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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折柳记-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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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试图想象裴青身上余毒未清,在那寒冷的荒山之中挣扎求生的情景,却发现眼前浮现的仍是淦京之中的刀光剑影,波云诡谲。
  无法想象。也许唯一共通的就是对于生存之艰的感慨。
  裴煦抚着他头发,轻声道:“我既放了你出去,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外面苦是苦了点,却好过淦京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想了想,又嗤笑道:“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你既然回来了,我就尽力护你周全吧。但愿你也不要负我才是。”
  
  太医正每日都来施针。他是宫里的老人,知道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的道理,来即诊脉,走即拔针,一个字也不会多说。裴青甚感无聊,昏睡的时候又是居多,竟然没有时间再去找谢石。只是每晚都能听见悠悠的琴声在淦京的夜空中回荡,指引他凝神静气,由丝竹管弦之声,听风恬雨霁、山水之意,落叶萧萧、长空万里之声,宇宙万物,吹万不同,无所不听。渐渐涤除玄览,听之则忘其声,视之则忘其形,心眼闭,天眼开,终至无声之境,闻无乐之乐。
  待裴青再能起身,已是五六日过去了。想着去谢恩,便早早往宫里赶。入了宫,仍是先往披香殿来。路过御花园,却听见孩子幽幽的啜泣声,当下寻声而来,见太子裴思远躲在一棵小树下正哭得伤心,身后不远处跪着一个小太监,也不敢说话。
  裴青见他白嫩嫩的脸上一片水光,唯独鼻子红红的,和往日见他常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模样大大不同,心道好好一个香香甜甜的小娃娃偏要去装什么小大人,这下漏了馅吧,便觉十分有趣。
  又见他着实伤心,便慢慢走过来,道:“太子怎么了,多大的一个人啊还哭鼻子?”
  裴思远抬起头看他,见他弯下腰来,眉眼间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十分温和的样子,心里却道是被看不起了,一时气愤,嘟着嘴也不理他。
  裴青便问身后的小太监:“太子怎么了?”
  那小太监支支吾吾地说:“刚才讲经时被太傅……”
  “你闭嘴。”裴思远大声说。
  裴青心下了然,暗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忍笑道:“太子做了什么被太傅责罚?是功课没做好?背书没背出来?”
  裴思远气道:“才不是呢。我功课从来都是第一的。”
  裴青忍笑到肚皮都要裂开,只得抱住裴思远道:“那是为什么?”
  裴思远闻得他身上带着草木的清香,不同与宫里的熏香,十分好闻,鼻子一酸,又大声哭起来,边哭边道:“太傅说我玩物丧志……呜呜……我没有……我只是想给真儿刻个礼物……”说着,好像要印证自己的话一样,紧握的手缓缓摊开,摊开的小小掌心里有一枚璞玉,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真”字,还有一点没有完成。
  裴青捏着那块玉,奇道:“谁是真儿?”
  “父皇说妹妹起名叫永真……”
  裴青只觉那玉瞬间火热起来,仿佛炙伤了他的手。连忙将它扔回裴思远手里。
  见裴思远仍然抽抽噎噎地,正要说什么,却听见他边哭边说:“太傅说我玩物丧志……还说我虽然是太子,可是不能服人,将来也未必能坐稳这位子,还说皇叔……”他忽然顿住,警觉地看了一眼裴青,抽抽鼻子,不露声色地从他怀里蹭出来,低下头,喃喃道:“皇叔,思远失礼了。”
  裴青见他忽然的满脸不信任,便叹一口气,抚着他头道:“人无癖好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太子本质纯朴、孝顺双亲、爱护亲妹、重情重义,他日必是一代名君,大周百姓有福了。”他起身整整衣服,朝裴思远笑一笑,复道:“只是日后不可在学堂上做与课业无关的事。须知做人做事都要一心一意,心无二用。”
  裴思远呆呆看他振衣离去,仿佛一阵清风拂过,想起太傅说过的关于长乐侯的话,只觉难以置信。
  裴青慢慢走着,耳边却回响着裴思远没有说完的话,眼前一时又是小孩子流得哗哗的泪水,便觉得这宫掖实在是气闷的很。不知不觉走到披香殿前,便要值班的小太监去通报。
  皇帝这会儿正在殿中,八尺檀木桌上摆着一个盒子。
  裴煦抽开匣门看了一眼那苍白的头颅,复又关上,沉声道:“不是下旨要生擒吗?”
  赵琰跪在殿下青石板上,一时沉默,过了一会才道:“他是自裁的。”
  裴煦想起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那张面庞赫然就是梦中那活色生香的玉人。头痛不已,只道:“他有什么遗言?”
  赵琰垂头不语。
  裴煦大怒,哗啦啦摔了奏章笔墨满地。
  厉声道:“说啊!你把这么个东西带进宫来,不就是要替他传话的吗?亡国余孽,成王败寇,朕倒要听听他说什么?”
  赵琰抬头,满眼心疼,颤声道:“他临死前说,愿以一命换长乐侯一世平安,请陛下善待他。”
  裴煦听闻,一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跌坐在御座上,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思远啊,好好的小孩子被教坏了,哎~~~~


又要开始虐了




第四十四章

  赵琰出了殿门,只觉秋风阵阵,寒入心肺,殿外宫柳一夜之间竟然落尽了叶子,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飘舞。宫闱深深,森冷寒寂,想到裴煦余生都要在此度过,心里竟然有说不出的难过。
  他走了几步,忽见汉白玉铺就的台阶上有几点可疑的红色,上前看了看,便转头问殿前的宫监:“刚才谁来过?”
  “长乐侯刚来过,听说大人在里面,便等了一会,刚刚才走的。”
  
  清商馆里,谢石收了手中金针,身后的采薇忙接过去,又服侍他涤手,一边道:“多谢公子援手,救我家馆主。”她右边胳膊高高吊在脖子上,显是受了重伤,行动多有不便。
  谢石摇摇头说:“伤你们的人与我也有过结。我有一位故人,便是命丧此人之手。只是他内力修为远在我之上,换作是我,单打独斗也定然不成。倒是多谢你们帮忙了。”他说话甚是直白,采薇也是微微一笑。
  “他是北燕摄政王萧殊的人,使的是华山派的剑法。”韩清商早已睁开眼,淡淡道。他素来面白如玉,这么一受伤,面上更是无半点血色,白的透明,直看得人心颤。
  谢石在蜀中遇到他时他便受了重伤,二人初见时并不相识,因着共同的敌人才走到一块,后来又知道对方是好友的好友,这才真正结交起来。也是多亏了谢石一路护送,他和采薇才能顺利回京。
  谢石见韩清商精神好转,便问道:“清商馆总管天下消息,荆蜀之事北人也参与其中吗?”
  韩清商点点头,只道:“当初约定南北夹击,若不是胡狗背信弃义,孟氏当不至于此地。”
  谢石心下了然,天下风云变幻,有权有势者自然是都想来分一杯羹。
  又听韩清商问道:“韩某技不如人,实是惭愧。但不知昏睡这几日,谢公子是否已见过侯爷?”
  谢石道:“他身子亦是不大爽利,我没同他说那事,他也不知道馆主已经回来,皇帝那里想必也是瞒着。”
  他此话说完,室中三人均是沉默下来,空气便有些□。
  韩清商此次入蜀便是奉裴青之命去寻孟晚楼。人是寻到了,只是境况实在是不大好。又遇上周兵围剿,韩清商与采薇引开敌人护送孟晚楼转移,中途被萧殊插了一脚,与孟晚楼走散。等他和谢石赶到时,已是尘埃落定。
  他二人担心裴青,韩清商伤势又颇重,便迅速赶回淦京。三人思及此事,大感头疼,都不知如何开口,一时眉毛紧锁。采薇忍不住泪流满面。
  正发愁着,忽然有人报长乐侯来请。三人互看一眼,大为震惊,谢石一人起身道:“馆主伤重不能移动,我去看他。”
  一路往侯府走来,被等在门前的逝川迎进了后院。谢石见他那侯府布置虽然简陋,格局却是极好,各处风景虽然没有精心雕琢,却胜在质朴天然,比如那路边没有拔去的枯黄杂草,那小渠中堆积的落叶和遍布的青苔。想起前人的一首小诗,便不由吟了出来:“各有心情在,随渠爱暖凉。青苔问红叶,何物是斜阳。”
  忽听前面有一人哈哈大笑道:“东山好雅致啊。”
  谢石见前面月牙门里是一个极大的园子,一口池塘,半亩残荷,水上有一个阁子,坐着一个人,正是裴青。
  裴青等他入阁,笑道:“你竟然在清商馆,让我好找。”
  谢石见他面色如常,笑容纯澈,一双眼睛恍如两汪秋水,天生带了三分轻愁的意思,心里一动,就象一池平静的水面,秋风吹过,泛起了一点涟漪,微微荡漾着,浅浅的波纹扩散开去。他刚才一路走来,盘算着裴青若问起蜀中之事或是他缘何在清商馆该如何应答才好,心神一直颇为镇定,此时见裴青一笑心跳竟然不由自主加快了。
  裴青见他怔忡,又笑道:“心怎么跳得这么快?有事瞒着我?”
  谢石面上有些泛红,坐到他旁边的石凳上,道:“你身子好些了?”说着要去搭他的手腕。裴青忽然咳嗽起来,似不经意错开他的手,去拿桌上的茶壶和茶盅,倒了一杯碧绿的茶水先递到他手里,道:“上好的青城雪芽,有蜀中山里的味道,东山不尝一尝吗?”
  谢石便接了,茶是好茶,只是他实在没心思喝。想到裴青可能的反应,心里就是一沉。
  耳边听见裴青轻声道:“多谢东山夜夜为我调琴疗伤,隔空送音最为消耗内力,大恩不言谢,裴青记下了。”
  谢石摇头道:“我不过是想弹琴就弹了而已,你愿意听就听了,不必谢我。”
  裴青又道:“韩馆主回来了吧,既没和你一起来,想必是受伤了,伤势如何?”
  谢石道:“外伤倒不碍事,内伤却要调理好一段时间。”他也不问裴青如何得知消息,心里已有预感,裴青怕是什么都知道了。
  果听裴青缓缓说道:“你既然到淦京来,是他要你传话给我吗?”
  谢石见他一脸平静,眼中波澜不惊,心里却隐隐作疼,道:“他说你即唤他一声哥哥,便要你好好活着,一世平安,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便来找我和韩馆主商量,不要想不开。”他本是随性之人,久居山林,又少与世人交往,平生第一次安慰别人,搜肠刮肚,磕磕绊绊讲了这么些,也不知对不对裴青胃口。担心地去看裴青,却见他闭上眼睛,缓缓靠在榻上,“哦”了一下,没了声息,脸上那道半月形疤痕便如泪痕一样。
  裴青心道其实我至死也没有叫过他一声“哥哥”。
  谢石见他靠在那石榻之上,像是倦极了。阁外一池残荷,被秋风吹动,哗哗作响,间杂裴青一两下咳嗽,天地间忽然一片萧索之声。
  正要出声抚慰,忽听裴青道:“绿腰送琴来了。”
  谢石侧耳倾听,百步之内并无人声,殊为不解,转头看裴青,见他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表示。再过了一会,果见一个小童抱琴过来,穿着清商馆的衣服,怀里正是他那把万壑松风琴,已更换了崭新的丝弦,七弦之上仿若新生,光泽大增。小童一路走来,琴弦微微震颤,五音似要破弦而出,隐隐可闻虎啸龙吟之声。见了他们交了琴之后便兀自走开了。
  谢石知道此琴被拿去修理,只想着能用便行,却不知清商馆里有这样的高手,送回来的更胜昔日光彩,不由啧啧称赞。接了琴,放在石桌之上,便忍不住调起弦来,弹了一段,只觉音清韵古,月澄风劲,雪夜敲冰,霜天击罄之声纤毫毕至,惟妙惟肖,不觉心中大悦,十指大开,弹了一曲《阳春白雪》。
  他知《医经》之中记载五音可以疗疾,宣导经络,但用乐如用药,讲究对症下药。
  五音之中商调风格高亢悲壮,铿锵雄伟,属金,通肺。裴青十日之前弹奏商调《风雷引》太过,重伤了肺脏,如今咳疾尚未去除,肺气需要滋润。《阳春白雪》曲调高昂,既有属土的宫音又有属火的徵音,一个助长肺气,一个平衡肺气,再加上属金的商音,实是治疗的最佳曲目。
  他与韩清商不同,下指实是简静之极,初听似淡而无味,如同嚼蜡。细听几遍,却觉清泉白石,皓月疏风,悠悠而来,闻者游思飘渺,不知身处何地,方知“淡极始知花更艳”的道理,琴音之中有无限滋味,玩之不竭,当真是“滋味有厌,而此不倦”。
  一曲终了,裴青睁开眼睛,悠悠道:“原来如此,我懂了。”
  谢石奇道:“你懂什么了?”
  他摇摇头,脸色苍白,眼里满是说不出的倦怠,只道:“蜀中事已了,我也不想待在淦京了,我的封邑在南边。东山可有什么打算?”
  谢石想了想,道:“我原打算见过伯父,就去云游天下。”
  裴青听了抚掌大笑:“如此甚好。你若不嫌麻烦,便带上我,我也想去看看这如画江山,如何引的这无数英雄竞折腰。”
  谢石见他笑得开心,便有些疑惑。今日情形实是诡异之极,裴青反应竟然不在他预料之中,心内有些惶惶,一时定不下主意来。
  裴青笑了一会,声音渐渐低下去,眼中已然溢满泪水,望着阁外碧水蓝天,平沙落雁,萧索怅然。想起孟晚楼待他缠绵刻骨,情深意重,而自己再也不能回应他,便觉得掏心挖肺一般痛苦。
  白首不易,情深不寿,果真如此。
  谢石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忽然听见了什么,转头去看裴青。见裴青含泪朝他点点头,便起身出了阁去,在不远处的假山边寻了一处隐秘之地。
  少顷便有宫监携旨意过来。
  那宫监见裴青只躺在美人榻上玩弄玉璧,看也不看他一眼,更没有跪下接旨的意思,便有些尴尬。心道人言长乐侯架子大,此言不假。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长乐侯接旨。”
  裴青下巴一扬,脸上尚有泪痕,眼中如雨过天青的瓷器奕奕有神,拖长声音道:“哦”。
  宫监只觉心头一跳,忙低下头去念那旨意,大意不过是长乐侯品性资质上乘,方今朝廷用人之际,不避亲疏,命裴青领太常寺少卿一职,为国分忧云云。
  念完了便收好圣旨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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