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辰异闻录-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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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卓琊将离琰接过时，苏桭整个人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无法直起腰背。卓琊简直怀疑自己要是晚来一步，他是不是就会这样站着死去，这个念头让自己浑身发凉。
“……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苏桭浑身不自在地问。
卓琊只是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略微带着好奇地凑近过来：“我突然想看你真实的样子。”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苏桭彻底呆住，真实的样子？斑林狸？卓琊的口味好奇怪。
“早点睡吧，别多想了。”
“等一下！”
卓琊准备起身的动作一停。
“离琰到底怎么样了，他突然之间就昏迷不醒。没有那么简单对不对？”
“他失去了一半的修为，还在修养。”
苏桭一下子掉进了冰窖，慢慢消化着这句话，活生生抽去一半修为的痛苦常人能够忍受吗？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想了。”
☆、二十一
苏桭自暴自弃的在床上躺了两天，要不是卫封进来忍不住捂住鼻子将窗子打开通风，苏桭简直以为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清风从脸上拂过，带来了院子里好闻的花香，苏桭慢慢转动眼珠子看向来人。
“天君上午去了离火宫。”
离火宫？这个词终于吸引了苏桭的注意，眼神微微放出光亮。
“天君今天没时间回宫，等会儿和我出去走走，我真怕你烂在屋子里了。”
“不出去。”苏桭转了个身子，怏怏不语。
“你说你……”
卫封叹了口气，将盘子从食龛中取出一一摆开在桌上。
“他还问你，要不要去一趟离火宫。”
苏桭的背影一僵，低低地说：“我还是不去了。”
“离琰上君说想见你。”
苏桭撇撇嘴，将被子盖过头顶，保持沉默。
“那我去回话了，人还在大殿里等你。”
苏桭眼睛瞬间睁大，一个翻身向卫封瞪了一下，继而腾地弹起身子，掀了被子就冲出去。
“喂，鞋子还没穿！”
苏桭管不了那么多，穿着亵衣就一路奔过庭院直冲到大殿中，所以离琰见到苏桭的那一刹那居然愣住了，僵硬地保持取茶壶的动作。
两天没出门，不洗脸不漱口也没有阳光照射，苏桭就和刚从哪个山头刨出来的怪物一般，灰头土脸就撞了进来，也难怪离琰会吃惊，这人比自己还憔悴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失去一半修为的人是苏桭。
“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我又不会跑掉。”离琰打趣道，平静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苏桭挠挠头，急急忙忙过来却没想好要说什么，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不够。
“行了，吃点东西吧。大中午的我还想着来这边蹭一顿，过来坐。”
苏桭挪过去，找了个不近不远的位子坐下，浑身上下散发出我有很多话想说的气场。
“先说好了，你要觉得该补偿我什么的，我劝你还是早点打消念头。我这人虽然英俊帅气随和大度，可就是不喜欢让朋友为难。”
苏桭张张嘴想说话，又被离琰给打断了：“本君唯一的缺点都给你知道了你说是不是该随我愿了。”
苏桭痴愣愣看着离琰嚣张的笑容，忍不住裂开了嘴，面对着眼前这个人眼下什么话都显得有些多余。
“能喝酒不？瞧你瞧你，这一身邋邋遢遢的，卓琊没准哪天受不了就把你扫地出门了。”
两人相视一笑，让卫封找来了卓琊私藏的好酒，就着简单的菜色一杯杯灌下肚中，把所有想说的都一并吞了下去。
所以卓琊回来的时候，发现大殿里有两个醉鬼，醉鬼们还很默契的不耍酒疯，抱做一团躺地上呼呼大睡，酡红的醉脸上带着笑意。
庭院中的寒风被卓琊温和的力量挡去，两个人躺着，一个人席地坐着，安静共赏这一方夜色。
无数星辰透过天幕洒下点点光亮，照映在庭院处的锦鲤池中，偶尔响起锦鲤翻动跃出水面的波声，卫封收拾着桌上的狼藉杯盘，为卓琊热上一壶茶，轻轻退下。
卓琊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似在思考着什么问题，最后把目光投在了睡得如同死猪的苏桭身上，露出了微笑。
又一次迷迷糊糊醒来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苏桭意识转醒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来了天宫以后经常连晚上睡在哪儿也记不起来。
喉咙处干痒烧灼的感觉很不好受，下意识找水喝，却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这里是哪里？这、这绝对不是卓琊的房间！
可是这整洁到让人发狂的布置，这不知所云的搭配方式，还有那幅潇洒的让人无地自容的字帖，清清楚楚昭示出房间的主人是谁……
苏桭捂住脸，带着愉悦低低嚎了一声，痛苦地笑了。
趁着主人还没回来，抓紧时间穿上衣服裤子溜之大吉是最好的，宿醉的大脑飞速旋转起来：自己的房间距离卓琊的不过十几步的距离，想要不被人发现很简单。苏桭一边想着一边抓起衣服胡乱套上，大步冲出了房门。
还没等为自己伟大的计划骄傲，苏桭迎面撞上了一团东西，捂着鼻子惨叫一声蹲下身来。
“你乱跑什么？”
“离琰！”苏桭顾不得鼻尖的酸疼，惊讶地看着撞倒自己的人，“你怎么没走？”
“我还想问你，怎么一觉醒来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了。我睡得应该是你的房间，你房间也太乱了吧卓琊怎么受得了你。对了，那你昨天睡在哪里了？”
苏桭背后冒出阵阵冷汗，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的事却冥冥中让他有种被离琰捉奸的错觉，尤其是自己现在衣衫不整，堂皇冲到院子里的举动，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那个——”离琰没等苏桭回答，顺着对方出来的路径望去，“不是卓琊的屋子？”
苏桭：“……”
离琰：“……”
“你不用说了，我懂得。”离琰一副我理解你的表情，苏桭此刻活像吞了一只苍蝇，那叫一个纠结，嘴边的话吐出来也不是吞下去也不是。
“其实——”
“其实你不用顾及我的，你要是真喜欢，我打心底里赞成。虽说卓琊这人冷面冷口的，但是处了这几百年，对他的为人我还是敢打包票的，你们既然都已经睡一个屋子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苏桭正准备说话，一抬头看到了要进门的卓琊，脸色大变，忙要离琰闭嘴。
“两情相悦这种事情我是最喜欢的了，下次我还可以带你去月老那里算一下姻缘，对了苏桭，你的八字是什么——”
好巧不巧，卓琊没听到前文，就抓住了最后几句话，脸色顿时一黑。
苏桭：“……”
离琰被捂住了半边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蛀牙你来的准好。”
苏桭吼到：“闭嘴！”
要说此刻苏桭和离琰的动作，本身也没什么，可是算上离琰的话卓琊内心不免怀疑，看在眼里更为不爽。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离琰被卓琊生硬的语气给弄蒙了，不晓得大清早的谁敢给他气受：“有早饭吗？我饿死了。”说完还转过头对着苏桭挤眉弄眼，示意不会乱说话。
这动作看在卓琊眼里更意味不明了，加上苏桭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难道这两人之间真的有些什么？离琰为苏桭的确做了不少事，可按照离琰那水里来火里去的性子也算情理之中。卓琊继续面无表情，心里头却有些不是滋味。
“卫封已经准备好了，随我过去吧。”
“太棒了！我好怀念卫封的厨艺。”
离琰一溜身的跑了，留下苏桭和卓琊大眼对小眼。
“我也饿了。”苏桭边说边挪步子，“一起过去吧。”
“等一下。”
上臂被抓了个正着，苏桭无声地抽泣了一下，背过脸去百转纠结地皱了一下五官，然后转回来讨好地笑了一下。
“衣服穿穿好再去。”
苍天啊……苏桭好想啪叽一下昏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蠕动……这周末要忙着答辩的稿件PPT，爬走……
☆、二十二
离琰那叫一个仗义，吃完饭拍拍屁股就走人，留下饭桌上两人大眼对小眼。
苏桭一边含着筷子，一边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卫封在一旁瞧着着实好笑却得小心压着，自家天君虽然表面上淡定自若，可从自己的角度却是可以看到那只放在桌底下的手攥得紧紧的，想必心情也是极其复杂的。
“唔……”苏桭想了半天，把筷子抽出来说道，“我想着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回去哪里？”
“罗浮山啊，当时说好过来住几天没想到一住就是这么久，之前师父派人上来找过我。”
苏桭在去昆仑山之前就接到了桐华的消息，杜子仁要他尽快回到罗浮山，但没和他说有什么事情，那会儿正急着找女娲石这件事就被忘在了后头，不想前天桐华又化成虫子跑上来催他。
卓琊进食的动作一滞，却被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这里住的不舒服？”
“那倒不是，卫封做的菜比我大师兄他们好多了，而且天界也有一些有趣的地方。但一直留在你这终究不是回事，毕竟那边才是我的家。”
苏桭这话说的实诚，完全没考虑卓琊被一而再再而三刺激的心脏。
“好，等我忙完了今天的事情就送你下界。”
“不用麻烦了，这点路我哪能不认识，自个儿回去就成！”苏桭笑得见牙不见眼，其实内心是在滴血，这人居然连挽留都不挽留，起码客套一下也好。
今早的事情实在让人尴尬，而且确定了心意的苏桭对于和卓琊长期处在一个屋檐下不露出马脚这件事很没信心，这些不自在让苏桭冒出了想逃离的怯懦感，杜子仁这一召唤正好遂了苏桭的心愿。
“你没什么要说的了？”
卓琊终于舍得抬头了，平静地看着苏桭道：“让你自己回去不太好，毕竟你是我请来的客人，你收拾好东西之后等着我回来。”
“哦。”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满腹委屈无处发泄，就好像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这人压根就没在意过。
苏桭的胃口大失，兴致缺缺的挑拣着盘中的食物，不知其味。
“我再去离火宫一趟，和离琰告个别吧。”
“嗯。”
卫封收拾餐桌的时候发现卓琊那双筷子竟是被生生掰弯了，那可是一双上好材质做的筷子，这两个人可真是，明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皇帝不急急太监，人间这句话还真是应景。
苏桭在离火宫吃了个闭门羹，离琰宿醉未消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于是乎只能在天界闲晃。
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猛地一转身却没发现人，苏桭疑惑地动了动耳朵。
走出不远那感觉又来了，这次苏桭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背后的声响，脚下一转疾驰过去，把大鼎后面的人堵了个正着！
“是你？”
揽月眼神闪躲地看了一下苏桭，微微福了福，又不知该如何称呼苏桭。
苏桭依稀见过这女子，但想不起名字，也干愣在哪里，最后尴尬地开口：“刚才是你在我后面，跟着我做什么？”
揽月一愣，摇着头说：“我不曾跟在你身后，我……”说到此处，揽月秀气的脸上染了一层薄红。
“苏桭！”离琰正巧回来了，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了那两人，活泼泼地叫了一声。
“上君，奴婢先行告退。”
离琰随意挥了挥衣袖没在意，揽月欲转身时却瞥见了苏桭腕上系着的紫麟珠，不由一滞，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一眼苏桭。
“怎么了？”离琰问道。
“没事。”揽月连忙收回目光，匆匆退下。
杜子仁曾经说过苏桭命中无情，却偏生有缘。
可他没说这缘是良缘还是孽缘，于是很多东西就变了味，譬如苏桭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身边的人几乎都是遭过难的，区别只在于小灾小难还是大灾大祸，于是乎给自己下了个咒——不宜嫁娶。
晃了半天，苏桭又走回了天沉宫，看着熟悉的大门莫名有些舍不得。
走过亭廊，看到卓琊的房门紧闭，这人说今天有事情要忙现在应该不在吧，要不要再去他房间看一下？可迈出一步后苏桭又缩了回来，罢了。
叹笑着自己果然没魄力没勇气的同时，推开了房门，却意外撞上了屋中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那人对苏桭的出现显然也是没准备，表情还来不及整理就打了照面。
卓琊坐在屋子中间，明显不像是在等着苏桭回来，而更如同……苏桭准备去卓琊房间的目的。
“你怎么在这里？”苏桭首先打破了沉默，心跳忍不住加速一下，好像是把人捉奸在床一样既尴尬又兴奋！
“你不是去离火宫，怎这么早就回来了？”
卓琊试图转移话题，没有成功。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在我房间里？”苏桭依旧没有进门，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彼此对视。
午后的阳光很适时的隔着窗户透进来，却不彻底，使得卓琊的脸暧昧不清，苏桭更是因为站在门口背光看不清表情，可空气中浮动的气息却仿佛静止了，似乎不想打破这片刻的沉默。
苏桭先破功，笑了起来。
卓琊有些动容，嘴角微扬，又仿佛在嘲笑自己的行为，无奈地摇了一下头。
“离琰没和我说上几句就被人叫走了，所以我提前回来了。”
苏桭说着踏步进了门，也不关，就这么大敞着。
卓琊手上一翻，将门关上了。
苏桭大咧咧坐下来倒了杯茶喝，心情却是好的不得了。
“你东西都还没收拾？”卓琊终于开口了，却是这么个问题。
苏桭原本的心思一下子被劈头盖脸打成了渣渣，卓琊这莫名其妙的反应让苏桭有些转不过弯，按照设想不该是这样发展的啊！
“你很想我回去？”苏桭试探着问。
卓琊表情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仿佛觉得措辞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其实，你在这里会打扰我。”
苏桭的心被不偏不倚扎了一箭，微微难受。
“不是，我以为你……”以为什么？以为他到这里来是因为舍不得自己，想要挽留自己？还是说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喜欢眼前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