添了个孙子,而这个儿媳妇竟是菊儿将南河镇跟两河堡数了个遍,却连半个眼也不曾看上的佘大花。
有啥办法呢?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菊儿只得认了。佘大花还是个娃娃,菊儿心想只要自己上心调教,也许还能将她扳得回来。菊儿不敢奢望佘大花会成为一个居家过日子的行家里手,只希望她能把家里收拾得有个家的样子,一日三餐能给儿子跟孙子把生的变成熟的,就行了。菊儿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而得到的却是彻底的失败。
婆婆活得够累,儿子跟媳妇却活得挺滋润。不想抹锅料灶时佘大花便跟着郭德玉尻子,一前一后地走进镇上的小馆子美美地咥上一顿。住的仍然是谢铁成的铁匠铺子,虽然说简陋了些也拥挤了些,却也夹不死人尽可以将就着凑合。他们不想跟南河镇上的大多数人一样,一个麻钱一个铜圆地攒着钱,还少不得求爷爷告奶奶东挪西凑地再拉些饥荒,然后辛辛苦苦地大兴土木去筑自家的新窝。
男人是个筢筢子,郭德玉这个筢筢子却没齿;女人是个匣匣子,佘大花这个匣匣子却没底。
在镇嵩军围攻西安的那几个月里,渭水南岸的所有交易几乎都西移到南河镇,南河镇竟锦上添花繁荣一时。
就连久游江湖的郭德玉,都感到南河镇一瞬间让人眼花缭乱而变得陌生起来。面对那些陆离光怪见所未见又闻所未闻的新玩意,自以为对南河镇的集市已了如指掌,对各种行情也都成竹在胸的郭德玉,竟不能再左右逢源而做到游刃有余了。盲人骑瞎马,郭德玉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特别是那些已经有了裂纹,甚至打得豁豁牙牙扔掉都没人拾的碗碗盏盏,跟那些已经锈得发绿,不是缺把把就是少嘴嘴的壶壶罐罐,竟然也堂而皇之的摆上了集市,而且比新的还值钱,一开口就是天价。
郭德玉怎么也想不通,自然更是不能接受。
“乡党,这个旧香炉咋个卖?”转悠了几天后,郭德玉终于经不住好奇心的诱惑,圪蹴在一个摆着碗碗盏盏跟壶壶罐罐的摊位前问道。卖主是一个中年男人,几个月来他几乎是每集必到。
“大兄弟,不是我不跟你叫价,因为你压根就不是个买主。”一开口,郭德玉才发现中年男人不是本地人,而似乎应当是西府一带的。强龙不压地头蛇,郭德玉的胆子随即大了起来,他不服气地质问说:“你会相面?凭啥说我就不是买主?”西府人却摇着头说:“相面倒是不会,凭的是你压根就不识货,是个大行外。”见有几个本地人围了上来,已经有些猴急的郭德玉胆子更大了:“行外?笑话!你打听打听,在南河镇的集市上,还从来没一个人敢说我是行外的。”见有人点头支持,郭德玉更加得意忘形地说:“我郭德玉十岁卖蒸馍啥事没经过?不信咧你问他们。”西府人却笑着说:“不用问你是个经纪人,这些我也都注意到了。我是说你对古董是个外行,这东西不叫香炉,叫做簋(音鬼)。”郭德玉的口气也缓和了下来说:“鬼神鬼神,鬼跟神原本就是一家。香炉是用来烧香敬神的,你这是用来烧香驱鬼的对不对?把猫叫了个咪还不都一样么!快说说到底得几个铜子。”西府人仍然笑着说:“我说出来大兄弟可莫要见怪。要不是镇嵩军围城,这东西在西安少说也得五百个硬大洋。西安的那些古董商倒个手再卖给洋人时,就不是几百而是几千甚至几万。现在也是没办法只好连腰砍,二百五我说不出口说出口你也不爱听,二百六一个都不得少大家也图个吉利。”郭德玉却大不以为然地说:“洋人也不是瓜子,肯花几千几万卖一个旧香炉回去敬鬼?”虽然强压着吃惊,他的声音却难免还是有些发抖。西府人又哭笑不得地说:“我刚才已跟你说了,这不是什么香炉是古董。古董古董,越古越老越陈越旧也越值钱。你知道它在土里埋了多长时间?整整两千七百年!一代人按二十年算,不多不少正好是一百三十五代人”。
西府人见自己一时着急竟说露了嘴正在后悔,却见几个蓝眼睛黄头发的洋人走了过来。他们的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西式洋装,“裤带”勒在脖项的中国人。在对郭德玉说了声“抱歉”后,西府人急忙站了起来,对着洋人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为首的洋人向西式洋装努了努嘴,西式洋装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照妖镜”,并用“照妖镜”把那些碗碗盏盏壶壶罐罐特别是那个驱鬼的香炉,一件一件地翻来覆去地察看着。看完后他一边地问着价钱,一边还用一支黑杆黄尖的自来水笔作着记录。别的没记下,郭德玉只记住了那个鬼香炉的报价,竟果然是硬大洋五百块。
西式洋装把几个洋人叫到一旁叽里咕噜了一阵后,这才回来对西府人说:“这批货我们总经理都要了。按你所报的价一律打八折,如何?”西府人免不了又是一阵点头哈腰:“好说好说!就依经理,就依经理!”郭德玉因吃惊而吐出的舌头竟半天收不回来,活像个吊死鬼。
虽然读过孟子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的名言,郭德玉却始终没弄明白其中的深刻含义,但南河镇的土哲学家总结出的“出力的不挣钱,挣钱的不出力”,他却是心领神会而且深有感受。郭德玉曾不止一次地为自己感到自豪,也不止一次地嘲笑过南河镇的人特别是那些庄稼人。这些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却还是养活不了自己的婆娘娃娃。而他自己轻的不拿重的不掂,也不必花钱置办那些镢头锄头水车旱车,更无需破费买个黄牛或者红马,然后再像伺候亲爹亲妈似的,没幻鞯胤耪庑┮砸鹊恼趴谧踊酰恍肫菊庹抛旄庹抛炖锏娜绮焕弥啵兆尤垂帽人腔棺倘蟆?p》
长了见识的郭德玉,如今却嘲笑起自己来。能挣几个铜圆麻钱,自己就觉得心满意足,能挣上一半块硬洋,自己就喜不自胜忘乎所以,而人家西府人一镢头下去,就是千二八百块白花花又硬铮铮的现大洋。南河镇的庄稼人是挣钱,靠挣钱还不得把人挣死?南河镇的商人,当然也包括郭德玉在内是赚钱,但却只是赚个小钱。啥叫赚钱啥叫赚大钱?人家西府人这才叫赚钱,赚大钱!
“他妈的,没想到这些破玩意竟这么值钱。我还以为是他先人给他丢下的,却原来也是从土里刨出来的。你能刨我为啥就不能刨?”人无横财不发,一不做二不休,郭德玉准备改行了。
郭德玉并没有走开,而是把夹袄翻过来一穿并不近不远地跟了上去。亲眼看着西府人跟着洋人的尻子进了钱庄,又亲耳听到了算盘珠子那清脆的撞击声,接着又眼睁睁地看着西府人怀里揣着银票乐滋滋地走进了悦来客栈,郭德玉这才偷偷地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郭德玉心里的小算盘打个不停,开始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后来又觉得出远门没个联手也不成,万一有个啥事,自己一个人连个转身都打不开。联手更不能随便找,人得年轻机灵,更重要的是得可靠。比较了又比较肯定了又否定,郭德玉最后选择了他丈人哥佘大勇。
胳膊毕竟还是离锤近,跟丈人家的关系虽说是不咋样和谐,但佘大勇到底是自己的大舅哥,跟旁人世人相比他总要可靠得多。想到这儿,郭德玉又折身往佘家走去,佘记烟馆就在眼前,郭德玉又犹豫地停下了脚步。那两扇大门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自从佘大花过门起,他就再也没走进过这两扇大门,佘家也从没狗大个人,到过他的铁匠铺子。郭德玉觉得那两扇大门里不会有人欢迎他这个姑爷,去了说不定还会被撵出来。还是由佘大花去说吧,省得癞蛤蟆跳门槛,既蹾尻子又伤脸。
郭德玉又折身往回走,快到家门口时他又犹豫地站了下来。嘴上没毛,说话不牢。人都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人家的女人还能缝缝补补洗洗浆浆抹个锅料个灶,而他家的佘大花除了隔三岔五能给自己解个饥渴外,平时压根就是花瓶一个。跟别的女人相比佘大花除头发长以外,还有个特点就是嘴也长,让她知道了弄不好雨没见一滴,怕是已经闹腾得电闪雷鸣的。
这不成那也不成,郭德玉陷入到两难之中。难道就此罢了不成?好主意瞎主意总比没主意强,在咬着牙顿了下脚后,郭德玉决定还是按后一种方案进行。这一出门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回得来的,就是想瞒恐怕也瞒她不住。既然瞒不住还不如提前告诉她,只是须时时提醒教她不要乱说就是了。
“你回去把你哥给咱叫过来。”在佘大花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后郭德玉说。佘大花穿着小衣短裤仰面八叉地躺在炕上,她那高耸着的胸脯和凹下的三角洲不由使他心里一动,下面的那个东西也不由自主地扬起头指到了十二点。郭德玉原想发泄一下再跟佘大花说这话,结果却被那白花花硬铮铮的大洋给搅黄了。她又没长翅膀还能飞了?等把事说妥后,再老虎日水牛放开地扑腾她一会也不迟,一种欲火被另一种欲火浇灭后,底下的那个东西也随即下垂又回到了六点。
“叫我哥?诶!你今日个咋突然想起了我还有个哥,莫不是日头从西边给出来咧!”佘大花挖苦地说。
“叫你哥也发点财!你去还是不去,不去就算毬咧。”郭德玉以退为攻的卖开了关子。
“发财?跟着你饿不死就算是命大的,还想发财?你该不是想拉我哥去掷色子推牌九吧?告诉你我家已经够惨了,再也折腾不起咧,你就死了那条心吧!”郭德玉还没来得及说话,佘大花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又接着说道:“你也给我听着!卖席的你先卷上卖布的你先叠上,有些人输急了连老婆都押给了人家,你要是把我输了,我就当着你的面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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