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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单行道-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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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认识或者有意讨好裴亦安,只是觉察到买了花的时候,他已经连钱都付了捧在手里。今天多多少少他都是说错了话,好在裴亦安也不会过分跟他记仇,只要稍微哄一下的话大概就问题不大了吧。
开门的时候室内并没有灯光,薛皓哲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橱柜上,一边喊着「小舅舅」一边走了进去。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回应,想着也许男人还在生气,薛皓哲只好打开他卧室的门,「小舅舅?」
床上鼓起的大型物体就算借着窗外的月光也可以看得很清楚,薛皓哲笑了笑,走到床沿坐了下来,「小舅舅?」
「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评论你的工作。」
「不过不那么做的话,那个女人一定还会继续下去的,我可不能接受那种话题。」
「其实赚多少我根本就不介意,就算小舅舅不出去工作,我也可以养你的。」
「但是说这种话,是我错了,对不起。」
薛皓哲又诚恳耐心地说了十几个「对不起」,床上的裴亦安却没有半点反应,一动都不动地蜷缩着。他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掀开被子,下面却只是枕头而已。
薛皓哲皱起眉头,转身打开灯,才看到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地放着裴亦安的衣服,来到这里以后买的衬衫西装,甚至连隐形眼镜的盒子也摆在那上面。
他带走的只有他来的时候的那些东西,还有那副土里土气的,碎了一边镜片的黑框眼镜。
他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什么字条都没有留下,打电话过去的话就是冷漠的语音信箱。男人就像和来时一样,突如其来地离开了。
薛皓哲在床沿坐了一会儿,心里泛上来的感觉却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些许酸涩,些许痛楚。明明应该庆辛甩开了包袱,还是以这样无声与和平的方法完美地解决了,他却还是会觉得痛。明明谈不上是在全身心的恋爱,明明算不上是要让他留恋地死去活来的对象,明明只是短不过几周的交往,却比什么都要记忆深刻。
他常常听说一个人死之前一生的记忆都会像电影一般重演,原来一段感情死的时候,也会。跟不聪明的男人笨蛋一样的相处,总是被气得死去活来,却又动不动就被戳中萌点。一点一滴的感动的片段和细节,种种的这样那样的过往。
面对整洁的卧室,他的心里却好像打翻了五味瓶,糟糕地一塌糊涂。

四个月后。
「我晚上没时间,」薛皓哲坐在茶水间对着笔记电脑,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刷着BBS,「嗯,新接了单子要做,今天可能忙通宵。什么?对,最近一直都很忙。嗯,bye。」
倚在对面流理台边的楚之涵喝了口咖啡,淡淡地,「你最近心里有事?」
薛皓哲没抬眼,只是牵起唇角来笑了笑,「幸好你没质疑我生理有问题。」
他最近都提不起精神来出去玩,以往相处的床伴也多多少少都断了联系。他倒也不是有心要从良,对着美少年的时候也依然足够有兴致,只是总觉得缺了点热情似的。
「你们没联系?」
楚之涵突兀的问话让薛皓哲稍微僵硬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问道:「『我们』是『谁们』?」
其实也不是没有联系裴亦安的方法,虽然对方像倔驴一样跑回了老家,又换了手机号码。但是如果薜皓哲真的一心上门去找的话,男人也就在那里而已,根本就跑不到什么意料之外的地方去。
但是真的见了面,又可以说什么呢?
人生往往是等到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楚之涵没有接话,两个人工作上的默契很好,作为朋友也实在是合拍得很,很多事情并不多过多解释对方就可以理解和体会。楚之涵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言未发地离开了。
薛皓哲合上电脑的荧幕,端起手边已经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只呡了一下,就立刻皱起了眉头来。很多事情,习惯了就不想去改变,比如每天早上现煮的咖啡,比如煮咖啡的那个人。虽然在外卖的咖啡也有比那个家伙煮得好太多的,那个家伙放起糖来总是特别吝啬,可怜兮兮的一块半,薛皓哲却还是思念起那种带着一点点苦涩的香醇来。
就像那并不在眼前的,糟糕的家伙,却让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想要拥抱的冲动。哪怕再把他气得半死也无所谓,只要裴亦安在他面前就好了。
总是分离了以后才会觉得很想念,总是失去了以后才懊恼为什么没有能够挽留,总是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是喜欢着的。
但好像已经全都太迟了。
想到这里,薛皓哲举起杯子,把那冷却了的咖啡一饮而尽。

下班的时候薛皓哲照例去超市买东西,他的肠胃适应了每天一顿家常菜之后,就开始联合舌头抗议泡面和便当。刚开始学着做菜的时候,总是动不动就加多了水放少了盐,到了现在,竟然可以摆出一桌子菜色来。只不过菜再多也只是一个人吃,一条鱼戳一个礼拜也是常有的事。
薛皓哲拿起一大包苹果汁,看了看价格牌又放了回去,转身走向水果区挑新鲜苹果。他一直都不是会介意防腐剂和价钱的人,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逐渐变成了这样。
想念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最可怕的方法就是发现自己慢慢有了那个人的习惯和影子。慢慢地因为想念,把自己彻底变成那个人。
薛皓哲当然不想变成那么糟糕的家伙,也不想知道那个家伙是不是还在过着那么斤斤计较的窘迫生活,是不是还是随便就能被人欺负得眼睛都红了。
裴亦安就好像一锅慢慢沸腾的温水,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已经慢慢把他煮熟了。他现在的每个细胞都是那个男人的寒酸和拘谨的味道,简直是讨厌得要命,怎么去都去不掉。
「抱歉,请问你……是那个,和裴亦安学长一起住的……」
薛皓哲抬起头来,看到一个面目清秀,皮肤白皙的女孩子,下意识地点点头,「您是……?」
女孩子笑起来,「我叫贞子,是学长在鬼屋的同事,我们见过哦。」
薛皓哲蹙起眉心回想了一会儿,才好不容易想起那个混乱不堪的夜晚,「嗯,您好。」
「请问最近有学长的消息吗?」贞子提出非常认真且严肃的表情,「他突然就辞职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都很担心,可是又都联络不上他。」
「我也没有跟他联系过。」薛皓哲垂下视线看着女孩子紧紧捉住他购物车的手,「他换了电话号码,也没有打电话给我。抱歉,我帮不了你。」
他推一推车子,贞子却死死地顶住购物车不让他前进,「可……可是你应该有办法找到他的吧?!」
薛皓哲摇了摇头,「我也无能为力。」
「开什么玩笑……你们……你们不是恋人吗?!」
贞子压低了声音怒吼着,让薛皓哲愣了一下,然后才停下脚步,礼貌的微笑一下,「你说什么?」
「学长说了,他有跟他同居在一起的恋人啊,而且还是跟他年纪相仿的小辈。你是跟他住在一起的人。所以……所以你们不是恋人吗?!怎么会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贞子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怒火来,却又噙着楚楚可怜的泪光。薛皓哲看了她一会儿,只叹了口气,「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帮不到你。」
他用力地顶开贞子的手要往前走,贞子被推了个趔趄,摔在一旁的地上,恨恨地骂道:「你这样的人渣,根本就不值得学长这么喜欢你!他一直都那么在意你那么优秀,想用力的赶上你,你又为他做过些什么?!混蛋!」
薛皓哲没有回头,只在路人的窃窃私语里往前走去。女孩子的话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一直到了根本就听不到的距离,也还是在响着。
最起码这家伙交的朋友,没有他想得那么烂;最起码,他是真的做错了一些什么。

这天晚上薛皓哲接到了老妈的例行电话,无非是问问他的吃喝拉撒工作娱乐,明明每个礼拜都是差不多的内容,她老人家却还是不厌其烦地每周准时询问。
「下个月你表姐要结婚了。」老妈在电话那头唠叨着,「嫁的对象不错呢,不过是外省人,在这里没什么亲戚,所以酒席要分两次摆。」
「嗯。」薛皓哲趴在沙发上,一边啃苹果一边翻阅杂志,散漫地应答着。他对这些老家的家长里短都没什么兴趣,碰上红白喜事,也只交代老妈替他包足礼金就好。
「你姨妈说很多年没见你了,这次……」
「妈,我工作很忙的。」薛皓哲啃了口苹果,「姨妈想的应该是您会包多少礼金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我也跟你姨妈说你工作忙,大概是回不来啦,你姨妈本来还指望你做伴郎呢。」
「那表姐和伴娘没准都跟我跑了。」薛皓哲笑起来,「伴郎怎么能找我这种呢,找个丑点的安全啦。」
「可是年纪合适,又没结过婚的男孩子很少嘛,最后定了你那个远房的亦安表舅,就是前段时间上你那里去的那一个。」
薛皓哲冷不丁一口咬空咬到了舌头,「呜」了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薛皓哲有些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
「妈,我想了想,其实最近的工作不算特别忙。」


第十章

薛皓哲侧身闪过端着盘子来来往往的人们,他的乡下老家是海滨小镇,虽然没有什么过分精致的菜肴,生猛海鲜之类的却少不了,一桌菜满满当当的看起来也相当豪华,无论阵仗还是色香味都全不输人。
薛皓哲有些困难地在母亲的指导下称呼着「三姑婆」或者「四叔爷」之类的人,边不停地抬起头来四周环视,却一直都没有看到裴亦安的身影。
他当然并不是刻意来找对方赔礼道歉,只是想来看看是不是狗尾巴花果然还是插到牛粪里才能长得比较好而已,不管裴亦安有多么脱胎换骨宛若他人,薛皓哲都打定主意只过了今晚就离开。
只不过……只是想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了。
「新人来了!」
薜皓哲下意识回头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新郎身边的男人。样子比起在他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多么大的变化,只是鼻梁上又重架起了一副款式老旧的黑框眼镜,身上的白色礼服不知道是从哪个影楼借来的,皱皱巴巴的,裤腿还吊了起来。
裴亦安的举动还是一样笨拙,甚至还踩到了新娘的裙纱,一片混乱中还弄掉了新娘新郎要交换的戒指,不得不趴到台下去摸了半天。最后在大家的哄笑声中,裴亦安边摸着后脑勺边不好意思地踮起脚尖,边说着「好事多磨」边把戒指递了上去。
薛皓哲托着腮,喝了一小口盛在碗里的红酒。这个家伙,简直可爱得犯规了吧。越是这种呆呆傻傻的欠虐相,就越是让他觉得可爱到不行,几乎要克制不住地冲上去宣示所有权。
裴亦安递上戒指,好像吐出了一口长气一样,垂下手来四处张望一下,不期然地就对上了薛皓哲的目光。薛皓哲有些猝不及防,正在考虑是该举起手来打招呼还是笑一笑就好,裴亦安就立刻避过了他的视线,泰若自然地看向别处,就好像薛皓哲是一团空气或者透明生物一样。
薛皓哲这辈子还没有被人这么无视过,顿时额角都隐隐抽搐了几下,却还是耐着性子端正了身子望着他。
没过一会儿,裴亦安的目光果然又飘了回来,看到薛皓哲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下了就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有些不安地把手插进裤袋又拿出来,最后干脆趁没人注意走开了。
薛皓哲低下头去笑了笑.这个笨蛋,分明还是有在乎他才对啊。

席间裴亦安跟着两个新人不停地喝酒,他本来就是应付不了酒精的体质,却依然能在喝得晕晕乎乎的情况下努力地跟薛皓哲保持距离,不可不谓是一种了不起的精神。
等到了这桌,尽是些年轻人,劝了又劝,一对新人连忙逃开了,只剩下伴娘伴郎助阵。裴亦安被劝了不少酒,喝得舌头都打结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薛皓哲在场不想被看到认输的样子,还是在奋勇厮杀着。
「我先干了!」
薛皓哲在一旁哭笑不得,只好扶住他,低声道:「小舅舅,你喝多了。」
裴亦安瞪了他一眼,「不用你管!我喝我的,关你屁事。」
薛皓哲觉得太阳穴旁边的青筋抽了两下,两手穿过喝得什么都不晓得的男人腋下把他架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这么讨厌?!」裴亦安甩开他,有些跌跌撞撞地趴到桌子前面,「不……不是说了不用你管吗?!我……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
薛皓哲原来只是气他居然敢当做不认识自己,一开始才没干涉,没想到他会被灌得烂醉,只好坐下来耐着性子陪着他。这家伙喝了酒简直是危险系数暴涨,脾气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等到宾客散的差不多,裴亦安也总算是彻底喝趴下了,薛皓哲动手推推他,「小舅舅?小舅舅?」
「怎么办,要不找个车送回去吧?」旁边的人说道。
「没事的,我送他回去吧。」薛皓哲叹了口气,拉过裴亦安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把他背了起来,却差点又向前摔了个趔趄。
所以说这家伙,到底是把那点膘都藏在哪里啊?!

薛皓哲背着软趴趴的裴亦安,沿着海堤慢慢地走着。银色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海面,平静又温柔的波浪轻轻地拍打着堤岸,只是听着这声音就勾起人不少柔软的回忆来。明明是这样温医又浪漫的画面,薛皓哲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他背着背上的男人,有些不满地吐槽:「为什么一遇上你,我就总是要当苦力啊?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
「笨就算了,还那么倔,我不是都打算要跟你道歉了吗?」
「那么多坏习惯,害的我全都不知不觉地染上了,又小气又脏又没品味的家伙。」
「我为什么会那么倒楣,遇见你这种糟糕的男人?!」
他正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就感到颈间一点温热的液体,先是一滴、两滴,而后慢慢濡湿了他的整片肩膀。
那就好像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一下子就让他的皮肤和神经泛出一种近似糜烂的疼痛来,那痛楚随着呼吸的起伏,一下子就传递到了心脏里,很痛。
「像女人一样流眼泪,也不能挽回你糟糕的事实啊。」薛皓哲托起男人的臀部往上提了提,「还这么笨重,完全不是我的型。」
「不过……」他叹了口气,「还是回来吧。」
「你煮的咖啡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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