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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漫长的婚约-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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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爱斯基摩〃也被机关枪扫中胸部,而我的头部也〃轰〃了一声。 
当我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地下室的深处。天还是亮的,我虽然没有表,但可以猜出来那时已经是晚上了。四周掉下来很多重型炮弹,连大地都在震动,大概是一些重型机关枪从远处发射而来。我爬到一面墙下,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这么一动,我才发现脸上有一些已经干掉了的血迹,还有一些仍然在流的黏糊糊的血。 
我的头并没有被双翼飞机的机关枪射中,而很可能是让一块被扫中反弹而起的砖头敲破的,或者是被飞机的碎片打到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感到血从脸上流下来,我用左手在我那又脏又油的头发中摸来摸去,终于给我摸到了伤口。我告诉自己,至少这不是个致命的伤口。我又开始等待。我又饿又冷。炮弹落得又多又密,从落弹如雨下的情形判断,那些德国佬一定把他们第一线的士兵都撤走了。我想我们的军队也一样。我见过那个指挥〃宾果〃战壕的上尉,他不是一个让弟兄去当炮灰的人。 
接着,我听到那些重型机关枪往东移动的〃轰隆轰隆〃声,我想,西面那些跟我们联合阵线的英国兵大概也吃了不少苦头。当某个战线打得非常激烈时,只有一个据点战况惨烈,其他几个据点情况就比较松弛一点,因为一条战线有时候会拉到几公里长,没有哪个军队能够面面顾到。想到这里,我的信心又回来了。我对自己说,我应该留在这里不要动,继续等下去。等到明天情形极度混乱时,在一条拉得这么长的战线上,我应该能找到机会离开我们自己的阵线,逃出去。只要我能逃得一命,我一定会拼命往安全的地方去。 
后来我又睡着了。有几次,掉在附近的炸弹把地下室震得非常厉害,弄得我满身都是沙。可是,我在地下室的深处,感到相当安全,我又立刻重新进入梦乡。突然,什么东西把我弄醒了,我想是四周的一片沉寂吧。或者是沉寂中的说话声。声音很焦虑,很低沉。还有雪地上的脚步声。对了!雪被踩得嘎吱作响。我听到有人说:〃是'矢车菊'!他还在呼吸呢!〃然后有一个人回答说:〃快点儿把灯拿过来!〃就在那时候,几发大型炮弹一起发射过来,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我脚下的地摇动得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炸弹爆炸的时候,把地下室照得很明亮,我看到遮住地下室一部分的那扇门燃烧起来了。刚才两个说话中的一个兵从地面走到地下室来了。首先进入我眼帘的是他脚上的那双德国军靴,然后手电筒的光线照亮了一面墙壁,最后是那个士兵倒在我身旁,头先碰地,好像脑袋脱臼似的。 
我把手电筒捡了起来,看到光线下是一个我认识的〃宾果〃战壕的下士,〃爱斯基摩〃把叫做〃硬饼干〃的。他呻吟着,非常痛苦的样子。我用力把他拉到地下室的最深处,让他靠着一面墙坐着。他的军盔已经不见了,军呢大衣的前襟都是血,他自己则用手捂着肚子。他突然张开眼睛对我说:〃我实在不能相信布盖真的完蛋了。〃后来,他在一阵剧痛中对我说:〃我也完了。不行了。〃后来,他就没再说过话了。他轻轻呻吟着。我想看看他的伤口在哪里,可是他把我的手推开,不让我看。我把手电筒关掉了。外面的炮火声换了一个地方,可是,敌我双方仍然在那里打得不可开交。 
过了一阵子后,那个下士不再呻吟了。我又打开手电筒,看到他已经昏晕过去了,可是他还在呼吸。我帮他把背包解了下来。背包里一边口袋装着手榴弹,另外一边则装着一些文件和一些私人用品。我看到他叫做班杰明·高尔德。在背包的第三个口袋,我找到一块面包、一些乳酪和一块巧克力。我把那些东西全都吃掉了。我打开他的水壶,发现里面装的是酒。我喝了两口,然后把手电筒关掉。地下室进门处的那扇门终于停止燃烧了。天空被敌我双方的炸弹照得明亮异常,没有黑暗的一刻。我又睡着了。

第80节 别放弃,千万别放弃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时,是在天亮以前。那个下士已不在我身旁了,而是横躺在地下室的台阶上。我猜想当他苏醒过来时,他想往外面爬,结果又倒了下来。我看到他已经死了,而且可能已经死了一个多小时,因为他的脸孔又冷又苍白。就在我观察他的时候,我又听到雪地里的脚步声,然后是说话的声音。我赶快回到地下室的深处蹲了下去,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动也没动。几秒钟后,我看到一道手电筒的光线照在班杰明·高尔德的尸体上。我听到有个人咒骂了一声说:〃他妈的!〃然后是另一个声音说了什么事情,可是因为说的是德文,所以我没听懂。后来,从脚步声判断,我猜那些人渐行渐远了,可是,我还是留在地下室里不敢动,等了很长一段时间。 
天又亮了。外面是一片绝对的寂静,就跟每次经过一夜混战以后一样。我想,现在是离开这个藏身之所的时候了。我把大衣、上衣和绑腿都脱下来,把高尔德下士拉了过来,把他身上的东西也都剥了下来。这些事情中最困难的是给他穿上我的衣服和鞋子。我不再感到寒冷了。可是我的手指头僵硬得已经失去了知觉,所以我只能帮他把鞋子套上,没办法帮他把鞋带系上。套上鞋子以后,我只有尽我所能地帮他把绑腿围上。做完这些以后,我再穿上他那件扯破的军呢大衣。大衣上都是已经干掉了的血,硬邦邦的;然后又穿上他的德国军靴。我把班杰明·高尔德的手套脱了下来,又拿了他那个装个人用品的背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我又把自己早就掉下来的绑手绷带捡了起来,缠在高尔德的手上。在做这些事情时,我很幸运地看到他手腕上戴的身份识别手链,这才让我没闯下大祸。我把自己的识别项链戴在他的颈上,把他的戴在我的手腕上。在离开他以前,我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这个倒霉的下士,感到很难过,可是生死有命,我也没有办法。 
外面是另一个大白天,可是天上没有太阳。我在被烧得半焦黑的木门边找到高尔德的军盔和步枪。我把这两样东西都丢到〃宾果〃战壕去,然后走向〃无人之地〃。在地下室和倒塌的雪人之间,我看到那个跟高尔德一起来的士兵尸体。他头下脚上地仰天倒着,头靠着一个弹坑边缘,胸口有一个大洞。我站在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的尸体旁边,突然感到不远处有人在雪地上蠕动,只见〃矢车菊〃抬起身来,试着在地上爬,双眼闭着,全身都是泥。我走到他身边,把他扶着坐了起来。他睁开眼睛看着我,对我微笑了一下,仍然是那个我记忆中的微笑,一种超越时间、超越空间的微笑。他靠在我肩上和臂上,用尽吃奶的力气想站起来。我对他说:〃等一下,等一下,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先不要动。〃 
我先查查他伤在哪里。伤口在胸膛左下方,就在肋骨上面。他伤口附近的外套和上衣染着已经发黑的血迹。虽然如此,我知道他的伤势并不严重,他真正的致命伤是他正在发的高烧。他的脸孔和脖子都烫得吓人。如果再在雪地上逗留,这个高烧一定会要他的命。他全身滚烫,不停地打颤,用力抓住我不放。有那么一刹那,我差点恢复了我在战争中设法求生存的本性,一切只为自己着想,不给自己增添任何麻烦。我差点把他丢在那里,自己一走了之。不过我没有这样做。 
我做了什么呢?我把他手腕上的身份识别手链也脱了下来。又开始下雪了,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些小小的雪花而已,到我处理班杰明·高尔德的衣物和识别证时,雪花就已经又厚又密了,把整个本来到处都是炮弹坑的原野覆盖上一层白色。那个年轻的士兵叫做让·罗德谢尔。如果我想平安逃出这个战区,而不留下任何线索教人追踪我的话,我还得处理不少事情,可是,我一屁股在尸体旁边坐了下来,精疲力竭,无法动弹。过了一会儿,我往〃矢车菊〃那边看了一眼。他一动也不动,雪花不停地飘在他身上。我又站了起来。我惟一有力气做的事,是把罗德谢尔的步枪捡起来,用尽力气丢到对面德军的战壕去。其他的事情,我实在没力气管了,包括罗德谢尔的军盔、背包等。我走向〃矢车菊〃,对他说:〃来,帮我一把,你想个办法站起来。〃我可以对你发誓,我实在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他用一只手臂抱着我的脖子,身体靠着我。我们两个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到一条已经干涸了的小河里。〃矢车菊〃一声也没吭,他就是乖乖地迈出一步后,再试着迈出另一步。走着走着,我们摔倒在地上。他全身滚烫,我透过他的衣服都能感觉得到。我从来没见过谁发这么高的烧。他发着抖,呼吸很急促,带着哮声,双眼睁得大大的,可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我对他说:〃加油!你再靠紧我一点,这样我可以想办法把你背在背上。〃就这样,他跨在我背上,我用手抓住他的两腿,往前走去。雪花飘落在我们身上。我一直走着,一直走着。 
在紧密的雪花中,我看到远处有几个救护兵往第一线走去。我对他们大喊,说如果他们找得到法福里上尉的连队的话,请他们带个话过去,告诉他们高尔德下士受伤了,在前往救护站的路上。其中的一个救护兵回答说:〃你放心,下士,我们会把话传到的。你背上的人是谁?〃我说:〃大兵让·罗德谢尔。〃我听到他们喊:〃无政府主义万岁!我们会把话带到你连上的,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让他们把你遣送到后方去!〃我拖着〃矢车菊〃在壕沟里往前走,碰到上坡路时,就抓住他的手臂往上拉。雪花终于停止了。我歇了一会儿。几个英国兵经过我身旁,其中一个把他的水壶打开,让我喝了几口壶里的烈酒。他用不流利的法文对我说:〃别放弃,下士,千万别放弃!巩布勒就在那边。只要到了那里,你就死不了,你那个兵也一样。〃我又把〃矢车菊〃背回背上。他很痛苦,但是没发出一句怨声。我可以感到他口鼻的热气吹在我颈子上。后来,我终于走到一条路上,碰到许多受伤的澳洲士兵。然后,我们两个人爬上了一辆卡车。

第81节 患了致命的肺炎
巩布勒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就成了废墟。救护站所在的楼房,一半属于法国军队,一半属于英国军队,都处于一片战时特有的混乱状态。每个人都在叫,护士和戴着牛角帽的修女在走廊上快步跑着。远处传来火车头的蒸汽引擎声音,正预备把伤患士兵遣送到后方去。我从那时候起就没见过〃矢车菊〃了。我被送到二楼去,喝着他们给我送来的一碗热汤。那个叫做让·巴布狄斯·圣迪尼的中尉医官过来看我,对我说:〃我把你的同伴遣送到后方去了。他肋骨上面的伤势并不要紧,我也治疗了他的手腕,别人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只会认为他的手是被炮火打伤的。麻烦的是,他感染上了急性肺炎。他在雪地上逗留了多久?〃我回答:〃一整夜,一整日,又一整夜。〃他对我说:〃你能把他背到这里来,实在是勇气可嘉。我只告诉你,我从前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你的真名实姓,我也会给你开遣送后方的条子。只要一有机会,你就赶快逃命,跑到远远的地方去。这场战争总有一天会打完的。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中尉军医让·巴布狄斯·圣迪尼对战争极端厌恶,可是我相信所有军医的感受一定比任何人都还要深。一个钟头后,我在一张翻过来的行军床下看到他的尸体,头被炸掉了。小姐,你一定能了解,我实在不想再讲述这些事情了。当巩布勒的轰炸开始的时候,〃矢车菊〃早已经在火车上,被送往后方了。我没再见过他。因为一些混蛋的决定,他被留在雪地上一天两夜,才患了致命的肺炎。如果在巴黎或是别的城市,他们治好了他的肺炎,而你也同样没再见过他,这表示他很幸运,至少有个机会把一切都忘掉。 
现在说回到我自己。当巩布勒的救护站倒塌时,我想办法到了楼下,穿过一个院子,院子里躺了很多呻吟呼唤救助的伤兵,还有很多在炮弹爆炸声中跑来跑去的士兵。我往前一直走,高尔德的军呢大衣扣子上挂着圣迪尼开的遣送令。我没有再回过一次头,向前一直走,走到乡下去。 
此后,我晚上走路,白天躲在干水沟里、树丛下或者废墟里睡觉。所有开往前线的卡车、重型炮和军队都是英国的。后来,四周的田野遭破坏的就比较少,可以看到小鸟在枝头飞跃。有天早上,我在路上碰到一个小男孩,他嘴里唱着〃我的金发姑娘〃。我立刻明白了,我终于脱离了战争的魔掌。那个小男孩就跟我儿子现在的年龄差不多,他把我带到他家去。他父母跟我一样,也是农夫。他们应该一看就猜得出来我是个逃兵,可是他们从来没有问过任何一个我必须撒谎才能回答的问题。我帮他们做了一个星期的短工,也可能不止一个星期。我帮他们修理谷仓,整理篱笆。他们给了我一条天鹅绒长裤、一件普通的衬衫和外套。在巩布勒救护站时,为了给我治疗头上的伤口,他们把我头发都剃光了,所以,他们也给了我一顶狭边草帽,就跟〃矢车菊〃的雪人戴的草帽一样。 
我又走了好久。如果我经过巴黎,一定会被逮捕。为了绕过巴黎,我一直朝着西方走,然后再朝南走。我走了不知道多少夜晚,白天就睡觉,找到什么东西、或者哪个好心人给了什么东西,就拿什么东西果腹。我一直朝南走,走向你现在看到的这片优美肥沃的田野。在这里,不管人类做了什么愚蠢的事,万物仍然欣欣向荣。为什么我要选择住在这个地方?我现在就把理由告诉你。我十二岁时,曾经来过这里。 
孤儿院的人帮我做了安排,让我在贝尔涅的一个农家住了六个月。那个农夫已经去世了,他儿子看到我时也没认出我来。当我跟玛丽叶特谈天时,我总是对她提起贝尔涅的幸福日子,告诉她我希望有一天能住在那里,因为那里的麦田比任何其他地方的麦田都美,还有大片的向日葵,高到小孩子在里面都会迷路。你看看我的向日葵吧!我一个星期以前就应该收割了,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一直拖延着了。我明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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