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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布拉格红人馆(全文)-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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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回来,那么她只能在等待中渐渐枯萎。  
千曜放下琴,脱下外套披在真夜的肩膀上:“走,我们回家。”  
“可是……”  
“不要等了,说不定你回家就看到他了。”千曜看着眼前的真夜,她像玩偶师从主人那收回的一个残缺的玩偶,记忆里还有残余的潋滟,拨动着曾被打碎的梦。  
 
很早开始,一个几近相同的梦境便不断出现。无数的夜里,真夜看见自己坐在一架落满尘埃的钢琴前,穿着精致但是陈旧的白色蕾丝裙子,头发是温和迷人的亚麻色。手指精致修长,它们在钢琴的黑白键跳舞,灵动美妙。那是一首温存、伤感的曲子。她弹着弹着,眼泪就一颗颗掉在琴键上,碎裂。 
还有两个男人站在一边看着她,他们截然不同。一个明媚,一个灰暗;一个总是微笑,一个永远沉寂。明媚的男人有安静的眼神,清澈干净。而另一个,冷冷的瞳里只有深不底的冰绿…… 
这个梦境,贯穿着整个午夜。有时候,清晨醒来,会试着去回忆那首曲子。尽管会弹钢琴,但每次,她都无法想起半个音符。 
只记得那个冰绿眼瞳的男人在曲子终结的那一刻突然握住她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地抚摩过去。他邪气地笑,笑容天真得像个孩子。 
最终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决定去山顶看岚。刚走到山顶时,守山的牧师正在独自吟念圣经。头顶有鹰盘旋而过,凄厉的带有伤口的叫声。 
山顶有华丽独异的哥特风格教堂,像一只久久盘旋不肯落下的鸟。 
“你们来了。”牧师安然地问,他的面孔很陌生,大概是新来的守山人。 
但真夜没有多想,只是微微点头答:“嗯。” 
山顶有大片的空旷,来自世界各处的风交相嘶叫撒野。人类站在这里,身体会不由自主敬畏地震颤。可是真夜不会这样。 
她喜欢这风里的气息,带着宿命的流离,还有忘川河水的味道。真夜淡然地从牧师身边走过,山顶的苍凉寂寞,把她柔软的睫毛一眼一眼地撩起。 
“由真夜,你脖子后的Tattoo还会疼吗?” 
什么?!Tattoo? 
“你怎么知道?!”真夜愕然地回头问那守山牧师。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牧师笑着反问,他的眉须都是深白色,唯有微微上翘的下颚平坦润泽,隐藏着某种奇异神秘的能力。 
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类。有个声音在心里对真夜这样说。 
“会……”她坦白地说,“还是会疼。只要月圆之夜或是一想到我哥慕音岚,就会很疼很疼。” 
牧师了然于心地笑:“你当然会疼,因为那个会帮你抹去印记的人还没有回来。” 
流年像花朵在彼此的记忆里盛开。 
刚下过雨,山上的泥土非常黏湿。真夜和千曜始终不发一语,两个人沉默地在路上走着。千曜孤单地走在前面,但每当有石块挡路或是杂草丛生的地方,他一定会停下来对真夜说:“小心。” 
“我有些怕。”她突然说。 
“怕什么?” 
“我的小七不会回来了,怕他会来这里。” 
千曜停下来:“要不要我背你?” 
“啊?怎么?”她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提起裙子看,原来她的鞋已经被那些泥给弄得很脏了。正犹豫着,突然被千曜不由分说地背在背上。 
“不管怎么样,在小七回来之前,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满山的十字架在诉说着漫长悠远的故事,千曜背着她,脚印像记忆一样深深烙进泥土里。 
这条路还有多远? 
不清楚突然要走多远,也不知道已经走了多远,从来都是听凭直觉地向前,听从自己的内心,不做任何过多的考虑。但这一场蔷薇色的梦境,总会有觉醒的那一天。  
 
千曜的金属飘到她的脸上,她突然想到什么,蒙住了他的眼睛。 
“千曜,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什么?”他问 
“是岚在说话,他说……”真夜的喉咙有些哽咽,“他在跟你们说,对不起。” 
对不起?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真夜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 
一颗微露出路面的石子绊倒了千曜,两人一同跌倒。真夜狠狠地摔倒在草丛里,脖子后Tattoo疼得像是要撕裂开。 
一阵青草的气息呛到了她的鼻子里。真夜索性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扑面而来的天空。 
“我哥以前最喜欢拍天空。”她喃喃地说,“天空的蓝美得那么绝望,那是哪个画家的笔下都无法完全地再现的蓝、瞬息万变的蓝。千曜,我哥欠你和小七、皇微、尊尊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够了! 
够了够了!!! 
千曜再也忍不住,他站起来,愤怒地说: 
“由真夜你这个笨蛋!!够了够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觉得愧疚?!为什么要代替岚跟我们说对不起?!没错,岚是从我们身边夺走了你!可那只能怪那时的我们没有能力保护你!如果我们真的把你当成最珍惜的妹妹,那么在他刚刚带走你的时候,我们就应该不顾一切地把你夺回来!! 
但是…。。“他停住,半晌才继续说,“……但是我和小七他们……我们谁都没有那么做。我们一相情愿地以为,或许让你离开布拉格这个是非之地,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你是岚的话,你会说对不起吗?” 
“够了!”他回过头愤愤地说,“如果你是岚的话,你会希望自己的妹妹陷在回忆里永远都无法摆脱吗?你会希望她永远无法开始新的生活吗?” 
“我……” 
她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有岚来劝说对方。 
千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由真夜,我这一生唯一的使命就是守护红人馆。但在小七回来之前,即使是牺牲自己的性命,我也会保护你。我不会允许当年岚把你从我们身边夺走的那一幕再上演一遍。” 
乌云一点点散开,阳光刺破天空的阴霆,明晃晃地闪烁在千曜和真夜的前额。真夜看着独自走在前面的千曜突然释怀地笑。 
呵,是啊,岚也不会希望她活在回忆里无法自拔。就让回忆保持最完美的姿势,永远沉睡在风里。 
“奇怪……怎么会有花?” 
真夜怔怔地看见岚的墓前安然地躺着一大束雏菊,这才意识到什么也没给岚带来。她走过去捧起那束花。 
“很新鲜的花,会是谁送的?”她有些欣喜,转头问千曜,“你说,会不会是小七?他回来了?”明明知道希望很渺小,但还是期待着。 
“是我。” 
他们同时回头,看到的是刚刚那个牧师。 
是他? 
牧师带着他们爬上教堂的顶端,俯视山脚,看到的是满山大朵血红色的彼岸花。原本盛开在彼生之门路上的花朵,在白昼的阳光下也这么美。 
真夜深深地呼吸。 
“告诉我,那个会帮我抹去Tattoo的人,他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但是你可以去找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帮你。”牧师不肯说出答案,他摘下一枝彼岸花,那些花朵没有叶的滋养,只在光秃的枝干上妖冶地绽放。 
他用花朵挡住真的眼,然后带他们从旋梯下到不知名的殿堂,吱呀—— 
有隐秘的石门被推开,黑暗的空间里有风扑面而来,夹杂着神秘的气息。 
牧师将遮挡着她双眼的彼岸花拿开,她和千曜定神一年—— 
这是一间神秘的哥特式殿堂,水晶灯摇晃,有蒙面的术士不发一语地坐在胡桃木后,气定神闲地玩着一架人骨做的竖琴。 
骨头闪烁着幽暗的光。 
带他们进来的牧师在见到术士后恭敬地行礼,随后小心翼翼地倒退着离开。 
“你是?”真夜好奇地说。 
术士不回答,他的脸淹没在一片黑暗里。他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苍白的火焰便在指尖跳动。火焰点燃了那架竖琴的琴弦。 
不到几秒钟,琴弦已经燃烧殆尽。 
“你烧了琴弦?”真夜并不害怕,“为什么?” 
“没关系,这里还有。” 
术士从台阶上走下来,一边的千曜想挡在真夜前面保护她,可是没用,他连接近的力量都没有! 
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他和真夜隔绝开,只有那术士才能毫无阻隔地接近真夜。 
该死的,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千曜不甘心地打量着他。 
那神秘的术士把手搭在真夜的后背,像有一股冰凉的清泉灌注她的脊背。她的灵魂发疼,重到无法言喻的疼痛。随后他的手里便有了几根纤细透明的弦。 
“这是你的神经…。。我已经拔掉了它们。”术士安静地说,“从此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事可以伤害到你,你背上的伤口也不会再疼痛。只有敏感多情的人,才会感觉到那种痛。” 
门开了一半,一束激烈的光照亮术士的侧面。另一半沉浸在浓郁的黑暗里。 
疼痛中的她看不清那术士的脸,但他的手指传递过来的温柔却是刻骨铭心的熟悉。 
如果再没有敏感的神经,那就意味着没有什么可以再伤害我? 
不会再被爱所苦, 不会再被恨所羁绊?  
 
“您是希望我从今以后远离伤害,像个玻璃娃娃一样被供奉着,过着被保护的安稳的没有波澜的生活?”真夜疲倦地说,“那会不会变麻木?” 
“无论是不是麻木,我只希望你会更加快乐。”术士轻扬手指,那被拔出的神经丝线般重新回到了真夜的体内。 
敏感的,受伤的,甜蜜的,痛苦的,彷徨的,迷茫的,安宁的……所有的一切情绪会聚在一起,才构成了她命运的轨迹。 
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才能有惊喜。 
“由真夜,你的封印已经解除了。” 
“什么封印?” 
“还记得你脖子后面的那个Tattoo吗?”术士的声音仿佛穿越了一千个世纪而来,渐渐地接近、明晰。“不光有你,慕音岚的后背肩胛骨上也有一个。” 
这一次,真夜终于惊讶: 
“岚也有?!”她知道这个Tattoo是封印,但没想到岚的身上也有。 
“因为那个彼岸花的Tattoo正是对他的惩罚,也是对你们情感的封印。当年他不顾红人馆的禁令,擅自找到背叛的鱼人族,让人鱼噬魂吸走了你的记忆,让你从‘徐樱蓝’变成了‘由真夜’。是的,他最终是带走了你,可他永远无法得到你!在被洗去记忆的你心里,岚他永远只是你的哥哥,他永远无法成为你爱的人。” 
“……原来……” 
难怪她每次只要一想到岚,那块Tattoo就会发疼。因为彼岸花本就象征着永远无法邂逅的爱人和永远不可实现的梦想。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生时叶已经落尽,叶长出时花却开始凋谢,彼岸花的花朵和枝叶虽然是同根生,却生生世世永不会相见。 
她突然想起了那年在学校的天台上,岚看到她脖子后的Tattoo时曾经喃喃地问她:“开花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这多么像那些相爱却永远无法在一起的人……你说呢?” 
当时的真夜不在乎地大笑着,她根本无法明白岚心里的忧伤。 
啪嗒,有泪水从真夜的眼眶中涌出来,可这次的眼泪不是因为岚,而是当她彻底地对一切释怀后,她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术士的脸。 
夜风般冷峻的侧脸,深蓝的发丝……还有那冰绿的瞳。 
真夜抚摩着眼前这个术士的脸。 
“小七,你终于肯回来了。” 
话没说完,她已经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小七在她耳边不断地说着:“好想你好想你好像你……”  
 
回到红人馆,大家HIGH到不行:“哈哈,我们的头终于又回来了!!” 
“小七,你终于回来了! 
皇微见面就一拳砸过去。嗞,小七下意识地一退,撞到了客厅餐桌的桌脚。手肘的伤口渗出细密的红色水珠。他微微皱眉,随手蹭了一下,但血逐还是继续不依不饶地渗出来。 
“小七,你的手……“千曜意识到什么,”为什么伤口不会自动恢复了?“ 
“没什么。”小七若无其事地甩甩手。 
是没什么。的确是没什么。 
——只不过是在重新封印了人鱼又解除掉真夜身上的封印之后,丢失掉了几乎全部的灵力。 
现在的小七,除了还能使用一些最基本的幻术以外……已经跟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会生病,会受伤,会死去…… 
第二天正午,坐在广场边屋顶上的小七和千曜抬头,头顶正上方是一轮皎洁至妖冶的圆月。 
月亮不是只有晚上才出现,只是白昼的你从未注意而已。 
小七的侧脸在屋顶呼啸的大风里看起来有隔世的阴影,他的故事最多,可他从来不愿意说:“我哥说,这样皎洁的月光是不祥的,它是在人间寻找一件死去的东西。” 
“小七,你没发现自己跟真夜很像吗?” 
“噢?你是说美型程度吗?” 
“汗|||”千曜受不了他的冷笑话,“你们都在心理上非常依赖自己的兄长,端木朔月是你会放弃一切去成全的人;而岚更是真夜的精神支柱。真夜看上去比男生还坚强,受了伤从来什么都不说,一个人默默承受。但论及心灵的话,她还是个孩子,一个小小的单纯的孩子……” 
“呵呵……”及有深意地笑,“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你没发现真夜跟人说话时会一直看着你的瞳孔吗?” 
“很多女孩子都会这样。” 
“不,她的神情不同。会时常去注意别人瞳孔的女生,有天生的依赖感,在心理上依赖于自己信任的人。”  
 
“嗯。”小七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攥在手里,右臂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嗖地把它扔了出去。 
扑通。 
前方的河水里隐隐传来水声,是小七扔出去的东西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你真的很在乎她。”千曜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不也是吗?”小七轻笑地着反问着:“大家都是这么好的朋友,怎么会不互相在乎?” 
呵,这条端木死鱼又在嘴硬。 
“这次回来的话……”千曜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就别再离开了。别离开她。” 
“喂,原千曜,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婆妈了?是不是沾染了伊莎贝尔那个家伙的?” 
“这不是婆妈,这是成熟。”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 
“呵呵,既然你也成熟了,那你的伊莎贝尔呢?她还在等着你呢,什么时候去找她?” 
一被问到伊莎贝尔,千曜顿时结巴了:“这个这个……可我习惯了一个人去闯荡江湖耶~,你有见过带着女朋友去闯荡江湖的呀~?” 
“当然有,杨过跟小龙女。” 
“汗|||。嗯,考虑一下喽~!”千曜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无所谓地转着手中的篮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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