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血轩辕-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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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纵横叹了口气，这少年嗜武如狂，执着胜负，但一旦战败，却能马上重燃战火，当真是后生可畏。只怕半年之后，他还当真胜过了自己。忽听云舞笑道：“好好好，你们两个总算住手了。真是的，见面一次就打一次，你们不嫌烦，我都嫌烦了。”她拉起完颜纵横右手，笑道：“完颜伯伯，这些天你怎么都不出来？今天什么事这么生气？有什么人敢惹你？须知棋道高手，当心若磐石，脸如精钢，泰山崩于前而心不动，怎么今天心浮气躁的，好像是个丐帮的一袋弟子一般？”她装作老气横秋，却又抓着完颜纵横右手撒娇，棋圣哭笑不得，摇头道：“这个女娃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天知道以后哪个臭小子能够收服了你。”他冷然看着身后完颜乌禄，恨恨道：“这个人，我今天要带走，十几年深仇大恨，定当洗雪！”
完颜乌禄战战兢兢，低声道：“十二哥，十几年了，难道你还不能释然？云娘，云娘，难道我就亏待过她？”完颜纵横大喝道：“胡说！”他怨气勃发，声如洪钟，“你，你，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云娘现在早就跟我在一起了！”完颜乌禄颤声道：“但，但你当时已经是钦犯，完颜亶全天下的追踪你，云娘跟着你就好了么？还不是九死一生，还不是注定一世漂泊？你，你知道云娘要的是什么，她要的男人，是叱咤天下的英雄，你有如丧家之犬，哪里还能配得上她？”
完颜纵横冷然道：“叱咤天下的英雄，哼，叱咤天下的英雄，我是丧家之犬，难道你就是什么英雄不成了？”完颜乌禄一时语塞，黯然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她已经进了完颜亮的皇宫，成了她的妃子。唉，这十年来，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完颜纵横脸上杀气越来越浓重，“你放心，她过的还好，过得很好！”
他双手忍不住颤抖，梦回曾经，当年他为完颜亶追杀，武功尚还未大成，只能逃到金蚁宫避祸。此后功成出岛，却得到了她身在完颜亮宫中的消息。他潜入宫中，本想将她劫走，却看见她与完颜亮如胶似漆，更有一个公主完颜沁，三人其乐融融。他确实过得还好，过得还好！
他恨恨道：“是，是，云娘喜欢的是叱咤天下的男人。当今天下英雄，舍完颜亮而谁何？她爱上他，也是自然···可是你，可是你，完颜乌禄，当年我当你是兄弟，将云娘交给你保护，临行前更将那封信留给你，让你交给她。她，她若是看了那封信，自然就会知道我心中打算，不会以为我抛弃了她···不会以为我会抛弃她···是你，是你将那封信藏了起来，你从来都没有给她，是不是！”完颜乌禄嘶声道：“你不抛弃她，你不抛弃他，可是难道你心中，就没有一丝嫌弃她？你跟着南朝那些汉人，学什么操守，云娘，难道是她的错，你嘴上没有怪她，可是我们大家都清楚，都清楚你心里有什么疙瘩！”完颜纵横恍如重锤击胸，退了一步，惨声道：“我，我没有，我没有，她，她，那一切都不是她的错，那晚，那晚我应该带着她去见王兄最后一面的，我不该将她一个人留下来我不该···”他仿佛被完颜乌禄插中死穴，踉踉跄跄，难以站稳。完颜乌禄恨恨道：“天下最可恶的，就是你们这些人，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保留，却要去学败军之将的宋国，讲什么贞节操守，三纲五常！她被人污辱，你该为她报仇，该好好温存，你，你却反而心中怪他。像你这样的懦夫，凭什么拥有她！”完颜纵横大骂道：“你放屁，你放屁，我什么时候怪过了她，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的声音仿佛也带上了哭腔，忽然一跤坐倒，双目中竟然也有泪水涌动。星眸云舞等人面面相觑，完颜纵横向来威严庄重，喜怒不形于色，有君子儒雅之风，何曾见过他今日这般潦倒凄凉？
楚迎风不知这两人说得是什么，他也不想管，一招手，一队卫士将完颜乌禄等人架了起来。他指着完颜乌禄道：“棋圣师伯，这个人是皇帝派过来的，身上有重大干系，师父还想要见他。但你自己你也知道，他既然被派到金蚁宫来，早晚都归你处置，何必急于一时？”他看着完颜乌禄，仿佛他就是一个死人，淡淡道：“师伯，明日金蚁大殿之会，可别忘了统领人马前来。”也不多话，架着一众人等离开。云舞与完颜纵横向来交好，留了下来，待在他身旁。此刻的完颜纵横，又那里是当年那风度翩翩的君子人物？“贞节操守，三纲五常，难道我心中真的怪过她，嫌弃过她么？我，我，我怎么能这样对她？她心中恨我，原也应当，原也应当······”海风惆怅，浮云惨淡，往事历历，苍天不仁，人何以堪？
按：韩昉：韩昉（1082——1149）说起来就是一个大人物了，因为是在“异族”朝廷内任官，英明埋没。其实他的一生，不但算是丰富，甚至可以说是传奇了。首先，他是一位汉学家，有深厚的儒家功底，其次，他在辽国高考的时候是文科状元，当过不小的官，再有的，他是金国历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历任太祖、太宗、完颜亶、完颜亮四朝，见多识广，在女真族的开化史上举足轻重。
他人生的重要演出有三次非常重要。第一幕是公元1122年，他身为辽国的求和使者，来到了童贯的军营，乞求和平，却被童贯赶出军帐之外。他在庭院中哀号：“辽宋两国，和好百年，盟约誓书，字字句在，你能欺人，不能欺天！”足见忠心。第二幕是在归降金国之后，出使高丽，展露出了精彩的外交才华。在高丽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高丽国向金国进献誓表，完颜宗干称赞：“非卿谁能办此。”第三幕则是几乎决定女真族命运的官制改革，使得女真民族成为了中国历史上汉化的最为彻底的一个民族。这样的改革得益于他的一个特殊身份：他是完颜亶的老师，对金国的第三任皇帝影响深远。但他同样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完颜亶的父亲很小的时候就战死了，他一直是寄养在辽王完颜宗干的家中。在辽王的府邸中，他接受了韩昉全方位的汉化教育，养成了对中化的热切憧憬，他对中化的掌握，超过了当时几乎所有的女真人。而同时，有一个比他小四岁的人，在这方面也丝毫不比他逊色，他当然也是韩昉的弟子，他是辽王完颜宗干的儿子，他的名字叫完颜亮。
在轩辕血的故事中，韩昉出现在公元1161年，算起来的话他就有79岁了，比历史上的韩昉在潜龙岛隐姓埋名的多活了11年。当然，他有他的意义。
家国卷 50 金蚁令
五十金蚁令
晨风吹醒小岛的时候，金蚁大殿就开始喧哗了。好大一座大殿，气吞天下，光耀八方，梁栋堂皇，斗拱飞檐，复道宏伟，角阁雕致，雄浑兮有若昆仑，璀璨兮仿佛阿房，它曾经是辽国皇帝的夏宫，现在却成了金国特务的议事大厅。看着这高大宏伟的大殿，完颜乌禄叹了口气，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么？
太阳升起地平线，金蚁宫的两堂首领都已经来到。潜龙岛上盘踞着将近四万人，月堂两万五，占据优势，首领之总也是人才济济，反观水堂人数虽少，却都是镇定自若，气度不凡。这金蚁大殿之上，光是首领已经囤积了三百，有的慌张有的悲叹有的兴奋有的平淡，但每个人的眼中都是郑重，毕竟，金蚁宫今后的命运就由今天决定。虽然没有人说完颜乌禄来这里的目的，但大家都猜得出来，大事近矣！战争的弓弦，早已绷紧，完颜乌禄的到来，便是放箭的信号。对完颜乌禄来说，是大限近矣。虽然他身上没有镣铐，但自己还有随从都被严加看管着，征兆不妙之至。他看了一眼角落里面的南宫玉树，他也被拖到了这里。经过这么久的迷迷糊糊，他似乎终于醒了，身上那股死亡气息却更加浓烈——看管他的两人远远站开。
喧闹声忽然停了下来，门外一个声音高声道：“宫主驾到！”声音清脆，正是云舞。完颜乌禄心中一凛，众人默不作声，一个声音冷冷道：“架子倒不小！”一听这声音，完颜乌禄更是心寒，不是完颜纵横是谁？大殿宫门之外，两行人森严戒备，阳光陡暗，一个身影闪现在大殿门口，在大殿之中扯下一条长长的影子。此人脸带丑陋面具，赤发独臂，高瘦身材，眼光随便一扫，众人都低头行礼。完颜乌禄心中一紧，“这就是金蚁宫主？果然气度萧杀。”哪料来人却向门外行礼道：“宫主，人都来了。”原来他也不是宫主，却是那位丁长老。
一个娇嫩声音含香飞来：“大家都来得很早啊？哟，连棋圣都大驾光临了。”几名侍女抬着一张小床，从门外飘了进来。床上一人斜倚丝被，体态婀娜，笑语盈盈，暗香飘逸，金蚁宫的宫主居然是一个绝色美人！她眼波光转，自有成熟女人风韵，呵欠一声，却又有如闺中处子。完颜乌禄暗暗心惊，看她娇娇怯怯弱不禁风，如何能够管束群雄？莫非她就是以美色俘虏人心的？要是如此，那也太难了，这里有这么多男人···
小床放在了主位，宫主嫣然一笑，丁长老伸出手，将她的娇躯扶了起来，娇躯无骨，软若玉脂，但这等人间美人，众人却都不敢仰视。宫主打了一个呵欠，淡淡道：“大家想必都猜到了，今天召集大家是要干什么吧？”丁长老回复道：“定是为了完颜乌禄来的事情。”他冷冷看着完颜乌禄。
完颜乌禄站起，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沉声道：“皇上命下臣从来这封书信，圣上希望金蚁宫能够与大金国万众一心。”他低头呈上书信，丁长老接过，信封上火漆仍在，写着“赵嫣然宫主亲启”。丁长老也不请示宫主，将信拆开。
丁长老正要念出那封信，赵嫣然娇笑道：“不生，你先别念，让我想想，这信中写着些什么。”完颜乌禄心道：“原来这长老叫不生，丁不生，好奇怪的名字。这女人为什么对他这么好？难道他们···？但这千娇百媚的女人，怎么会爱上一个独臂丑鬼？”
赵嫣然沉吟道：“完颜亮准备良久，开战的时刻也将到了。听说他最近又挫败了南武林的领袖人物东方苍龙，哼哼，主菜要上场了。完颜亮在信中是不是说，让我率领金蚁宫大军帮助他除掉宋国那些将领，以及对付南武林的人？···这个大家想来都知道，他一定在信里说，事成之后，金蚁宫所有人都可以官复原职，过往恩怨一概勾销，嗯，占了宋国之后，皇帝想必需要用人，金蚁宫中的人都有封赏对不对？至于这位完颜乌禄，完颜亮送他来这里，想必是作为人质，让我们确定他不会反悔，对不对？”丁不生笑道：“就你聪明。”他笑起来的样子更加丑陋，但声音却不怎么难听。众人心知宫主猜得定是没错。
丁不生道：“皇帝正是这个意思，他说现在是成王霸之业之时，‘朕雄图天下，求贤若渴，卿血统尊贵，才智不凡，正乃女娲神苗裔，西王母之明珠···手下文臣武将，尽卧龙智才，关张胆色，适逢乱世，正图功名之时，何故困守孤岛，黯淡此生？’哼，他说的倒好，却不知是谁让我们困于孤岛。‘···向者魏武气度沧海，纵杀子仇雠，亦可宽宏，朕每读史书，不免喟叹，前人如此胸襟，后人岂不汗颜？大事成后，众卿自可官复原职，过往恩怨，亮自当勾销。众卿家妻儿无恙，朕已善待多年矣。’”念到此时，众人脸上神情各异，有的憧憬有的羞怒，有的更是暴跳如雷。这些人原来都是大臣宗亲，完颜亮篡位后大杀四方，将众人逼到金蚁宫，他们的妻子女儿，却全都进了皇宫。完颜亮向来怜香惜玉，自会善待这些千娇百媚的女人，不过他善待的方式，想来会太过“善”了。
“完颜纵横与朕情同兄弟，手足之情，自当胜于衣服。小弟念及兄长身处孤岛，特送来礼物一件，仅供消遣，望笑纳。”丁不生看着完颜乌禄，完颜乌禄指着南宫玉树道：“皇上说过，此人是一件礼物，原来就是送给棋圣的。”完颜纵横冷冷看着完颜乌禄，心中也在奇怪，“这少年是谁？为什么完颜亮要送给我？”
丁不生又念到：“‘舍弟完颜乌禄，忠君爱国，行军治国，皆胜亮良多，卿等出征，可委托乌禄代理宫中事物。辱弟生性体弱，来时已染风寒，朕常自挂心，请宫主代朕照顾。’嘿，完颜乌禄，他好像知道你一定会生病。”完颜乌禄默然。
丁不生又念到：“朕此次派兵，兵分五路，一路·····”他尚未念完，一个声音大声道：“丁长老，不可继续念下去！”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人群中跳出来，声若霹雳。此人一身虬结肌肉，满脸长须。
丁不生淡淡道：“原来是青铜殿的洪将军。”此人正是月堂青铜殿的当家洪雨亭。洪雨亭大声道：“宫主，这等国家大事，似乎还是小心一点好，以免隔墙有耳！”
赵嫣然笑道：“洪将军说笑吧，这里是潜龙岛，哪里能有什么耳朵，这大殿上的，不都是自己人么？”洪雨亭恨恨道：“殿上都是大金国的忠臣，但偏偏有一人，很可能就是宋国派来的奸细！”他指着人群的一角，“此人来路不明，更是宋国高手，宫主请慎重！”
他怒目戟指，指着大殿的一角，大喝道：“雷奇峰，你给我滚出来！”附近的金蚁宫人大惊失色，向两旁退开，露出角落中斜坐交椅上的血红披风。雷奇峰！他果然已经来到了金蚁宫！但见他闭目养神，悠哉游哉，但消失多年的战虎，霸气分毫未减。
自从雷奇峰成名，二十八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在雷奇峰面前喊出这样的话，谁都知道，雷奇峰不可能滚出来，而他出来了，要滚的人也不是他。大殿中不少人凉气暗抽，心道洪雨亭死期多半不远了，另有一些人却不怎么惊慌，他们从来只在金蚁宫中待过，早已成了井中之蛙，而雷奇峰多年疯癫，他们自然无法见识战虎的恐怖。
洪雨亭大声呼喝，雷奇峰淡淡看了看他，随即闭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