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沙传-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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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寨主哼了一声道：“你大可不必应承，我们也不会将你赶走，不过就只能如这段秀才一般，自己在树脚下自生自灭吧。”
飞沙心头火起，他本就不是能忍气吞声之人，自小到大有几人能给他气受？眼下吃了这种羞辱，又如何能忍受得住？当下便扬声道：“既如此，请银寨主出题。”
银寨主略点点头：“好，果然爽快，看来鸮蔓没看错人。第一题……我们苗人有个规矩，要娶谁家女儿，便去狩猎个野兽来作为聘礼，你便去林子里打个猎物回来，不过自然不能随便敷衍。附近林中有四大害，你便自选其一吧。”
飞沙问道：“不知是哪四大害？”
银寨主却不直接回答，而是指指他的背后：“既然段秀才那么喜欢助人，便让他告诉你好了。哼，你且去取了猎物回来，再说下一题吧。”
说罢敲敲树干，上面便有人绞动绞盘，将他们父子提了上去。
大木头一路升起，还一路醉眼迷离地探头探脑向下看去。
“唉，你怎可随便答应下来……”见银寨主离去，段秀才方有了勇气说话。
飞沙眉毛一挑道：“不答应下来，难道我便要放弃鸮蔓？”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段秀才喃喃道，想起自身遭遇，却有没有底气。
飞沙道：“老段不需如此气馁，且告诉我那四大害都是什么，待我去搞一只来，速去速回，说不定还能赶上吃晚饭。”
段秀才摇摇头道：“那四大害都是林中霸主般的存在，这寨子中也不知派了多少高手猎人前去，却都铩羽而归，每年死在它们嘴下的更不知有多少人，至今也无人能猎到一条毫毛……这分明便是故意刁难于你，你小小年纪，莫要白送了性命。”
飞沙随手寻了块石头，用力一捏，那石头便化作齑粉簌簌落下。
“如此可去得？”飞沙笑着问道。
段秀才略一失神，却并不是多吃惊，反而似是有种怀念往事的感觉。但他马上便恢复了常态说道：“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便告诉你吧。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这林中四害便是狼熊鹰龙……”段秀才一一细数起来。
“狼，是雪狼。这树林中自打数十年前天劫日后，便出现了雪狼这一物种。经过这么多年繁育，原本的一窝早分成了大大小小几十群，只在遇到强敌时才汇集一起。据说总数有上千之巨。这些雪狼遍布在寨南一带。一般便将这雪狼之王称为四大害之一。”
飞沙笑道：“这雪狼王前后倒也在我面前死过两只……”当然，这两只都是死于小花的父母之手，他只是旁观者而已。
“狼王死了？”段秀才吃惊地道，“怎么可能，寨子里三天前还有人被狼王杀死，尸首还挂在南面林中无人敢去收尸……”
“呃……请问一声，一共有多少狼王？”
“真正称得上狼王的当然只有一只……但每一群狼必然都有一个头领。天下只有一个皇帝，但每一省、每一县、每一村，都各有自己的长官不是？”
飞沙心中一惊，之前那两只自己以为是狼王的雪狼都已如此厉害，那真正的狼王又是何等的逆天？
飞沙摇头道：“既如此，且说下一个……”
段秀才指指小花道：“第二个熊，便是你身边的小花，苗人口中的花熊。依我之见应该便是古书上所记载的貔貅。”
飞沙点点头：“我也觉得这是貔貅……呃，不过，小花我可绝不交出去……”
段秀才道：“这么一只小貔貅，算得上什么考验？传说东边的林中有一对貔貅夫妇，都如山般庞大。曾多有山民想去捕猎，却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幸好这貔貅性格温和，只要你平时不去招惹它们，便也不会无故侵入人的领地。只是近来不知为何，那母貔貅已经失踪，公貔貅也变得脾气暴躁，常有侵犯其它兽王领地之举动。”
飞沙心知这说的必是小花的父母，便只点点头。
“第三个便是西边的金鹰王。那只鹰住在一座百丈高的巨石崖顶，身长过长，翼展三丈以上，力大无穷，寻常马牛一爪一只提了便走。而且传说它遍体金色羽毛，箭矢不入。因其活动范围太大，对寨民来说，此物危害最大。”
飞沙道：“看来这货可以考虑一下。”
“最后一个，乃是北边火泥潭里的猪婆龙。这家伙生性狡诈，擅于潜伏，以林中虎豹豺狼为食，凶残无比。只是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地盘，因此为祸不深。但若说起来，恐怕四害里以它最为难猎。”
飞沙知道，猪婆龙在天下各处都有，便是汴梁的皇家动物园里也见过数条，也有人将之称为鳄鱼。生性喜水，在江湖之中可谓无敌，但在陆上却只是一般。那一身硬皮，剥下来随便硝制一下便是上好的宝甲。只是这条猪婆龙既然名列四害之一，怕也不是以往看过的那些凡物。
第九章
更新时间2013129 9：30：23 字数：3108
雪狼王、大貔貅、金鹰王、猪婆龙。这四者之一便是飞沙需要狩猎的目标。
大貔貅自然可以直接从名单中删掉。当然，即便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吃小花亲爹的一巴掌。
想想雪狼王随便可以召唤上千只雪狼，飞沙背后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别无选择，还是不要去挑衅这家伙了。
金鹰王与猪婆龙看起来似乎都可以一战。相比起来，金鹰王住在悬崖顶上，而且随便一振翅膀便不知飞去哪里，即便它战斗力弱点也是相当麻烦。这么说，还是去对付猪婆龙吧。
以前飞沙也曾见过驯兽师表演驯龙给皇帝看，那猪婆龙看似凶猛，但只要将其长嘴扎住，便没了伤害能力，且耐力最差，只要支撑个片刻便不能挣扎。这条猪婆龙再凶猛，它也不过是个猪婆龙不是？
更何况，有人大力支持去干这货。
小蛋一直在他脑海中喊叫：“去收拾这条癞皮鱼，这么丑陋的生物，怎么配叫龙？”
仅仅这一句就已经足够飞沙做出选择了。
“老段，你怎么对这些东西如此了解？”飞沙好奇地问。
段秀才道：“我这里是大树最低层，凡是要上树的都要经过此地。总有人喜欢向我炫耀一下他们的收获，偶尔也有几个善意点的会陪我聊几句。还有些孩子会来学几个汉字……所以略知道点周围情况也是应有的。”
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想想周边的环境，飞沙便很清楚老段之前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没了双腿行动不便，住在垃圾堆一般的狗窝里，还要随时将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以待“宠幸”……飞沙只知道，这样的日子，他是一天也不可能过得下去的。
段秀才当年被砍了双腿，自然无法完成考验，在苗人眼中地位这么低下。飞沙虽不打算在此居住，可也不愿就此被看扁了。他可是打算堂堂正正地将鸮蔓带走的。
飞沙又问了那猪婆龙的详情。不过段秀才却也说不太清楚。毕竟那四害各自的领地在苗寨里都是禁地，平日里苗人的活动范围都是远远绕开那些地方。即便有些说法，也都是以传说居多。
这猪婆龙，便有说十丈来长的，有说口中会喷火的，有说可飞天遁地的，有说能开山碎石的……种种传说不一而足，而且荒谬不堪，一听便是拿来吓唬夜啼孩童的。实际上，怕是最多一丈多长便顶了天吧。
飞沙无奈，此时鸮蔓不在，不然她定然相当清楚。
但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有小蛋小花相伴，打个野兽什么的应该还不算困难吧。
见飞沙有意带两小同往，段秀才忙拦住他道：“你带这貔貅去还可以做个帮手，小蛋这等女娃娃带去岂不是个负累？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莫若暂时放在此处，我帮你照看一二。”
飞沙心道你只知貔貅凶猛，却不知小蛋比这貔貅厉害十倍，更且他对这寨子的人大不放心，就算段秀才肯用心，他一个残废又哪能保护得了别人？飞沙只笑笑说：“不必了，区区一只猪婆龙，我还没放在眼里。”
段秀才听了，摇摇头，叹口气，不再说话。
见飞沙便要出发去猎杀猪婆龙，银鱼儿从不知哪里取了一副小孩子玩耍用的竹弓竹箭来，硬要递给飞沙。飞沙见他非常认真，不忍拒绝，便随手拿了挂在腰间。
知道了大概方向，飞沙扛着小蛋带着小花便走入森林。
离开了段秀才的视线，飞沙大步如飞奔跑了起来。
林间掠过两道旋风。
区区数十里山路，对如今的飞沙与小花来说，不过是饭后散步一般。
不过半个时辰，飞沙便已来到了段秀才所说的火泥潭边缘。
相比起其它三害，猪婆龙的领地距离苗寨是最近的，但它从不离开这里，因此却反是最安全的一个。
火泥潭地如其名，是一片方圆数里的泥沼，却由于地热原因，不少地方泥地里咕嘟咕嘟冒着气泡。不知多少年各种动、植物尸体沉积、腐败、沤烂在泥里，离得老远便闻到令人头晕目眩的臭味。
更有的气泡密集的地方，还时不时冒出几朵火苗，显是有大量沼气被封在了泥下。
泥潭边缘的树木大多枯死，有些更有被烧焦的痕迹。
然而还真有植物可以在此生长。一种叫不出名字的红色灌木这里一丛那里一丛的，稀疏地长在泥潭中。一眼望去，就像是患了癣疾的皮肤。
这里有动物能活？
飞沙对此很是怀疑。
才站在泥潭边上，便被一股卷着臭气的热浪迎面袭来。只张望了片刻，飞沙便觉得全身大汗淋漓，干脆脱了外衣卷在腰间，只穿一条短裤。
小花一身的长毛，此时更是难受，抱着飞沙的大腿想要将他拖着远离这里。飞沙敲敲他的脑袋，示意不要捣乱。小花哼哼着很是不满。
飞沙试了试赤脚踩进泥潭中，只一弹指功夫，脚便被烫的通红。若不是他练过刚体术，怕是已经烧了个半熟。小花对他那红通通的脚很是感兴趣，似乎想咬上一口试试好吃不好吃的样子。
看来不能如此直接闯进去。
即便不说这能煮熟鸡蛋的温度，单只不知深浅的泥潭，一旦失足，便随时可能将人吞噬进去，不用猪婆龙出手，便会化为腐泥。
飞沙想了想，去泥潭边上寻了几条粗大的枯木，扯了几条藤捆扎在一起，当做木筏。有了这个，便不怕会陷入泥中。遇到坚实地面，以自己和小花的蛮力便是拖着走也不算问题。
飞沙将木筏狠狠地扔进泥潭，溅起好大一片泥浆。
看着木筏晃晃悠悠浮在沼泽面上，颇为安稳，飞沙点点头，捡了一根丈来长的木棍当做船篙，一个纵身便跳了上去。
小花看着泥潭很是不想进去，但见飞沙在木筏上招手，急得在岸边兜来兜去，终于下定决心，用力在岸边一等，飞起三尺多高，重重地落在了木筏上。
木筏吃这家伙一压，顿时向下沉了一尺多深，将飞沙的小腿也没入了泥中。吓得小花嗷嗷叫着就想往飞沙身上爬，被占领了高空位置的小蛋一脚踹了下来。
幸好木筏扎得还算结实，上下晃了几下，便稳稳地浮着，既没沉没也没散架。
飞沙长篙一撑，木筏便如被人用力踢了一脚般，贴着泥面向火泥潭内部滑去。
如果忽略阵阵刺鼻的臭味，再忽略周围死寂般的景色，再忽略时不时爆个火花出来的泥浆，再忽略热得让人浑身大汗淋漓的温度……这趟旅行尚算愉快……
“哟呵呵呵呵……猪婆龙，你在哪里？”飞沙放开喉咙大喊。
木筏已经行进了有一两里路，估计着已经快到火泥潭中心，周围的气温越来越高，空气都似乎被扭曲了。可还是一点猪婆龙的影子都没有发现，飞沙已经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纯粹是苗人之间以讹传讹的传说，就如幼时南市那从未见过鬼影子的闹鬼大屋。
“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小蛋皱着眉头说。
飞沙说：“我也不舒服，这热得让人想把皮扒掉。”
小花早就趴在木筏上吐着舌头，如同一条懒狗一样。
如果不是有小蛋这个冰龙在，他们怕是早就转身逃跑了。
小蛋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里的确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在，不过我一直感应不到它的位置。只能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比刚才接近了许多。”
“哦？居然能让你也觉得不寻常？那看来真的是很不寻常了……”飞沙说着，用力将木篙往泥里一撑。
没想到，刚才用尽全力都撑不到底的木篙，才扎进泥里三尺多深便戳到了一块大石。飞沙用力过猛，喀嚓一声，木篙已经折为了两段。
“小心！”小蛋大喊一声。
飞沙只觉脚下一阵晃荡，整条木筏如被什么巨神托起一般，飞快地离开泥面，抛向了空中。
小花本能地抱住飞沙的腿趴在木筏上。还好有它这么一大坨重物坠脚，飞沙才不至于一头栽倒。
他扎稳马步向下一看，木筏下面竟有一块硕大的巨石飞速升起！
五尺多宽的木筏，被紧紧卡在了巨石的两块突起之间。
“下……下面……”小蛋尖叫道。
“这……这……这就是你妹的猪婆龙？”飞沙被吓得魂飞魄散。
将木筏顶起来的那块硕大的巨石，正是一条猪婆龙！
准确来说，只是猪婆龙的脑袋。
再准确点说，只是猪婆龙的额头……
卡住木筏的那两块突起，正是猪婆龙向上翻起的上眼皮。
从这两只眼睛的距离来看，这猪婆龙光是头部便有近一丈宽，如此算来，全身长十丈以上还是少的……出发前听段秀才说的传闻里，便有人说这猪婆龙体长十余丈，自己还觉得好笑。现在看来，好笑的正是飞沙自己吧。
极少感到畏惧的飞沙，此时终于深深体会到了魂飞魄散的感觉。
如果还能动，飞沙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明明见过小花它爹那种猛兽，竟然还会如此轻视与之齐名的四害之一，自己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木筏前端越来越高，一条疙疙瘩瘩的长石缓缓升起。
飞沙很清楚，那是猪婆龙正在长大的嘴。
第十章
更新时间2013129 17：00：34 字数：3041
“哥哥，别慌！”察觉到了飞沙心中的恐惧，小蛋紧紧揪着他的头发，在他的灵魂深处大喊一声。
被小蛋的喊叫招回了魂的飞沙深深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眼下一味害怕的话不但于事无补，还会将这三条大好性命葬送在此。且不说能不能干掉这猪婆龙，至少得先逃出命去。
猪婆龙似乎只是感觉到了骚动，却还没发现是哪里来的动静，左右张望了几眼，没有发现哪里有异样，很是不爽地哼了一声，巨大的鼻孔中喷出两道火气来。
看着几尺长的火苗，飞沙立刻相信了这猪婆龙会喷火的传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