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公主-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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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回过神来，看是水袖，说：“我想点事。”
水袖下意识的猜到：“又吵架了？”
嘉木有些哭笑不得：“我们俩没事闲的啊，天天吵架。”
水袖一听没吵架，放下了心，撞撞嘉木问道：“那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嘉木觉得有点累，靠在水袖肩上说：“袖袖，如果让你选择的话，爱情和亲人，你选哪一个？”
“我当然选亲人啦。”水袖垂下头，轻缓地说，“我从小没有爹娘，让我选的话，我当然选亲人啊。嘉嘉你呢？”
嘉木安慰的抱抱她，说：“我不知道，我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是他过世了，只剩下我娘和我哥。有的时候我好想离开，好想离开然后再也不回去。我其实挺恨我娘的，她永远打着爱我的名义，却只能把我推得更远。唐歧对我特别好，我要什么他都给，我在这里特别开心，开心地想永远留下来。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水袖越听越晕，宰相活的好好的，怎么就过世了。宰相夫人倒是早就过世了，她哪里来的娘啊。兴许是嘉嘉这两天累糊涂搞混了。可是为什么嘉嘉的眼神这么乱，这么茫然。她是个习武之人，哪会有那么细腻的心思，所以在那个星夜，水袖只当是嘉木累了。不久之后水袖才明白原来嘉木那时候的迷茫和慌乱都是真的，连带着问的那个问题，她也是真的要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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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歧的伤轰轰烈烈的养了将近一个月才能下床走动，嘉木端茶送水的还真习惯了，端茶送水的过程中被轻薄个一两次也已经习惯了。其实嘉木觉得后半段他完全是装的，连大夫都说伤口已经结痂了，他非说还疼，非还要她在他已经结了痂的伤口上装模作样的抹药缠绷带，成天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说胸口疼，拿不动东西，连喝水都要她喂他。
直到嘉木忍无可忍：“我看你分明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了，你就是现在下床找个人去干架去都没有问题！”
唐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可能，我胸口疼。”
嘉木白他一眼：“英雄都是不喊疼的。”
唐歧白回去，“谁说的，我不就喊了。”
嘉木：……
英雄大会被唐歧一开始的真病，到后来的装病，推得越来越往后。柳如烟还是安心的住在花满堂，老头子倒还真的帮唐歧炼起了药来，成天窝在炼药堂捣鼓新的药粉。来参加英雄大会的那些人还是赖在丰城的各大客栈里，有人觉得英雄大会闹到今天算是够了，撤了得了，武林盟主谁爱当谁当，老子要拍拍屁股回家了，没心情跟你搁这儿耗着。有人觉得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盟主之位要是落到魔教手里那可真是就没他们的活路了，想当年，他们可是扫平了魔教的功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魔教真的卷土重来，他们就等着被柳如烟那个妖女报复吧。
而黄霸天看着吵吵嚷嚷的众人，眉头紧皱，这后生虽可畏，但还真的不如他们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黄霸天一声令下，无人不从。如今当真是要老了，若是这柳如烟买通了与魔教无冤仇的这些世家，到时候江湖分为两派，又是一场血战啊。好在唐歧刚出事他就把自己的宝贝闺女送了回去，不然让她知道唐歧的伤，非给他闹得天翻地覆地要去杀了柳如烟。
黄霸天按按眉心，沉声说：“大家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是夜。唐歧心情很好的坐在桌子前把玩瓶中插着的桃花，门口却出现一个黑影，唐歧看见来人的刹那，心里一悸，手一松，桃枝缓缓地掉在了地上。
来人走近行礼，神色紧张，“参见公子。”
这个称呼，唐歧已经多年没有听过了，心里拂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握紧拳头站起来，抑制住自己不安的情绪，问道：“她怎么了？”
来人颔首，语气中有一丝哭意：“公子，小姐不好了。”
前一秒还立在案前的人，下一刻已经移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衣领吼道：“我不是让你看着她！”
来人此时已经声泪俱下：“小姐服了毒，属下没有看住。”
听到这里，唐歧的手不自觉松了，来人踉跄着站稳，一个大男人，满脸都是泪，努力支撑着自己站稳。
等他站稳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唐歧的影子。来人这时才从怀里取出一个药丸，一口吞下。对不起公子，我唐零无法护得小姐周全，害她吃了一次又一次的苦头，如今小姐没了，我也不愿再苟活于世，唐零随小姐去了，活着的时候无法护她周全，死了，希望我可以。
储凤宫。
玉湘儿用最后的力气遣开身边的人，平静地躺在床上，眼神慢慢开始涣散。成风，原谅我最终选择先你而去，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你赐我居这储凤宫，以为给不了我你正妻的地位，宫殿里有个凤字，心里还能宽慰几分，你说要封我们的孩子为太子，许他一世荣华。可是我求的不是这些，我要也从来不是这些。我背弃所有陪你进宫，不是为了那独一无二让世人仰望的贵妃头衔，也不是为了这区区一座宫殿，更不是为了什么太子和荣华。到了今日我才明白，原来我想要什么你从来都不知道。你自以为你给了我最好的一切，可是成风，你给的，却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玉湘儿疲惫的闭上眼，两行清泪划过脸侧。直到她觉得自己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才有个人轻轻地拖起她，清冷的声音急切地在耳侧响起：“你吃了什么？解药呢？”
玉湘儿这才迷蒙着睁开眼睛，她其实看不清来人，但她知道是他来了，“哥，你来了。”
来人只是扣着她的肩膀哑着嗓子问：“解药呢？”
“来不及了哥，我撑着见你最后一面，”玉湘儿断断续续的小声说着，“我对不起你，哥，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我早就料到了，我舍不得他，就因为我舍不得，所以注定了我会有这么一天，一入宫门深似海啊。但是哥，虽然我不快乐，但是我不后悔，真的，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还是会爱他，哪怕我明知他是皇帝，他给不了我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哥，你知道吗，我的孩子又没有了，他还没有一个月，刚被太医诊出来就没有了。太医说，我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就因为他说要立我的儿子为太子，我就永远不能有孩子了。哥，我知道你一直让阿零跟着我，你别怪他，一块桂花糕我的孩子就没有了。他是个粗人，打架在行，这勾心斗角他哪里会啊。哥，我好累，我想睡了。爹娘叫我去陪他们，哥，我回不了玉歧山去看桃花了。”
烛光下，唐歧惨白着脸没有一丝血色，一袭白衣更是衬得脸色发白，抱紧玉湘儿说：“哥带你回家，哥这就带你回家。”
“不要，”玉湘儿无力地推了他一下，声音越来越低，“哥，我不要走，我走了成风会寂寞的，我求求你不要带我走，我没脸回去……”
感觉到攀在他手臂上的手正缓缓垂下，唐歧不可置信的摇着头，看着床上一身素服的女子，不施脂粉依旧容色倾城，这是他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妹妹，护在身边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当初她哭着跪在他的面前，说：“哥，我求你放我走吧，我知道他是谁，后果我自己承担。”其实她一哭他就心软了，这是他宠大的妹妹，江湖里多少年轻少侠来他这玉歧山求亲，他答应过父母要为妹妹觅得良婿，共度一生。
而他当时气急了，甩甩袖子转过身，背对着她冷冷地说：“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倔强的少女咬咬牙，竟真的走了。他看着她下山，一步又一步，一直走到山底下她都没有回头，他就那样看她一步步走远。都怪当初他心软，就因为他心软了，他害了自己最爱的妹妹，害得她一辈子都不快乐。若是他知道今天，当初就算她恨他，他也不会放她走。
当年他虽然情急之下说了气话，但还是派了阿零跟在她的左右，阿零是在一个冬天被父亲领回家的，从小跟在他身边。后来唐家倒了，一大家子人树倒猢狲散，就只剩了阿零还愿意跟在他身边，陪着他照顾那个时候才刚刚五岁的湘儿。他嘱咐阿零，如非她出事，否则不必出手，也不必回来向他禀报。他本想着她从小娇惯，吃点苦头就会回来了。
可是他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玉歧山上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他没有等回来她，也没有等到阿零，他等了这么多年，最后等到的却是她的死讯。而他竟来不及，来不及带她回去，看她最爱的桃花。
江湖传闻，当朝皇帝在民间识得一江湖女子，带入宫中封为贵妃，荣宠不断，贵妃喜桃花，皇帝竟在刚登基根基不稳时，不顾朝臣反对，大肆修建桃花坞。更有人传，这江湖女子容颜艳丽，倾国倾城。还有人说，此等女子必是祸水。
他本以为，他的妹妹得到了她该有的幸福。唐歧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眼泪落下打在玉湘儿素白的脸上。
圣德殿。
蔚成风正在看折子，立在一边掌灯的小太监心里焦急，自从玉贵妃又小产后，皇上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没日没夜的看折子，累了就在圣德殿的榻上歪一会儿，皇上这不休息也就算了，竟然连储凤宫也不去了，成天就待在这圣德殿里，该上朝的时候就去上朝，下了朝又谁都不见。早间儿太后冲进来过一次，不知道皇上跟太后说了什么，竟把太后气得晕了过去。皇上却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坐在龙椅上批折子。
小太监迟疑了一下，开口道：“皇上，这夜深了，该歇息了。”
蔚成风看他一眼，说：“你先下去吧，朕再看一会儿。”
小太监本来还想接着劝，但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嗻’，俯身退了出去。
蔚成风看着满桌不知所云的折子，把手里的折子摔到桌子上，揉了揉眉心，一抬头竟看见从梁上翻身跃下一个白衣男子，满身杀气的看着他。
蔚成风警惕地看着他，问：“你是谁？”
唐歧运起内力，啸出剑气，狠厉地向蔚成风刺了过去。蔚成风往旁边躲开，剑气落在龙椅上，黄金打造的龙椅，竟不可思议的裂开了一条缝。
“你到底是谁？”
唐歧红着眼盯着蔚成风，再次汇聚剑气，蔚成风这次没一开始那么好运，剑气划开他的龙袍，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嗒嗒的往下滴着血。
蔚成风捂着胳膊站起来，“你是三皇叔派来的？”
唐歧冷哼一声：“到了现在还在想着你的皇位，湘儿当初真是瞎了眼。”
唐歧说着便飞身到龙椅前，与蔚成风缠斗了起来。蔚成风虽习过武，但多年不用，如今又受了伤，怎么会是唐歧的对手。再加上那人提到玉湘儿，蔚成风更是着急，不到十招便败下阵来，狼狈的躲着，边躲边问：“你到底是谁？湘儿怎么了？”
唐歧停下手，冷冰冰的盯着他：“你还有脸问她怎么了？”就在唐歧准备继续动手的时候，外面的侍卫听到了动静，成群的冲进圣德殿。
侍卫们冲进来见有一个人对着皇上怒目相向，皇上手臂上正淌着血，纷纷拔剑指向唐歧。蔚成风只是皱着眉急切地问：“湘儿到底怎么了？”
唐歧大病初愈，这么一番缠斗下来体力已然消耗不少，看见那么多侍卫举剑慢慢的围过来，心里暗道不好。蔚成风见唐歧不回答，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转过身冲着侍卫们吼道：“都给朕退下。”
侍卫们停顿了一下，蔚成风又吼道：“听不见朕说话是不是，都给朕退下！”
侍卫们这才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冷着脸站在那里的唐歧，纷纷不情愿的退了出去。等蔚成风咬着牙死死按着伤口转过身来的时候，唐歧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窗子在吱呀吱呀的晃动。蔚成风从衣角撕下块儿布，随手包扎了一下，急匆匆的出了圣德殿。
湘儿她，到底怎么了。
蔚成风赶到储凤宫的时候，储凤宫的大殿里没有一个人，只有窗子开着，风呜呜的灌进来，吹得床上红色的纱幔四处飘扬。床上的薄被里躺着一个人，蔚成风以为玉湘儿是睡着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事。
这是自她出事后，蔚成风第一次离她这样近，知道孩子没有的那刻，她靠在他的怀里哭的声嘶力竭，直到哭到脱力晕了过去。那晚蔚成风离开了这储凤宫，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他克制着心里最深的思念，用他认为最好的方式保护她，又或者说，他其实不敢面对她，他害怕见她，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可是湘儿是无辜的，她不应该承受这么沉重的担子。
蔚成风坐在她的床前，手指爱怜的抚过她的侧脸，感觉到她脸上传来的一丝凉意，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来，转眼却看到枕头下面压着一个黄色的信封。蔚成风疑惑的拿出来打开。
成风，原谅我选择就这么离开你。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人来人往的街头，面对我的挑衅，你笑着拿下我脸上的面具，那笑容在那一瞬间打动了我的心，支撑着我放下所有跟你走。也是那笑容，支撑着我陪你在这个冰冷的地方走了那么多年。可是我走不下去了成风，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出自一句诗‘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你给了我你以为世间女子都会仰望的幸福，可是你知道么，在这琼楼玉宇里，果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我努力地撑着自己，我反反复复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爱你，我应该承受这些苦。我要讨好你的母亲，甚至要讨好你的皇后，更甚至我还要讨好那些地位在我之下的嫔妃。我本来觉得有你在身边，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撑下来，可是我错了。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没有的时候，我哭了，你抱着我也哭了，你说，我还有你。我信了，因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爱，直到我决定离开你，我都没有怀疑过。可是成风，这么多年，我在这储凤宫里，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不是有爱就可以在一起的。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我错在单纯，而你错在年轻。我们都以为一切都能握在自己手里，而其实我们都只是命运的一颗棋子。储凤宫里应储凤，而我玉湘儿，只是江湖草野女子，当不起凤凰这么沉重的两个字。
我在这宫里住的越久，越是快要忘了我来到这里的初衷，是为了爱。
成风，我不怨你，也不恨你，我们走到这一步，都是命。成风，原谅我，我不是不爱你了，我只是真的走不下去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知道你不愿意面对现在的我，其实我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