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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十二封杀-解剑堡(出版书)-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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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敢逼死我的父亲?”黑剑抬起头来,面色惨白,道:“十二年前,大错铸成,我们兄弟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少堡主要杀便杀,我们不敢还手!”无恙心头掠过张不情引颈就戮时的表情,闭上眼睛叫道:“我不杀不反抗之人,动手!”吕不四道:“不必打了。这套剑法隐隐是我们剑法的克星,但可惜少堡主内力似乎不够精纯,对阵经验也太少,若是大哥亲使这套剑法,我们此刻早已尸横就地了。就算你和这位小朋友联手,也还不是我们的对手!”
无恙手中剑尖一抖,正指向吕不三的胸膛,叫道:“那你为什么不打?打不过你,被你们杀死就是了,一了百了!”黑剑黯然道:“当年无心铸错,岂可一错再错?这一十二年来,我们兄弟无一日能安寝,总算替大哥做了一点事。眼下幽州指日可下,赵匡胤如日中天,我们心中也无甚牵挂。少堡主,你动手吧,给我们一个了断。”无恙眼圈血红,状若疯狂,吼道:“动手啊!动手啊!你们不还手,我怎么杀你们?”
黑白双剑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凄然一笑,横剑自刎!无恙眼泪奔流而下,哭喊道:“你们干什么?是不是欺负我打不过你们?啊?”
黑剑奄奄一息,挣扎着笑道:“少堡主,看到大哥有后如你,我们兄弟也可瞑目了。我怀里有张图,是留给你的。”白剑忽然挣扎道:“不三,大哥为什么创出这套剑法?为何早早就在研究我们剑法中的破绽?是不是他早就不信我们兄弟?”黑剑笑了一笑,气息微弱地道:“人都快死了,还看不开这个?大哥如果不信任我们,又怎么会将宝图交一份给我们保存?”白剑有些释然,忽又道:“还有,连父母都分不清咱们谁大谁小,可为什么别人总认为你是哥哥?”黑剑一笑,不再言语,闭目而逝。白剑又追问了一句:“为什么?……”瞪目而逝。
无恙含泪从黑剑怀里摸出一小块羊皮地图,喃喃道:“又是一张地图,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都不和我打?为什么?张不情这样,他俩也这样,为什么?”欧阳十二一时无语。
那一日,张不情共带了四名随从,均是剑字高手,欧阳十二斗杀四人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当时,张不情只是平静地望着无恙,象在端详,神情间欣慰多过酸楚,却绝没有一丝惊惧,似乎一切早在预料之中。欧阳知道,如果当时张不情向自己发难,即使无恙加入战团,也将是一团混战,无恙专门克制张不情的剑法在混战中一点优势也占不到。可是,直到四名剑字高手一一被欧阳结果了,张不情才淡淡开口道:“少堡主,该我了吧?”无恙剑指张不情的胸口,喝道:“拔剑吧!”张不情微微一笑道:“我怎么会和大哥的后人动手?”无恙咬牙道:“你以为不出手我就会放过你吗?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剑尖向前一送,已刺破张不情的胸膛,鲜血箭射而出。张不情仍然面不改色,一动不动。无恙叫道:“张不情,你动手啊?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张不情微笑道:“少堡主,你长大了,我可以安心地去见大哥了。”无恙听他提起自己的父亲,怒意顿生,剑尖一挺,直透胸背!张不情笑了笑道:“图在……我怀里……”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象是回到田园小居,象是睡在了自己的床上,心满意足,神态无比安详。
无恙已是泪流满面,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能狠心逼死我的父亲,却不肯跟我动手?为什么?”欧阳道:“也许,是他们自己问心有愧?”无恙又道:“他刚才问,我父亲为何早就暗中研究他们剑法中的破绽,那是为什么?是我父亲先对他们不起吗?不,不可能!”欧阳叹了口气道:“要不,收手吧!”无恙突然无比坚强,冷然道:“不!我一个也不放过!就算杀错了,我自杀谢罪便是!”
下 风之花榭 两样伤心
五月卅,世宗自雄州返京。
六月初一,潞州李筠奏:攻下辽州,获节度使张丕旦。
六月初四,晋州节度使杨廷璋奏:率兵入河东界,招降堡寨一十三所。
六月初四。
如烟失魂落魄地走在榴园里。她心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要是无恙哥哥杀了父亲,我杀不杀他?”她并没有去想自己是不是能杀得了无恙,而只是不停地去想要不要杀。
如玉这两天怪得很,总是一个人呆呆地出神,时而没来由地傻笑,时而喟然长叹。小妮子出了趟堡,回来就开始思春了。如烟满腹心事,自然没空儿去理会如玉的反常,可也没法和她说自己的心事,甚至和郝婆也不能说。
如烟猛一抬头,发觉自己竟然来到了“风之花榭”,她只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得很,好像小时候她有一次被郝婆带到了这里,却被父亲发现了,狠狠地打了她一顿,并严厉地训斥了她和郝婆,再不许她到这里来。这风之花榭里有什么呢?它和自己有什么关联么?
如烟迷迷糊糊地走了进去,只见尘积满地,腐气扑鼻,显是许久没有人住了。而屋前那树海棠却自顾自开得荼靡。
如烟转过一道拱门,蓦然看见一个仆人样的妇人,正呆呆地望着庭中之树,口中喃喃自语。如烟闪身在一旁,侧耳听时,却原来念的是一首唐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如烟心道:“这是海棠,不是桃花。已是秋日,哪有春风?此诗本是少年怀念心上人之作,由她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如此念来,实在是太不合时宜。”忍不住走出来道:“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那妇人一惊,转身掩面而走,却不禁回头一瞥,顿时呆住,眼前少女的脸庞,似曾相识,仿佛十几年前菱花镜中所见过,忍不住颤声道:“你……你是烟儿!”如烟一怔,眼前这女子衣着破旧,不施粉黛,可眉宇间依稀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本能地感觉到她与自己必有联系,问道:“你是谁?你怎么认得我?”
那女子泪流满面,泣道:“我、我是你的娘啊!”如烟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这个女子与自己的容貌越看越象,一种从血脉中油然升起的那种时光与距离无法割舍的亲情使她不由自主地扑进那女子的怀里,叫了一声:“娘啊!”十几年无娘怜爱的孤苦和这月余来无处倾诉的委曲,全部化成了汹涌不断的泪泉。那女子正是暗香,她忽儿死命地将如烟紧紧搂在怀里,忽儿将她推起来上上下下贪婪地看个没完,既悲且喜,既痛且愧,相对无言,泪有千行。一时间梨花带雨,老树含烟。
良久,如烟才挣扎起来,含泪道:“娘,你不是十几年前就已病去了吗?我是不是到了幽冥界了?”暗香幽幽一叹,缓缓道:“十几年前,娘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父亲的事,因而铸成大错,无颜再活在这个世界上。是郝婆救下了我,我便黯然离堡而去。十余年来,隐姓埋名,苟且偷生,替人浆洗衣服换些粮食艰难度日,只是舍不得我的烟儿啊!无数次梦中梦见你张着小手叫娘抱,可是一抱抱个空!长夜梦惊,泪湿孤枕,娘一直还记得烟儿是四岁的小丫头,转眼就这么大了!”不禁又哭又笑。如烟泣道:“娘,爹一直都不疼我,你也从来不来看我!”暗香道:“为娘每年都进堡来一次,可是无法见到你啊!每次娘来之前都满心欢喜又忐忑不安,总幻想着也许这一次会见到我的烟儿了吧?可是每次走的时候,心都碎得更痛,天可怜见,我终于见着我的烟儿了!”母女又是抱头而泣,似乎不论什么年龄的女子,都有流不完的泪。
如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娘,你是怎么进堡来的?”暗香道:“从一条秘道。”如烟叫道:“是从无恙哥哥房中的那条秘道吗?无恙哥哥看到你了吗?”暗香摇头道:“不,是花园中的一条。无恙是谁?啊,是赵大哥的儿子吧?他也长大了?”如烟失望道:“原来这堡中不止一条秘道。”她又问道:“娘,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爹不让、郝婆也不让我和无恙哥哥来往?”暗香面上一红,良久才叹一口气道:“郝婆也误会了。因为他们都以为,你是赵大哥的女儿,与无恙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如烟大惊失色,叫道:“什么?爹爹不是我的爹爹?无恙是我哥哥?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暗香微微一笑,明白如烟已和无恙坠入情网,抚着她的秀发道:“烟儿,你不要急,郝婆她们都搞错了。你完全可以和无恙在一起。”如烟仍是摇头道:“怎么也不行的!对了,娘,当年是我爹爹逼死了无恙哥哥的父亲吗?娘,这是真的吗?”暗香大惊失色,道:“你听谁说的?”如烟道:“无恙哥哥说的,因此,他要杀爹爹呢!”当下将堡内发生的事及无恙的言语简要说了一遍。
暗香颓然坐倒,喃喃道:“冤孽啊!十二年前,我就已造成大错,如今还没不够吗?”如烟急道:“娘,这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暗香缓缓道:“原本,娘是洛阳一大富之家的小妾,遇上你父亲,当时他还叫柳三变。当时他正年轻我正少,一见倾心,我便毅然跟他私奔出逃,相约长相厮守,如蚕食桑叶一般,一起慢慢变老。不料,他斗信阳四魔时负了伤,竟从此不能人事。”如烟奇道:“娘,什么叫‘不能人事’?”暗香脸上一红,道:“你长大就知道了。”如烟挺了挺胸,小声咕哝道:“人家已经长大了。”虽心头疑惑,却不好再问。
暗香继续道:“后来,解剑堡建成,我与柳郎就住在这风之花榭,不再是痴男怨女,却一直相敬如宾。可是,那一天,……他出堡去,我,……不慎失身于人,……就有了你。你爹爹回来后,发现我有了身孕,十分痛苦,却没有责骂我一句,只是悄悄搬到碧雨斋去住了。我几次想偷偷把你打掉,可每当你在我的腹中用小拳头轻轻打我,我的心就再也硬不起来。唉,烟儿,你险些来不到这个世上啊!要是当时不把你生出来,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祸事了。”如烟不明白为什么娘这么说,也不敢问,只把头轻轻靠在娘的膝上。
暗香道:“有些话娘不好说,总之后来阴差阳差,你爹爹误以为赵大爷是你的生身父亲。……再后来,就发生了众人逼宫之事。虽然当时还有别的原因,但真正让柳郎敢于公然顶撞他敬重的兄长的,却舍此无它!都是我一时糊涂,为娘对不起柳郎,对不直赵大哥,也对不起这些年无人疼爱的烟儿啊!”
如烟却急道:“娘,你吞吞吐吐的,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要不,你快去和爹爹说出真相,说你冤枉了赵大伯,让爹爹和无恙哥哥解释清这一误会啊!”暗香道:“依柳郎的个性,他若知道是自己冤枉了大哥,不用无恙公子动手,他就会自尽的!”如烟绝望地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暗香也是一筹莫展。
过了许久,如烟轻轻问道:“娘,那个人,到底是谁?”暗香望着庭中风吹花谢,当年无数韶光飞逝,往事如烟,袅袅在心底升腾而起。暗香听见自己的声音象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平静地说出一个,仿佛和自己无关的名字。

第十章 助剑

第一节 黄梅煮酒,天下英雄君与我
陈抟,陕西人,能为诗。数举不第,慨然有尘外之趣。隐居华山,自是其名大振。
世宗在位,思欲牢笼英杰,拜抟为左拾遗。抟不就,坚乞归山。曾诗一章曰:“草泽吾皇诏,国南抟姓陈。三峰十年客,四海一闲人。世态从来薄,诗情自得真。超然局物外,何必使为臣?”
匡胤拜谒,问天下事,抟邀手谈一局,赌以华山为注。及抟胜,深谢曰:“大郎他日莫忘,输此华山于抟矣!”匡胤嘿然无语。
《新五代史》《江湖野史》
第一节黄梅煮酒:天下英雄君与我
明月当头,清风拂面。远山凝碧,近水潺湲,报晓峰上,巨石为枰,一僧,一道,一盘棋。一僮,一扇,一炉酒。
信阳鸡公山本就是避暑胜地,夏末秋初之际,月白风清之夜,有小僮以黄梅煮酒,有棋友于此对坐手谈,真是非仙亦仙。
道士饮了一口酒,赞道:“和尚,你这小僮真不错,居然煮得这么好的黄梅酒,我那几个笨徒弟,没一个及得上他。”小僮阿星抬头冲道长笑了笑,仍旧低头以扇扇风,添柴煮酒。和尚得意地搔搔光头,道:“那是自然,你那几个破徒弟,除了尘剑还算对我脾气,其他几个其笨如牛!我这僮儿,给我半座武当山我也不换!”说着拍下一子。
道士凝神看了看,摆下一颗黑子,缓缓开腔道:“你昔日大概听说过‘江湖第一杀手’的名号吧?”和尚又拍下一子,急急追问道:“你说的是‘雷霆万钧’秦天?每次杀人都要一万两银子和一个理由的那个秦天?”道士点头道:“不错,是个好手。只可惜杀气太重。”随手摆下一颗黑子。
和尚不理什么杀气不杀气,拍下一颗白子后,盯着道士那张清瘦的脸孔追问道:“他真的每次都要一万两银子?”道士道:“也不一定。要看被杀的对象是谁,还有那个可杀的理由怎样。有一次,周口逍遥镇的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居然来请他杀人,要杀的是周口一霸‘铁脚虎’孟达。理由是孟达杀了她的儿子,抢走了她的媳妇,还一脚把她的小孙子踢成了终身残废。那个老婆婆实在太穷,拿不出一两银子,可因为她有那样的理由,所以秦天只收了她一个馍。”
和尚道:“哈哈,什么?只收了一个馍馍?你是说‘铁脚虎’孟达的命只值一个馍馍?你知不知道他师傅‘三脚猫’苗客在江湖中也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他的弟子竟然就因一个馍馍丧了命?”道士淡淡道:“不错,还是一个又干又硬的馍馍,能砸晕一条狗,能噎死两个人的那种硬馍馍。我想,就算就着逍遥镇的胡辣汤,恐怕也咽不下去。”和尚不笑了,讶然道:“那他干嘛不干脆免费替那老婆婆出头?”道士道:“他从不免费杀人,除非是为了自己。他说杀手就是杀手,请杀手一定要付钱,没钱用物顶,不能坏了规矩。要是免费替人出头,那岂不成了大侠?”
和尚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宁可为了一个又干又硬的馍馍当杀手,却不愿意当大侠?”道士顿了一顿,叹了口气,道:“是的。他说当今的大侠不是沽名钓誉,就是侍武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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