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天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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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无名在公主带有考究性质的目光逼视下，心中一动，道：“公主，您是有话，想单独对末将说吗？”
无瑕公主此刻已经走到了韩无名的近前。
她沉静地点点头，而后和韩无名并肩走在了一起。
此时雪虽然停止了，但是夜空中，却又开始降下雾来。
惨白的月光，在云层的间隙里，像一个惊慌失措的逃犯，时隐时现，游移得飞快。
天气干冷干冷的，韩无名在漫步中留心到，公主虽然披着貂皮大麾。
但是公主的那张小脸蛋，却已经在寒雾中冻得绯红。
只是公主的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依然动人心魄。
“飞龙，雪儿好像已经有点喝多了，我让侍女们正在大帐里清理着。雪儿今晚，就留在大帐和我一同睡。”
无瑕公主一开口，就首先接除了韩无名心中的顾虑。
这是一个何等明了人情世故，何等洞悉人心的小公主呀！
韩无名突然间发现，这个无瑕公主，和当年困守在山崖顶上的龙儿，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飞龙，你巡视了一番，有什么发现？”
公主的话，慢慢地，有目的性地开始步入轨道。
“嗯，末将的确是有一点心得。只是目前，还不是很确定。”韩无名答。
此时无瑕公主的脚下，突然踩到一处蒙着积雪的凹处，身子一歪。
不过她迅即就站稳了，并抬脚跨出了那方凹处。
公主能够有惊无险地迅即站稳脚跟，摆脱洼地，当然是得力于韩无名在一边的服侍。
韩无名不仅帮公主摆脱了困境，而且他那只刚才搀扶上去的手臂，还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公主的体内。令公主在寒风中渐趋冰凉的身体，迅速温暖了起来。
公主站稳身形后，抬首仰望了一眼韩无名的眼睛。
目光中既有一丝惊异，同时也充满了感激之意。
“飞龙，没想到你的武功，竟然已经神奇到这般境界。”
公主感叹一声后，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道：“飞龙，你把你刚才没有说完的，接着说下去。”
韩无名用一只手臂，轻扶着公主的胳膊，有点疑虑地开口道：“公主，听说您和皇太子之间的感情，一向很要好，可是属实？”
“相对其他兄妹而言，我和太子，感情的确算是很要好的了。”
无瑕公主一面回答着，一面用鼓励的目光望着韩无名。
“那么，公主此番远嫁，皇太子的意见，究竟如何？”韩无名再问。
“太子哥哥的意见，不是全京城人都知道的吗？”
无瑕公主有意这样说罢，又紧接着追问道：“那么据你现在看来，太子哥哥对我这次远嫁，是什么态度？”
韩无名沉默片刻，率直地道：
“臣现在认为，太子殿下如今，不仅已经赞成了您的这桩婚事。而且，而且似乎还有点担心，担心公主在这桩婚事中，会中途变卦。”
“哦，连这，你也看出来了？”
无瑕公主的这句话里，明显地透露出一点不同寻常的信息。
韩无名不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再不能主动将话题，往更深处引了。
就算他们现在谈话的深度，也已经有点超出了他此时的身份和职责范围。
“飞龙，你说说，你对我的这桩婚事，是怎么看的？”
无瑕公主见韩无名久久没有说话，她突然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
公主这问题一提出来，韩无名就有一种羞愧难当的感觉。
他当然知道公主小小年纪，如花美貌，又怎会甘心去嫁给那样一个半老头子呢？
而这一切的结果，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
这羞愧的感觉，更像是一枚针，深深地扎在韩无名的内心深处。
令他在每次面对公主那对含着愁怨的大眼睛时，都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窘迫。
现在公主直面着他，向他提出了这样一个令他难堪的问题，他又该如何去作答呢？
韩无名凝望着公主夜色中那双黑宝石一般美丽清亮的眼眸。
一时间呆在了原地，久久，都答不上一句话来。

第二十三章　寒夜对话

“飞龙，如果我真想逃走，你，你会阻止我吗？”
韩无名虽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是无瑕公主却率先打破了沉默。
而且公主的这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石破天惊。
“公主…”韩无名情不自禁地轻呼了一声。
“哎，其实就算你不阻拦我，就算太子哥哥不派这么多名为护送，实为押解的官兵来看着我，我即便是跑了，又能跑到哪儿去呢？天大地大，哪儿又有我无瑕的容身之地呢？”
无瑕公主说到这里，不再看韩无名的眼睛。
而是把她的目光移向远方，移向远方那雾气弥漫的沉沉夜色之中。
“其实我好想像雪儿那样，有个像你一样可以让自己完全去信任和依靠之人。你的眼眸，虽然像寒冰一样冰冷，但是你的心，却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着。我原本以为，我自己，也有这样的一个亲人。我打小就那样敬爱他，崇拜他，把他看成是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看成是自己的依靠和希望。但是他这次，却太令我失望了。难道权利和仇恨，对一个男人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无瑕公主话语中所隐隐指向的那个人，韩无名心里当然是有数的。
但是他站在龙儿和太后这两个一国之君的立场上一想，觉得他们现在所做的，也无可厚非。
毕竟以牺牲一个人的幸福为代价，去换取国家的喘息之机，减少千千万万人的流血。
这笔账，无论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但是那个被牺牲之人，她又为什么要去为那些所谓的千千万万人做出牺牲呢？
那些千千万万的人，和她之间，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呢？
还有就是，她的牺牲，难道真就是为了千千万万之人，那样伟大而单纯吗？
抑或仅仅只是为了，某些个别人的权力和地位？
这些问题，无瑕公主虽然没有向韩无名问出口。
但是公主那凝视着苍茫夜色中的目光，却分明已经向韩无名提出了这些问题。
是呀，一个人究竟应该为何而活？为何而战？
这问题自己也曾经向龙儿提问过。
龙儿的回答，虽不能说是让自己完全满意，但也还算说得过去。
但是那些回答，都是针对龙儿他自身的。
那么对自己的呢？对无瑕公主的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又在哪里？
韩无名想到这些，心中不禁有一点烦乱起来。
因为他的心，总在寻找着一些什么，追求着一些什么，但是却总也寻找不到。
人生就像一趟穿越一场重重迷雾的旅行。
无论是眼前的，还是将来的。
总是让你，看得不是很清楚，总是让你在摸索和疑虑中前行。
“公主，您究竟希望我，为您做点什么？”
韩无名无法回答公主眼中的提问，只好这样向对方要求道。
公主听罢，重又把目光从远方收了回来。
她凝视着韩无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飞龙你这样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以后无论我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你，你都会答应我，是吗？”
韩无名面对着无瑕公主眼中那突然间变得咄咄逼人的目光。
他的眼神虽然没有回避，但是，他也无法对公主上述的问题，给出明确的回答。
这一对少年男女，就这样彼此凝视着对方，形成了短暂相持的局面。
“哎，今天是你的生辰，飞龙你看我，又不知把话题扯到哪里去了。天已经很晚了，飞龙，你也回你自己的大帐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不仅还要赶路，也许，还会碰到一点小麻烦。”
无瑕公主见韩无名凝视着自己，目光中虽然有所领悟，但是却久久没有回答。
她突然间有点自怜自惜地叹了口气，语气一变，慵懒而散漫地把话题岔开了。
“那就让末将先护送公主回帐吧。”韩无名的语气里，有点内疚。
“嗯。”公主淡淡地应承了一声，而后就转身向自己大帐的方向走去。
韩无名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公主身边，那只放在公主胳膊上暗暗传输真气的手臂，也一直也没有移开。
而无瑕公主本人，对放在她自己胳膊上韩无名的那只手。
也像是没有看到和没有感觉到一样。
既没有责备韩无名的无礼，也没有一点推开的意思。
“飞龙，我还是很想知道，你如此用心地保护我的安全，究竟有几分是为了朝廷？几分是为了太子？又有几分，是为了我这个，无瑕公主？”
公主临进大帐与韩无名分手前，突然间还是问出了这样一个令韩无名无所适从的问题。
“臣此番保护公主北上，也许，也许只是为了顺从，自己的心。”
韩无名沉默片刻后，字斟句酌地答道。

第二十四章　混合对抗

第二天，天气终于放晴了。
刚刚被风雪和乌云**过后的天空，显得异常的明净，异常的湛蓝而深远。
晴空里，几片鹅毛般薄薄的白云，轻盈飘渺，定格在辽阔高远的天空上。
就像是一面巨幅的水彩画，优美而闲淡，遥远而清晰。
韩无名一大清早起来，就接到了禁卫军统帅车骑将军耿彪的通知。
通知他从今日起，要加快行军速度。
现在已经是深冬，公主必须要在开春以前赶到雄鹰国。
再晚的话，朝廷上担心，边关战事已开。
届时公主即使是赶到雄鹰国，恐怕也无济于事。
此刻边关统帅蒙战将军，也已经得到朝廷的通告，正在边关对公主翘首以待。
一旦公主赶到边关，和雄鹰国达成初步议和协议。
则蒙战将军就会抽调大军，赶往西北部，抵御天马国大军的进犯。
韩无名和无瑕公主一同听完耿彪将军的解说后，他站在一旁，静静地没有做声。
公主则只是对耿彪将军淡淡地点了个头道：“我知道了。想怎样安排行程，耿将军请自便吧。我这里，无所不从。”
耿彪将军听罢公主的回答，向公主行了个军礼，接着道：“既然公主没什么异议，那末将就斗胆去安排一切了。”
耿彪将军说罢，就要转身离去，却被无瑕公主又把他叫转过来道：“耿将军且慢，无论你如何安排，本公主都无异议。只是有一点，你必须遵从。那就是无论将军怎样安排，我和飞龙，飞凤，都必须在一起。其它的，则尽可以随着将军的意去做。”
“末将遵命。”
耿彪将军闻言再次向无瑕公主抱拳行了个军礼，这才躬身退出大帐而去。
公主最后所附加上去的那道指令，韩无名认为，似乎有点画蛇添足。
但是公主既然已经这样吩咐了，就应该一定有公主自己的道理在里面。
韩无名垂手肃立在一边，心中默默地思虑到。
大军在耿彪将军的指挥下，很快就上路了。
公主原来所乘坐的马车，前面又增加了四匹拉车的骏马。
这下公主驾座行进的速度，大大地提升了。
韩无名则由原来坐在公主马车车厢的门帘外。
变为单独乘坐一匹骏马，跟随在公主座驾的一侧。
说是要尽量减轻公主座驾的重量，以便加快速度。
只有雪儿，依然被公主留在车厢内，守护其左右。
护送大军，纪律严正，盔明甲亮。
在北行的路上，趁着天气晴朗太阳高照，一路急行。
沿途倒也并未受到什么阻挡和侵袭。
每每经过一座较小的城池和县城时，大军都几乎不做停留，径直穿城而过。
地方上的官员，大多得到了上面的指示，早就在大路边，备好了粮草寄养之物。
至于江湖上的那些英雄好汉，一路上倒也见过不少。
他们有的扯着门派的大旗，有的打着帮派的招牌，每到人多热闹的地方，就在公主护送大军的两侧，装模作样地护送一段行程。
而到了城镇外的荒僻处，却大都偃旗息鼓地散去。
有的还跑到耿彪将军马前，点一个卯，通告一下自己的门派和出处。
这哪里是在护送什么公主！
更本就是那些人借机显摆一下他们各自门派的名号和巴结一下官府而已！
韩无名把这些人的行径，看在眼里，心中有说不出的厌恶和鄙视。
但这就是现如今江湖上的人情事故，自己又能把那些人怎么样呢？
又能够去说些什么呢？
至于那个司马剑，似乎也没了踪影。
那个有着赫赫门派关门弟子光环的少年，在昨天夜里，是不是已经被雪儿伤透了他那颗，一直以来骄傲自负的心？
所以不再出现了呢？
还有司马剑口中所说的那伙强人。
就算真是冲着无暇公主来的。
他们的行动，最多也只不过是对护送大军，进行一两次试探性攻击罢了。
对此，韩无名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这里毕竟还是在中原国境内。
二千名武装到牙齿的护送大军，也不是一般江湖上的流寇，或是一两名武功高强的好手，所能够招惹得起的力量。
但是对公主大军一行的干扰和迟滞，韩无名相信，在中原境内这一路上，还是会有的。
因为敌方的力量，也很强大。
在他们正式发动攻击前，对自己这一方军事上和护送卫士高手上的情况。
还是会用不间断性的攻击和奇袭的方式，来试探和摸一下底的。
至于那真正残酷激烈的较量，应该还是在中原国境外。
因为只有到了那里，敌方才能在雄鹰国国内主战派实力大臣的默许配合下，调集大量的军队，对自己这方实行有效的攻击。
现在已经不是个别武功高手或刺客杀手来施展才华的舞台。
而是一个以军事力量对抗为主，以刺客杀手暗地里的较量为辅的，混合型战斗模式。
刺客杀手以及武功高手在这场对抗中，固然是必不可少。
但是军事指挥和军队作战能力，却更为重要。
所以也只有在出境后，自己这方才有可能遭到真正有威胁性的进攻。
因为到那个时候，敌方有一个绝对性的优势，那就是机动作战能力。
而自己这方，却有着无可回避的劣势。
那就是所有的军事力量，都必须保护在无暇公主的身边，不能远离。
这也就是说，到那个时候，自己这方，只能被动地组织防御，而不能有效地进行攻击。

第二十五章　弹指神通

大军经过耿彪将军调整后，怒马轻车，在当天黄昏不到时分，就已抵达大黑山境界。
过了大黑山山脚，前面的山谷里，就是一座名为“经县”的地方小镇。
无暇公主在得知进入了大黑山境界时，把韩无名传唤到车厢里，又询问了一次他的意见。
韩无名的回答很轻松，也很泰然。
“请公主无需担忧，我们只管赶路。他们如果不来惹我们，我们也没必要去招惹他们。今晚我们就在前面的经县县城落脚。我谅那些贼人，看到我们这支大军后，绝不敢再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