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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两箱丝绸-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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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牧之嘴角得意的翘起,对着一堵破墙谁也没看见,他本来就话少,见达目的也就闭嘴,哆嗦着胳膊将容梓往墙上轻靠。
  
  “桌上的竹篾罩子里有半个馒头,再放就嗖了,去,把它吃——”容梓后背靠上墙,才露出脸来就开始指手画脚,话未说完突然瞥见门口站了两个男人,左方那人一头白发分外惹眼,面容英俊神情冷淡,一身贵气逼人,而他旁边那个青衫子,眉目温和清隽秀雅,都是出众的风流人物。
  
  容梓一愣,不料韩牧之真的给他请来了大夫,就是不知眼前这谁也不像大夫的二人,到底哪个才是大夫。
  
  就在容梓打量二人的时候,赵子衿和顾恽也在打量他,床榻上的孩子看起来比韩牧之还要小些,虽面容清白惨无人色,却掩不住精致剔透的好模样,在饥饿和病重的夹击下瘦的脱形的脸上,一双眼睛就大的有些突兀,里头盛着的眸光深邃悠远,流光溢彩,单看那双眼睛,会让人生出对视之人是个历经沧桑的人。
  
  顾恽觉得这孩子怪异得很,就像幼童的身子里住着一道成人的灵魂,他心里疑惑,脸上却未表现出一丝一毫,可那瘦的病容浓重的小子和自己对了一眼,双眼一眨再睁开,就是一副教养良好的书香门第家的孩子模样,眼里有疑惑和天真,歪头去问韩牧之:“牧之,这二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为定西祈福!





☆、第八十八章 大祸临头

  
  韩、容二人,被赵子衿和顾恽带回了驿站,就安置在刘叔钻研药方的院子厢房里。
  
  容梓的病情不容乐观,韩牧之跟在二人身后将他背回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昏厥了,浑身的高热吓得韩牧之六神无主,不住的叫他名字,那位都已经神志不清了,每逢韩牧之唤他,还会猫似的细哼一声,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刘叔大半夜的爬起来,一见厢房里两个脏兮兮的野孩子,老脸登时就沉下来,叫人抬了水给他二人洗刷泥浆污垢,说是污浊更易感染瘟疫。
  
  韩牧之犟的像茅坑里的臭石头,在别人的地盘也十分不合作,不许人碰容梓,将人赶出去自己飞快的洗了个澡,光着身子将容梓扒拉干净,抱着跳进另一个浴桶,给他细细洗尽风尘,抱着他发了会呆,将人捞出去擦干了套上赵全的衣裳,这才出门将赵子衿一众请了进来。
  
  刘叔给容梓诊脉扎针开药方,筋疲力尽的去回屋睡了,顾恽叮嘱一句早点歇息,和赵子衿出门去了。两人走到门口时,韩牧之突然叫了声赵子衿,赵子衿半转过身来,就见韩牧之直直从床头溜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几乎是虔诚的给他磕了个响头,他瘦骨嶙峋的身子伏在地上,说:我欠你一条命。
  
  他这么一说,赵子衿想起那日自己随口打发他,说不杀他,算他欠了一个人情,那时他愤愤不承认,如今却立誓一般严肃,不由就有些想笑,自己要他的命有什么用,不过顾忌他要强的自尊心,笑笑便当是答应了,转身边走,眼角余光里扫见韩牧之像是吁了口气。
  
  顾恽和赵子衿在门口分开,各自踏进了相邻的卧房,他一进门,本能就察觉有人进来过,目光朝屋内一扫,就钉在了桌面烛台下,烛台底座下,正压着一封信纸。他心里一紧,飞快的阖上门走过去移开烛台,就见发黄的信封左下角,印着一枚浅淡青花色的蜉蝣,玉佩大小,躯体细长,尾部两条细尾,羽翅撑开做飞翔状,上头有着几乎能以假乱真的细致纹理。
  
  这是“蜉蝣”的传信标,信纸出现在这里,说明蓟无双已经找到了相关线索,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顾恽觉得自己有些激动,他蜷起手心捏了一下,心里期盼着里头务必要装着好消息,并不急着去拆信封,却是拿起信封盯着蜉蝣标记猛看,而后斜里踏出一组看似杂乱无章的步伐,停在中堂和里屋交界的雕花圆门下,仰头仔细盯了一阵,折身搬了个椅子垫在脚下,在镂空的画廊间一阵翻找,指尖离开时,食、中二指间夹着一枚乌黑的药丸,他跳下椅子将那枚药丸丢进嘴里咽下去,这才回到桌边伸手拿起信封,撕掉封口将信纸摊开。
  
  这是蓟无双写给他的亲笔信,字迹俊逸飘洒,笔墨简练温和,一如他给人的感觉,蓟无双在信上忧喜参半,说了两条讯息:其一,龙胆草已有眉目,在愁眉山断崖下的湍流深处,鬼斧神工的藏着千年寒冰厚层,据传冰层上生着龙胆草,但是如何下河采摘,还得从长计议;其二,探子来报,幽国近来晓有异动,部分队伍化整为零,匿藏到民间不知所踪,加以追查后发现,竟是进了幽州多瘴气毒物的穷山恶水,目的暂时不明。
  
  蓟无双在信上说,幽国既有异动,怕是战乱不远,希望顾恽能大刀阔斧的解决的水涝危机,以免拖久了内忧外患双管齐下,西原的江山会愈发动荡不安。他已经发出“蜉蝣”令,责令沿路各城池县衙积极配合赠灾,粮药会陆续送达,军队也会就位,届时水患和秩序就交给顾恽了。
  
  末了,他在信尾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说道:重阳九月九,望与顾兄共饮一杯酒!
  
  顾恽将信纸连同信封一并凑向烛火点燃,任烛火寸寸舔舐纸笺,忧虑像是纸上的明火一样蔓延在心头,愈演愈烈,龙胆草采得与否还是个未知数,幽国的意图却已明确,祈王远在知州,暗中稳住局势的蓟无双,也是命不久矣活不过今年。
  
  第二日清早,顾恽召集几位大人议事,一改往日只出主意不出头的风格,雷霆手段不绝于耳。他先是让罗艺上城头朝城外百姓宣告,明日起十日后,除去十三以下、五十以上的百姓,不再无偿赠粥和送药,改为以劳易食,劳务为挖掘河道引流,按土方量兑换粮食,此策一出,米汤填不饱肚皮的青壮哗然响应。
  
  罗艺曾治河有功,经验丰富,他说河流泛滥的原因是下流河道被泥沙淤堵,要想治本最理想的办法就是纾泥缓淤拓宽河道,可夏季是出水期,拓宽河道是天方夜谭,只能暂时引流泄水挖出泥沙疏通河道再说。顾恽将此事全权交给他,罗艺带着工部另外二外大人围着地图圈圈画画分析了几宿,最后选定距离云锣城十五公里处的一片沼泽洼地,作为水流的积攒点。
  
  为了缓解粮食欠缺的压力,顾恽命人从北方调来一种薯类,生长期限短而产量丰厚,用在这个时候,尤其适合。他派人调动灾民在云锣城外的荒地里种上,等着块茎发芽破土。
  
  忍饥挨饿的情况得到改善,瘟疫蔓延扩散的速度也缓和下来,“蜉蝣”和朝廷补给的粮药也先后抵达,死亡如影随形,却不再那般速度惊人。
  
  是年七月下旬,引洪道开挖,动土地点在离无定河涝水三十丈远,至此朝沼泽开渠,渠道完工后,用雷石弹药将剩余处炸开打通。
  
  一方面有粮食奖赏,另一方面故土难离,难民门挖渠的热情和积极性都十分高涨,妇孺老少也加入工程队伍,帮忙做饭、分食和送饭。而老年之中亦有不少对地形和汛期了如指掌的老农,给出的建议中肯实用,如将渠道适当加入弯弧,减缓泄流洪水的冲势,大河水势在深夜的时候最为低落……
  
  好吃懒做的人不在少数,偶有争执□,却也无伤大雅,长河以南严重的灾情,终于慢慢有了起色。
  
  顾恽也不再早出晚归一整天不见人影,呆在驿站和刘叔同一个院子,老头称量药材文火慢煮,满院子清苦药气,他则叫人磨了炭粉和硝霜,勾兑着制起弹药来。而赵子衿坐在他身旁,拿个小勺子听他指挥,在称上精准的称了斤两,将一勺勺白如雪的硝粉和黑似墨的碳粉往里倒,笑着看他一通搅合。
  
  耳旁时不时响起来自远方的号子,质朴雄厚而积蓄着力量,是哀鸿遍野的云锣城下,久久未出现的高声呐喊,听着叫人情不自禁就打心底生出一股希望来。
  
  自从来了这里,日子过得颠三倒四,两人几乎没有静静坐下来说会话的时候,如今虽然内忧未解照样奔走,可坐在这将近盛夏的院子里,难得偷了半日闲,碍于闲杂人等过多,不能敞开心扉述衷肠,可偶尔对视的目光里,自由心有灵犀的默契和情愫流淌。
  
  赵子衿丧心病狂的觉得,这里衣食简陋,却没有勾心斗角,一直这样,就挺好。而顾恽比他知晓更多局势内情,愈发觉得这是所剩不多的好日子,心里打定主意,要多挤出些时间来陪他,一旦开战,不管如何,他都不许赵子衿上战场。
  
  日子流失的飞快,转眼月余,人多势众,大渠已挖出百余里。城里月前来了位中年文士模样的游医,大伙叫他陆大夫,只有顾恽知道他来路和身份。这位陆先生医术精湛生死白骨,得了刘叔的诚心佩服,两人合力钻研成效颇丰,瘟疫几乎是停住了蔓延的势头,感染者被集中治疗,死伤也越来越少。
  
  依照这个势头发展,不出意外再有三两月,引流泄洪成功后水势退下,水患基本就算解了,剩下的,就是休养生息。
  
  韩牧之生于大将之家,尚武,恰好赵子衿又是世间少见的高手,没几天那虎视眈眈的小子就丢盔弃甲,完全忘记了之前你死我活的威吓,见了赵子衿就一弯膝盖,厚着脸皮就叫前辈,求赵子衿为他指点一二。这孩子尚且年少就知道能屈能伸,赵子衿瞧他眼睛就知道他心里仍旧残存恨意,也并不戳穿,尽心指导,得此良师,韩牧之进步是一日千里。
  
  容梓的病情也得到了良好的抑制,虽然高烧不退,身子却爽利许多,精神充足清醒,韩牧之高兴的合不拢嘴,见了赵子衿和顾恽欲言又止,素来冷冰冰的小脸上全是扭捏和赧意,活叫两人忍俊不禁。
  
  这边是山雨欲来前的息风止浪,远在千里的西原朝堂是粉饰太平的一团浆糊,而盘踞西南的幽州都城深阙里,有人披发铣足静立窗前,对着窗外的凄风苦雨,精心设计了一场局。
  
  一众黑衣人呈扇形跪在他身后,听他一声令下:去吧——鸟兽状散开不见了。 
  
  黑衣人消失后,奢华宽阔的宫殿内,除了点亮的凄迷烛光,清冷的什么也没剩下,侍夜的宫女和太监都不知所踪,窗前的人石化似的静立不动。良久,他突然痉挛似的颤抖起来,站都站不住的歪倒,眼见着就要摔倒在地上,华美的帘帐后突然急速掠出一道黑影,鬼影子似的看不清身影。黑影一把抄起那人,疾点他胸前几处大穴,顺势往他嘴里塞了个黑色的药丸。
  
  之前站立窗前之人仰头喘息,散乱的发丝下是张面无人色的惨白面孔,姿容秀丽,正是幽明鉴。
  
  而扶住他的黑衣人,身形瘦小模样诡异,全身从头到脚,都照在黑布里,只余一双阴狠的眼睛,从挖了两个洞的布上露出来。  
  
  大祸既显苗头,那就必然临头,时间或早或晚,该来的,终归躲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九章 回京侍母

  
  顾恽心里早有准备,可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依旧惊得怔在当场,半晌都未回过神,他怎么也没想到,战争的序幕,居然是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拉开的。
  
  上元三百二十一年八月初八,幽国国主幽凤楼薨,死于枕榻,七窍流血,血色黑紫。经太医查证,幽王死于鸩毒,而毒药来源,在于皇后赵慈瑛午后遣人派送的莲子银耳羹中。
  
  后宫里嫔妃间的争斗诡计百出,这种嫁祸手段屡见不鲜,本来也没这么快就能敲定皇后就是凶手,可大理寺进宫搜查的时候,赵慈瑛竟然不翼而飞,随行而来的宫女侍卫也都不见了,这就应了那句话,做贼心虚。
  
  慧清公主是被迫和亲,又是骄纵跋扈的泼辣性子,到了幽国虽然刻意收敛,可行为举止恣意散漫,没有国母的大义贤淑风范,幽国百官特别是文官对这女子极其不喜,没人当她是幽国国母,皆都当她是对头大国的公主,赵慈瑛在这里衣食无忧,过的却也艰难。
  
  国君突然驾崩,群臣本就激愤伤痛,赵慈瑛这一逃匿,潜意识里就被迁怒了。明青候幽明鉴成了幽国的顶梁柱,当天就有百官上书请命,要求西原给出一个说法付出相应代价,幽明鉴一反往日不入朝堂的行事风格,手段凌厉态度强硬的朝西原遣使带意,让赵氏交出赵慈瑛,连客套的虚与委蛇都省去了,交出之后又待如何也只字未提。
  
  皇上赵愈勃然大怒,气的枉顾不斩来使的邦交原则,下令将传信之人拉倒菜市口砍成了血瓢葫芦身首异处的两半。赵愈是贪图享乐,可他并不傻,他这次头脑异常清醒,立刻就嗅出了其中不同寻常的政治意味,赵慈瑛的性子他了解,那丫头就是个色厉荏苒的纸老虎,打小连兔子爷没宰过一只,更别说人了,更何况,她若是能贤惠到给人送汤的地步,自己才该求神拜佛,所以毒杀事件,只能是被人陷害,他堂堂西原的公主,被人当了一颗棋子。
  
  看透的高官们也没人上前阻拦,一来皇上怒气勃发,谁也不敢上去撞枪口,二来幽国皇帝死的蹊跷,幽凤楼威名在外,传言是个心机深沉滴水不漏之人,这样的帝王如此轻易被人毒死,本就疑点重重。
  
  大伙结合起半年前突兀的和亲要求,就不难猜出,和亲乃至于毒杀,都是早就布好的连环局,幽国需要的不是国母,也不是诚意臣服,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噱头和借口,足以挑起动乱的、分量足够的筹码。
  
  两国执政者态度一个比一个仇视强硬,隐藏在太平假象下的局势立刻紧绷起来。对于西原的态度,幽国朝堂怒不可遏,觉得西原欺人太甚,高官们结缔迅速将明青候推上了帝位,幽明鉴登基上位的第一件事,不是大赦天下普天同庆,而是大肆集结军队,朝两国边境行军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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