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公主-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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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儿，答应母亲，别去找你药伯，让他干干净净的走。”
柳如烟哽咽着应道：“好，我不去找药伯，母亲您别说了。”
“烟儿，中原的那个小子你不要再惦记了，你们不合适，答应母亲，你老老实实待在西域，把不该有的心思都斩断了吧。”
那是母亲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母亲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的父亲是谁，母亲不提药伯也不提，慢慢的她也懒得再去问了。
柳如烟再次从这个梦里醒来，支着身子靠在床头再也睡不着，索性披着衣服起来，母亲，当初我答应你的，到底还是没有做到，我找到了药伯，并且我还惦记着他。
唐歧有什么好的，她不知道。离第一次见面已经十二年了，说起来真是久远。她习惯了招惹他，他也习惯了不理她，总是一副冷冷的表情拒她于千里之外。他们不合适，的确，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第一次见到乔嘉木的时候，柳如烟心里就暗道不好，唐歧的话说的随意，但她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宠溺的味道。她一直在想乔嘉木有什么好，长得有几分姿色，身段不错，但也仅此而已。唐歧为什么会喜欢那种小丫头，单纯的近乎有些傻。
柳如烟正想着，听见有人敲门，道了一声：“门没栓，进来吧。”
药羽推开门进来的时候，见柳如烟正披着单衣靠窗站着，药羽叹了口气，招呼她陪他坐下。药羽又贴上了毒仙的那张人皮面具。
“明天回去？”
柳如烟看药羽又贴回那张面具，心中了然，道：“嗯，明天回去，药伯，你是不打算跟我回去？”
药羽呵呵地笑着，“你药伯活这么多年，还是当辣手毒仙当的最爽。”
药羽见柳如烟垂着眼不说话，拍拍她说：“烟儿啊，放下吧。药伯我是过来人，我知道放下一个人有多难，可慢慢也就缓过来了。人活一辈子，不能总苦着自己。”
柳如烟只是笑笑，点点头。放下？她怎么还能不放下。
第一次遇见唐歧的时候，她十三岁，瞒着母亲偷偷的去了英雄大会，却在少林寺的竹林里迷了路，一个像竹子一样清俊挺拔的少年轻轻的跟她说：“跟我来。”然后她就义无反顾的跟着他走了，一走就是那么多年。
其实最先的那两年，她只是觉得好玩，玩心起的是她，而最后陷在里面拔不出来的也是她。她是在什么时候明白爱这个字眼的呢？柳如烟倚在窗边想了想，大概是在她知道自己要离开了的时候吧。那个时候的她已经从母亲的眼神中隐隐察觉出来，这次绝不是简单的离开，只是她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十年。知道要走的时候，她在乎的不是魔教的伤亡，而是她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大战的那一晚，魔宫里火光通天，她躲在石室里哭得撕心裂肺，那个时候她觉得害怕，竟然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他。那晚，柳如烟猫在小小的密室里，看着眼前的火光、听着兵器相接的声音，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在慢慢长大，她拦不住，也不想拦。
可是她明天就要走了，她一个人在西域拼了十年，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回来，只要她在他的身边，总有一天他会爱上她。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这个世上，有种感情，总归只能是无可奈何。她刚接手魔教的那一年，在魔宫的后山上种了满山的竹子，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只有她自己晓得，早在那一年的竹林里，那个竹子一样挺拔清俊的少年就已经带走了她那颗懵懂的心，再也找不回来。
柳如烟又想起第一次见乔嘉木，那时她就觉得不对。因为她在唐歧看向那个人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纵容，她只见过唐歧对他那个可爱的妹妹流露过这样真挚的情愫。那一刻，柳如烟回忆十年前的唐歧，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但她恍然明白，或许变得并不是他，只是她蒙了尘的眼光。十年前她假装看不到他平淡的拒绝，厚着脸皮跟他说一句又一句话，而所有的一切，她也只是到十年后才明白，以前的他对她的表情，甚至她曾经沾沾自喜的他不赶她走时的淡然，都只是他面对别人的假表情。
柳如烟觉得她何其有幸，竟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一次又一次的真情流露，虽然不是为了她，也没有一次是为了她。
真正决定放弃是在什么时候呢？那晚么？看见她和他在湖上泛舟的那晚，或许是更早以前，是在她第一次见到乔嘉木的时候，因为那丝纵容和宠溺，让她隐约明白她大概永远等不到她一直在等的那天了。可是那个时候她还气不过，气不过自己哪里比不上那个乔嘉木。但在那晚她才真的明白，她没有来错，也没有来晚，因为她来了，所以她才会明白，不是她的终归不会是她的。早又如何，再早，他也不爱她。
可她终归还是想和他告个别，所以她掳走了乔嘉木，又或许她不是想和他告别，只是想跟过去的自己，还有那么多年的爱情，说一声再见。哪怕明知道是再也不会相见。
柳如烟坐在石头上望着满山纷飞的桃花花瓣，想起唐歧跟她说的，多的是人待见你，不缺我一个。可是你知道么唐歧，别人的待见我不稀罕，而我稀罕的，你从来都不屑给我。
☆、【往事如烟】番外之柳如烟 中
“再见，唐歧。”
你永远不会知道，那句话，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说出。转身的那刻，柳如烟忍了许久的泪终是落下，唐歧，你知道么，自母亲死后我再也没有哭过，因为我知道，哭没有用，我要坚强，那么多人在等着我坚强，你也不会知道，这十年来，在西域，我过的有多么痛苦，每天晚上我看见月亮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酸鼻子，那个时候我有多想你，我柳如烟再如何能干也不过是一个女子，也想要找个肩膀，免我一生流离。我一直以为那个人会是你，也只能是你。可是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不值得。”
那一刻，柳如烟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想她做尽一切，到头来只是换来一句我不值得。她又何尝不知道他不值得，可是，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你不值得，可我还是犯贱的爱上了你。
慢慢驶离玉歧山的时候，柳如烟没有回头，一直到山脚下，她都没有回头。这么久以来她一直信仰、一直赖以生存的信念突然崩塌了，谁能告诉她她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走下去呢。
回到西域后，柳如烟突然变得懒了起来，把教中的事务交给了左右护法，自己则移去了后山的竹林里居住。
在一个月色清朗的夜晚，她突然想起母亲曾经跟她说的一句话，往事如烟，烟儿，我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想告诉你，过去的，是永远也找不回来的。那时，她还小，不懂得母亲说这话时眼中流露的悲伤，母亲，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往事如烟，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佛曰：若无缘，与之言多，亦废；若有缘，你的存在就能惊醒他所有的感觉。时至今日，她终于能够坦然承认，她与他，终究是无缘。
第二天，柳如烟下了山。回到魔宫的第一件事只是淡淡的吩咐下人，指着后山郁郁葱葱、打理了那么久的竹子，说：“烧了吧。”
唐歧，我为你改变了那么久的习惯，现在我要一点点的再改回来。
竹林被烧了以后，整座山上光秃秃的，虽然叫了人去清理，但再长出些别的花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柳如烟派人在后山简易地盖了栋竹楼，又住了进去。这十年来，魔教在她的带领下，已经在西域站稳了脚跟，她从来没跟人说过这十年来她过得有多苦，只有思念能缓解她心里的疲惫。如今，她已经没有人可以再用来思念了，她累了，她想休息了。
一个人在山里的日子过得倒也舒畅，因为有些寂寞，柳如烟便养了一只猎犬，平日里若是没事便带着它在山里逛逛，偶尔还能打两只野味。柳如烟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乖。她难得这么孩子心性，从小药伯就手把手的教她诗书礼仪，药理武功，母亲也由着药伯管她，后来药伯离开，魔教败退，她又要照顾母亲，又要开始慢慢熟悉魔教的事物，柳如烟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过这段日子般惬意的生活，想喝酒就喝酒，想吃肉就吃肉，累了就逗逗小乖，小乖长的威风凛凛，有次左护法来给她送东西，听见她喊这么大、冲他恶狠狠吐着舌头的狼狗叫小乖，眼皮登时抽了抽。柳如烟忍不住哈哈大笑，左护法倒是愣了下神，教主这么多年都严肃异常，从没有过这般爽朗的大笑。
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柳如烟正要牵着小乖出去玩，刚走两步似乎隐约听见有股笛声，魔宫的后山，怎么可能会有人闯得进来，柳如烟循着笛声走过去，走了不远，竟看见一个男子正站在山顶上，风灌满了他的绛紫色衣袍，把笛音吹得有些散了，倒显得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小乖冲着陌生男子大声叫着，男子把笛子从嘴边放下，转过头来。
柳如烟正半蹲下，摸摸小乖的头，半嗔半怒：“别乱叫。”
小乖倒是很听柳如烟的话，果然就不叫了，摇着尾巴走到一边蹲下。男子开口道：“这是姑娘养的狗？”
柳如烟这才直起身看向那个紫袍公子，笑着说：“是啊。公子笛音不错，连我这个不懂乐理的粗人听了都觉得甚是动人。不过这是魔宫的后山，公子是怎么来的？”
男子笑着走过来，做贼一样的小声对柳如烟说：“偷偷来的。姑娘是魔教中人？”
柳如烟点点头，男子又道：“原本这里是一片竹林，难得清净的时候便溜来这里寻个闲，谁想不过是出了趟远门，回来一看，谁想竹林竟不见了。果然是事态变迁，物是人非啊。”
“所以公子才在这里吹这曲《朱颜改》么？”
男子爽朗的笑笑：“姑娘还说自己是不懂乐理之人。”
柳如烟许久没和人这么聊过了，倒也不是很避讳，只是说：“小时候伯伯硬要教给我的，只懂了些皮毛。”
男子似是感叹，又似在自言自语：“真是不知道这山的主人为何要把这一片竹林烧掉。”
柳如烟倒是想了想，看着山下，说：“有些东西存在，自有它存在的理由，不存在，那就代表它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男子看了一眼柳如烟，笑道：“在下滇中越子墨，敢问姑娘芳名？”
柳如烟觉得今天真是说得太多了，只是笑着牵起小乖，“原来是越家的人，我就是个山野粗人，称不上芳名，改日有缘再见。”
柳如烟说完便牵着小乖走远了，小乖一点也不乖，今天可能心情格外的好，拉着柳如烟到处跑。柳如烟哭笑不得的被它拉着，一步快一步慢的被扯下了山。
越子墨站在原地，风吹乱他的发丝，看着那个举止端庄，却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山野粗人的红衣美女，再次把笛子放在嘴边，继续吹着那曲《朱颜改》。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谁能想到，弄丢了一片青翠的竹林，竟寻到了这般动人的朱颜。
☆、【往事如烟】番外之柳如烟 下
越子墨再次见到柳如烟的时候，是在西域蛊毒世家举办的桃花宴上，越子墨其实本来并不想去，这种所谓的桃花宴，其实只是一些年少的公子小姐吟诗作对，看上眼的就执个手，来一段浪漫的桃花之恋。
越子墨自认为他已经老了，对这些年轻人的新潮玩意不感兴趣，但那天他也确实是被自己家里的老头子逼得紧，硬要他来参加然后给他带个儿媳妇回去，其实家里的老头子一说儿媳妇，他脑子里却突然浮现那个红衫美人被一条大狗拉着远去的背影，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真真是动静皆宜。
谁知越子墨刚到桃花林的入口，就看见了那个他刚刚又想起来的红衣美女，美女手里还牵着那只叫小乖的威风凛凛的大狗，转过头看着他，瞪着乌黑黝亮的大眼珠子。越子墨见小乖竟然没有冲他乱叫，轻轻的走过去，正听见站在庭院门口的守卫结果她手里的帖子，恭敬地低下头做了一下记录，然后道：“柳教主大驾光临实乃我花家之荣幸……”
守卫说到这儿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小乖，为难的说：“只是这只狼狗…教主带进去着实有些不妥。”
然后守卫看到了越子墨，忙行了礼说：“越公子。”
柳如烟这才顺着守卫的视线回过头，看见越子墨的时候，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恢复，如第一次遇见那般，礼貌的冲他笑笑。
越子墨倒是蹲下去摸了摸小乖，小乖难得没有发飙，越子墨抬起脸对柳如烟道：“原来姑娘就是魔教教主，久仰大名。”
柳如烟也没想再隐瞒，大方的笑了笑，说：“越公子客气了。”
后面还有人等着进去，见柳如烟和越子墨堵在门口，抱怨声便起来了，柳如烟其实一开始也不想来，但着实是闲得无聊了，听魔教的人说是桃花宴，“桃花”这两个字让柳如烟怔忡了那么一下，然后看着椅子旁雀跃的小乖，点了点头说：“把帖子递上来吧，我一个人去瞧个热闹。”
可是到了这里，柳如烟又觉得后悔了，她不是已经决定让往事都如烟散去了吗，不过就是个桃花宴，与她又是何干。守卫刚拒绝她的时候，柳如烟就想带着小乖走了，谁知道竟一转头就看到了前两日在后山吹笛的那个越家的人。此时，柳如烟听着后面有人抱怨，便牵了小乖就要离开队伍，冲越子墨道：“越公子，告辞了。”
柳如烟扯着不愿意走的小乖挪到桃林外面的时候，刚喘了下气，便又看见了越子墨，问道：“越公子，你怎么也没进去？”
越子墨笑着说：“越某也是个粗人，这种风雅之事实在是不宜参加。”越子墨说的云淡风轻，心里已经可以预见自己老爹从椅子上跳起来打他，追着他要儿媳妇的情景了……
柳如烟听到他也说自己是粗人，不禁也笑了起来，越子墨从柳如烟的笑中回过神来，说：“不就是一个桃花宴么，柳姑娘想看桃花么？越某倒是知道一个更好的去处。”
柳如烟听见越子墨喊她柳姑娘的时候，愣了那么一下。从小到大，母亲和药伯喊她烟儿，她当了教主之后，手下的人总是恭恭敬敬的喊她教主，这倒还是第一次，有个人喊她姑娘，柳如烟想，她是不是，要强太久了。
越子墨还在等着柳如烟回答，柳如烟回过神抿了下唇道：“不了，我并不喜桃花。”
面对这种隐晦的拒绝，越子墨也没有气馁，甚至并没有察觉到这是拒绝，仍旧笑着说：“也是，像柳姑娘这般气质卓绝的人，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