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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美人如诗,草木如织-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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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辣椒油,味精,盐巴,花椒粉一点一点喂入铁架子上撑开的受难者身上,眼巴巴的期盼它焦黄流油的部分能尽快开始和我们的牙齿舌头亲密接触。花椒身体里所潜藏的麻香,在味觉上引起的热燥的舒畅的快感,就象平静的事件下面突然冒出来的激情,也象极了写作中外在情绪的营造和引导所形成的内在张力所造成的效果。我总觉得,麻辣味的宴席是欢快饮食的战场,麻内缩,辣扩张,而食者的味觉所勾起的欲望处在两者角力的无所适从的投入之中。所谓快意的境界,我以为这是其中最难以言表的一种了。 

49。稻粱谋

《鸨羽》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诗经·唐风·鸨羽》 
 
【注释】  
 1、肃肃:鸟翅扇动的响声。 鸨(音保):鸟名,似雁而大,群居水草地区,性不善栖木。 
 2、苞栩:丛密的柞树。苞,草木丛生;栩,柞树。 
 3、靡:无,没有。 盬(音古):休止。 
 4、艺:种植。 稷:谷子。 黍:黍子,黄米。 
 5、怙(音户):依靠,凭恃。 
 6、曷:何。 所:住所。 
 7、棘(音及):酸枣树,落叶灌木。 
 8、极:终了,尽头。 
 9、行:行列。一说鸨腿;一说翅。 
 10、常:正常。 
 
 确定《鸨羽》里的文字有所写,但想了很久又确定不下来一个题目,有一个疑问令我困惑,凡说到黍栗,谈及稻梁,从暗示的背景里,一定会说到天下,说到社稷,但为什么又总会有“悠悠苍天”的悲号呢?苦百姓永远都象虫蚁一样的渺小,时刻为稻梁谋的心底里,总是有无法把握这生的危机,而所谓的社稷,将要给一个国度里众人的,该是一个现世安稳的格局。凡让百姓心底里有“悠悠苍天”呼号的社会,一定是个快要死亡的社会,因为“悠悠苍天”的进一步变化形态就是烧遍野草、灌木、乔木的地火。阅读历史的残本遗迹,到总是看到“稻梁”烧毁祭奠天神祭台的事,这是百姓集合起来的声音。我舍掉了诗中的“黍稷”,想写一写我们今天更为熟悉的“稻梁”。它在几千年的时间里,撒在黄河、长江两边的土地上,既细微,又沉默,却支撑了一代又一代的生灵所需要的最基本的热和力。为“稻梁”之谋,是生命最基本的声音,粗略的知晓它们的生态,似乎能够让我们突破一些原本已经麻木的俗常观感,懂得落叶无声和花开花落背后的重音。这种重音,我称其为隐秘的激情。 
 
 单纯字面上的稻梁,放到西周到春秋这样一段时间里,椐史料,稻指的是能粘在一起的糯米,当时的百姓更多的是拿它来酿酒,猜测当时稻的产量应该不高。说粱之前,需要先说一下稷。稷是五谷之首,是我们今天的谷子,古时祭天,要用稷堆起高台,在这样的高台上,君主族长拜祭神灵,以求子民福康,这是社稷能成为代指江山的原因。在今天社会,既是科技的进步,也是人类生存压力的要求,我们的食物越来越多样化了,但两千多年前,谷子还是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先民们的主食。而梁,和我们今天所认为的高粱不同,它指的是稷的良品。而所谓“稻梁”的意义,按当时的标准,指的是细粮,也就是精美的主食。这就是为什么,《鸨羽》这首诗里,按一个长期征调的农民悲愤的口气,在稻梁之后,用到尝字的原因。 
 
 稻在中国的传播方向,是由南向北扩展,到西周时期,北方地界上,稻米已经从从容容的进入人们的日常饮食里。只不过随气候变化,黄河地区气候转旱,雨水减少,湖泊河流干枯,稻米的种植面子缩小,小麦才逐渐在北方成为了人们的主食。但在南方,盛唐时期,稻米发达起来,唐宋关于稻米点心的花样极其繁多,即使今天苏州的点心师傅,所知道的点心制法就有上千种之多,一把精白米粉里,竟然藏着这么大的一个想不明白的关于饮食的乾坤世界,真让我吃了一惊。稻米在日常生活和节日庆典上所扮演的多重角色,对历史细节的影响,形成了一个从中国南方到日本岛屿的稻米饮食文化圈,这个圈子里,古文化和现代文明交织,形成一些在民俗和日常饮食上相似的特征。这是一个极有意思,但无法在这样的一篇简短文章里展开的话题。 
 
 我北方的家乡,听父母说,以前试种过稻子,但从来都没有成功过。身在南方,见过烈日下插秧的焦黑妇女憨厚的笑脸,虽然天天吃大米,但稻子于我似乎总是有点陌生的。我从小所熟悉的是高粱,作为禾本科植物的高粱,各种资料上的古称多种多样,称做“蜀黍”的似乎较多。营养学上说高粱营养丰富,但我的印象里,长这么大,高粱做的饭食,也仅仅吃过一次,只是因为好奇才去尝一尝的,现在唯一的一点印象是吃到嘴里很粗糙,面条很硬很硬,一点都谈不上好吃的标准。但我却吃过很多的高粱杆。糖块里有一种酥软透明的,叫做高粱饴,正是用高粱杆的汁液熬制而成。小时候上学的时候,路边上,看着四下无人,就钻到高粱地里折上几根细嫩的,摘掉叶子,褪了皮,把一截截的高粱杆当成甘蔗来吃。对,和甘蔗的吃法几乎一模一样,而且比甘蔗的味道要甜,要水灵。中国高粱的梁仓在东北,北大荒的那一代人里,关于高粱南瓜汤的记忆文章我读过一些,那种味道苦涩生糙,即使是笑里也满是泥土。这些文字,记忆的即是一段形变历史里开垦的荒土,也是一道道人性荒漠上寻找的路径。没有着落的理性和爱恨情仇,被高粱地遮蔽,但在那些文字里,又被重新一次次的爆晒在时间的烈日下面。 


50。至情的背景乌蔹莓(图)

乌蔹莓'葡萄科乌蔹莓属'(刘军摄)

《葛生》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诗经·国风·唐风·葛生》

【解题】这是一篇悼念丈夫从军丧亡的诗。

【注释】

1、葛:藤本植物,茎皮纤维可织葛布,块根可食,花可解酒毒。蒙:覆盖。楚:灌木名,即牡荆。

2、蔹(音敛):攀缘性多年生草本植物,根可入药,有白蔹、赤蔹、乌蔹等。

3、予美:我的好人。郑笺:“我所美之人。”朱熹《诗集传》:“妇人指其夫也。”亡此:死于此处,指死后埋在那里。

4、棘:酸枣,有棘刺的灌木。

5、域:坟地。毛传:“域,营域也。”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营域,或作茔域,古为葬地之称。《说文》:‘茔,墓地也’是也。”

6、角枕:牛角做的枕头。据《周礼·王府》注,角枕用于枕尸首。粲:同“灿”。

7、锦衾:锦缎褥。闻一多《风诗类钞》:“角枕、锦衾,皆敛死者所用。”烂:灿烂。

8、独旦:朱熹《诗集传》:“独旦,独处至旦也。”旦,天亮。一说旦释为安,闻一多《风诗类钞》:“旦,坦。”“坦,安也。”

9、夏之日、冬之夜:夏之日长,冬之夜长,言时间长也。

10、其居、其室:亡夫的墓穴。

在《深圳商报》上读到一篇文章,是教现代都市女性婚姻经济学的。经济学的基本原则之一是利益最大化,婚姻经济学依葫芦画瓢,把婚姻本身看成是一个新开发的前景广阔的市场,爱、幸福和各人自带的物质形态都作为投资的资本。文章教导这篇文章的受众,如何在进入婚姻前评估双方无形资本和有形资本的价值量,并且尽可能地在属于自己的婚姻市场上,能够在利益分配平衡的前提下,成为最大的受益者。毫无疑问这是一篇好文章,能够这么做的女子也必然在入城出城时,身上不会留下任何伤口,但写这篇文章的人对生命世界的理解过于僵化而且冷血。这篇文章分析的是婚姻,解构的其实是我们所熟知的传统道德,用科学的视角来解读我们人文世界里琢磨不定的因素,是一种时髦的体现品位和学识的方式。但读这种表面上看来四平八稳,并没有多少错处的文章,人生这么过总觉得失去了些什么。

读《葛生》这样一首2500年前活人祭奠死人的诗,很奇怪地想到这样一篇文字。随时世变迁,先人和现代精英对同一概念的理解已经有了强烈的反差。火一样长久地去爱,不在乎生死;冰一样从容地去生,在乎的只是自己。这两者之间本没有什么矛盾。过现实的人生,是不需要过度去说,每个人都会的,而和唯一的一个人过梦想中的人生,则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曾有过的梦。现实是冰冷的,而梦想则有虚拟的温暖,其反差也正在这里吧。

《葛生》是最早的悼亡诗里非常著名的一首。活着的爱人觉得自己已经死去,而死去的爱人却又在这种喃喃自语之中复活过来,这种拆除生死之间界限的方式,影响了后世许多著名诗人写悼亡诗的内在表达。但为什么原本应该萧杀阴冷的气氛,读的时候,却又觉得心上是温暖的?可能是,我们想象里唯一的爱曾经存在过,这样的梦境并非只是枯井里的玄月,而是秋天里成熟了等着我们伸手去摘的山果。荆棘和乌蔹莓把新坟遮蔽了,一般以为遗忘如刀,《葛生》里那个哀容愁目的人的爱却如烈火。读到“夏之日,冬之夜……夏之夜,冬之日……”,有千丈冰的味道。想起陆游、唐婉,想起高君宇、石瓶梅。把心结打开吧!但这是属于梦的诗,爱本就是一个结。爱如浮萍一样沉不到水底,那么,被爱和所爱的人,哪里会意识到有一个结在,反而正是乐意一结到底的。

《毛诗品物图考》里说,作为草本植物的蔹,有赤蔹、白蔹、乌蔹,最可能是乌蔹(也就是黑蔹)。对我来说,这是个非常陌生的名字,所以无法想象它在自然里的情态。等到查阅具体的资料,看到图片时,我又笑了,因为走在野外,在荒凉的路边和有人迹的坡地上,常能看到它。它在葡萄科里的学名叫乌蔹莓,很有音韵的一个名字,这给它普普通通的外表增添了一些韵味。百姓们叫它五叶爪、母猪藤。我熟悉的是母猪藤这样一个名字。高速公路的两边上常种这种草,它是天养之物,并且生命力象火一样的旺盛。没有想到过,它朝向阳光四野蔓长的茎叶下面的土地,是一片骨灰散尽之后,陨落的爱的星辰的栖息地,和我们的至情生命在时间的风里摇曳不定的一个既凄凉又温暖的背景。

51。芦苇之伤 
 
 《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诗经·秦风·蒹葭》 
 
 【注释】 
 1、蒹葭:蒹(音jiān),又称荻,细长的水草,长成后称萑。葭(音扫),初生的芦苇。 
 2、苍苍:茂盛深色状。 
 3、伊人:那人。 
 4、方:旁一方,即一旁。 
 5、溯洄:逆流向上。 
 6、从:追寻,探求。 
 7、阻:险阻;崎岖。 
 8、溯游:顺流而下。 
 9、宛:好像、仿佛。 
 10、凄凄:同萋萋,茂盛状。 
 11、晞:干。 
 12、湄:水草交接处,即岸边。 
 13、跻(jí):高起、登上高处。 
 14、坻(chí):水中小沙洲。 
 15、采采:众多的样子。 
 16、已:停止。 
 17、涘(sì):水边。 
 18、右:向右转,道路弯曲。 
 19、沚(zhǐ): 水中小沙滩, 比坻稍大些。 
 
 在东门,我初见你,你夹杂在人群里象飘絮,象鸟鸣,象春风;在溪边的黄昏,我又见到你,在汲水的女孩子们中间,你如倒影,如水声,如烟霞;三月三的上巳节,在众人注目的舞台上,我看着你,你是烈火,是妖魅,是飞霜。 
 
 你是我的惊雷。 
 
 风起时,你要走了,你登车入了幔帐,雾被吹的散乱,尘土迷了我的双眼,残叶敲着世界咔咔响。你伸出幔外,轻拂过幔帐的那只手,我快撵着步伐,追着它,那一刻,它是我的静夜,是我的太阳,是我的千丈冰下刚刚溶化的那颗水滴。但我追它不上,追你不着,我怔怔的站着,看着你消失在芦花的尽头,我觉得自己一瞬间死去,残骨酥解,魂灵飘散,它们冲入了大地,化成伴着你路途上跳进你眼里的一棵棵柔柏风杨。 
 
 梦,我见你在芦羽如雪的地方。醒来,月影交织着残夜把你披到我身上。 
 
 5月,浮水东边的山上,月亮薄的如磨了千百遍的玉镜,太阳厚的如烧不尽的山火。我羡慕它们在薄凉的清晨,能这么不期而遇,这个时候,百鸟欢鸣,虫儿歌唱。风来了,拂动芦苇叶上的露珠里,暗露的湿痕未干,你的影子不在。我惶惶然地问路上忙碌的渔女,能不能告诉我,所谓伊人,可是在水一方? 
 
 7月,溅着浪花的孩童,把骨刺插着的黄鱼摔到岸边,滑下垂柳的小孩把碎叶撒在我身上,我寻着存了你声息的水流的脚印,在这个烟波荡漾的地方,可以看到水边的芦花初开,芦苇小穗上针一样的碎花,象极了你眼睫毛上寒星一样的水珠,那是三月三令我心醉的舞场。在风摇芦花的萧疏淡荡的节奏里,那个雾里不在的你,象风,象雨,落在月明水镜里盛开的飘飘渺渺的花上。我呆呆的痴了,忘了捉弄着我的孩子们的笑声。在岸边的岩石后面,孩子们抢着架子上烤熟了的黄鱼,我心里缀缀的想要从他们的嘴里探问,所谓伊人,可是在水一方? 
 
 11月,奔马溅碎草屑,寒鸦振落瘦枝上的凝霜,冰河地,残叶黄,芦羽如雪,梦里来时,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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