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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折柳记-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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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瑞指点门外白袍小将,道:“那是不肖子谢景重,现任骁骑都尉,痴长一十九岁,还不见过侯爷。”
  少年将军尚显稚嫩,却也是一表人才,长头高颧,面白如玉,听见父亲唤他,却不敢登堂入室,此时还在门槛外单膝下跪,不卑不亢。裴青连忙上前扶起他,见他行礼过后仍是站在门外原地矗立不动,便感慨道:“世传谢氏家声谨严,诸子虽冠成人,不命曰进不敢进,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问不敢言,父子之间肃如也。裴青今日受教了。”
  谢瑞却笑骂道:“小畜生见识浅薄,侯爷不必理会与他。”一边与裴青双双落座,温声道:“墙上画作与题字可是出自侯爷之手?”裴青答是,他便一手抚须像回味什么似地笑道:“侯爷莫要怪罪,某只觉那笔意中倒有几分故人手法。家弟谢石也甚爱此间山水。”
  裴青怔了一怔,他倒从来没有觉察过,他与谢石的丹青原都是出自谢玉的教导。便谦让道:“哪里及得上谢相风雅。”
  谢瑞先已见过金城公主,这时便向裴青一一询问和亲大典的诸多事宜,裴青都详细作答,因涉边事,随后话题又自然而然转向两国最近交兵的情况。裴青拱手道:“小侯临行之前,陛下曾嘱我细查胡虏动向,今见边境安定,胡人秋毫不敢犯,将军居功甚伟。裴青今向将军求教讨虏之策,望不吝赐教。”
  谢瑞伸出二指道:“凡备匈奴之策,不过二科,武夫尽征伐之谋,儒生讲和亲之约。”
  裴青便垂眸低声道:“将军也见过金城公主,临风那样的金枝玉叶,谁家父母忍心远嫁塞外。燕本我之仇雠,虽以婚姻待之,盖时宜耳,为人子者,岂可臣妾于仇雠而不思报复乎。”
  和亲大计本是皇帝亲定,谢瑞听他说出这样有些诋毁当朝的话来,一时怔忡,反应过来后便仰面大笑,道:“不料侯爷也是我辈中人。”他仰头之时露出脖颈间一块深深伤疤,裴青见了目露吃惊之色,谢瑞也有觉察,不慌不忙以手抚之,道:“谢某无状,惊吓侯爷了。”
  裴青关切道:“将军颈间可是显德二十一年幽州围城之时的旧伤?”
  谢瑞颇觉惊诧,奇道:“侯爷怎么知道?”
  裴青叹道:“当年燕国趁先帝沉疴难起,南侵幽并二州,幽州咽喉之地,萧殊以三十万铁骑围之,将军孤军奋战,壮健鸷勇,临城对阵,亲犯矢石,左右死伤相继,而神色自若,此事在淦京中一直传为佳话。”
  谢瑞眉间微跳,道:“天子扫境内,只有前进一步,身死战场,绝无苟且偷生的道理,岂有以百万之师,轻言退兵。”
  裴青面露激赏之色。
  他二人复又闲谈几句,谢瑞便起身告辞。出了别馆之门,谢景重一路行来只见父亲马上背影沉重,忍不住一夹马腹,赶到前头,道:“爹爹担心什么?”
  谢瑞偏头看他一眼,他便红着脸拉住缰绳,将马身微微错开,道:“京中御史数度弹劾他珠玉是好,酒色是耽。方才他来扶孩儿,孩儿暗中探过他脉象,经脉僵死,体羸气弱,肤脆骨柔,不堪行步。此人在幽州苦寒之地定然待不了太久,说不定和亲大典一过便会打道回府。”
  谢瑞面无表情地斥他:“多此一举。”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幽州城门,往定远军大营行去。将近辕门之时,谢瑞忽然停住,拨转马头,遥望幽州古城墙,长声叹息。谢景重不明所以,正要发问,忽听谢瑞低声道:“谢氏百年卿族,难道真要一朝而坠吗?”
  谢景重尚未听清他说的什么,已见谢瑞回头道:“我曾见谢石室内挂有一幅万壑松风图,若果是此人所做,当真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日间谈到显德年间围城之战,想必皇上誓要翻逆案,修旧怨。”
  谢景重大惊失色,险些掉下马来。略一镇定心神,哑声道:“爹爹怎知他与陛下是一路的?“
  谢瑞轻蔑道:“以他的身份,若不与陛下一心,陛下怎能容他到今?”又道:“楚长空一事我原来还在想陛下恁般爽快,原来留着一刀在这里。”他忆起去岁中秋之时他回京述职,东亭侯府里与谢石畅谈,谢石微笑着看那副画的情景,想到天家算计至此,不免心冷胆寒。
  
  裴青送走谢瑞父子,已近傍晚时分,他换好衣衫,与阮洵、沉香一起,出了别业,往幽州城里下馆子去了。阮洵一路风餐露宿,饿得很了,来时只吃了些点心,这下少不得大嚼大咽埋头苦吃,待酒足饭饱才有闲暇打量四周。
  他们所处位置是南大街中心的一座酒楼,与钟鼓楼相去不远,这时还能看见钟楼上卫戍的士兵正在交接。大街两边的商家有的已经点上了灯火,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仍然不见减少。与南方人喜爱飘逸的斜襟寛袖大袍不同,北方人受胡风浸染,更喜著圆领窄袖的襴衣。幽州又是南北朝交界之所,各国使团商贾遍布,因此来往人群中既有黑发黄肤的汉人,也有赤发高颧的胡人,各种各样肤色形貌的人应有尽有,看得沉香与阮洵目不转睛。
  雅间之中,掌柜已撤下酒菜,换上茶点。尽管是酒楼里一等的香茗,裴青仍觉茶汁粗粝难以下咽。正要开口,忽听沉香道:“侯爷来评评理,看那人到底是汉是胡。”
  裴青心想两人果真无聊之极,往窗外瞟去,见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顺着人流而来,身穿翻领对襟胡服,腰束白玉珍珠蹀躞带,挂着鎏金匕首和银囊,身后跟着黑面卷发短衣缚裤的昆仑奴。走得近了,沉香啊一声道:“我想起来了,这人来过我们府里。”
  
  




番外 中秋

  昭仁二十五年,中秋。时已入秋,仍然热度不减,淦京往年都已换秋服,今年换服的意旨虽然颁下,却因为天气太热,公卿大夫都还着夏日的薄衫,也无人过问。
  东宫顶着烈日一路往青竹轩行来,蝉嘶虫鸣不断,心内焦急似火,汗迹浸透后背,面上却是一副好颜色。旧年永真公主还宫,见太子面白如玉,曾疑心施粉,央今上赐汤饼给太子,太子食之出汗,以手绢拭之,如是者三,公主方才相信是天生如此。
  太子昭仁十六年加元服,大赦天下,美须眉,好读书,便弓马,天性醇厚,不预朝政,常言“东宫养德”而已。今上甚为喜爱,常随左右。通报的太监心里暗暗好奇,这么一个老好人太子,今日眉目间却隐隐透出几分忧愁来。
  “让他一边候着。”
  太子听见昭仁帝低沉的声音从殿内传出,伴着一声声棋子敲击棋盘的声音,心也一点点往下沉。
  “陛下这一月,都是如何过的?”太子一边慢慢往里进,一边轻声问大太监福海。这青竹轩位于北山的太极宫,离皇城约四十里,是一座度假的离宫。自今夏皇上驻跸到此,已有三个月,至今仍无还宫的意思。奏章等都用快马日日运送至此,臣工进言问对,无不叫苦不迭。太子每旬都来探问,不知为何这一月忙了些,便以折子代替。
  福海年纪已大,腿脚不便,略有蹒跚,也是压低声音道:“老样子。日日有道长作陪。殿下驰马来的吗,不如先擦把脸?”
  太子微一摇头,径直往内殿走去。室外骄阳似火,室内却十分之凉爽,墙角摆有盛着冰块的铜鼎,四面半垂着青绿竹帘,昭仁帝半靠在一张榻上,正专心棋局。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披着僧袍,梳一个解散髻,斜插一支簪,与之对弈。
  太子望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在竹帘后下跪请安。
  昭仁帝“嗯”了一声,仍然注目在棋局之上,连“免礼”都忘了说。
  那年轻道长过了一会偷偷看了一眼跪着地上的太子,也悄无声息地弯了弯嘴角,似是见怪不怪了。他转过面庞的时候,方见姿容清隽,眉目如画,男生女相,配着一身装束,似僧非僧似道非道,自有一股风流。
  太子跪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正暗暗咬牙,忽听宫人传报太傅言默觐见。昭仁帝命进,言默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一摇一晃走进来,三呼万岁之后依然没了声息,抬头一看,太子跪在边上,也是汗流浃背,面色苍白,手里捏着奏章,看样子还没得和皇帝说上话的样子。
  小老儿一时间吹胡子瞪眼,暴跳如雷,掀了帘子走过去,一把揪住那道长的头发,将之拽下坐榻,扇他的耳光,捶他的背,骂道:“奸佞!朝廷不治,实尔之罪!”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殿中人都是呆住了。便是那被揪住头发的道人也吓得口不能言,面色青白。
  昭仁帝变了脸色,丢下棋子,摔在棋盘上,道:“不听奏事,朕之过也,此人何罪?放下他吧。”
  言默便丢开手,后退到太子一边,口中称罪,却声不抖气不喘,竟比刚进来时还要安宁些。
  皇帝哭笑不得。
  那道长跌坐在地上,头发披散,衣衫凌乱,脸上几个手指印,又羞又怒,捂脸而哭,口中道:“陛下要为贫道做主。”
  皇帝已过五旬,面上皱纹渐深,头发半白,御宇二十五年,保养得当,居体养气,不怒自威,此时看着地上人,温言道:“你到外面去。”那人再不敢撒泼,忙拾捡衣服,含泪从地下爬起。
  太子这时却抬头高声道:“慢着。”
  他平时在皇帝面前连说话也是细声慢语,皇帝转头惊讶地看他。太子方恭敬道:“儿臣所奏之事,或与道长有关,请陛下留道长当面对质。”
  那道长听闻面色更是难看,涕泪横流,浑身瑟瑟发抖,皇帝见了生了几分怜爱之意,就指了指脚下的春凳,又转头向言默道:“太傅赐座。”
  言默摇头道:“老臣谢陛下。这殿中储副不坐,老臣安敢坐?”
  那道长正爬上春凳,闻言脚下一抖,又跪在地上。
  皇帝面有不豫,只好任面前三人一个跪得比一个直,眼光直指太子。太子平日给人怯弱不胜之感,此时却挺直腰板,声音洪亮,道:“今日午时城中释迦寺走水,京兆尹命人救之,得军器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藏物数以万计,又寺中地下凿以为窟室,匿藏妇女数十名,为先前拐卖人口。”
  殿中一时无语。道长跪下磕头,泣道:“释迦寺由师兄主持,长宁三四年间居于青竹轩,未曾回过寺,此事并不知情。”
  皇帝蹙眉,良久方问道:“那释迦寺主持呢?”
  太子眼皮一抖,垂眸道:“已葬身火海。京兆尹并刑部正在收缴赃物,缉拿僧人。”
  “让张烟来回话。”
  此语一出,殿中都是一愣。皇帝方才想起刑部前尚书张烟数年前已过世,自己还追赠了“简侯”的谥号。一念之差,只觉时光似水,不知今夕何夕,另一个名字也要脱口而出。
  殿中人见皇帝眉头深锁,以手抚额,闭目无言,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过来一会,皇帝坐正身子,看着脚下,道:“长宁下去,听候旨意。”
  道人看着他目中冷冷,旧日的恩情转眼烟消云散,一时也是心如死灰,瘫软在地,一双美目饱含泪水,仍旧痴痴看着皇帝。不多时就叫宫人拖了下去,地上徒留几处水痕。
  皇帝脸上并无过多留恋,问言默道:“太傅有何事?”
  言默叩首道:“臣起奏陛下:佛化被于中国,已历十世。形象塔寺,所在千数。自顷以来,情敬浮末,不以精诚为至,更以奢侈为重,材竹铜彩,靡损无极,无关神礻氏,有累人事,不为之防,流遁未息。请诏罢沙门年四十以下者还俗为民,自今后欲铸铜像及造塔寺者,须报乃得为之。”
  皇帝干脆说准奏,又问还有什么事,言默免冠磕头谢曰:“方才臣情急之下无状,惊扰圣驾,为人臣者无礼至此,请陛下治罪。”
  皇帝默了一默,见他头发亦是花白,脊背伛偻,眼眶一热,下来搀扶他,叹道:“卿有何罪?苟可以利社稷,便百姓者,竭力为之,勿顾虑也。”
  
  送走了颤巍巍的老太傅,皇帝才把目光集中到地上的太子身上,一边闲闲地收拾玉石棋子,一边问他:“你说说实情,那主持是你杀的?哼,人都死了,说什么对质,不过杀鸡给猴看罢了。”
  太子斟酌了一下,自知瞒不过去,便实话禀告:“不是儿臣。永真去释迦寺,一时好奇,撞破主持的丑事,又见寺里供着,供着长乐侯的牌位,怒不自持,活剐了主持,又一把火烧了大殿,此事方才大白于天下。”他心里叹气,要不是他这个妹妹坏了计划,他本来可以更从容应对的。公主纵火行凶,闻所未闻。一时间太子又头疼明日早朝上该怎么回应臣工的诘问。
  皇帝掌心里一把玉石棋子没有握住,哗啦啦纷纷滑落下来,有的跌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他本该想太子素来谨慎,是以长宁跟随三四年来,御史台常有弹劾,东宫却一语不发,冷眼旁观,想来是等自己春秋已高,那帮人逆心已露再一举铲之;他本该想太子虽然常常示弱与人,但颇得朝中清流辅助,太子妃手握利器,是为臂膀,东宫权重,非社稷计,宜稍加裁抑……
  但是只要一涉及到永真,以及永真背后的那个人,皇帝就无暇怪罪与人。
  太子等了一会,见皇帝依然沉默不发话,正要开口,忽听昭仁帝缓缓道:“傻孩子,朕恨不得天下的寺庙都供奉他的神主,她却一把火就烧掉了,她师傅在天之灵知道了,不会难过吗?”
  太子心下松了一口气,道:“佛祖以‘仁爱寂寞’立于后世,不离菩提场,而至鹿野苑,圣人下凡历劫,身死肉腐,魂灵复归天庭,又哪会在乎祭司多少呢。所祭者,不过是生者的想念罢了。永真心里念着,便是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大发雷霆之怒。”
  皇帝不由莞尔,复将棋盘上的碎玉慢慢聚拢。太子瞅准时机,道:“父皇,今日是中秋佳节,现下时辰还早,不如还宫吧。母后,初晴,永真都在宫里等您呢。”
  皇帝轻轻应了一声,仍然一点一点捡拾碎玉,似乎竭力想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样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想到中秋,写出这么个变态文,最近资治通鉴看多了




第八十八章

  沉香见那一主一仆在人群中渐渐远去,忍不住“啧啧”称奇,道:“不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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