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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奥杜邦的祈祷-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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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田大叔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过来。”
“大叔你们在值班吗?”
“这个人是笹冈家的儿子吧。”老妇人首次开门。
死去的年轻人似乎姓笹冈。一个有名有姓的年轻人遭到杀害,大家居然这么冷静。
我觉得浑身不对劲。我们和那对老夫妇在这个安静的夜里,围著那具尸体,大家并没有对死者做论断,却站在那里。这股祥和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警车也是姗姗来迟,两名睡眼惺忪的警员询问我,却连我的身分也不怀疑,只是瞧了一眼尸体背上的伤口,就好像知道那是樱的所为。从这些警察身上根本看不出想要好好调查案情的意思。
他们只是装模作样地进行形式上的查问,然后就放了我们,
“这样很奇怪吗?”在回程的路上,草薤那么问我,当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有人死了,可是大家都不紧张,这不叫奇怪那叫什么?”
“可是,那是樱干的。”
“就这样?”
“很奇怪吗?”草萝推著脚踏车,抬头望著漆黑的天空,似乎在欣赏夜色。
“对了,园山先生他……”我说。
“我家百合和园山先生的感情很好,”
你说过了。这句话冲到喉咙,但被我咽了回上。“他可能在凌晨三点出门散步吗?”
“不可能。”草剃充满自信地笑道。
果然是我眼花吗?不过话说回来,我突然觉得园山先生的运气真好,举动异常的他,如果是杀害优午的凶手也不奇怪。却因为兔子小组看到他而排除嫌疑。如果没有目击者,或许他就成了最可疑的嫌犯。
我回到公寓之后,倒头就睡。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写明信片,写明信片给静香。大概是因为肌肉酸痛,还是下意识感到亢奋,我睡得不太好。醒来时还是清晨。
每次一放松,我脑中就会浮现死去的笹冈的睑。我甩甩头,想要忘记他,我望著明信片,在明信片彼端的静香,感觉就像一个真实的门僮。
太阳总算出来了,我觉得今天会是个晴天,万里无云,我想起了在榉树下睡觉的猫:日比野说:“当它在那里的时候,天气就会放晴。”原则上还蛮准的。
我决定把这雨天发生的事钜细靡遗地再写一遍。一座名叫荻岛的孤岛、支仓常长、一桩离奇命案、静香的近况……。连我自己都觉得收到这种明信片一定会心理发毛。
门铃响起,是日比野,他总是跑来讲一些意想不到的怪事,让我手足无措,
“昨天,”我开口说。
“真是不得了。”日比野倾著头,与其说他一脸铁青,倒不如说他嫌麻顷。
“啊,真是不得了。”我赶紧插嘴。“昨天,有个年轻人在我面前中枪,听说是樱干的。那个青年姓笹冈,就死在我面前耶。”
“那不重要。”他说。又来了,那不重要。从他的口气听来,好像他已经听说了。
等一下,我说。人命关天,还有什么事比有人遇害更重要吗?听我这么一说,他眉头紧皱。“曾根川被杀了。”
“哦,是哦。”我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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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重复昨天早上的剧情。
我只能被日比野拖著跑。昨天优午遇害,今天是曾根川,我很想讽刺他,这座岛上是不是每天都有人被杀啊!?我总觉得不管怎么跑,距离目的地还是很遥远,看来踩脚踏车的疲惫还没有消除。
“不是樱干的吗?”我试著以一副知情的口吻说道。
“不是樱。”日比野立即否定。
“那,难道是梅吗?”我的冷笑话并没有让他回头。
“凶器不是手枪。曾根川是在河边被人打死的,”
“不是手枪?”
“所以不是樱干的,”
“对了,现在几点?”
“六点。”他看著手表回答,
命案现场在河边,我总觉得这地方奸像在哪里见过,原来是我昨晚骑脚踏车经过时俯瞰的场所。大海就在不远处,离日比野和佳代子小姐昨天站立的地方不远,距离不到一百公尺。
太阳总算露脸了,四周景物泛白,有点凉意,围观群众围成一个圆圈,议论纷纷。昨天优午遭到肢解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站著,相较之下,今天的情形略显不同。要说哪里不同,就是这些凑热闹的人显得精神奕奕,
“你是伊藤吧,”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出声的人是谁,是那个浓眉高个儿的刑警小山田。
“这是一般命案,该轮到警察出面了吧?”日比野严峻地说道。
“当然。”小山田点点头,指著我间:“你昨晚在哪里?”
“小山田,你们怀疑的犯案时间是几点?”
经日比野这么一问,小山田露出不悦的表情。“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曾根川最后被人看到的时刻是昨晚,遗体则在凌晨被发现,这是唯一的办案根据。”
“遗体是谁发现的?发现的人就是凶手吧?”日比野彷佛在举发看不见的可疑份子。
“发现遗体的是我们同事,警察发现曾根川倒在河边。”
“那……,那家伙就是凶手。”日比野间不容发地高声说道。
小山田显得很不耐烦,像是在对小孩子解释似地说:“不可能两个警察都说谎吧。”他口中的两名警察,肯定是前来调查昨晚发生的笹冈命案,他们草率地听完案情之后,在回程路上发现了曾根川的尸体。在这座岛上,不可能会有科学办案那种玩意儿,死亡推定时间模棱两可,还打算用目击者的证词锁定嫌犯。岛上的警察办案如此马虎,居然还可以撑到现在啊。不过,我马上意识到,那是因为之前有优午,所以他们一点也不在乎,如今优午不在了,或许岛上正面临危机,而小山田也察觉到这个严重性。
“昨天傍晚五点到凌晨,你在哪里?”
“我和伊藤约了傍晚五点半,在支仓的时钟塔碰头。”
“在那之前我和草剃兄在一起,我还向他借了脚踏车。”
“脚踏车?”他好像想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吐口水。
“是我拜托他的。”或许日比野不想进一步谈论这个话题,口气严峻地说道。
对了,我突然想到,他的约会成功了吗?我觉得他的心情不好,或许那不是一场愉快的约会。不过话说回来,那究竟算不算是约会呢?
“他为什么会死?”日比野问小山田。
“说不定是摔死的。”我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试著回想昨晚的记忆,那道河堤很高,与河边的落差很大,在黑暗中很容易跌倒,所以曾根川很有可能从河堤上跌落而死亡。
“确实有摔倒的迹象。曾根川的衣服上沾满了野草,那应该是从河堤上摔下来的痕迹吧。”小山田不情愿地摇摇头。
“这样的话,真是意外吧?”
“他的后脑勺遭到水泥砖敲击,并不是跌倒撞到的,除非水泥砖掉落砸到他的头部,那就另当别论。”
“说不定……”日比野隔了一会儿说道。
“说不定什么?”小山田的语气略显尖酸。
“说不定是曾根川杀了优午。”
“曾根川杀优午?”小山田怀疑地说道,似乎对于儿时玩伴的骇人推理感到不安。
“说不定是哪个知情的人杀死那家伙的,算是为优午复仇。”
“那样的话,或许是樱结束了曾根川的生命。”我插嘴道,却被日比野推翻。“樱不会用水泥砖,他有枪。”
小山田的表情彷佛没听见“樱”这个字,就像日本政治家不能过问宪法和自卫队的关系;减肥中的女性不能碰巧克力,这座岛上的警察必须无视于“樱”的存在。
“那么说的话,这男人也有可能杀害优午。”小山田抬起下巴朝我示意,他的语气不再冷静,也提高了音量。那群围观民众纷纷转过头来看著我,大概大老远就知道刑警在质问我这个陌生男子吧。日比野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曾根川的尸体被送到葬仪社之后,岛上的居民在溅血的河边来回走动,交头接耳,每个人部在讲话,藉以消除内心的不安,不过他们应该不是为了下流的曾根川吧,肯定是无法接受昨天发生的稻草人命案,自然聚集而来。稻草人是这座岛上的巨大支柱,既是指标也是明灯,更是指引方向的指南针。失去他的岛民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显得惊慌失措。
“怀疑伊藤也没用啦。”日比野说。“你如果怀疑他,要不要去问问轰大叔?只有大叔认识以前的曾根川。”
这意见听起来具有建设性,我也亲眼目睹曾根川和轰发生口角。
“伊藤,你等我一下。”日比野突然说要向附近的岛民打听消息。
不得已,我只好和小山田站著等他,气氛很尴尬,但我还是试著说些话。“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山田用一种“还不是你干的好事”的眼神瞪我,
我一直对园山耿耿于怀,于是试著提起他。我说,有人看过园山在半夜散步。
“那个男人不会在那种时间散步。”小山田果然也这么说。我又把兔子小姐看到的情景告诉小山田,他改用一种像是在心算的表情,断定地说:“不可能啊,从那里往返优午的位置需要一段时间,”
小山田好像在思考其他事情,脸上露出怀疑我的表情,但愿觉不像是认真的,他用手抵著下巴,苦思了好一阵子,然后突然抬起头说:“你听遇那艘船的事吗?”
“船?”这是我意想不到的字眼。
“轰之前带回来的书上提过‘美池号’的事。”
“那是船的名字?”
“美池号在前往搜索某艘船只时,船上的船员发现一艘竹筏,竹筏上挤满了人。船员看到那艘竹筏被一馊小艇拖著,当搜救人员靠近时,他们向船长报告‘有人在动,看得到有人挥手,听得到有人呼救’。”
“场面很吓人吧。”
“他们看错了。”
“咦?”
“等到船员抵达时,既没有小艇,也没有竹筏,海面上只有几根漂浮的树枝。’
“什么意思?天候不佳,所以看错了吗?”
“那一天晴空万里,视野良好,大家一心以为收到了船难的讯号,满脑子都是救人的念头;因为听说有船只遇难,所以就以为眼前发生了船难。”
小山田大概没有搭过船吧,眼前浮现了对未知世界的懂憬,他肯定是个认真学习的人,不但浑身上下充满了武土般的凛凛风姿,还有清晰的头脑,
他要说的应该是群众心理,就像集体催眠一样。“那件事怎么了?”
小山田吞吞吐吐了老半天,才又开口说:“我想,这座岛……”他想说出什么重大的事情。不过,这时候日比野回来了,小山田便闭嘴,迳自离开了。
“昨天怎么样?”在回程的路上,我戳了日比野一下。
“昨天?”他不像在装傻。
“你的约会。我为你踩脚踏车,踩得脚快断了,害我今天走路打结。总该可以告诉我约会的结果吧!”
“嗯。”日比野挑起眉头,变成八字眉。“打从一开始就不是约会。”他若无其事地说道。
“到底怎么了?”
“这个嘛,伊藤的灯打得真好,非常有气氛,这个嘛?该怎么说呢?”
“戏剧化吗?”
“嗯,对,很戏剧化。夜里一片漆黑的大海很美,海浪声也相当悦耳动听,静静地涌进耳里。我们俩聊了很多。”
“那就是约会啊。”我用连自己都讶异的气势说道。我是没有体验过,不过两人在夜里一边观星看海,一边聊天,四周没有喧嚣的音乐和碍眼的车阵,这应该就是约会的原貌。
“不,”他否认。“说起来,她要告诉我的,”他的咬字实在很不清楚:“其实是另一作事。”
“她是个讨厌的女人吗?”
“没那同事。你别误会,佳代子小姐就像天使。”
“天使啊。”这个说法让我不知该如何回应。
“伊藤看过天使吗?”他生气了,逼近我问道。
“怎么可能。”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否定我!”
“这话什么意思?”
“没看过苹果的人就算说青苹果不是苹果,也不能让人心服口服,对吧?”我不认为他说得对,但他的话却迫力十足。
“不好意思打断你。那,她找你有什么事?”
“商量。”
“商量粉刷?”
“不是,她希望我帮忙。”
“啊?”
“有一个男人姓安田。”
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我赶紧翻出脑中的记忆,马上就找到了。“昨天那个姓笹冈的青年提过这个名字。”
“佳代子小姐好像对安田到处跟踪她感到很困扰。安田一下子跟踪她,一下子跑到她家,还想把佳代子小姐硬拖进车里,”
“太过分了。”我发现那个姓笹冈的青年也说过相同的话。
“笹冈一定是他的同党吧?所以昨天被杀了。”
“为什么那个安田没事呢?”
“没人知道樱在想什么。”
“佳代子小姐拜托你什么事?”
“她要我找出那个男人,然后给他一点惩罚。”
“惩罚听起来像是哪里的陈年旧话。”
“对吧?”日比野耸耸肩。“我也是那么说的。可是,佳代子小姐想拜托我那么做。”
可疑,这是第一个窜入我脑中的想法。她找错人,如果对于跟踪狂感到困扰,那去报警不就得了,再不然的话,拜托“樱”也行,我怎么也想不通,
(那对姊妹花长得漂亮,但是人往往是残忍的。)
这是优午说过的话。佳代子小姐说不定视日比野为姊妹淘,正在调侃个性怪异却无害的他。我脑中浮现这样的想法。说到日比野,此刻他正一边走路,一边自言自语。
他一定想实现佳代子的愿望吧,铁定是的。就算佳代子只是利用他打发时间,或者把他当成与妹妹的赌注,他也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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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根川的死讯似乎在岛上传开了,每个人都显得忐忑不安。我从公车上望著窗外,岛民们一脸惶然。
日比野要我一起上车,于是我们坐上一辆水蓝色公车。这辆公车的车体设计比我看过的还时髦,车窗的面积相当大,车内漆成深海般的湛蓝色,没有张贴任何广告。厚实的玻璃令人感觉像是从船舱内欣赏海中的景色,
“我想坐公车冷静一下。”日比野说,邀我上车。这座岛上的公车老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正好可以欣赏风景。
车上的乘客只有我们俩,半路上还有几名弯腰驼背的老人上来,坐了几站就下车了,车上太安静,令我不禁怀疑连司机都不在车上。
“有很多像安田那样的男人。”公车转了一个大弯之后,日比野说道,彷佛像是在坦诚自己的污点。“你知道对人类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我心想,这个问题好像在哪里听过,试著回答:“接触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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