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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七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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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如果里面的垃圾快满了,那么床单应该被压在底下……

可是现在它露出了一角。

碎花小鳄觉得它正从里面朝外爬。

它比蛇更软。

接下来,只要它再扭动几下就会爬出垃圾桶。然后呢,它要干什么?爬进寝室,爬上她的床,盖住那张红床单,再扭动几下,变得平平展展?

碎花小鳄死死盯住了它。

等了好久,它还是只露出那么大一角,慢慢地一下下飘动着。碎花小鳄知道,它在跟自己斗耐心。

她转身走开了。

她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垃圾桶附近,再一看,它真的爬出来了!现在,它至少露出了三分之一,挡住了半截垃圾桶!

碎花小鳄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它拽出来,扔在了地上。接着,她朝垃圾桶里看了看,里面依然是空的,那么深,它是怎么上来的?

正巧经过一个穿校服的男生,他朝碎花小鳄望过来。

碎花小鳄说:“你有火儿吗?”

那个男生赶紧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抽烟。”

碎花小鳄说:“哦。”

那个男生就走过去了。

碎花小鳄继续观望,等了半天,再没人走过来。

她想去寝室二楼,找男生借个火儿。走出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那张床单——离开了垃圾桶,有风了,它反而一动不动了,静静地趴在地上,看起来有些阴森。

乍一看,它的花色十分眼熟,碎花小鳄忍不住认为它就是自己的床单。这种亲切感让她恐惧,就像面对一个亲人,他的音容笑貌,他的衣帽服饰,他的动作腔调……没有一点儿问题,但真相是——此人是假冒的。

她飞快地朝寝室楼跑去,她要趁它没有爬走之前跑出来。

就在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声:“美女!”

她转头看去,原来是刚才那个穿校服的男生,他跑过来,举起一盒大大的火柴。看来,他是专门跑回寝室去拿的。

她赶紧接过来:“谢谢!谢谢!”

那个男生说:“给你了。”然后,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碎花小鳄拿着火柴蹲下来。

她要烧掉它。

现在,她不再认为这张床单是哪个变态送给她的了。从种种蹊跷的迹象看来,它说不定是哪个冤魂送给她的,现在,她要把它退还给那个冤魂。

“嚓!”

火柴划着了。

碎花小鳄抓起床单,刚要点,一阵风吹过来,火柴灭了。

“嚓!”

她又划着一根,刚刚凑近床单,又一阵风吹过来,火柴又灭了。

碎花小鳄拎起床单,快步走进寝室楼的走廊,这里没风了,冥冥中那双眼睛还能找到什么借口?

碎花小鳄划着了第三根火柴,正要去点床单,突然有人大喝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碎花小鳄一愣,赶紧吹灭了手中的火柴。这个人的声音有点儿熟悉,她抬起头,看见管纪律的侯先赞老师从二楼走下来。

他走到碎花小鳄跟前,看了看那张床单,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火柴,口气柔和了一些:“为什么要烧掉它呢?”

碎花小鳄不知道该说什么。

侯先赞又说:“不能在楼道里点火,引起火灾怎么办?”

碎花小鳄点点头,心里却骂了句:“去你妈的。”

这时,饭饭跑过来,她看了看侯先赞,小声问碎花小鳄:“怎么了?”

碎花小鳄说:“没什么。”

侯先赞说:“如果你不想要了,可以扔到垃圾桶里去,OK?”

碎花小鳄说:“我知道了。”

侯先赞这才走出寝室楼。

饭饭一把夺下碎花小鳄手中的床单,说:“为什么要扔掉啊?你真是让人各种不懂!给我,我把它寄给山区的孩子!”

碎花小鳄实在不想再对她解释什么了,她很累。

走回寝室的时候,饭饭满脸神秘地说:“哎,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侯老师的长相?”

碎花小鳄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饭饭说:“还真有关系!我发现,他跟你长得特别像……”

碎花小鳄哭笑不得:“整天板着脸,我有那么丑?”

饭饭说:“我说的是五官结构!”

碎花小鳄不再搭理她。

两个人回到寝室之后,饭饭立即上网,很快就查到了一个捐赠地址。正巧下午她外出,带上床单先去了邮局。

碎花小鳄的心依然悬着。

那张床单会如此轻易就离开她吗?它会不会挣破包裹,顺原路爬回来呢?

第十四章 灵魂伴侣

下午的时候,季之末不在寝室。

碎花小鳄掀起枕头,看了看那根棒球棒。毫无疑问,它和那张床单、那瓶可乐是一伙儿的。

碎花小鳄感觉自己很蠢,竟然把它当武器,天天枕在脑袋下。其实正好相反,它是来害她的。

这根棒球棒的材质是铝合金,要销毁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也许需要熔炉。

碎花小鳄拎起它,走出寝室,一直走到学校东北角的铁栅栏边,从缝隙中间把它扔了出去。

往回走了一段路,她回头看了一眼,它躺在草丛中,闪着银白色的光,冷冷的。

现在,她终于把这些不该出现的东西都清理光了,心里舒服了很多,尽管她也明白,这一切很可能只是暂时的。

学校的景物没有任何改变,但是,由于天色变了,看起来就显得有些陌生。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因此,碎花小鳄更喜欢古怪的天气。

她在学校里溜达了一阵子,回到了寝室。

她刚刚走进去,一眼就看见窗台上放着一瓶可口可乐。

她慢慢走过去,盯着它,全身开始微微颤抖,突然很想放声大笑。

她感觉这瓶可乐在跟她对视。

可是,它没有眼睛,没有表情,“对视”这个词并不成立。它只是一个静物,老老实实地立着。

过了一会儿,饭饭进来了,季之末也进来了。

碎花小鳄转身看了看她们,冷冷地问:“谁的可乐?”

饭饭说:“刚才我和季之末去小卖店买冰淇淋了,季之末给你买了瓶可乐回来。”

碎花小鳄突然发疯地冲过去,抓住了季之末,用力朝墙上撞去:“谁他妈让你给我买了啊?”

这是碎花小鳄第一次和季之末发生身体接触,她太轻了,好像从外到里都是衣服。她愣愣地看着碎花小鳄,然后蹲在地上,一句话没说,“嘤嘤”地哭起来。

饭饭一下把碎花小鳄推坐在床上:“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碎花小鳄凶巴巴地看着饭饭:“怎么,你们一起来是不是?”

饭饭也哭了:“都是一个寝室的,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

碎花小鳄“哐当”一下躺在了床上,把耳机塞进耳朵,听MP3。

饭饭走过去把季之末拉起来,说:“别理她,她心情不好。”

其实,碎花小鳄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直在想窗台上的那瓶可乐。昨天晚上,饭饭为了骗她回学校,说最早那瓶来历不明的可乐是季之末给她买的,而今天,季之末真的给她买回了一瓶可乐,换个角度,饭饭那个谎言变成真的了……

碎花小鳄觉得这件事里藏着问题。不过,她的脑袋太乱了,或者说,问题藏得太深了,她迷失在浓雾中。

她突然坐了起来。

季之末已经回到了床上,胆怯地朝她望过来。碎花小鳄跳下床,抓起那瓶冰凉的可乐,几下就把它拧开了,看了看瓶盖儿,里面写着——再来一瓶!

碎花小鳄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是的,她害怕极了,双腿甚至都撑不住身体了,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想笑。她害怕自己的这种笑,她怀疑自己已经疯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而且越笑越厉害。

饭饭真的是没心没肺,她走过来,试探地问:“小鳄,你怎么了?”

碎花小鳄没理她,还在笑。

饭饭把那个瓶盖儿接过去看了看,说:“不就是中了一瓶可乐吗,至于笑成这样!”

碎花小鳄终于止住了笑,看了看季之末,说:“谢谢你啊,季之末。”

季之末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用意。

碎花小鳄从饭饭手里拿过那个瓶盖儿,又抓起那瓶满满的可乐,朝外走去。她绝对不会再喝它的。而且,从今往后,她永远都不会再喝可乐了。

饭饭说:“哎,别这么贪,可乐归你,把瓶盖儿给我吧。”

碎花小鳄回过身,把可乐放在她面前,说:“可乐归你,瓶盖儿归我。”

她走出寝室楼,把这个“幸运”的瓶盖儿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脚,把它踩扁了,这才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她清楚,如果把这个瓶盖儿留下来,再去换一瓶可乐,打开后一定还会中奖,这瓶可乐将永远在她的生活中繁衍下去。

她要断了它的根。

这一夜很黑很黑。

碎花小鳄断定,她的生活正在被篡改。

她没有心力去推想了,现在,她只想休息,等待这些怪事继续发展下去。父亲说,物极必反,那么,模糊到了极点之后一定就会渐渐清晰。她等着看清他,或者她,再或者它。

这么安静的夜,睡不着,做点什么呢?

跟另一个世界的父亲聊聊?

不要再惊扰他了。

那么,想想汉哥吧。

月光朦胧,最容易产生爱情。今夜没有月亮。

她闭上双眼,进入幻想世界。

汉哥来了。

他上回来过一次了,轻车熟路,他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准确地走到了碎花小鳄的床前。就像无边无际的大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座挺立的岛屿,世界顿时有了变化,有了希望。

他似乎在黑暗中朝碎花小鳄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挨着她躺下来。和上回一样,他的影像非常真实,根本不像想出来的,而是黑暗中显现出来的电影画面。包括月光投在他脸上形成的阴影,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着。

跟上回相比,碎花小鳄没那么紧张了,她非常放松。凑近他高挺的鼻子下,贪婪地嗅着他的气息。

他爬起来,低下头,贴着她的脸,轻轻亲吻她的嘴。

今夜,他的呼吸非常平缓,极其冷静,唇舌不停地变化着角度和力度,他给她的不是一个吻,而是一万个吻。

她的身体越来越软,由固体变成了液体。就像容器漏了无数的洞,她朝着四面八方流淌。

终于,他温软的舌尖开始朝下移动。划过她的下巴、脖子、乳沟、腹部,最后艰难地抵达了她的出处……

她需要他穿透自己,变成她生命的支柱。

他似乎能读懂她的心,压住她,开始进入。她一下蒙了,手忙脚乱地抵抗。两个人就像交战的士兵,她能感觉到他太强大了,就算她推开他,他的武器依然能刺进她的身体。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抓挠。虽然看不见,但是她感觉到他流血了,热乎乎的。

他停止了进攻,慢慢在她旁边躺下来。

碎花小鳄哭了。

他慢慢抚摸她的头发。碎花小鳄不知道那是抚摸还是按摩,反正非常舒服,飘飘欲仙。她再次闻到小时候农场的气息,烟叶的气息,柴垛的气息,青草的气息,炊烟的气息,池塘的气息,种马的气息……

碎花小鳄停止了哭泣,摸了摸他的胳膊,说:“对不起……”

他突然小声说:“你知道灵魂伴侣吗?”

碎花小鳄愣了一下:“什么叫灵魂伴侣?”

他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男一女的身体不能在一起,但是他们真挚相爱,心有灵犀,那么他们可以做一对灵魂伴侣。”

碎花小鳄说:“还是不懂。”

他说:“两个人在同一时间进入冥想,他们可以在冥想中相会,一起谈心,一起做爱,一起生活。”

碎花小鳄说:“就是想象呗!我不要,我要真的和你在一起。”

他说:“不仅仅是想象,除了身体,他们真的是在一起的!”

碎花小鳄说:“还是假的。”

他说:“说穿了,他们是两个魂儿在一起,有点儿类似做梦。不过,做梦是单方的,不会是双方的。灵魂伴侣不同,他们的对话和行为是有交集的,懂了吗?比如我现在就躺在家里的床上,通过冥想来到了你的寝室,正在跟你聊天……”

碎花小鳄突然听懂了,猛地哆嗦了一下:“你说的是真的?”

他说:“当然是真的。”

碎花小鳄琢磨了一下,说:“如果……现在我约你,明晚八点在‘这地方’酒吧见面,你真的会赴约?”

他说:“当然。”

碎花小鳄说:“见面之后,如果我问你今晚我们聊了什么,你能说出来吗?”

他说:“除非我失忆了。”

碎花小鳄真的惊呆了,过了好半天才说:“明天我会检验你说的话。”

他说:“好,那我回去了。”

碎花小鳄不解地问:“你……怎么回去?”

他说:“只要我睁开眼睛,不再想你,思路一转移,我就走了。”

碎花小鳄的心中一酸:“这么脆弱……我不要你走。”

他说:“那好,我就抱着你入睡吧。不过,我们是灵魂伴侣,只要睡着了,自然就分开了。”

碎花小鳄说:“至少我睡着之前不要你走。”

他在黑暗中笑了,说:“没问题。”

然后,他就抱住了碎花小鳄,手掌轻轻拍动。

碎花小鳄感到从没有过的踏实,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第十五章 和汉哥幽会

第二天晚上,吃完晚饭,碎花小鳄离开了学校。

凉亭后的铁栅栏确实被堵上了,她费了一下午的劲儿,终于搞到了假条——她说她母亲病重了。她之所以选择了这个理由,第一是比较有效,第二多少带着一点儿诅咒的意味。

她来到校门口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很高很瘦的保安,他依然穿着灰色制服,戴着一副白手套。

保安伸出手来,拦住了碎花小鳄,动作非常标准。然后,他静静地看着碎花小鳄,等待她出示假条。

碎花小鳄掏出那张假条,一脸鄙夷地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手追着碎花小鳄的手,把那张假条夺去了,仔细看了看,似乎在辨认是不是假的。

碎花小鳄说:“你们应聘保安的时候不考视力吗?”

那个保安没理她,继续看,好一会儿才把假条还给她。

她接过来,轻轻“哼”了一声,大步走出去。

刚出校门,她就看到了那辆无比熟悉的红色出租车,那个194趴在车窗上,笑吟吟地朝她望过来,好像专门在等她。他跟保安一样瘦。

空荡荡的校门口,只有这一辆出租车,碎花小鳄感到了某种刻意。

她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匆匆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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