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恋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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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荫道下，我们还是淋得透湿。
真不知道此刻坐在我身边的珠理怎么还能笑得这么的开心，可对峙上这没心没肺的笑容，还有她眼中狼狈的自己，最终，我也只能靠在她身边没脾气的笑了。
唯一让我欣慰的是，珠理到底还是听话的穿上了我的针织外套。藕色的外套，此时就披在珠理的肩上，那么单薄。直到此刻，我也才意识到，就算再怎样的坚强勇敢，这也不过是15岁的肩膀。
“怎么了？”觉察到我的注视，珠理挪近些问。
“没有。”将头转向窗外，车厢里呵出的热气已经将车窗蒙上了浓重的水雾，让我看不清去路。“司机，请你先开车去……”
“先开去黑泽的松井别院。”
“唉？”
“我知道你要先送我回家，黑泽那里也是父亲置办的房产。我得先去那里换一身衣服。还好今天告诉了爸爸的司机不要来接我，要是让父亲和母亲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他们又该没来由的瞎紧张了。其实说起来，不觉得比起我，他们更加需要玲奈你吗？”
“你这个家伙……”忍不住掐上这个小东西的脸，却换来她更得意的笑。总是这么得意！
就像我刚才说的，这场雨下得太突然了，猝不及防下，疲惫彻头彻尾的袭来。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倦意，珠理将身子挺直了些支撑起我。
“休息一会儿吧，从这里到黑泽，还有一段时间。”
“那么，请在快到了的时候叫醒我。”
“放心吧，还等着玲奈酱付车费呢，我可没带钱包出来。”
“这话可真不像是从松井家大小姐口中说出来的。”
“有什么关系，和玲奈在一起的时候，玲奈才是真正的大小姐。”
“在一起？”
“嗯，在一起……”迷迷糊糊里，珠理好听的声音缠绕在光影里，直到……
“嗯……”
这里……这里，是哪里？
宽大的圆形幔帐公主床，丝质的酒红色床单和绒被……还有我身上白色的真丝睡衣！等等，是谁替我换上的！？
“珠理！？”
“在这里。”
慌忙的起身，才发现珠理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复古皮质沙发上。黑色的真丝蕾丝边衬衣包裹着她略带青涩的曲线，映衬着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的耀眼。华丽的红黑相间的褶皱裙摆下，黑色高跟靴镶嵌着银色的铆钉，在房中油灯烛火的反光下，恍惚着我的视线。落地窗外，携着月桂香味的夜风从阳台漫进房中，掀开一地的月光……
“珠理，这里是哪里？”
“玲奈，欢迎回家。我给你准备了热茶，先喝一点祛寒。”
注视着一脸迷惑的我，珠理将银制茶壶里的热水注入到玻璃茶杯中，红色的花蕊在滋润中一瓣瓣的舒展，魅惑的红妖娆于水中，直到满满一杯的热水都变得鲜红，红得……就如同此刻珠理手腕上那颗硕大的红宝石一般惹眼。
“珠理，这是什么茶？”
“只是玫瑰茶。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茶，也不喜欢牛奶，更不喜欢吃肉。”
“珠理……”
“玲奈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不喜欢？”
“没有……难道珠理知道？”
今晚的珠理，给我一种意想不到的气场，那挂在嘴角的浅笑，比夜色更神秘。
“玲奈很喜欢叫我的名字，”将茶杯贴上我的手心，用她温暖的掌心覆盖在我的手背，“我也喜欢听你这样叫我，好像，怎么也听不够。”
“当！当！”震颤的钟声突然毫无预兆的响彻整个房间！在珠理同样惊慌的眼角，我来不及喊出心底的恐惧，珠理已经快速的起身走至门口！
“12点了，该睡了。我就在隔壁的房间休息，有事就按左边床头的铃，管家会过来的。”努力掩藏紧张的语调里，珠理在还未说完话时便关了房门处的油灯。床头昏黄的烛光中，我只来得及捕捉那一抹被拉得异常狭长的影子，最终阻隔在厚实的红木门外……
幽暗里，我将自己投入绒被中。丝绸的冰凉仿佛染上了这冰凉的月光，怎么都暖不了身子。分秒中，我只好细细观察着房中的每一处陈设。渐渐的，我发现这个房间的格局像极了珠理祖父描述里，那间儿时勿入的房间。
有时在日子的冰面上滑行，常会有一种稳定的错觉，以为今天的月光依旧和昨天的一样灿烂，
只是，时间却依旧按着它的步调，侵蚀记忆，不紧不慢……
（第五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觉醒
依旧是这橘色的天空，依旧是这每夜每夜溺水般承重的梦……
这是在梦中呢，那么今晚，我又要拿起什么样的武器，又究竟是在和谁拼死搏斗呢？会死吗？然后呢？如果我真的在梦里死去的话……会不会见不到珠理了！？
“我的血，是什么味道？”
这是……珠理的声音！
“珠理！是你吗！？”为什么你的声音这么的虚弱？弱的好像就滑过我脸旁的风，“珠理你怎么了！？”
“是珠理奈的味道……”
怎么回事！？回荡在天际的……为什么会是我的声音！是谁？是谁在模仿我说话！？
“玲奈喜欢么？”
“嗯……”
“为什么？”
“因为，有阳光的气息，还有爱的温度，很温暖，很温暖……”
“谢……谢。”
“珠理……珠理！珠理！！”
珠理……属于我的嘶哑呼唤一声声回荡着，就那样回荡着！
尖锐的刺痛从心口蔓延开，低头间，我看见自己心口的血正沿着捂紧的指缝流淌，居然是……冰冷的温度。
我是，冷血的人？
明明已经忍耐，将身子无力的摔在地上时，莫名酸涩的泪水却还是汹涌浮现，视线里，灿烂到刺痛双眼的，是满目破碎的星空……
珠理离开了……
“珠理……珠理奈！”
“玲奈酱！”梦魇的惊醒中，是珠理的呼唤将我救赎！
瞬间撑起身子，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抓着领口，被汗水打湿的睡衣粘在背上，正快速的带走梦境的疯狂，一丝丝的寒意爬上后背。
“玲奈酱还好吗？”随着房门被打开，珠理就穿着刚才那一身复古的裙装出现在门口，左手拖着的油灯摇曳着昏暗的光晕，“是不是做恶梦了？”
是的，一个让我感到痛苦的梦，一种痛到用生命去铭记的悲伤，可是，我又要怎么和你说？对不起珠理，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玲奈，只是一个梦而已，一切都好好的，一会儿我让管家给你拿一杯热水。喝一点后，就安心的继续休息。”
珠理好听的声音和着耳畔我自己的心跳仿佛催眠，却也让我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忧伤和不安中。
“珠理，为什么不过来？”是的，我说出这样的话，我该脸红的。可是……管不了了！心口的这份惴惴然折磨得我每分每秒都不得安生。我感到颤动的指尖积蓄的力量，感到空气中躁动的浮沉！梦境被揉碎成片，每一片都带着刺眼的红，究竟有多少片？又究竟折磨了我多少年？乱了……乱了的，却又那么清晰，让我无法接受的真实。
“珠理，为什么要离开？”
“玲奈你……”
“为什么不过来！？”控制不住的冲依靠在门边的珠理大声吼道，泪水，伴着脸颊的汗水滴落，我只有低头咬牙隐忍！这个疯狂的夜，究竟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又是怎么了！？
“玲奈，对不起，是我的错！”粗重的呼吸里，我听见珠理伴着哭泣的道歉。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聪明如你，难道不知道这三个字背后蕴含的承认吗？你真的离开了对不对！“我不会让你离开，你，是我的，我松井玲奈的！”
震颤的弦绷断在癫狂的边缘，莫名的词句就这样从心底奔溃而出。
惊愕带来的死寂里，我看见珠理眼中满满的宠溺，和嘴角苦涩的笑意，还有月光倾泻下，那妖娆如藤蔓般扭动的影子……
“珠理奈小姐！我拿来了热水，这里就由我来处理，您请先回去休息吧。”就在我惊讶着想要起身靠近珠理时，少女幽幽的嗓音突兀的响起。
“原，是你。”
原？是谁？
“是我，所以这里请交给我，回去把，珠理奈小姐。”不等我细细体味这接近于命令的话语究竟隐含了什么信息，一阵玫瑰花的香味已经瞬间沁入我的心脾。恍惚中，那个叫做原的少女端着茶杯来到了我的面前。
“喝下它吧。”
和珠理身上一样的复古衣裙，还有生涩的咬字，让我觉得这就像是种蛊惑，可这张脸，这种笑容，却让我觉得亲近。
“对，慢慢的，喝完它，就会好了。”
温热的液体进入我的喉咙，带着浓郁的花香，还有……
“这里头有什么？”
“没有，是你最喜欢的。所以放心享用吧。”
什么是我最喜欢的？嗯？这味道……怎么回事？来不及追问，昏昏沉沉中，我只感觉到眼皮的沉重，还有自己被小心的安置进被窝，以及远去的脚步声，轻轻关上的门。
黑暗里，我的意识开始朦胧，可感官却超乎寻常的敏感，这种巨大的差异让我难受！
就好像……一只蝙蝠，对！蝙蝠！
“我说过，你的血是她最好的慰藉。”这是原的声音。
“我知道，所以我从没有吝啬过。如果不是我自愿，你不可能拿到我的血！”
珠理，你流血了吗！？
“别以为你有红宝石的庇佑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红宝石？
“我明白，你恨不得吸干我的血，可是，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
“你……哼，几百年了，还是一点都不变啊，但这一世，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伤害主人！”
主人，是谁？谁要对珠理不利！？努力的用指尖掐紧掌心，我还不能睡！
“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玲奈！”
什么……
“闭嘴！难道你忘记已经伤害了她多少次！前三世的错，因为你的懦弱，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别忘了，现在你可是吸血鬼猎人的松井一族，因为你上一世的错误，这个被你的族人流传的故事，你的父亲获许真的觉得荒唐不可信，可是你的族人，还有背后那些苍蝇般阴魂不散的势力，可都等着你猎杀我们高贵的纯血种好分一杯羹呢！”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那又怎样！？月祭就在后天！现在的你根本已经控制不了从主人身上抽离的念姬。后天满月的时候，主人就会和念姬合体，到时候，百年前的一切就又将重演。松紧珠理奈，你一再信誓旦旦的保证你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才会留下你的性命，否则我早就让你死无葬生之地了。就算有红宝石的保护，但只要将你转世的消息走漏给我的族人，天下之大，也绝不会有你的容身处，杀不死你，我还可以折磨你的族人，比如你的父母！”
“够了！我不想再和你浪费时间。你只要相信我，因为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
争吵后的安静，呼吸陪伴隐隐的心痛，千头万绪中，我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在分秒流失的时间里……
重新感知到阳光的温度，已经是不知多久之后，睁开眼，疲惫的我本已经不想再为什么事情多做无谓的惊讶，可看着视线里的一桌一椅居然是属于我自己公寓的房间，一瞬间，我再度无措了……
“总算醒来了！”
满是欢欣的语气，这是……珠理的声音，那么，此刻从背后抱着我的……
“玲奈酱，感觉好一点了吗？”
“珠理……”
“对不起，拉着你淋雨，害你发烧了。把你从出租车上抱下来的时候，玲奈已经睡迷糊了，我从你包里那了钥匙，然后帮你换了干净的睡衣。整整一天你都在说着梦话，我的家庭医生才给你打了针，还好，总算是醒过来了。”
顺着珠理手指揉捏的地方，一张画着笑脸的OK贴工整的贴在我的右手背上。
“珠理！”转身投入珠理的怀抱，好温暖。
“玲奈酱，没事吧，怎么了吗？”
怎么了吗？张了张口，追问中，我什么也没说。
没有怎么，什么都……不用说了。因为珠理还抱着我，因为珠理对我的宠溺，因为同样滚烫的，除了珠理怀抱，还有她银质手链上的，那颗红宝石……
“珠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晚上的9点多了，是不是饿了？你睡了整整一天了。”
“是啊，又是晚上了，我都看见月亮了。”枕着珠理的心跳，望着白色窗帘外椭圆的月，“珠理，月亮在变圆。”
“嗯，它总在变。我怎么就一点都不变呢。”
凑近她一脸卖乖的笑容：“是啊，我的珠理，一点都没变。”
“玲奈酱……”
“嘘……乖，别说。”
珠理，其实多年后的月亮和多年前的，没有变化，因为那份执着在深处的追寻不曾改变，唯一变化的，恐怕只是在润泽世间的光华下，你手腕上的银色链子。那上头的红宝石，比起昨日，苍老了许多。在那光华的切面上，留下点点凹凸的，是我断断续续的，你轮回的记忆……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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