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当复来归-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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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墓和夏停寒二人皆默然看了看对方，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脱离他们所预想的轨迹了。若其中内容属实，无论是苏墨云、云雅还是哑丫头，皆是由柳遇给害死，而其中发生的种种诡异事件，也是由他所为之，不过是为了隐瞒他的杀人行为。苏墓暗道，虽信中句句冠冕堂皇，但这柳遇也无非是畏罪自杀而已。
柳岳对柳景的摇晃和询问则充耳不闻，仍是默不作声站在原地，神情恍惚，脸偏向一边，死死地盯着躺在床上的柳遇，似乎柳遇就会在啊下一刻从床上坐起。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明苏墨云的案子苏墓二人即使再怀疑也永远找不出证据，无论云雅是谁所杀，都可以用楚季南来做替罪羔羊，那个哑丫头不过是一介奴婢，又怎么会让柳遇就此轻生离世。不，这一定不会就是一切的结束。
“二少爷节哀。”苏墓将柳景拉至一旁，低声安慰了柳景几句，示意柳福将柳景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顿了顿，问向柳岳道，“不过阁下究竟知道些什么？墨云究竟是怎么死的？阁下是否有参与其中？”说到此处话音一转，飞速地从腰间拔出剑来，剑指柳岳，“还望阁下能够解释一番，不然，在亡者面前大动干戈就不太好了。”
柳景本正结果柳福递与的茶，见此起身欲上前阻止，略一挣扎之后还是坐了回去，紧张地看着柳岳。柳岳眼神动了动，有些不耐烦地将视线转向苏墓，沉思一会之后说道：“既然大哥已经说出，那在下也无隐瞒之必要。是的，苏墨云之死，乃是在大哥的设计之中的。”
原来，孙明，也就是那位因私通下人而被逐出府后来窃宝不成反杀死了苏墨云的那名下人，乃是有一日柳遇在外办事之时偶遇的，而正是这次的相遇，让柳遇确定了杀死苏墨云的计划，并在后来得以实施。
孙明在被逐出柳府之后落魄不已，跟着他一起的秋月亦是活得艰难，孙明虽为人不怎的，但对秋月却是的的确确的心疼不已，已经开始思索着能给秋月好日子的良方。那日在看见柳遇之后，连忙上前表示愿为柳遇效犬马之劳，只要能给出一定的报酬，做什么都可以。于是，柳遇便想出了要他前去假装行窃，实则只为刺杀苏墨云的计策。
事实上，在此之前，柳遇便开始在苏墨云的膳食中下毒，只是，若是就这样猝死，肯定会招致天下人尤其是苏家人的怀疑，而且官府那边也还需设法隐瞒。正好孙明也出现了，于是便以紫微宫为舞台，导演了一场苏墨云被刺杀的戏码。
当日早些时候，柳遇先加重毒药的分量，将苏墨云毒死，用另一位他所认识的江湖女子来代替她，那名女子对易容之术颇为了解，当时也正是晚上，故旁人即使是苏墨云的贴身侍女也都没有察觉。
“那名江湖女子是谁？”柳景在一旁开口问道，“在江湖上精于易容的女子并不少，她又为何要帮大哥？”
“千面玲珑玉娇娘，她一心以为帮大哥杀死苏墨云之后，下一个进入柳家门的便会是她。到她死之前，都依旧是这样认为的，实在是可笑！一个不知从哪来的野女子，还想成为柳府的主母，怨不得就这么死去啊。”柳岳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蔑视。
苏墓皱了皱眉，虽他与玉娇娘并无往来，但听到一个人的生命被说得如此贫贱，还是有些不满，正欲开口却闻夏停寒在旁说道：“然后？”柳岳顿了顿，恢复此前的面无表情，继续讲述着。
☆、第二十三章 人死灯灭
天空渐渐如被墨水浸染，月牙从树的一端升起，黑夜终于来临。柳遇找了个理由，将紫微宫的一部分护院调至别的地方，以减弱其守卫力量，当然，为了确保紫微宫的安全，他还安排了几名羽卫在此附近守卫。随后，成为了苏墨云的玉娇娘按照之前的计划，以赏月为由，率众下人在紫微宫附近散步游玩。
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孙明则趁着月色，在柳遇故意留下的守卫空虚处进入，一路避过护院来到了紫微宫。而后在紫微宫旁不小心地遇到了“苏墨云”，下人们见此都是惊慌不已，更是有被惊吓到了的侍女在旁大叫着呼唤护院。护院们闻声连忙赶了过来，而孙明在将几名侍卫打倒之后，挟持了“苏墨云”，孙明武艺高强，加上护院们投鼠忌器不敢再有所动，两方人马一下子陷入了僵持的境地。
“孙明，快快放开大夫人，你要什么一切尚还好说，若是大夫人掉了一根头发，就休怪我们不念情面了。”柳福闻讯赶来，一眼便认出了孙明，连忙劝说道。当年孙明离开时他也曾在柳遇面前求过情，但丝毫无用，柳遇还是将其驱逐出府了，只是没有料到，再一次看到他时，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
“情面？还有什么情面好说！”在僵持之际，柳遇才在护院前去报告时顺势来到了这里，而一见到柳遇，孙明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愤愤地说道，“不过与一侍女相爱而已，竟就被逐出府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把我们这些下人当做草芥一般，丝毫不顾我们的死活，今天我要给你们一个教训！”
“墨云与此无关，你且放过她吧，堂堂七尺男儿，何以迁怒于女子，有何事冲我来即可。”柳遇闻言一脸的紧张，对“苏墨云”的安危关心不已，顾及到“苏墨云”而一直在旁好声劝说，而被挟持着的“苏墨云”看来十分害怕，身子微微发抖，一直都没有说话。
其余众人亦是紧张不已地看着他们，谁知下一刻便眼睁睁地看着情绪愈加高昂的孙明在愤怒之下，持剑杀死了“苏墨云”，“苏墨云”睁大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孙明是，身体一点点的瘫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剑流在了孙明的手上。众人不由得皆倒吸了一口气，顿时尖叫之声四起，苏墨云的贴身侍女更是着急地欲冲上前来，却被护院和其他侍女们拦住。
完成了任务的孙明正欲按原定路线逃离柳府，柳遇此时却飞身上前，拔出剑来刺向孙明，孙明欲挥剑阻挡，这一剑却只是虚招，柳遇剑势一转刺向孙明的胸膛，孙明一下抵挡不及，长剑当胸而过，一剑毙命。
第二日，柳遇将此事报告给了官府，因死者乃柳府大少爷的夫人且苏墨云乃是前重臣的千金，颇受重视。在官府检查过尸身之后，柳遇便不顾众人阻拦，在当日将苏墨云入殓。更是以保护不力为由，将伺候苏墨云的下人驱逐出府，以免有人在此后发觉出什么。
“大哥亦曾派人去找过那名随孙明出府的侍女，却发现侍女早在日前便离开了长安城，据说还颇为欢乐，也许是以为此事之后便可与之远走高飞，在他乡过上好日子吧。此计划虽麻烦说来也算不错，若不是因柳府事况紧急，在事发一个月之后就迎娶云夫人，想必也不会得人之怀疑。”
“也就是在第二日，大哥才通知了我，并告知了我一切，此前因常驻于宫中，对此事我并未察觉。然事情已至无可挽回之地，我也不便再多言。”柳岳说毕，眼神依然停留在躺在一旁的柳遇的身上。
“二哥，府内怎么了？”柳景站起身来，有些不解地说道，“府内难道出了什么问题吗？为何我毫不知情？”
“呵，三弟，你以为支撑偌大柳府是个容易的事么？前阵时间状况百出，柳府已是限于危难之中。但因顾及柳府声誉而不能向他人寻求帮助，于是大哥为了得到云府的援助，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柳岳轻笑一声之后说道，顿了顿，“三弟你此前一直在江湖上闯荡，府内之事又知道些什么！”
“若是府内出现危机，向墨云的娘家求助有何不可？这与依赖于迎娶云夫人从她尚书府得利又有何异处！”柳景低下头去，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听闻此言的苏墓则心生不满，斥向柳岳道，“苏家也算是名门望族，苏老爷虽从官场退出余威却仍在，又有何处能给你柳府的帮助会比尚书府的少？不过是那柳遇贪图富贵喜新厌旧而已，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你！”柳岳勃然大怒，转眼瞪着苏墓，忽而冷冷地说道，“死者已矣，还望苏兄勿怒及亡魂。二位来敝府所为的不过是苏夫人之事，如今诸事已经解决，想必二位可以择日离开了。现天色已晚，柳福，来送二位前去歇息吧。”说完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不再说话。
“是。”柳福连忙领命。柳福一直在旁听着，亦是惊心不已，府内大多重要事务皆由柳遇亲自处理再传令下来，身为管家的他的权力并没有他人想象中的大，当时他也只是曾偶见柳遇与一名江湖女子在一起而已，心下虽有些奇怪，但也并未想太多。如今柳遇已死，接替他而成为柳家家主的人便成柳岳了，且此时事态严重，将有更多的事情亟待处理。思及此处，柳福忙向苏墓和夏停寒行礼道，“二位这边请。”
苏墓气极，这不是在赶人么，却仍无话以反驳，便看向夏停寒。夏停寒看了看柳遇的尸体，略微一顿，便向苏墓点了点头，二人向外走去。
“柳福，传诸府内，大少爷已随云夫人而殁，府内守丧三日。”在柳福退出门外准备关门之际，柳岳突然开口吩咐道，柳福忙应下来，连忙退下。
待众人退出之后，柳岳走至柳景面前，双手按上柳景的肩膀，柳景抬起头来，眼睛通红地看
向柳岳，却并未流下眼泪。柳岳顿了顿，开口说道：“三弟，如今大哥已死，柳府只靠我兄弟二人了，我在宫中任职，不便介入江湖之事掌管柳府，柳府今后就交给你了。”
柳景一怔，连忙就要拒绝，却听得柳岳继续说道，“大哥的死，绝对没有看起来的简单，我今后仍会暗地里搜查。只是，这些事在外一定要结束，你一定要谨慎行事。”
“什么！大哥的死还有什么问题？大哥是被谁害死的不曾！”柳景大惊问道。
柳岳只是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近柳遇的尸身，而后俯□去翻了翻，拿出一个东西之后径自走到了院子内。柳景有些奇怪地走出门去看，刚好见到天空上有一阵奇异的蓝色烟火升起，二哥这是在向什么人发信号吗？
不过一瞬，便见四人相继从一旁的屋顶上飞身下来，停在他们面前几步处。四处的灯光已经点燃，四人皆是一袭黑衣，并未蒙面，看来年龄与柳岳似乎差不多，看到是他二人颇为奇怪，互相看了看，而后一人上前一步行礼问道：“二少爷不知有何事？”
柳岳没有说话，身子微微侧了侧，示意他们自己进去看看。当先一人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向身后众人点了点头，越过他二人走进房内。
“这是怎么回事？少爷怎么会……”一名黑衣人当先冲了出来，虽是勉力保持冷静脸上却仍留惊慌之色，问向柳岳，另外二人亦跟在了他的后面，脸色亦是难看得不得了。柳岳不发一辞，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封书信，递与那人。
三人一同将书信看完之后，一人拿着信走进了屋内，剩下二人单膝跪下向柳岳行礼，“在下子尾”，“在下子里”，而后齐声道：“代表众十四羽，今后皆听二少爷吩咐。”子尾便是之前当先说话那人。
柳岳微微点头，脸色冷峻地看向子尾，“二位请起。我非江湖人，不可领江湖之事，还望诸位能多多扶持三弟。”话毕看向柳景。柳景在旁一脸紧张，他离家在江湖上闯荡，本是欲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无心于柳府繁杂诸事事，然而今局势已不容他推拒，只好点头默认。
“这……是。”子尾略一思索之后点了点头，同子里一起向柳景行礼，而后说道，“里面二人分别是子叶和子翎，子翎擅长于医术，现正在查看少爷尸身，故不能及时前来行礼，还望勿要介怀。”
“无妨。”柳岳回道，顿了顿之后，柳岳开口问道，“据我所知，羽卫们至少都会留下二名
留在大哥身边，为何今日无人在大哥身旁守卫？”
“我二位之前一直在府内找寻苏夫人之痕迹，今日则被大少爷派遣至天玑院，依命送楚季南楚公子离府，故直到现在才赶来。”子尾忙道。方才他们领柳遇之令，前往天玑院偷偷地杀死了楚季南，楚季南武艺可算不错，二人也费了些功夫才杀死他。在毁尸灭迹之后，二人将仿制的书信放在楚季南房中，正在布置房间时却瞟见了那蓝色烟火，以为柳遇有急事相召，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未曾料到竟是这等惨事。
“大少爷心绪不宁，担忧紫微宫之安危，便派了我二人去紫微宫，因而无法在旁守卫。”话语声自子尾身后传出，原来是子翎跨出门槛走了出来，开口说道，子叶则紧跟在他的身后，“少爷所服之毒乃是五里殇，想必诸位都有所闻。”顿了顿，“也就是之前被发现使茉莉园荒废的罪魁祸首。”
☆、第二十四章 魂兮归来
望归亭，孰知友人离去何日归。
太阳隐藏在云朵之间，只露出眼睛来偷偷地看着这个世界，点点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终于来到了地面。一条绵长的道路从葱郁的树林间蜿蜒而出，由绿色琉璃瓦、红色漆柱组成的望归亭便伫立在路的一边。在战火蔓延、圣上还未曾稳定河山时，无数的男子被送往战场，这里曾经有无数滴下的泪水，无数或缓慢或匆匆的脚步，无数送别的诗句挽留的话语，以及无数离开却不再归来的旅人。
而现在，即使是天下一片太平，战火大多已经平息，这里也没有空闲下来。离别，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存在的，尤其是在这个繁荣的长安城里。几名护院正持剑严肃地站在一旁守卫着，里面则坐着三名学武之人装扮的男子，相貌皆是过人，面前的桌上摆着几壶酒和精致的小菜，三人正在把酒对酌，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则负手站在后方。
“苏兄，夏兄，二哥因要事缠身，今日无法前来，只有我在此送你们一程了。”三人从望归亭中慢慢走出，柳景连忙笑着向面前的两人拱手说道，脸上满是歉意，“你们也知道的，这几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怀。”
时至今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告一段落了。
柳遇的死亡也已经是三天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柳府的宅邸终于可以将曾经令人艳羡不已的红色绸布撕下，换上真正适宜所发生的一切事实的那一片惨白。之前轰动长安、诸多妙龄女子和年轻男子翘首向往的盛大婚宴，不过才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