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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医香-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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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倔强,不像二弟沈钟信嘴甜,母亲从小就喜欢沈忠信,待他却一直苛刻,可毕竟是亲生的,母亲打也好,骂也好,却不许外人动他一指头,可今天却…想起过年前,母亲为了沈钟信的前程,竟背着他悄悄地和安庆侯夫人结了盟,险些给将军府带来灭顶之灾,他腾地坐起来。
母亲,什么时候变的这样势力了?
从前那个一心牵挂着他平安的慈母哪去了?
甄十娘是他的嫡妻,曾经镇国公当道时,自己太年轻不懂藏拙,那凌人的气势早已不为镇国公所容,不是她和她的家族在背后做保,他早已成为镇国公祭刀下的亡魂,镇国公倒了,他又是踩着她满门鲜血走到今日的辉煌,不说她已命不久已,就单说这份愧疚,他也绝不可能再抛下她!
可即便这样,为顾全母亲的感受,他也没打算把她接进府里,否则,他也没必要大兴土木去修缮祖宅了。
昨夜和她同床,今日给她立威,他只是想让她的有生之年里能感受到身为将军嫡妻该有的荣宠罢了,哪怕她只在将军府住一天,府里的人也得尊她为主,让她不再后悔曾经爱上过他,让她…去的安心。
这过份了吗?
就算曾经有恨,五年的时间也该消融了,母亲为什么就不能抛弃前嫌重新来过,为什么一定要苦苦相逼?
哪怕只为了他,难道母亲就不能退让一步吗?
为了二弟的前程,为了心里的私愤,为了在下人面前的体面,他的母亲,已经不再把他看成亲生儿子了,而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汲汲算计利用的对手。
砰的一声,沈钟磬一拳重重地砸在罗汉床上。
正想的出神,荣升敲门进来,“…二爷过来了。”
沈钟磬收拾起外泄的情绪,“请。”
沈忠信进来时,沈钟磬已经面色从容地坐在书案旁,手里正拿着一本兵书,见他进来,头也没抬地问道,“母亲用过饭了?”
“用过了,我说先要洗漱,娘已经回屋休息了。”知道沈钟磬担心老夫人,沈忠信事无巨细地说道,不用沈钟磬吩咐,已在他对面坐下, “娘说你准备把大嫂接进府?”神色间有股悠然的坦荡。
“母亲还说了什么?”沈钟磬不置可否。
“大哥!”见大哥就这么承认了,沈忠信不甘地叫了一声,见他神色严肃,又叹了口气,“娘说她死也不会同意让大嫂进府。”他认真地看着沈钟磬,小心翼翼劝道,“娘是被大嫂折腾怕了,左右大哥和她也没有感情,不如…和离吧。”
屋子沉寂下来,荣升悄悄退了出去。
久久
就在沈忠信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沈钟磬低沉的声音传来,“是万岁不许我们和离。”
万岁?
万岁是天子不假,可又不是父母兄长,凭什么管人家夫妻的事儿?
沈忠信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二弟不在朝堂,不知这庙堂的凶险”出乎沈忠信意料,沈钟磬脸色端凝,以一种从没有的神色认真看着他,“前些日子母亲为了给你谋个前程,险些给沈家招来灭顶之灾”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最后叹道,“万岁已打定主意要处置安庆侯了,圣旨是荒唐了些,可也等于免了母亲的无心结党之罪,我们是再不能乱来了。”这话虽夸张了些,可也都是事实。
真心里,沈钟磬不想花费口舌去跟弟弟解释他为什么一定要留下甄十娘。
“怎么会?”沈忠信面色有些发白,“母亲竟然想利用大哥的婚姻结交权贵?”大哥现在给她带来的荣华富贵还不够吗,还要再去攀交?
印象中,母亲从来不是这么势力的人啊。
“这些年我一直出征在外,对后院的事儿疏于理会了。”沈钟磬叹息一声,“母亲能和安庆侯走这么近”声音迟疑了下,他毅然说道,“我猜她身边一定有安庆侯的人,二弟切记,这次回来不要在母亲面前提任何政事儿”
“我知道了。”沈忠信汗刷地流了下来,“难怪大哥会如此固执,母亲是有些荒唐了,不过”他抬头看着沈钟磬,试探道,“虽是圣意不可违,可大哥终究讨厌大嫂,不如就按母亲的意思养在府外吧?”
不会吧?
万岁只是不许和离,却并没有要求他对大嫂一心一意啊,他大哥再忠心,也不至于为了表示忠心就违心地牺牲色相和那个跋扈的大嫂同房吧?
这是不是…过犹不及了?
沈忠信很不理解自己的大哥,看向沈钟磬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探究。

第一百零四章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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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个弟弟,虽然惫赖闲散,厌弃仕途,可却冰雪聪明,看着他目光闪闪,沈钟磬就暗暗叹了口气,嘴里说道,“…她得了绝症。”
“得了绝症!”沈忠信坐直身子。
“大夫说”沈钟磬声音里有股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愁绪,“她最多只能活两年。”
“大哥是心软了。”面对如此脆弱的生命,沈忠信不无感慨。
“…我只是不想她带走太多的遗憾!”沈钟磬使劲摇摇头,用力甩去心头突然泛起的一股丝丝挠挠的情绪,他神色一正,凝神看着沈忠信,“…母亲不喜她,这两年里,我怕是再难称母亲的心了,你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哪也不许去了,就在家替我孝敬母亲,哄她老人家开心。”
“这怎么行!”
正沉浸在一股莫名的情绪中,沈忠信听了这话,嗷的一声蹦起来。
从一进门,沈钟磬就有问必答,神色郑重其事,枉他还以为自己的大哥已经把他当大人了,肯拿出自己的情事和他商量了,原来这是在给他设套!
见沈钟磬目光凛然,他又使劲摇摇头,向后退了两步,“…你不用看我,师父的技艺我只学了一成,打死我也不留在家里!”手悄悄伸向门把,准备拉门就跑。
沈钟磬手轻轻抬了下,也没见他怎么动作,沈忠信就直挺挺地定在了那儿,“大哥!”他不甘地叫了一声。
“我已经和萧中堂打了招呼,在翰林院给你暂时谋了个笔贴式,你先在家修养一阵儿,出了正月就去翰林院找崔大人报道。”沈钟磬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书扔给沈忠信。
感觉身子突然能动了,沈忠信一把接住文书,却并没有打开看,他目光幽怨地看向沈钟磬,“大哥答应过我的,可以不参加科举,不出仕途,任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可以养活我一辈子的!”抱怨的语气有如深闺怨妇。
沈钟磬哭笑不得。
原来,缕试不中并非沈忠信无才,他频频落榜,可沈钟磬却不利用手中的职权给谋差事,而是把他踹到三百里外的百泉求学, 也并非老夫人想象的,沈钟磬嫉妒她对小儿子好,不肯出手帮忙,实在都是因为沈忠信生性闲散,不喜仕途,尤其厌倦家族庶务,他天生喜欢奇门遁甲,一心一意想拜隐居在百泉的鬼谷子为师,才特意跑到大哥面前哀求,让他让自己出去拜师学艺。
沈忠信天生嘴甜,又知道哥哥的秉性,几句话就哄的沈钟磬服服帖帖,想到就这么一个弟弟,又是母亲的心肝,就算闲散一辈子自己也能养的起,沈钟磬就一口答应下来,并替他在母亲跟前遮掩,只说百泉的陈禹老先生是一位高人,族里曾出过两个帝师,有他调教,沈钟信三年后一准能高中。
见沈钟磬死也不肯为小儿子谋前程,沈忠信要想出头唯一也只能靠科举一途,老夫人这才忍痛割爱答应了沈忠信出去求学。
“我是答应过养你一辈子。”沈钟磬点点头,“让你去翰林院当差,也并非指着你挣钱养家,只是为了让母亲看着你有一个好前程,不再担心罢了。”他话题一转,“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母亲年迈了,心里唯一惦记的就是你能有个好前程,承欢在她的膝下!”
“可是”沈忠信不甘心。
好容易拜了师,技艺才摸到门,现在沈钟磬一句话就要让他弃学,这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就被沈钟磬打断,“就这么定了!”声音不高,却极具气势。
沈忠信心里一阵哀嚎。
也知道,大哥即用了这种语气,他是再不能变通的了。
见他脸挎下来,沈钟磬心又软下来,叹了口气,“你还年轻,要学那些东西以后还有机会。”他想了想,“你就在家伺候母亲两年吧,两年后”他声音顿了顿,“你若还想继续学遁甲之术,我再想办法给你谋个外放百泉的虚职。”
本以为一点希望都没了,听了这话,沈忠信眼前一亮,“大哥说好了,就两年时间!我这就写信跟师父请假,待”硬生生咽下待大嫂死后的话,“待大哥娶了新嫂子,就一定要放我走!”
“嗯!”沈钟磬点点头,“还有”沈忠信心里一轻,正要说就这么定了,就听沈钟磬说道,“母亲一直盼嫡孙子,你大嫂…身体不行,明天起我就找人给你提亲,这两年内,你要负责给母亲生个嫡孙出来!”铿锵的语气不容置疑。
沈钟磬说完,心虚地把头别到一边。
老夫人逼他,他也没办法,只有逼亲弟弟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他们是亲兄弟,哥哥有难他做弟弟的当然要义不容辞。
“大哥!”沈钟信脸涨的通红,声音都变了调。
又不是制造木马流车,这孩子哪能是说生就生的!
“颠簸了一路,想是你也累了,屋子都准备好了,你先去洗漱了休息吧。” 沈钟磬候地站起来,“我还要和你嫂子进宫去。”抬脚就要溜。
“大哥先别走,我们把话说清楚!”沈忠信上前一把揪住沈钟磬的衣服,死也不撒手。
别的都可以答应,只这娶媳妇生孩子的事儿他可不能任由大哥乱点鸳鸯谱。
正撕扯间,荣升敲门进来回道,“宫里太监来了。”
沈钟磬趁机拍开沈忠信,说了声,“请。”
是傅公公,来传万岁口谕,“…要将军带夫人申时进宫,参加酉时的晚宴。”
原定的只是晚间观看焰火,他们酉时进宫就行,现在却突然提前了,沈钟磬吃了一惊,看看桌上的漏壶,抬脚朝浩然居走去。
也知沈钟磬要进宫耽误不得,沈忠信使劲跺了跺脚,嘟囔道,“早知大哥竟这么算计我,死也不回来!”

要觐见娘娘,她几点出发,要不要装扮一下,沈妃娘娘的秉性如何,她说话时该注意什么?
这些沈钟磬都没有交代!
早饭还没吃完他便被叫走了,眼见巳时了人还没回来,虽然一贯冷静,可甄十娘此时也不免有些着急。
前世是医生,每天治病救人,有时深更半夜一个急救电话就被叫走,她几乎没有时间打扮,这世也一样,因为贫穷和忙碌,她没时间也没钱打扮,只要衣着干净得体就好,没必要一定花枝招展贵气逼人,可进宫不比别的,和一群贵妇人一起观赏烟火,她不装扮会不会丢了沈钟磬的脸?
可要装扮,不说这古代衣服层层叠叠穿起来费时费劲,单说只盘个繁琐的头型也要花费大把的时间,没个把时辰别想出门!
难道这些她都不用事先准备?
思前想后,她打发了秋菊去找红蓼进来,“…去问问将军几时出门,我这面要不要先做些准备?”
红蓼一改早上的战战兢兢,“夫人您就消停一会儿吧,将军为了您刚刚被老夫人当众训斥了一通,正不顺心呢。”又道,“你什么时候动身将军心里有数,要怎样准备他也会提前吩咐的,您就别胡乱操心了。”脸上一付不耐烦。
将军刚刚受了训斥,再会对这个女人好就怪了,她没必要再像早上那般敬着,没的触了老夫人的霉头。
甄十娘听了就皱皱眉,趁红蓼不在,又打发秋菊出去打听。
秋菊为人本就讨喜,又有早上沈钟磬给立的威,很快就打听出来,回来和甄十娘地说了,“…府里早就传遍了,将军正一个人憋在书房里反省呢。”
这老夫人,沈钟磬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好歹沈钟磬也是个大将军,身份贵重,竟被她这样责辱,传出去,让他以后怎么在人前抬头?
甄十娘听了就叹了口气,吩咐秋菊,“你去找荣升给我寻本书来。” 她低头想了想,“看看有没有太平御览那本书。”
秋菊应声走了出去。
沈钟磬急匆匆迈步进屋时,甄十娘正静静地坐在软榻上看书,金黄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青花瓷色喜鹊登枝背子上,古朴,端庄,仿佛一幅宁静的古唬沈钟磬不由放慢了脚步,“…快准备一下,我们午时四刻就走。”平缓的语气有股极力压抑的浮躁。
面对甄十娘,总让他想起刚刚的那场羞辱,若不是着急进宫,此刻他实在不想再看到她。
甄十娘扑哧一笑。
见她应声,沈钟磬转身就往外走,快到门口,没听道动静,他一回头,甄十娘还静静地坐在那,正急急地翻过一页书。
原来她刚刚是看书入迷了,根本没发现他进来!
沈钟磬不由皱起了眉头,开口想呵斥,对上她白皙娇弱的脸庞,心又软了下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书上,立时想起昨晚他进来时,她正看一本军事方略,又想起那日她讲的狼灾故事,他不由生出一股好奇心。
她看书真驳杂,而且还能过目不忘,能背着给他讲出来。
抬头看看漏壶才已时三刻,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返回身在软榻上坐了下来,“…看什么书呢?”伸手把书拿过去。

第一百零五章开解

书被抢走,甄十娘才发现沈钟磬进来了,忙起身施礼,“将军安好!”伸手把书抢过去,“是太平御览,妾这段马上就看完了,将军稍等。”
又低头急急地去翻书。
太平御览是本杂书,分三上中下部,是一本以人物传记为主线叙述历朝历代的奇闻轶事的书,可谓包罗万象,沈钟磬偶尔也翻翻,里面有些章节的确很吸引人,就问道,“…又看哪篇呢?”竟这么入迷?
“傅康倡孝”甄十娘头也没抬,“前朝宰相傅康,事亲至孝,官已经做到宰相了,可伺候父母依然战战兢兢,尤恐不敬,有一次因为朝中的争议被政敌找上门告到父亲那里,傅父大怒,竟拿着棒子撵到街上追打,被街坊邻居传为笑柄”她轻轻翻了一页书,“传到了万岁耳朵里当即感慨道,‘傅爱卿乃大孝也’,又说‘以孝事君则忠,以敬事长则顺’,当即下诏表彰傅康以重臣之躯卑微事亲的事迹,大倡以孝道治天下”
这则故事他也看过!
沈钟磬脸色微微发红,他不由深深地看向甄十娘:她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手里的书,专注宁静的面孔透着股让人心安的祥和,周身散发着一股幽幽的熏衣草香,只一瞬间,他心中压抑了一上午的烦躁便一扫而空。
直看了她好一会儿,沈钟磬伸手把甄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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