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秀-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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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好些了吗？”许玉关切地问道
“好多了，那个法子倒是有效，人也不怎么晕了，也不吐了”胡妈妈欣慰地看着许玉珍，自己的这个小姐也会关心人了许玉珍方笑道“那就好，我听说还要走几日，妈妈若老是吐那可怎么好”
许玉珍此时并未梳着髻子，只随便在后面用红色的头绳绑了，前面的一缕发散了开来，胡妈妈便伸手替她抚了抚头发道“姑娘听说了黄姨娘的事了？”
在船上什么事也瞒不住，黄姨娘闹的阵仗又不小，许玉珍点点头道“知道了。”
见胡妈妈面显忧虑，许玉珍忙道“怎么了，妈妈，你在担心什么？”
许玉珍觉得这事完全与自己毫无关系，也影响不到自己什么，许明武绝不是个为了色欲就要委屈自己女儿的人，况且黄姨娘那样德性的人，许明武也绝看不上眼，这样一闹，到了任上以后，黄姨娘只怕就要被严格限制行动了，许明武可不允许自己在苏州传出什么不好的风评。
胡妈妈看着叹了一口气，虽然聪明，但是到底还是太小了，哪里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许玉珍奇怪起来“妈妈，你有什么事要说？”
胡妈妈想了一会儿方道“二老爷十分疼爱姑娘，这谁都知道，黄姨娘是张狂了些，可现在这样我只担心有了借了姑娘这边的事让二老爷震怒，从而先打击了黄姨娘”
许玉珍一愣，她没想到这些，只是一味地以为黄姨娘是自己太不检点，对于黄姨娘遭许明武厌弃也有些想当然。
胡妈妈继续道“黄姨娘如今恐怕是恨上了姑娘，姑娘虽不怕她，可是被这样一个爱记仇的人恨上实在也不是一件好事。有人不声不响的摆了黄姨娘一道，又让姑娘背了这名声，这人好生厉害”
不用胡妈妈说是谁，许玉珍自然也猜到了，没想到自己无形之中也卷进了许明武的内帏争斗中去了，平白的让人家借了自己的力。
翠竹这个人平时不声不响的，从前在王氏身边的时候就是个看不透的人，王氏也很倚重她，现在看来王氏把她给许明武也是存着心的。不知道翠竹心里是只存了打压黄姨娘的心，还是也冲着自己的。
许玉珍想到这便有些烦闷，这还有完没完，以为好不容易摆脱了个王氏，结果一个翠竹顶着王氏的影子又跟了来，许明武前面有什么事还搞不明白，若是再加上这些破事，那自己还能怎么办秀云说道“都怪我不好，不该把这事跟孙大娘说，我只是怕黄姨娘那边再来烦姑娘”
胡妈妈听了反而道“这不怪你，你跟着姑娘自然是要处处护着姑娘的。怪只怪黄姨娘自己太过张狂给了别人机会，如今我只怕黄姨娘因此便记恨上了姑娘，虽然姑娘暂且不怕她，可是终究、、、”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黄姨娘又是个爱记仇的人，被这么个人记恨上可不是个好事。
胡妈妈继续对秀云道“从今往后你们在姑娘身边可要事事留心些，不要让别人有机会拿了姑娘作伐”
秀云赶紧应下，决定回去之后就要敲打敲打岫烟她们。
而许玉珍仍在一旁想着翠竹这个人的来意，除了对付黄姨娘外，是否也是奉了王氏的命令来对付自己的。这种表面上安分守己，心思深沉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许玉珍想到那个不动声色的王母，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第七十二章　到了

船行了十日左右，终于遥遥的看见了苏州。这段时间除了中途时到的几个大城镇，船停下两三个时辰补充船上物资外，其余时间都是在水上。许玉珍消磨了这些日子，什么好奇新鲜都没有，只盼望着赶紧到达苏州。
在船上呆得久了，所有人脸上都显着倦意，年纪大些的胡妈妈同王妈妈更甚。听得快要入了苏州境内，丫头们便欢呼起来。
孙大娘赶着来后面叫着收拾东西，秀云等人将许玉珍的随身之物都收拾了打包放到一边，箱笼堆在一起，就等着船靠了岸着人来搬。
“姑娘，老爷那边来说了，一会儿姑娘下了岸便先过去，老爷要先去知府衙门办好手续。我跟着姑娘一块过去，保准妥妥当当的”
“大娘辛苦了秀云，看茶给大娘，解解渴”，对孙兴媳妇这样的下人自然不能用赏钱这种手段，要给她体面才行。
秀云端了茶出来笑盈盈地道“大娘，快请坐了。姑娘每日里总想着请大娘来坐坐，答谢大娘这一路上的照应，大娘却总是不得闲，这一趟南下最忙碌劳烦的就是大娘了”
孙兴媳妇坐下笑呵呵地道“瞧你这张小嘴，可真是会说话。还是姑娘这里的人会说话，嘴巴都像抹了蜜似的，听了叫人心里舒坦”
岫烟跟着道“可不是我们会说话，是真心觉得大娘辛苦了。姑娘整日还说若不是有大娘操持着这里面的事，咱们哪能安安稳稳地到了这苏州”
许玉珍笑着看两个丫头奉承着孙大娘，虽然知道孙兴一家是许明武的心腹，并不是王氏能左右的，但是自己若是冷冷淡淡的，一点表示也没有，孙大娘不免会觉得自己太过目无下尘了。
好话人人爱听，孙大娘虽然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可是对于许玉珍的肯定却很领情，喝了茶之后便亲热地说道“上了岸之后的事都已经打点好了，轿子也都已经备好了，只要一上岸，姑娘便能立刻去到在苏州的新家了”
许玉珍笑道“我听甄家表姐说过江南这边的房子与咱们京里的很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真想立刻就去看看”
孙大娘笑道“我也没见过呢，说起来我们家那口子以前倒是经常出门的，就是我没出过，这回跟着二老爷出来可是长了见识了”
众人说笑了一会儿，又讨论了一下许明武让人找的什么样的宅子，冲淡了不少旅途的疲累。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有两个婆子匆匆忙忙地来找孙大娘，孙大娘才道“看我，在姑娘这里聊的太高兴，差点误了正事，想是船要靠岸了，姑娘这里也赶紧收拾吧，我先过前面去了”
送走了孙大娘，许玉珍便命丫头们都将未收拾东西收好，叫人扶了胡妈妈、王妈妈出来，等着上岸。
没一会儿许玉珍便感觉船停了下来，此时已经靠了岸边，许玉珍生怕让人看见，也不敢开了窗子往外瞧，只能耐心地坐着等孙大娘那边来叫上岸。
许玉珍先是听见外面一片寒暄应酬的声音，其中有许明武的笑语声，知道这是有下官来迎接许明武了，没一会儿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两个婆子进来道“姑娘请上岸吧”
秀云便上前扶了许玉珍走出去，岸边有些人影，许玉珍小心地扫过去了一眼，并不见许明武的身影，想着应该是去了衙门，也不敢再乱瞧，低着头由婆子领到了一顶青尼小轿面前，扶着许玉珍上了轿，秀云便退到一旁上了马车。
没一会儿车轿便都起身了，一路上平民百姓见了均退得很远，许玉珍从轿内看去便有些奇怪，平民怕官是自然的，可是这样惶恐不安倒还真是少见，比之许玉珍在通州看到的，这里的百姓似乎尤为的惊恐。
行了没一会轿子便停下，抬轿的轿夫退了下去，婆子们就请许玉珍下轿。
许明武不欲住在府衙，便购置了一座小小的馨园作为住宅。许玉珍下轿的地方就是内园的门口，抬头就见匾额上写着馨园两个字。这座园子不甚大，却精巧别致。许玉珍一路走去，只见假山亭台，小湖鲜花，，蝴蝶翩翩，正是江南好景致。
许玉珍自小就在北方，虽然生在富贵之家，许家在京中的宅子也算是富丽堂皇，可是却是端庄有余，别致不足。此时见了这样漂亮的园子，到底是合了小女孩的心思，便十分地欢喜。
孙兴媳妇在一旁也啧啧地赞道“还是江南的人会享受，一个小小的园子就已经这样花心思了。”
许玉珍笑道“江南的园林自来就是出了名的，想来这传言是有一定的道理”
旁边的一个婆子接话道“可不是，我听说咱们的这个宅子算是普通的了，苏州城内可有不少出名的大园子，那可得到什么地步去，岂不是要比天上神仙住的地方还要好”
这话惹得许玉珍扑哧一笑，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这座馨园倒当真是小得很，不过是胜在了景色别致又带着个小湖才让许明武买了下来。许玉珍走了没多远便到了自己住的屋子，前面早就使人打扫干净，几个婆子将许玉珍的东西都搬了进去，苏大娘嘱咐了几句便下去看看黄莺那边的安顿。
许玉珍住的地方统共是三间房，胡妈妈强撑着看了一眼，吩咐丫头们安排好了许玉珍住处方放心地去歇着。
孙大娘办事有效率，没一会儿就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安顿好了，许玉珍美美地泡了个澡，用了些饭菜便沉沉地睡去了。
许明武新官上任，同僚下属们自然要好好招待，晚上就带着酒气回了馨园。
下了轿，两个小厮一路上扶着他回了房，黄姨娘翠竹都等着，见他回来了，黄姨娘便上前道“老爷回来了”，翠竹并未上前，却是转身去了盥洗室。
小厮扶了许明武往太师椅上坐了，黄姨娘本想上前说话，平时里伺候许明武的小童此时却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给许明武，许明武接过一饮而尽，转身去了盥洗室梳洗更衣。
黄姨娘一时插不上手去，她原本是一直伺候着老太太的，对于伺候许明武这个男人便有些拙笨，翠竹却是在王氏那伺候惯了的，因此便比她更显得体贴。
翠竹伺候许明武梳洗好，许明武说了一声“下去吧，晚上你在外面伺候”翠竹便静悄悄的退了出去，黄姨娘却是还有些不甘心，许明武却已经不耐烦地看向她“你还不下去”。黄姨娘这才噙着眼泪下去了，翠竹望着她的身影，脸上露出了迷惘的神色。
许明武却是没空理会这些，他今天被一帮人围着灌酒，好不容易才脱身，想着苏州这边的情况却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土豪劣绅，商人官吏都是一样地麻烦，现在只是刚刚到了苏州，还不适宜轻举妄动，只能慢慢的先查看一番了。
许玉珍一觉起来神清气爽，隐隐地听见不知名的鸟儿的叫声，便问秀云道“园子里养着鸟儿吗？”
秀云边动手整理被褥边道“应该没有，像是外面飞来的”
许玉珍便叫开了窗，自己站在窗前看着各色的鸟儿来回地飞着，觉得比之京城家里养的那些用来赏玩的鹦鹉之类要欢快得多。
许玉珍洗漱完之后便去向许明武请安，黄莺翠竹却已经都在那里，见了许玉珍黄莺便有些不自在，翠竹却是神色自若地说了声“六姑娘来了”为许玉珍打起珠帘，迎了进去。
“昨个儿回来晚了，也没有去看你，睡得可好”许明武等女儿请了安之后便问道。
许玉珍答道“爹爹，我睡得很好，爹爹呢，睡的好不好”
许明武笑道“真是长大了，也知道关心爹爹了。说起来你一个人跟了我来，也没个人教导陪伴，爹爹总怕误了你。”
许玉珍道“我跟着爹爹，怎么会误了？爹爹你放心”
“爹爹再疼你，有些事也替不了你母亲、、、”想到赵氏，许明武这话便说不下去了。
许玉珍黯然低头，若是赵氏还在，自己前世跟今生都会不同吧。
许明武自己心里不好受，见女儿这样反倒有些歉疚，觉得不该在女儿面前提这些伤心事“好了，不说这个了，先用膳吧，一会儿爹爹便要去府衙，你在家里要乖乖的，知道吗”
许玉珍低声应了，父女两个坐在一起用了早饭后，许明武便起身出门了。
许玉珍却是没事可做，每日只能绣绣花，练练字。
黄姨娘自船上的事后，现在见了许玉珍连招呼也不打了，只用那满含怨恨的目光看向她，许玉珍便觉得冷飕飕的。
翠竹还是一如既往地低调，每日也不招惹谁，碰见和黄姨娘一起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的，许玉珍想到船上的那出戏，直觉得她倒是个人物。虽然也是算计了她，但是许玉珍见她这几日的作为，却已经并不怎么反感了。她是借了自己的力，可是哪一天说不定自己也会想借了她的力呢，能在王氏身边待这么久，一定是有她过人的地方。

第七十三章　暗访

一辆马车在城外近郊的土路上缓缓而行，马车并不起眼，黑漆漆的，驾车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车辕上还坐着个十几岁的小子，阵仗虽不大，但是庄户人看到马车进庄的机会还是有限，所以一路上倒是不少庄户人家停下驻足观望。
许明武从车窗向外看去，眼见触目绿油油的一眼望不到头的稻田，此时皆抽了穗，有些开了花，一片清香。朝廷重视水利，苏州一带围湖垦田，大湖东西东西两隅，全是大片的原野。山丘上也是种满了茶叶，放眼看去，满目的清郁，不由得令人满心舒畅。
马上出了城有二十里左右许明武便叫停了下去，隆儿跳下车辕，许明武也跟着掀了帘子下车。
赶车的老钱头并不卸车，只是将马赶到路边吃草。隆儿人小机灵，碰到好奇的路人便上前去与他们说话，不一会就来回许明武说是已经到了黄家庄的花地湾。
花地湾的地势有些不太平坦，有丘陵也有小山，田地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土路越来越小，沿着过去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沟渠，沟渠里是好多绿油油的野生菱角，便有那庄户的妇女撑了小筏在沟渠里整株的揪出来，扯了菱角丢进筏上放着的盆里，碰到高兴的，还会哼一两句的江南小调。
路小马车难行，许明武便吩咐了老钱头看着车，自己带了小厮向湾里走去。
花地湾一带也是属于黄家庄的，只是这一带的人许明武一瞧房子知道，比之在路上看到的其他庄的人家要穷苦得多。
许明武踱步走着，一些人看着他有些好奇，却也只是远远地打量一番，并不见任何人上来搭话。
花地湾有一棵大槐树，槐树下面是一块平地，此时平地下面居然聚集了一帮人在哄笑取闹，许明武有些奇怪，这种天恐怕正是庄户人家忙着营生的时候，怎么居然还有这样的闲人。
隆儿便道“老爷，看样子并不怎么像是庄户人家，倒像是地痞之流，咱们还是不要过去了。”
许明武也看出来了，这一帮人穿着要好些，并不像是干庄稼活的人，而且人人乖张忘形，有些流里流气。
“怕什么，咱们不过是平常过路的人，去看看有什么要紧”，许明武想了解民生的情况，可是这一路上的庄户人都不怎么搭理他，不知道是不想惹了麻烦，还是原本民风如此。
许明武要去，隆儿这个随从自然要紧紧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