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倾覆-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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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男人，总是在他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如果先遇上的是他而不是黎漠，说不定便不会有接下来的这麽多纠缠和痛苦……
　　飞机很快便起飞了，透过机舱的窗户可以看见远方笔直的地平线。橘色的霞光透过云层洒落，美得令人神迷。进入平流层後，云海已经落入了脚下，厚厚的，看上去仿佛团团白棉，让人忍不住想要抓一团在手中好好揉捏。
　　苏情闭上眼，平衡了耳中微微的鼓噪声後，神思便不禁有些恍惚。
　　转眼，一年便过去了，时间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便滑走很远，仿佛自己永远也跟不上他的脚步。长河中那些沈沈浮浮的记忆都还历历在目，那般清晰无二。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黎漠。那逆光下的身影是那般美好而眩目，那不经意间小细节的温柔，总是让他事後感到诧异和感动，那些一点一滴现在想来，也依旧忍不住嘴角微扬。黎漠，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就连笑起来的眉眼也是那般温暖人心。
　　其实，他也是个很严肃的人，每当站在讲台上应导师要求讲析那些犯罪案例时，他脸上的神情是认真而严谨的，眼神是平时从未有的锐利，那神采总是让他不禁为之沈迷，那时候的他，总是让他觉得很性感。
　　黎漠的脾气很好，但偶尔发起脾气来也让人觉得很恐怖。记得有一次，被场上突如其来的篮球砸到流鼻血，当时黎漠的表情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胆寒。那时候，他脸上刺目的鲜血彻底的吓到了他，那时，黎漠想都没想便寒著脸将他横抱起来跑向了医务室，也不想想他伤的其实是鼻子而不是腿。自那一次，倍感丢脸的他倒是有好几天没理他。现在想起来，那种亲密的举动，自从林子琪出现後，便是再也没有了的。想起那外表清秀温顺的林子琪，苏情心里便忍不住涌出浓烈的黑暗情绪，是嫉，是怨，亦是不甘，可是一想到她是黎漠所喜欢的人，却又感到深深的无力，再怎麽不甘又怎样，现实，便已经是这样了。
　　机舱内的灯光已经熄灭，只剩下头顶上昏黄的小灯还亮著，苏情关掉灯，将乘务员发放的毛毯往上拉了拉，戴上眼罩陷入了一片沈静的黑暗，那些令人不开心的记忆也随之沈入脑海深处。
　　新的国度，也许也会有新的开始吧……

　　第十七章

　　法国是一个很Romantic的国度，慵懒的阳光下窃窃私语的恋人，广场上轻松漫步的白鸽，教堂墙壁上反射著五彩光芒的玻璃窗，无处不散发出浓浓的法式浪漫。
　　欧洲城市的房子普遍都不高，刷著暖色调的房屋群远远看去却有一种温暖人心的魅力，就像是太阳溺爱著的孩子，处处闪耀著阳光般的温柔。
　　站在Esmod学院的门口，苏情一直有些缩紧的心也悄然放松了。这个国度，这个城市，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让人紧绷的心情松懈下来，呼吸间都是慵懒而美好的味道。让人觉得，在这种阳光明媚的天气，应该端一杯温温的苏格兰红茶，品著甜腻的酥软糕点，坐在轻晃的藤椅上眯著眼打盹儿，连吸进来的空气也似乎都是清甜般的味道。
　　等办完一切手续，苏情拖著行李向学生公寓走去。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浓密的梧桐叶洒下细密的光斑，偶尔会有金发碧眼的学生捧著书从身边擦肩而过，偶尔，碧绿的眼睛中会带著一丝纯粹的好奇。
　　一直都知道国外的学生的住宿情况比国内的学生好了许多，可当苏情看到那甚至可以说是小洋房的红色独栋公寓时还是有些感到惊愕的。
　　公寓是普通的四人间，客厅是公用的，而各自的卧室属於私人范围，也就是说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私人的一间卧室，公寓内还有厨房，可供学生平时自己做饭开小灶。每栋学生公寓都是矮矮的三层楼，每栋住的人也都不多，感觉很清静。公寓门口还有绿油油的灌木，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讨喜。
　　当东西都摆放好以後，苏情走出卧室，刚合上门便迎面遇上一个有著一头嚣张“白毛”的大个子。
　　“嘿！东方来的美人！我是文斯！有没有兴趣和我共进下午茶？”
　　苏情抬起头，面上的笑容温润而疏离得恰到好处。“你好，我是苏情。”
　　“苏……轻？？”对於外国人来说，中国人的名字似乎总是怎麽念都觉得绕口。“那我喊你苏吧。那麽，苏，请问你有时间和我共进下午茶吗？”
　　“为什麽不？”苏情挑眉。
　　阳台上的红茶是已经准备好了的，奶白的提拉米苏看上去就觉得甜得腻人。
　　“苏，你是来自那个神秘的东方国度……中国吗？”
　　“怎麽你们都觉得中国很神秘？听起来，好像是在说中国很老很古板？”
　　“没有没有。我的祖父很喜欢中国，他觉得中国的旗袍很美很迷人，中国的文化也很迷人，我经常听他讲起中国，只是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嗯，苏，你也很迷人。那个，我可以追求你吗？”
　　听到前面，苏情还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自豪，可听到最後一句却实在忍不住一口红茶喷了出来。
　　“咳咳，你是开玩笑的吧！这种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文斯闻言挑眉，看似笑得很傻很天真。“追求美，是我毕生的志愿。”
　　苏情喝了一口红茶，偏头看向阳台外，懒得再和他讲话。他算是知道他的本性了，属於神经元间歇性冲动型，无视就好，无视就好……
　　学院大二的课程还没有开始，所以，苏情还有几天的闲暇时间来好好逛逛巴黎这个世界闻名的浪漫之都。
　　自从苏情说要欣赏巴黎的美好风光时，文斯便自告奋勇的表示要带他好好领略巴黎的浪漫风情。
　　乘船顺著塞纳河游走，可以穿过巴黎市区，河上有大小近50座风格迥异的桥，沿岸可以看见诸多风景名胜，像卢浮宫，大王宫，小王宫，奥赛博物馆，巴黎圣母院，埃菲尔铁塔，夏约宫等等。傍晚时分的塞纳河最为迷人，晕晕的霞光洒满河面，粼粼的波纹荡漾开来，就像是少女脸上一抹羞涩的笑容。
　　到了巴黎便不可不去凯旋门和香榭丽舍大街，自凯旋门往远方看，可以看到自星型广场的12条大街，呈放射状地向远方延伸。而香榭丽舍街道的两边则汇集了诸多著名的商店和娱乐场所，像LIDO夜总会，CHANLE专卖店，LOUIS　VUITON专卖店等。文斯本来想带苏情去LIDO夜总会high一场的，但是在苏情的坚持拒绝下也只好作罢。
　　香榭丽舍大街一端的终点，是协和广场。当坐在大观览车上，看著喷泉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现无数虹光时，苏情有些疲惫的撑著下巴，思绪却有些飘远。想起远在中国的黎漠，他，现在应该是在上课吧，那他的神情一定是极其认真的，嘴角，应是有些抿著的，目光，应该是认真而专注的……
　　想来，只有苏情自己知道，当站在圣心大教堂的耶稣像之下，抬头仰望那高高的穹顶和巨幅的天顶壁画时，他的心中是有些惶恐的。看著那圣洁的纯白之色，苏情垂下头，手指紧紧地抓住胸口前的衣襟，他能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如何的罪孽，………喜欢同性的罪孽之身……
　　…………………　………………
　　“苏，你在想什麽？”
　　不甘寂寞的文斯凑了过来，脸上带著显而易见的好奇。
　　“我在想，巴黎真美。”
　　“那当然！”文斯的笑容满是骄傲。
　　苏情看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一片宁静。既然世事不可违，那便，顺其自然吧。
　　“文斯。”苏情转过头，面上的神色看上去云淡风轻。“你喜欢男人吗？”
　　文斯挠了挠那头耀眼的白毛，皱眉想了想，神色并无惊愕。“我喜欢美人。”
　　苏情瞟了他一眼，看见对方又笑笑地看著自己。虽然文斯那张面皮确实很帅很有吸引力，那件套在身上的皮衣也够酷够性感，可苏情还是觉得，那笑容实在碍眼得很。
　　回到宿舍，苏情便累到直接躺倒在床上，而那原本住在对门的文斯也不甘示弱的霸占了半边床。
　　“你怎麽不回你自己卧室去。”
　　“我那儿还没收拾好呢。”
　　苏情暗中翻了个白眼，抬起修长而笔直的腿，狠狠的一脚将对方踹了下去，而且迅速在对方未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呈大字牢牢的捍卫住了床的领土主权。
　　“苏！你怎麽可以这麽狠心！！”
　　对对方的血泪控诉充耳不闻，苏情心安理得的闭上眼准备休息。
　　也许是小算盘打得有些偏差，苏情没有料到文斯会秀逗到直接扑了上来。
　　“苏！你太过分了！怎麽可以这样对待你亲爱的室友！我就是要占一半！”
　　文斯一米八的大个子压在身上还真不是盖的，那活脱脱说得上是泰山压顶，苏情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就直接去见了上帝。
　　“混蛋！你给我下来！你想压死我吗！！”
　　“不！你不分我一半，我就不下来！”
　　“回你自己房间去！”
　　“我的房间还没收拾好！我就要占你一半！”
　　苏情被文斯死死的搂著腰，连腿也被压住，此时和对方争不清的结果就是怒火攻心直接想吐血三千尺。
　　“老婆，你就是用这麽热烈的方式欢迎你老公我的？”
　　有些凉飕飕阴森森的声音传来，苏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临？你怎麽来了？！”
　　苏情一把把文斯推开，心中涌出一种连自己也觉得荒谬的慌乱。
　　沈临看了一眼还有些分不清状况的文斯，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苏，他是你朋友？”
　　看著沈默的苏情，沈临对那个在他看来傻愣愣毫无竞争力的白毛小子淡淡的开口。“我是他男人。”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苏不接受我。”文斯挠了挠头发。“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苏，我明天再来找你，我们一起去上课。”
　　门被合上後，屋内的气氛有些微微的尴尬。
　　“亲爱的，你就是这麽欢迎我的？”
　　苏情神色淡淡。“沈临，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了。不然，为什麽你总是清楚的知道我在哪儿。”
　　“是保护，不是跟踪。”
　　“理由。”
　　“没有理由。”
　　话音刚落，热烈的夹杂著些暴虐的吻便落在了苏情的唇齿间。也许，即使知道没什麽，却还是，有些吃味的吧。
　　沈临的吻，总是很容易让人迷醉，苏情在迷失於这个深吻之前退了开来。
　　“你怎麽来法国了？”
　　“怎麽，不想看见我？”
　　“那你在中国的公司……”
　　“不用担心。”
　　沈临的双手牢牢的占据在苏情的腰间，手指在他脊背上轻轻抚摸著，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情，色意味。
　　苏情往往是知道这种若有若无的暗示的，只是他从未给予过回应。虽说同志之间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更不用说两人已经可以说是建立了恋爱的关系。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抗拒，而他也知道，自己的抗拒是为了什麽。
　　在床边相拥，这种姿势按理来说应是暧昧而温馨的，可此时却只显静漠，而两人却似乎丝毫未曾发觉。静谧的气氛在彼此之间流淌，那隔著的咫尺距离，也许，两人都明白的吧。
　　暖色的阳光透过窗扇，撒在洁白的床单上，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下缭绕。明明是温暖的晴天，苏情却觉得，有丝微凉的冷意在四肢中流窜。他到底是在一直固执著些什麽呢？……为什麽觉得，连心都仿佛已经疲倦不堪……

　　第十八章

　　自从那一日後，沈临又消失不见。对於他的神出鬼没，苏情早已经感到习以为常。
　　Esmod的课程安排并不紧张，相反有时还很悠闲。苏情总是在空闲时间做兼职，虽然生活以及学费方面有那位不知名人士资助，可他也并不想依赖於别人。
　　虽然Esmod是世界闻名的设计学院，可并不代表学院所属的“艺术家们”就全都是光鲜照人豔光四射的。相反的，校园内往往可以看见迟到了的学生们蓬头垢面，脖子上挂著一根软尺，仪容也没怎麽打理的就往教学楼冲。所谓艺术家，私底下便大抵也就是这样子吧。
　　有一句话，用来形容艺术家们甚是贴切──“艺术家，便是一群外表无比正经，冠冕堂皇，其实内心极其猥琐的人类。”苏情觉得，还真的挺贴切。
　　Esmod不像国内，对於艺术的态度，它是极其认真且严谨的。对於美的追求，亦是如此。
　　在巴黎浓厚的艺术氛围中学习是每一位设计师的理想，并且在学习之余，还能领略法国的名胜古迹，感受悠久的文化氛围。在这种慵懒而闲适的氛围下，苏情可以感到自己的设计热情就像一杯火热的Brandy般浓烈。
　　学服装设计便必须得了解市场以及大众的心理和需求。教历史和时装心理及社会学的教授是一个名为克罗多．加里阿诺的很有魅力的老头儿。他崇尚反高雅，反传统的新观念，总是在课堂上高呼他所喜爱的一位高级成衣设计师──简．夏鲁尔．德．卡斯泰跃巴加克的一句名言：“设计仅仅是向人们暗示流行的可能性，并非强制消费者穿用，我只是向人们提供一种选择。”
　　上他的课总是让人感觉轻松而愉快，仿佛被他身上的热情和幽默所感染一般。
　　“噢！我可爱的苏！你是在走神吗？”
　　“抱歉，加里阿诺先生。”苏情回过神来，面上有些赧然。
　　“亲爱的苏，是艺术的魅力不够吸引你吗？？”
　　“没有，亲爱的加里阿诺先生，是我有些走神了。”
　　“噢，亲爱的孩子，记住，艺术是一位美丽的女士，不要在她面前失礼……”
　　“是，先生。”
　　学院晚上有一场为各国交流生而举办的欢迎舞会，苏情坐在卧室的床上，正在为礼服的问题而发愁。自己可从来没有过礼服那烧钱的玩意儿。
　　“苏！有人找！”文斯在门外大呼小叫。
　　苏情打开门，看著面前西装革履的斯文年轻人，脸色很是疑惑。
　　“请问，你是……？”
　　“您好，苏情先生，我是沈先生的助手白陆梓岐，沈先生吩咐我将这件物品送给您，并且让我转告您，这是您来到法国的接风礼物。”
　　苏情接过那盒包装很是奢华的盒子，心里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