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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杀楚-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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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方邪真的态度却显得很尊重。
    他从来未对池日暮显出如此尊敬的神态。
    一—一个人能够明白自己的长处,已是不容易的事,还能知道自己的弱点,更是不简单,一个身在高位、被部属包围的人,还能客观判断自己的优劣,那是教人肃然起敬的事。
    “当今天下,还能使这种暗器的是‘神不知’和‘鬼不觉’两兄弟,听说飞星子改良唐月亮的‘梦裳,力有未逮,曾请教过另两位暗器名手‘神不知’与‘鬼不觉’,结果……”池日暮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也不知是讥诮还是慨叹,“结果这对兄弟也就会使‘七星伴月’。”
    方邪真接道:“这个故事是告诉我们……?”
    池日暮笑道:“不要把重大的秘密告诉人,任何人。”
    方邪真笑了。
    池日暮也笑了。
    两人一笑释然。
    “我办不到。”池日暮笑道,“如果这样说,首先就不该让你进来‘兵器房’了。你呢?”
    “你为甚么让我进来这里?”方邪真没有回答他的话的,却反问道。
    “如果我想敦请你主持兰亭池家,居然这里那儿都成为禁地,试问这样的小器能容得下你的大才吗?”池日暮即答,眼里闪动着诚挚,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说的是心里头的话,“所以我已经吩咐下去,凡是我能到之处,方少侠也能到,谁敢相阻便杀谁。”
    方邪真看着他,忽然垂下了眼帘,道:“难怪沿途上无一人阻拦,我看见小白,问你在那里,他也直言无讳。”
    池日暮道:“我也知道你大概会在这个时候转醒过来,所以特别在这里等你。
    “等我?”
    “对。”
    “等我做甚么?”
    “看暗器。”池日暮的眼睛闪耀着星星般的奋悦,“看这枚星星一般的暗器。”
    “可惜我对暗器的兴趣不如你。”
    “但你对杀你的人一定很有兴趣。”
    “可是杀我的人已经死了。”
    “飞星子不错已经死了,”池日暮笑得很有些诧异,“但暗器不会死的。”
    方邪真觉得他应该开始要重估池日暮了:“他的暗器?”
    “这种暗器是用一种绝世的矿石研制的,当然还要加工、喂毒、装机括,但最重要是这种矿石,非钻似钻,既不是猫眼碧,也不是闪山云,这种矿石已成了绝世奇珍,听说除了‘神不知、鬼不觉’两兄弟出生的燕云之外,就只有皇宫里有一块,”池日暮道,“一大块。”
    “皇宫?”
    “这种暗器之所以无法推广流传,可能便是因为材料大不易抉得之故。”池日暮道:“你一定会问:飞星子又是怎会获得的,是不是?”
    方邪真点头。
    “答案很简单,”池日暮道,“飞星子是皇城里的殿前司,曾任副部指挥使一职。他的职位是掌殿前诸班值,及步骑诸指挥,凡统制。训练,审卫、戍守、迁捕、赏罚,皆是他的司职。”
    他望定方邪真道:“一个皇帝殿上的副指挥,千里迢迢的过来杀你,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方邪真怔怔忡忡的呆了一阵,才苦笑道:“看来我的麻烦还不止在洛阳城。”
    “有些人去到那里,那里就有麻烦;去到甚么地方,那地方就会发生大事。”池日暮道,“更奇特的是那两个使九耳八环锯齿刀和使镇铁禅杖的。以及那个裹腿洒鞋穿油绸子布衣的杀手
    方邪真无奈地笑道:“他们总不会是皇亲国戚罢?”
    池日暮道:“他们只是‘满天星、亮晶晶’的成员,可能跟飞星子是同门。”
    方邪真道:“这点倒并不意外。”
    池日暮道:“刘军师推测在洛阳城郊狙袭我们的,也是‘秦时明月汉时关’的人,你知道‘秦时明月汉时关——罢?”
    方邪真开始感觉到头痛:“你说的是那个杀手集团?”他开始在脑里整理了一下,“等一等,现在总共有:兰亭和小碧湖的人要找我,妙手堂则想要我的命;飞星子是‘满天星、亮晶晶——的一员,但又曾任职皇城戍守司,‘满天星、亮晶晶’似也非要把我杀死不甘休;‘秦时明月汉时关’亦曾狙击过你,被我杀了几人,断眉石很可能是这组织中的头领之一,他也设计杀我,而他已加入了妙手堂……”
    他苦笑道:“看来,这些要置我于死命的人,牵连可真不少。”
    池日暮道:“岂止于你,就算洛阳四公子之争,只怕也有不少牵连,幕后也有不少人操纵。”
    方邪真眉毛一挑道:“还涉及朝廷权党、宫廷内争?”
    “家兄虽然是世袭王侯,但若论结交权宫,兰亭不如小碧湖的游公子,若论私予朝臣厚利,他家亦不及妙手堂回百应。”他日暮语音非常平静,“我们要维持这个局面,至少要比人更艰难上三四倍以上,就算比诸于千叶山庄,也不如人,因为葛铃铃毕竟是当今御史的未来媳妇,我们可甚么都没有。”
    方邪真打断池日暮的话:“你为甚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你一定觉是奇怪,我们为伺非要用你不可?这答案是:我觉得你是我们唯一的寄望:刘军师智慧过人,但武功平平;小白忠心耿耿,人生阅历却是不足;洪三热英勇心热,但行事过于鲁莽;加上家兄残废,大嫂是弱质女流,我又……唉不成材……只有少侠能光大兰亭,壮大池家……”池日暮坦诚地道:“我就是知道兰亭的小小格局,容不下方少侠的气字气概,我只想让方少侠临走之前,毋要误会了我的心意就好。”
    方邪真忽道:“你既知我要走,你还告诉我这些?”
    池日暮道:“方老伯和小弟的死,我总觉得有愧于心,无论如何,我们的本意原非如此,发生这种事更始料非及,更觉得有必要对你但言。既发生这样的惨祸,我已嘱小白亲去把少侠的红粉知音惜惜也保护了起来。”
    方邪真望定池日暮,一字一句的道:“我虽不接受你的聘用,但说不准我会过去小碧湖、妙手堂、千叶山庄。”
    “我知道。”
    “你知道还对我吐露池家的危机?”
    “对少侠,无事不可直言。”
    “你要兰亭的守卫,任由我来去,不怕我杀了你,向你的敌人邀功?”
    “你不是这种人。”
    “假如我是呢?”
    “这是我自找的,我认命。”
    “好,”方邪真道:“你成功了。”
    “甚么?”池日暮不解。
    “我会留在兰亭,为你效命。”方邪真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会加入兰亭,替你扫除障碍。”
    池日暮高兴得跳了起来,喜极忘形,竟一屈膝、一头就跪了下去。
    方邪真连忙截住。“可是我有几个条件,你必须要答应我。”
    池日暮欢喜得口齿不清,只说:“别说几个条件,纵是千个百个,我也答应你。”说到这儿,猛省了省,才补充道:“除了家兄和大嫂之外,就算你要在事成后取我性命,我也绝无尤怨。”
    “真的?
    “真的。”池日暮说得绝无转圈余地。
    方邪真心里很有些感动,忽也一拜倒地,池日暮慌忙扶住,急得冒汗的说:“少侠在兰亭,好比我恩公,好比我师父,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方邪真正色道:“我加入兰亭的第一个条件是……”
    “你说,”池日暮急切的说:“我都答应你。”
    “便是要你成为我们的主子,决不可太礼待我。”方邪真肃然道,“军令无威不行,臣命无君不从。你要光大兰亭,重振声威,就必须要像个威严的明主,才能眼众。再说,只要我答应加入兰亭,我就是兰亭一员,无论赏罚,与人无异,公子若破格施恩,反令公子失却威信,亦使我招妒致危。”
    池日暮被这番话说得汗涔涔下:“是,是……”
    方邪真诚挚地道:“日后公子就待我为一名部属就好,并请勿以少侠相称,直呼我名字便是。”
    池日暮想了想,还是持意的道:“少……你的年纪可能比我稍长,不如……不如我就称少侠为兄……我对方兄推心置腹,肝胆相照,实无异兄弟。”
    方邪真见他说得真诚,连眼眶都湿了,心中电忍不住激起一份情义的惊涛,点头道:“好,咱们心里是祸福相共的兄弟。对外,仍执主仆之礼,如蒙信任,只当我是公子身边爱将便是了。结义一事,莫让外间得悉便成。”
    池日暮大喜伏拜道:“方大哥。”
    方邪真忍不住心怀激动,也跪地相唤:“池弟。”
    两人相视而笑,不禁击掌为约。
第十八章 碧剑蓝星
    星星虽亮,但照不清人的一生里许许多多的风霜。
    可是当人生世相里的繁霜落尽,剩下的是不是只有星光,自那天的尽头,依然灿亮?
    那耀灿而寂寞的星光。
    颜夕的心随星光。
    曾经是那朵星光温热了她的脸、她的胸膛?怎么忽然渐行渐远渐无书,忽然又如咫尺天涯,那么近得赶不返?
    方邪真冲向星星。
    星星四散。
    剑光却在这时候掠起。
    深碧的剑光,仿佛一缕销魂、一抹相思,但迅即转为杀气。
    万物皆死的杀意。
    方邪真这种打法,简直是迹近痴狂,而且不要命。
    谁都知道这些星星都是沾不得的。
    难道方邪真在这一刻里已因悲怒而失去理智、因伤愤而乱了方寸?还是他在千钧一发里决定往最危险里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台风的中心,是平静的风眼。只有敢往险里闯的人,才能渡险;不怕死的人,往往不会先死。
    抑或是方邪真宁可死,也不肯放过凶手?
    他的剑一起,敌人须、眉、衣、履尽碧。
    星星都吸在他深碧的剑身上。
    剑色更碧。
    碧剑上嵌了星星点点,闪灿着晶蓝。
    他的剑一挥出,不但散发着极大的杀伤力,而且还凝发出极强的吸力,那些亮如星星的暗器,如铁遇磁,全黏在他的剑上。
    只有一枚例外。
    这一枚星星,自方邪真刹然返身应敌时,才无声无息的闪了出来,混在那一大堆星星里,闪耀着清纯的蓝光,并无丝毫特出的射向方邪真!
    在方邪真拔剑。星星都像长鲸吸水一般贴在碧绿的剑身上之际,那一点星星,突然加快自上而下,飞打方邪真的咽喉。
    这时候,镔铁禅杖上的戒刀、九耳八环锯齿刀,已攻了上来。
    深碧的剑更碧。
    一室皆绿。
    血溅红。
    血是从那使九耳八环锯齿刀的汉子身上涌出来的,他挥舞着大刀,一连七八九个旋转,飞跌出竹篱外,再也没有起来。
    深碧的剑一沾上了血,神奇似的亮丽了起来,如果它本来像一个独守深闺的女子,而今就似一位容光焕发的少妇!
    可是那一点星星,也在此时飞到方邪真的咽喉,这时距离已是极近,这一小点“星星”,骤然发出尖啸,用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疾射而至,而且蓝芒陡然成了厉芒。
    方邪真发觉的时候,暗器已近咽喉不及一寸七分!
    他连忙一个大仰身,腰脊像陡然折断也似的,星星险险擦过他的咽喉,微微划过他的左耳耳垂,飞入茅屋内进的茶灶里去了。
    那使镔铁禅杖嵌戒刀的揉身扑来,想在此时制方邪真于死命。
    方邪真手上的剑却突然碧芒大盛。
    本来黏在剑身上的星星,都一齐“炸”了开来,疾射向那使镔杖戒刀的人身上。
    那人大叫。
    叫声充满了恐惧。
    从来只有他用这种暗器去对付人,他万未料到有一天他会成为被这种暗器对付的人。
    他一面叫一面退,可是有两枚“星星”已射入他的嘴里。
    他立刻就失去了声音。
    而且身上马上嵌满了星星。
    他倒在地上,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失去了动弹的能力,失去了控制大小便的能力,甚至连把眼皮闭起来的力量也消失了。
    可是他并没有死。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能力,他已完全消失,可是在十五六天内,除非有人把他一刀杀了,否则他是绝对死不去的。
    饥饿与饥渴根本不能令他致死。
    当他身体已失去一切能力的时候,只是一具受苦的躯壳,连水和食物,都变得是多余的了。
    他现刻心里的恐惧,远比死亡还甚。
    他倒地的时候,方邪真左手往耳垂一摸,还好,耳垂只刮破了一点点表皮,并没有见血。
    可是他的剑已刺在灶底里。
    剑拔出来的时候,血就跟着激喷上来。
    然后他返身面对那一束柴薪。
    柴薪蓬然向他劈头劈面罩来。
    那数百十技新砍旧伐的柴枝,全没头没脑的打了下来,里面还挟着几个小星星。
    蓝色的小星星。
    幽蓝如梦。
    柴薪里的人:一推出了那几捆柴枝;立刻如一溜烟,一个旱地拔葱,转落飞鹰搏兔,旋展八步赶赡,五蟒翻身,轻登巧跃,一口气施燕子飞云纵,掠出茅屋,直要飞越竹篱,忽见月色下,一个身着淡绿中衣的人,持着翠色的剑,剑尖斜指地上,手腕上扎着浅蓝色的丝中,微蹙着双眉,没有看他,但肯定是在静等他飞掠出来。
    剑寒足令人梦醒。
    他的人在半空中,一颗心立时沉了下去。
    ——方邪真果然比传言中更难对付!
    方邪真嘶声道:“你为甚么要杀死池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那人道:“因为他们是你的亲人。”
    方邪真的身了颤动得更厉害了:“是谁叫你这样做的?!”
    那人说:“谁给银子,我们就杀谁。”
    方邪真猛抬头,眼睛赤红,厉目若电,盯住那人,道:“你是满天星、还是亮晶晶?”
    那人语音低沉的道,“我是你的煞星。”
    这句话一说完,那人就出了手。
    方邪真也出了手。
    他反手出剑,刺向背后!
    后面陡发出一声惨嚎!
    有一个人,窄衣窄袖短衫裤。打裹腿、洒鞋、绢帕包头蒙脸,一身全罩青黑色的油绸子布衣,原已贴近背后方邪真四尺的距离,正要动手,方邪真已一剑刺中了他,没人了他黑黝黝的衣内,随着方邪真猛然拔剑,哧地喷溅出血珠子!
    可是方邪真立时电感觉到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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