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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神兽的故事-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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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变成一具支离破碎的白骨,其上皮肉有如被万刃凌迟,几成肉酱,死状惨不忍睹。但小麒麟他们听到的惨叫只有一声,只来得及叫出一声就变成如此模样,这情景实在太过可怖,十六忽然分外庆幸麒麟看不见,他定了定心神道:“他没死,我们走吧。”
  小麒麟不动。
  倒是小桃听到了声音猛地转过身来,恨恨道:“是你!”
  “你抢走了飞觞,又害了郁焱师兄!”她咬牙道,“我定要你粉身碎骨,不,要先将你百般折磨再挫骨扬灰,要将你……”
  “小桃!”飞觞用尽全力勉强开口,“你冷静点!”
  小桃忽然看了看他,“好,我冷静。”
  说完她笑了一笑:“师兄你爱他,我知道。”
  “我……”飞觞看了看小麒麟,忽然有种被一语点破的感觉。往日耳鬓厮磨都不曾真正明了的感情,直到今日天地惨淡一身血腥,才终于窥见了本来的面目。
  其实早就在那里的……只是他的心为泥尘所掩,看不清楚罢了。
  飞觞退后两步,颓然坐倒。
  他想解释什么却觉得无从开口。该说什么呢……说他心里自始至终放不下麒麟,说他娶小桃并非出于本心,说他放不下朱衣堂并非是全是为了私欲,说他只是想做一个正常的修行之人,按照以前设想的轨迹生活下去么?
  修行,娶师妹,当掌门,如果没有遇到小麒麟,他的人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遇到了小麒麟,也依然不能改变什么。
  所以外出遇险和小麒麟失散的那次,他并没有挂心太多。麒麟是神兽而他只是个普通人……如此分开,也许是件好事。
  只是师父并不是少年时令他仰慕信服的师父,师妹也不再是温柔病弱,需要他用心呵护的那个师妹……他自以为放弃了很多,甚至连小麒麟都放弃,却原来自己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飞觞说:我对师叔说,麒麟可以治他的伤。
  师父说:拓牡明明在你身上,你威胁我?
  三师叔说:掌门不想让麒麟留下,是不希望我的伤好了?
  小麒麟说:你挨打了?
  师妹说:你见过朱华临夜吗?
  师父说:如果你不听话,掌门就让郁焱来做。
  郁焱说:师妹喜欢的是我。
  师妹说:我把爹爹杀了,你高兴不?我告诉大家,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郁焱说:留个全尸,打杀也就是了。
  小麒麟说:我不要他管。
  十六说:滚。
  小麒麟说:我不能不管他。
  飞觞说:我是自作自受。
  无数碎片在脑海中掠过,终于片片化为飞灰,所有的记忆归于空白,飞觞眼睁睁看着自己化为一道白光,而身体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苦撑至此一念不灭,终于最后见到了小麒麟。
  而他自己,其实早在乱棍加身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灵魂如蜡烛熄灭后的残烟,越来越淡,而天空中的黑气更浓,千年恶灵蛰伏待出,只欠一个时机。

  五十一、罪

  飞觞是被活活打死的。
  日后得知真相的小麒麟根本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一切,他连恨是什么都不太清楚,更不可能从这样残忍的下场中得到报复的快意。
  他只是觉得,那一定很疼。
  身上带着为师门征战的伤,以害死师父的罪名被乱棍打杀,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先把皮肉打烂,之后打断四肢,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再打碎脊骨。到死他才知道,之前陷入敌阵也是被算计的结果,回来之后师门早变,而自己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郁焱说念在同门的份上,给他留个全尸。
  昔日同门都说,门主和大师兄真是仁慈。
  而当这一切进行的时候,新任门主的小桃独自于房中饮茶,等待手下来报一个“行刑完毕”的结果,然后带着这具骨断筋折的身体上路。控尸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们本来要一具尸体就够了,毕竟小麒麟见了飞觞,不管是死人还是活死人,都不可能不出来的。
  他不可能不动容……第一次见到那个有一双漂亮的黑眼神却什么看不见的少年时,小桃似乎就已经预知了今日的结果,只是当日她没想到,自己能做得这么干脆利落。往日伤害她的人全被报复得彻底,毕竟她是病人么,本来就没有大好年华,那些没有给他幸福的人们,全都欠了她的。
  她只剩不到半年的寿命,拿了朱华临夜,要从此风风光光地重新活过。
  “他死了!”十六拉住小麒麟,“他早就死了!”
  这样大声重复着事实让十六觉得自己很残忍,他虽然不喜欢飞觞,但也绝不会冷血至此。可是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拦住试图上前施救的小麒麟。
  “他刚才还说话呢……”小麒麟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你快放开我。”
  “那是附在躯体上的死魂,”十六抱着他重复道,“死魂!”
  小麒麟好像被这两个字刺痛,一时有些茫然。连小桃都不知道为什么快到乌衣山的时候飞觞居然醒了,会说话会动,甚至在刚才还试图拉住自己。她以为那顿棍棒放了水,飞觞只是重伤而没有死,本来还在庆幸省去了控尸的麻烦。
  “他死了?”小麒麟低声道,“死了……为什么还要来呢?”
  为什么还要来,这个答案太过明显……他是来最后看一眼想要看见的人。小麒麟遥遥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躯体,心中似有所觉,好像什么都懂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只觉眼前身后尽是虚幻。
  天地间已是黑气弥漫,山前山后一片晦暗,然而地上的鲜血刺目之极,看得人头晕目眩,直欲作呕。小桃立在那一片血色上,神色凄厉而茫然,她看看身边的两具尸体,又看看小麒麟,仿佛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正在犹豫间,山间忽有黑雾暴起,将她紧紧缠在里面,那雾片刻即散,一具破碎的白骨滚落在地,血肉早被剥离,碎屑喷射一地。
  断在一半的惨叫无比熟悉。
  小麒麟在密道里曾误以为是飞觞在叫,如今十六亲眼所见,才知道那是郁焱和小桃一样,片刻之间变成了这般模样。他掐住小麒麟的手剧烈颤抖,如同被扼住了咽喉,一时发不出半点声息。还未等他恢复发声的能力,地底深处就传来无法形容的巨响,大地裂开一道深深的沟壑,乌衣山如同被从根部截断一般摇摇欲坠。与此同时,万缕黑气从深沟中冲出,所过之处生灵皆成白骨,一时肉屑淋漓,腥风血雨,人间好像在瞬间变作了地狱。
  “您老人家是在说笑吧……”五十年后十六孤身游历人间,在茶馆中听见说书老人遇到这样的质疑。
  “怎么是说笑呢,”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白胡子老人一脸严肃,“恶灵最喜欢吞吃人骨血里的罪恶,吃了恶才能变大变强,也是该有一劫,不然那里怎么就刚好有恶人在呢。”
  弑师之罪,弑亲之血,虐杀同门的冷血和残忍,以及罪恶加诸人心之上的痛苦……十六饮下滚烫的苦茶,微微一叹。
  是啊,怎么就那么巧呢?

  五十二、谁的歌

  十六听见歌声。
  山崩地裂的激烈震荡之中,巨大的落石带着雷鸣般的响动滚滚而下,连恶灵的嚎叫和走兽的哀鸣都如此微渺,十六却觉得自己听到了歌声。
  很轻很静,如同耳语。
  十六满脸是泪。
  他深深吸气,尚来不及将胸中的痛意和那口气一起吐出来,一直被他攥着手腕的小麒麟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十六咬紧了牙就是不松手,用尽全力把他拖进了之前躲避的地道。地下震颤之感更强,土石剥落空气污浊,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而身后的入口在两人进入的瞬间就被巨石砸塌,十六只能拖着小麒麟一直往里跑。
  越往里,就越靠近乌衣山的核心。
  可是他们别无选择。
  长长的石道好像永无尽头,石壁后面是无比恐怖的巨大声响,就算没有时不时砸落下来的石头,十六也简直怀疑下一刻他就会被某种破壁而出的东西撕咬殆尽。
  但是那又有什么呢?他本来就不过是一堆石头……一堆石头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在奔跑的间隙里他这样想,脑子里空空的只有这一个念头,身体还是在用尽全力奔跑,好像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好像把自己都跑丢了。
  “十六!”小麒麟一边咳嗽一边叫他,“十六!”
  十六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十六我看见他了!”麒麟大叫,“我看见翁楷!翁楷!”
  十六猛然停住,没站稳,整个人都扑倒在地上,小麒麟摸索着把他扶起来,用衣袖替他擦了擦头上的血。
  “他……在哪儿?”十六问。
  “你先起来,”小麒麟退后了两步,说,“十六。”
  十六挣扎着站起来。
  “十六,”小麒麟又退了两步,他轻声说,“对不起。”
  他布满尘污的宽大衣袖下火光一闪,只是眨眼的瞬间十六就被巨大的气流再度冲倒在地,再抬头时他们跑过的密道已经被炸塌大半,一道巨石和泥土组成的墙隔开了他和小麒麟。
  墙的那边没有声息。
  十六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疼,觉得冷,觉得累,却不想哭,有生以来从未如此难过,也从未如此淡然。他知道小麒麟是自己引爆了那枚最后的道符,他是去找飞觞了,也许能找到,也许找不到……也许根本连这条密道都出不去。但他又能怎么办?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身后退路被完全隔断,他只能冲着可能有翁楷在的方向,多跑一步,再多跑一步。
  然后他真的跑出去了。
  这条石道贯穿了整个山体,经过却月的密室,经过墓道中心的石坛,经过山坳里浅浅的一池水,经过那些萧萧飒飒的竹,几乎是在十六跑过的瞬间就寸寸塌陷,但就是只差那么一点,十六跑出去了。
  那么多的竹,全都被撕裂了。
  坚硬的竹竿被割成一片一片,和乱叶一起铺在地上,如同棉絮里的刀刃,十六忍着疼踩在上面,一步一步接近原本竹林的深处。
  真的有人在唱歌。
  十六觉得自己这一路的奔波终于找到了终点,因为那是他在唱歌……在用月光一样的,金铁一样的,又沁凉又温柔的声音唱歌,就如同当初他第一次叫“十六”,给了懵懂的小神兽名字和生命一样。
  当然一样啊,十六抱住那个唱歌的人,闭上了眼睛。
  反正都是他……即使变成了一具白骨。
  也一如初见。

  五十三、白骨歌

  白骨在唱歌。
  十六听不懂,可他像一个在沙漠中挣扎数日极度渴水的旅人,把每一个音都当成最后一滴水,生怕漏下一点……如此幸福,又如此绝望。
  “翁楷,”他跪在白骨面前低低地念,“翁楷。”
  却月在密室入口处刻下的“楷”字从眼前飞掠而过,还有那个晚上清凉的月光,和一颗刚刚懂得什么是爱的、似凉似热的、小小的心。曾经用手指隔空划过多少遍,如果他能剥开胸膛看自己的骨头,那恐怕白骨上也都深深刻上了这个名字。
  那么你呢?
  你的骨头上有没有我的名字?有没有相爱却即将分离的刻骨悲伤?
  白骨却只是坐在那里,唱歌。
  他的两条腿一曲一伸,样子优雅也随意,宽大的衣袍包裹在伶仃的骨架上面,被风吹起来,像一面鼓荡的旗。十六捉住他的袍角,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死死攥住,还算细腻的布料上开出了梅花似的血迹。
  过了很久很久,白骨不唱了。
  他说:“十六,别哭。”
  “我没有哭……”十六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抬起头来,面上果然只有先前干涸的泪迹。
  “十六,”翁楷接着说,“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你们都不要说……”十六直视着翁楷空洞的眼眶,觉得自己从里面瞧出了惯常的温柔,“告诉我,我还能做些什么?”
  问话的语气很平静,因为他几乎用上了一生的勇气。
  翁楷依旧温柔地看着他。
  十六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我画了一个阵,”翁楷忽然推开十六,伸手一指,“那里是阵的核心。”
  十六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十丈之外果然有一片没有乱叶的地面,上面依稀有郁黯的红。翁楷说:“帮我。”
  十六心中忽然一阵难过:“你走不过去了,对么?”
  翁楷点了点头。
  “口诀是什么?”十六注视着他。
  “没有口诀……”翁楷的语气好像对着想看雨景的情人说“今天没有下雨”一样,略带遗憾却始终温柔,然后他轻轻拍了拍十六的后背,对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以骨相见,这是他这辈子最坦白的一个吻,没有柔软的唇包裹、缓冲,他只能用最坚硬的方式来直面离别。
  十六却笑了,他像安抚一个小朋友一样轻轻摸了摸翁楷的脸:“好了,我马上回来。”
  马上回来……马上回来和你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直到背对着翁楷站在那片空地上时,十六都是抱着诀别的心态。
  他只知道连翁楷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帮他做完最后一件事,然后和他死在一起。
  更何况,他看了一眼阴沉如墨的天空想,我们本来都是要死的。
  难解的符号和线条圈成了一个寥落的圆形,翁楷说没有口诀,十六踩在那上面的时候本以为会发生什么,却只听到风掠过耳边的低吟。他想了想,然后蹲下来,将手按在地面上。
  却只触摸到因为地下蠢蠢欲动而灼热如沸的泥土。
  正当他想起身的时候,忽然有一道熟悉的气息在身体里流转,属于他的和不属于他的记忆四处冲撞,他看见了数百年如一日的冷月,看见了眯着眼还未醒来的小兽,看见了问着“我好不好看”的自己……这些东西仿佛有形有质,流遍了全身每一条血脉,再从掌心没入滚烫的泥土。
  然后所有血染的痕迹都亮了起来。
  十六想要站起来,掌心却被牢牢吸住,比起四周的变化,身体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更加深刻地改变着,这感觉太过陌生,他想知道那是什么却无从表达。
  是啊,的确陌生。
  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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