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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花落计年-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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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时日不见,乍看有些陌生,看得久了,一股没来由的情绪浮上心头,暖了胸口,令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这人怎麽就是不听话,叫你别进巷子,偏偏硬是要进。要不是我跟著你,你恐怕就要饿死在这胡同,等人替你收尸啦。」
来人正是沉春。
作家的话:




、花落计年 其四十四

只见沉春朝她走来,蹲下与她齐高。
她望著他久久无语,後来摸他的脸一把,冰凉的指尖触及男人的脸时令他眉头一锁,她也为这真实的触感跟著吓了一跳。
「你、你怎麽会在这?」
她急忙扶著墙壁站起身来问,沉春没答腔,只是说,「你的手未免也太冰了些,袁苍没唠叨你多穿些衣服吗?」之後盯著她看一会儿,後来转开眸子,吁出一口气。「你让人操心的功力可真非同小可。」
「是吗?」她认真回想,「你是第一个这麽说的。」
沉春缄默,自己起的头却不想接下去了。不知道是畏风还是怕人认出,男人戴上斗篷的帽子,她眼尖注意到帽子上留有紫藤小小的花蕊,伸手就要去拿,沉春却在这时回头想说话,这手不偏不倚擦过对方的嘴唇,那触感微妙的停留在指尖上,久久不散。
沉春一怔,张口欲言又止,而後手背抵住唇蹙眉看她,似是感到唐突。突然气氛有些奇怪,她垂下眼盯著飘落到地上的花瓣,心想男人的嘴唇竟然是这样柔软。
她决定率先打破沉默。「……你怎麽会知道我在这?」
「凑巧路过。」
她看一眼沉春镇定的脸庞。
「你猜我信不信?」
男人放下手,不以为然,「我才不管你信不信。」他的速度加快,她迈开步伐跟著,就觉得沉春在这时候出现得过於及时,想著就不太真切。有些端倪冒出点小芽却窥不得其全貌,想著想著,心里不踏实,一下子心慌意乱。
「沉春,你有听见那个男人说什麽吧?」她想确认一些事情。
「什麽男人?」
「就那个穿紫色衣服,眼睛细长细长,皮肤挺白的。」
沉春没有回头,但也没马上回答,似在思索。
「……你脑袋烧坏了吧,我刚刚就只看你一个人对墙自言自语,没看见什麽男人。」他的语气笃定,但笃定得过头。
她虽然不像一些人听见这种回答马上就吓得魂不附体,但也感到不太舒坦。她立刻加快脚步走到沉春旁边才心安了些。
安静无语一阵,她说,「你在吓唬我。」
沉春斜睨过来,轻笑,「随你高兴怎麽说。」他顿了顿,「……从新皇帝登基之後,京城一些见不到光的地方就常有些东西不安分,当然大部分是有些不法之徒装神弄鬼。你一介女流又手无寸铁,没了袁苍大概只有一命呜呼。」
听他这麽一说才大感不妙,连忙庆幸自己只是可能遇到无害的魑魅魍魉,又不禁悄悄往沉春那里贴近了些。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说别人,自己还不是劫人马车。」
「劫是劫了,但也什麽便宜都没占到,那马车最後还不是回到你们手上?还没干出一番成就就要金盆洗手,我这勾当也干得够窝囊,我倒也没意思去提起了。」沉春冷哼。
她这一听也不晓得该回什麽,只是乾笑,心想这人也真是奇妙,明明通药理,身手也不算差,如果投身正途肯定前途无量,怎麽就是想不开要走歧路呢。
「我娘也称过你作聂大侠吧,这侠字我想其来有自,说不定你也曾闯出什麽名堂,只是後来给奸人陷害,这才想不开离开这伤心地?」
她没注意到沉春突然停了下来,迳自走著。
「……大侠什麽的,我说过了只是误会。我就天生喜欢作些见不得人的差事,不行吗?有人出娘胎立志要当官,我就是那个立志想当江洋大盗的。」
她走得稍前发觉声音从身後传来,站在前端回头看,沉春深色的身影立於巷中莫名瞅著有些萧索。男人语气淡然一如往昔,眼睛直勾勾望来,却是什麽也没映在里头。她想大概是距离隔得远,於是向他走近一点。
「我又说了让你不开心的事?」
沉春漆黑的眸子忽地映出她的脸,她盯著看。
「明摆著的。要是以前我早割断你喉咙,省得费心。」沉春移开视线。
她哈哈大笑,早习惯男人说这些狠话,不仅没放在心上,还起了调侃的意。
「那现在呢?」
沉春没料到这记回马枪,置若罔闻,又继续向前走,没一会儿功夫两人便出了巷子,见著人潮熙攘,她也放松了些,东张西望挑个方向就自顾自的走了。
「你──」
转头才想搭话问他这地头蛇愿不愿意带她四处晃晃,谁知一转眼,男人便不见踪影,消失茫茫人海之中。见个面却没聊上几句,不免怅然若失,临走不忘多瞥身後几眼,盼望能将那抹身影盼到眼前。
她不知道沉春在她失落走回客栈後,独自回到她和紫衣男子谈话的地方。
左转以後直达巷底,沉春没有敲门,擅自推开门走进去,那个男人正和另外一个人谈话,见有人擅闯却也不动怒,抬手要那人安静,含笑盯著一脸阴郁的沉春。
「你是……啊,」他恍然大悟,笑意更深,「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沉春阴霾的扫他一眼,没回答,「你想做什麽,是故意找上杜为水的吗?」
紫衣男子用眼神示意男人退下,不动声色。
「……我不是故意找上她,是她自己跟过来。先别说这个,我很讶异你会亲自找上门来。我以为那天以後,你会就此罢手,同我互不相欠了。」
「你又知道?」沉春嗤笑。
男子自若的答道,「你要我许你的不就是不起波澜的人生?」
沉春一脸嫌恶,不甘心的说,「谁向你许愿了。」
「你那时说了『希望』,我只是提早实现而已。」男子指头叩著桌子。
沉春发现这场争论无济於事,眼神迷茫一瞬,而後低声开口。
「那麽多人你偏偏选中我……是我欠了什麽债还没还完吗?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安份了,你又出现在我面前……」
男子听了只是笑著,眼眯起几乎看不见瞳仁。「哪有那麽沉重,我就只不过看你顺眼。我问问你,说了这麽多却自己还送上门来,不会是要我把送你的东西收回来吧。」他揶揄。
沉春噙著笑,「不可能。我就只是讨厌人自作主张,好不容易又遇到你,当然要纾发抒发怨气。既然这是我从你手里赢得的,我自然也不会轻易就双手奉还。更何况,你要的是必定会拿走,相对而言,送出的东西也没理由要讨回。」
「你倒挺清楚的。」男子语带赞许。
沉春隐起笑意,目光灼灼,「……只是,不管你这次再出现有何居心,我只希望你别把杜为水牵扯进去。」
男子托腮,貌似漫不经心。
「你这是强人所难。」他说,「我没办法答应你。」
沉春默不作声,似是明白男子处境。
「这浑水是她自己要淌的,你无能为力。」男子微微眯眼,「吉人自有天相,她也不像你生在那人吃人的地方,没什麽险能给她涉。我和她这次见面纯属偶然,我没去干涉什麽……而且,你真那麽在意她吗?」
沉春被问得措手不及,只得板起脸,冷冷抛下一句,「干你屁事。」接著拂袖而去。
「……不长进,真是不长进。」
男子轻倚著桌子,眼带笑意注视那抹衣角翩跹的身影隐没,轻喃,随後眼底捎上了点无奈。
作家的话:




、花落计年 其四十五

回到客栈外头又下起霏霏霪雨,她微微眯起眼,雨丝织成一幅染上蜃灰的画,透著朦胧的白。她一个人坐在楼下点壶茶暖暖身子,清澈的茶水触到唇的一刹那,令她想起不经意碰到沉春嘴唇的那刻,男人猝不及防的讶异神色使她突然笑了出来。
说来还没问他在哪歇脚,京城这麽大,能够碰面并不是太容易的事情,只要一想到以後见面的机会更加稀微,心头顿生一些惆怅,轻烟似的笼住胸口。
又喝了几杯茶,手才渐渐暖起来。反复思量紫衣男人说的话,她还是决定要过去看一看,但不晓得会不会落得一场空,只能看见满室颓然,应了沉春听著悚人的话。
沉春的心肠到底是什麽做的,令人摸不著头绪,嘴上虽然损人损得勤快,却从来没有真的说到做到过。除了那一次,误伤她後疗伤时陡然降下的温度,现在忆起她仍馀悸犹存,而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麽。沉春总是肆无忌惮刺探她的事情,却始终不肯透露自个儿的。
她忽然就觉得不甘心。
她支颐自嘲苦笑,後来决定不再钻牛角尖,咕噜咕噜将一壶茶喝得精光,便向旁人搭话去。
来这客栈的人多半是经商路过的商人或是想要一展抱负的侠士,眼界自然比没出过自个村子的她要更开阔,每个人话匣子一开讲得她目瞪口呆,人家见她听话听得认真,自然而然便说得更多了,慢慢她这一桌也热闹起来,一些人见著热络,也端著菜握著酒瓶凑过来加入谈话。
眼见气氛融洽的小二都忍不住想停下手边的活跑来,她眼尖瞥见门口进来一个见著熟稔的身影,起先是感到不可思议,她目光紧锁著那抹深色的衣影飘忽要往楼上走,渐渐也听不进那些故事,谈话声也转化成无意义的声响炸开在耳畔。
她只想笑,然後真也喜上眉梢。
她连忙匆匆追上,也不顾下头有人挽留,她喊了那个人的名字,「沉春,你怎不跟我说你也住这?」她恍然想起刚住进来时的那个黑斗篷,说不定正是他,思及此不免又惊又疑。
只见对方不情愿的转过身来,脸上不是滋味。
「这不明摆著我不想和你见到面嘛。」沉春眉头蹙著,一点情面也不留。
她听了也不恼火,微微对他笑,「你虽然这麽说,在巷子里却还是过来找我。你说话老是这麽言不由衷,小心哪天会把身边人都赶跑。」
沉春眼神里隐约有著挫败,却也没有回话,唇抿成一条线。她见他面有异色,心里一沉,略略退缩了下,觑著男人的脸准备等他一开口马上就道歉。
沉春提口气,挑眉,眼斜斜瞥过来,「你还不是一样,老是学不乖,就只懂踩人痛脚,你这性子还没被人大卸八块也真难得。」原来竟是不甘服输的回嘴。
「……的确对面的王大叔说过我一条肠子通到底,往上说不定还能通到脑子呢。」她嘀咕。
沉春听了莞尔,双眸盯著她看上半晌,她不期然想起离去前这个人也是用相仿的眼神凝视,原本还想要反驳的话瞬间全都从脑里蒸发,一字不剩。之後听著有人的脚步逼近,她忽然就在意起旁人的目光来,微微向侧边一让,若无其事。沉春也跟侧著身让那人过,等他经过,眼睛才又瞄过来。
「袁苍没跟你一起吗?」
她摇摇头,隐隐能听到雨势渐大,打著屋檐的声音滴答传进来。
「他对人群棘手,平时很少出房,顶多就和掌柜打交道。」
「他这保镳也做得挺失格,没看紧你,让你一个人胡乱闯也不怕没命。」他声音虽然低,回盪在密密麻麻的雨声中却格外明显。
她背抵著墙,脚跟有一下没一下敲著,「他哪是保镳,我们不过就是凑巧目的一样而已,我们都想找到那个人……」她停顿了下,「你又危言耸听了,恶人也不是到处都有,至少目前我遇过的人心肠都挺善良。」
沉春听她说话,只是又微微牵起一边嘴角,像笑,「傻人有傻福。」
她看著男人把帽子摘下,仰起头来脑勺贴住墙,眼睫低掩,不晓得又想起什麽。
「我娘说,做人要知足常乐。」她向沉春靠近一些,「要得太多或想得太多,都不是好事。」
沉春缓缓看向她,眸子里满含笑意,她瞪了他一眼。
「你又想取笑我。」
男人失笑出声,「你当自己是我肚子的蛔虫吗?」
「不然呢?」
沉春正了正色,又往她这里靠近,逆著光,睫影投落眼下,「你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什麽故事?」
「……正要说呢。从前从前,海里有种鲛,这种鲛呢在还没出生前就知道自相残杀了,能够被生出来的是它侥幸赢了兄弟姐妹。从小它就被教导想活著就得吃掉其他的鱼,必要的时候还得吃掉同类。那只鲛不怎麽想照作,它想过的是悠閒的日子,想游遍每一寸大海。」
他停了一下,思考该怎麽继续下去,清清喉咙,「後来呢,那些鱼团结起来要杀了这群鲛,而日前他们才因为内斗而元气大伤,哪是这群鱼的对手,没多久便鸟兽散,只留下这只鲛和这群鱼对峙。」
说到这里沉春却没再说下去,似乎在思索什麽。她听得入神,见他这样骤然停止,不甘心的追问,「然後呢?」
沉春看著她,淡淡的说,「……那只鲛被那群愤怒的鱼给分尸吃光了,什麽也没留下。」外头突然闪过一道急促的银芒,却只微微亮起沉春的脸侧和肩头。
春雷即响。
「杜为水,我真羡慕你。」
作家的话:
差点给228连假拐得忘记写稿。




、花落计年 其四十六

她让雷声惊得闭了眼,这一闭却感到沉春气息凑近,近得能够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气味,潮湿伴点药香。肩上一热,那是沉春的大手,但额上柔软湿热的触感又是什麽?
她意识过来後,心慌意乱,一时不敢睁眼。
忽然她庆幸起这场大雨下得及时,雨声将她紊乱的气息全数掩盖。她想起陶夭来,想起他清冷的目光和他胭脂似的唇,她记得他双唇的温度,但再怎麽热也热不过沉春停留不久的唇瓣。
她能感受到沉春的指尖划过她的眉、她的鼻梁、她的嘴角,热潮跟随他划过的痕迹一路蔓延。她眼睫颤动,掀开眼帘,先入眼的是男人的下颌,再往上她就不敢了,只好低低垂著眼。
「……羡慕我什麽?」
手指停滞了下,又轻轻划起。
他反而说:「你这人也真是奇怪,怎麽不推开我。」
她没说话。刺眼的白光笼罩客栈,平静数秒,远方雷鸣渐至,隆隆作响,响得她心跳漏掉几拍。她赶紧抓住沉春的手阻止,修长的手指停留她掌心,安份得像只乖顺的鸟。
那只鸟沉静的待了许久,後来给他轻轻抽开,「我回房了。」
她点点头,还是没说话。沉春见她的模样只是脸上堆满笑,貌似愉悦的离开了。腿的力气跟著男人离去被抽光似的,好一会儿无法顺利站起身来,她蹲下身子面对墙壁,缓缓覆上前额。
「唉,又烧起来了。」
回房以後袁苍过来看她,见到她的时候拧紧眉头。
「你的脸红成这样,不一会儿的功夫可是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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