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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探虚陵-第129章

小说: 探虚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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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军务缠身,并不能天天去她那里,她也没有怨言,一人在那院落里,或弹琵琶,或看书,或写写曲子。常韬和常略两人晓得我总有些晚上是在别处过夜,这种事,我没说,他们也不会过来问,只当我是有了心上人。他们原本就盼着我娶亲,给他们一个嫂夫人,是以面上还欢喜得紧,可是他们都不晓得,他们的嫂夫人,却是见不得光的。

    转眼入了冬,又过了春,新叶嫩蕊,一片新生气象。皇上一道圣旨下来,高丽那边又有了异动,要我领兵再次攻打高丽。我拿着圣旨归家,她抿了唇,只是问我:“要去多久?”

    我黯然道:“两兵交战,谁能知晓。少则数月,多则数年都有可能。”

    她道:“我等你。”我笑了笑,她亲了我一下:“不许死。你若死了,我便也死了。”

    我点头:“我舍不得你死。所以,我会好好活着。”

    圣旨一下,不得耽搁,过几日我便领兵出征,军规森严,她并不能来送我。我打马出城,路旁柳枝纤长,便折了一支下来,绑在手腕上。行军辛苦,风餐露宿,过了许久,才到达扎营之地,战火一触即发。从帝京带出来的柳条已然干得不成样子,乌黑扭曲,我一人在军帐中看着那条干柳,吻了吻,心里念着她,忍不住就想掉眼泪。

    可是在人前,我还是将军,还是如往常那般铺布战局,定制作战计划,甚至亲自披甲上阵。这场仗,打得比往常都要辛苦。高丽人拼死顽抗,两厢对抗,转瞬,三年光阴便过去了,三年,连半点关于她的消息,都听不到。

    最终高丽投降,答应割让部分疆土,每年按时缴纳岁贡。我念到终于可以归家,喜极而泣。传讯的人早些天便快马加鞭赶回帝京,将胜仗的消息禀告朝廷,我在驻扎之地安排后面之事。依照惯例,留下大部分将士戍守,安顿妥帖,又过了几日,便领了一小队亲兵返朝。

    队伍行到快至帝京城门,我却被另外一支队伍拦住了,那队伍前头马上端坐了一名中年男子,我一见,慌忙翻身下马,朝他跪拜:“吾皇万岁。”我那一小队亲兵,也跟着我跪了下来。

    皇上睨着我:“常将军辛苦了,半月之前,听到战讯,寡人甚是欣慰。”

    我诚惶诚恐,只是叩头,只听他又道:“常将军不用再进城去。寡人半月前已经昭告天下,常将军忠肝烈胆,战死疆场,为国捐躯,寡人大痛,特封谥号战廉公。”

    我晓得他意欲何为,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皇上冷笑道:“原是美娇娘,奈何要从军?寡人其实早就晓得,只是不说罢了。怎么,这个欺上瞒下的理由,寡人该不该赐你死罪!”

    我牙关紧咬,心道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因着这种原因要丢了性命。心中悔恨非常,恨自己,再也见不到柳音一面,浑身发抖,胸口几乎要爆裂开来。

    过了一阵,只听头上传来皇上话语:“你为我朝出生入死,几次大破高丽,战功显赫,这次高丽投降,你功不可没,这些都是事实,寡人不是瞎子,都是看在眼里的。”言罢,语带讥讽:“寡人不杀你,你递请辞罢。世上从此,再无常玉这人,她已战死疆场。”

    我想不到皇上竟会开恩,当下感激涕零,连连叩头谢恩,只恨不得将额头磕破。捡了一条命,再也不用受这将军之职的束缚,皇上他也不必日日防贼一般地提防我,这等好事,我恍惚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之后,我褪下军铠,交出将印,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常韬常略以及其他一些弟兄愿意追随我而去,皇上业已恩准。

    帝京再无常玉,我戴上面具进城,飞奔到柳音院落。三年过去,院落景致始终没变,丫头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正在细心地擦着琵琶。

    我摘下面具,喉咙哽了下,望着那把琵琶:“阿音呢?”

    那丫头回过头,面色惨白,倏然便跪了下来:“将军将军你没没死?”

    “我没死,我回来了。”我点了点头,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她,止不住地大喊她的名字:“阿音,阿音!”

    院落里寂静非常,无人应我。

    丫头已然哭成一个泪人,我皱了皱眉:“她怎地也不来接我?她出去了么?”

    丫头不答,只是领着我进屋,来到我和柳音的卧房,那雕花梳妆台上,静静地搁着一个黑色的小坛子,小坛旁边放着一支银钗,我细细去辨别那小坛子的模样,一下便傻了。

    “姑娘,姑娘她她就在这里。”丫头指着那黑色小坛:“半个月皇上昭告天下,说高丽平定,但是将军你却却战死了,姑娘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出门,可巧那日她却上了街,听到街上有人议论将军你你的死讯。回来后,她便病倒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我请了大夫过来瞧她,大夫开了药,她喝不了两口,就会吐出来,其间还夹着血。姑娘待将军情深意重,以为你去了,她也没什么活着的念想病越来越重,就在前些日子,她终于熬不住,闭眼去了。”

    我头脑嗡嗡,那丫头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见。

    脑海里只剩下她那句话萦绕在耳旁。不许死。你若死了,我便也死了。

    捧着那黑色小坛,捏着银钗,我晓得她就在里头,搁在怀里揉了揉,似以往搂着她娇软身子那般,一直搂得紧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了街,人流穿梭,我木然地往前走,走到僻静处,我腿脚发软,几乎要跌倒,一双手却过来将我扶了扶。

    我抬眼看那人,那人一身白衣,手上捏着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上面一颗被咬了半边去。

    “将军大人?”她看着我,眸中讶异非常。

    我嗓子沙哑:“我戴着面具,你怎晓得是我?”

    “将军身形似女子般纤细,又着男装,很好认。”她道。

    我听得恍惚,想起以前柳音也曾这般对我说,浑身止不住颤了起来。只听她又淡道:“将军手上这支银钗,还是我帮你选的,一看便知。”

    我垂了垂肩,捏紧了那支银钗。

    “我在城里听说将军你”

    “对,在外人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过皇上开恩,我还活着,如今递了请辞,已然卸甲归田。”

    她闻言,面色也没什么大变化,只是淡道:“将军放心,我不会胡乱说出去。”

    我朝她笑了笑,摇摇晃晃地接着往前走,自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虽是“身死”,以往皇上赏赐的家财田业却都留了下来,原本这些都是要收上去的,但是皇上在此处又对我开了恩。我无父无母,表面也未娶妻生子,常韬与常略算我家属,他们便出面将财产变卖。我们离开帝京,来到一处唤作白马雪山的地方,在那上头修了宅院,与常韬常略住在里头。我将部分家财给了追随我而来的一些弟兄,他们拿着这笔钱置业,渐渐地都变成了富户,与我时有往来,每逢过节,都会上雪山来瞧我。

    其间我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我见他年幼,孤孤单单无人照料,且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极了那人,我便将他带回家去,给他取了个名字,唤作“柳儿”。

    雪山上日子平静,常略时常出猎,在雪山上布了许多捕兽夹。一次,他捡了一只浑身银白的东西回来,那东西的腿被捕兽夹夹伤了,瘦弱非常,大约只有一头狼那般大小,长得似狮非狮,似豹非豹,生得奇怪极了,常韬便告诉我这叫雪豹。常略哪管它是什么,扬言要剥皮剔骨,拿回厨房炖汤,柳儿不懂事,东倒西歪地跑过来,就扑到那雪豹身上,拿脸去蹭它。

    那雪豹无力垂头,任由柳儿动作,我见柳儿欢喜它,心有不忍,便留下了它。我和常韬拿肉去喂它,并帮它包扎伤口,它渐渐地恢复了起来,个头长得很快,身体也越发健壮。柳儿时常与它玩耍,我有时担忧柳儿,不许他与它太过亲近,渐渐地我发现它似很喜欢柳儿,乖巧得很,一颗心也放了下来。直到后来,它几乎长到一人多高,模样极是骇人,不过依然同我们亲好。

    八岁的时候,柳儿生了急病,怎么医都医不好,最终在我怀里闭上了眼。我几乎崩溃,几年前,她也是这般病去,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现如今,柳儿也活不长。我暗怪自己命格太硬,都怨我这个煞星,是我克死了他们。

    我舍不得将柳儿火化,便打算为他修建一个陵墓,将他的遗体好好保存起来,也算得上是一种安慰。我尽量将陵墓修得简单,只以一些基本的石料为主,也算不得什么大工程。以往的那些弟兄也都过来帮我,出财出力,陵墓修了一月,完工大半,我却病倒了。

    自她死后,我便像是一个空壳一般地活着,直到后来有了柳儿,我这具空壳才渐渐有了生气。可是现在,当真什么都没了,整个躯壳不只是空着,还越发地干瘪起来。战场上留下的刀剑伤痛没有击垮我,击垮我的,是悔恨与不甘。

    我躺在榻上,把常韬和常略唤了过来。叮嘱他们,在我死后,要他们替我好好守着这座宅院,并将我的遗体,和柳儿的一同入墓,再嘱咐了一些其它细节。他们是我兄弟,是我亲人,这些身后事,我能很安心地交给他们。

    他们两个大男人,却自掉了泪:“将军若是去了,我们兄弟二人也不得活。”

    “两个蠢材。”我轻声骂他们,他们跪在地上,并不起身,我支使他们前去看看陵墓造得如何,他们拿衣袖擦眼泪,这才站起来去了。

    他们走后,满室寂静。我闭目在榻上休憩,过得一阵,忽听窗外一声枯枝折断之声,随之而来的是那簌簌雪落的声音。我一怔,恍惚觉得这是那琵琶起弦了。

    弹的,该是那首玉楼春罢。

    我披衣起身,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外面一片纯白,白雪纷飞,纯净非常。

    我折了一支枯枝下来,上面的雪花已然抖落。坐在地上,拿着那支枯枝在地上慢慢敲击,和着拍子,一如她以往教我那般。敲着敲着,我支持不住,双手摊开,身子往后倒了下去。我觉得很累了,只想在这雪中睡上一觉。

    睁开眼,看着那灰白的天空,等待着这场大雪将我吞没。

    阿音。

    嗯。

    她眉眼带着笑,站在漫天雪花中回应我,软紫薄衫轻轻飞舞。长发不似我初次见她那般流泻,而是被一支简单的银钗挽了起来。

    最终,她在风雪中,朝我极其轻缓地,伸出了手。

    我握了上去。

    一起,走罢。

    再也不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常玉番外,完结。

179狂化() 
第178章无间地狱(上)

    我见这所谓“沾上便死”的毒液并未毒死我;而仅仅只是令我肌肤变红,不由大为惊异,心道莫非是花惜颜他们之前将事实夸大了不成?不过这时情况危急;能捡回一条命便是好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忙落下衣袖遮好小臂;将压在身下的洛神揽了起b》

    方才倒下时太过突然,加上被我一压,她摔得很重;低低几声,坐起身来;抓着我急道:“它们伤到你没有?!”

    我怕她担心,只是摇头道:“我躲开了,当然没有。”说着,指着通道入口那两只死守的粽子道:“它们忌惮这通道,不敢进来,我们暂时没有大碍。”

    洛神点了点头,扶着我站起身,身后众人也都爬将起来。而就在这时,通道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男人惨叫,这惨叫声突兀发出,透过长长的通道传递过来,令人毛骨悚然。

    风骏面色发白,对雨霖婞道:“谷主,这是朱朱武的声音。”

    雨霖婞原先带了六名墨银谷弟子进来,可怜之前遇上那毒粽子,折了两名,只剩下四名,而这朱武就是这四人之一。只是方才墓室混乱,朱武他们已经跟着端宴,冒冒失失地跑进通道最里头去了。

    雨霖婞咬牙恨道:“先前叫他们别乱跑的,这下可好,当真是丢我墨银谷的脸面!”嘴上虽是这么说,实际上她却担忧非常,毫不犹豫地抽出绯剑,转身就朝通道深处飞奔,风骏追了上去,我们余下众人见状,晓得情况不对,忙也紧随其后。

    通道地面很滑,奔跑较之先前而言有些吃力,且越往里,酸腐之气便越发地重了起来。人在这通道里行进,压抑非常,宛若是处在一只怪物的食道中一般,加上四周墙壁湿滑,这种诡异的感觉就更深了。

    不一会功夫,我就听到见面有气喘吁吁的声音,同时惨叫声又随之响了起来,仍旧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不过这声音和那朱武的声音又有不同,明显是另外一个人。其间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叮当声,仿佛正在进行某种丧心病狂的屠杀。

    血气很浓,我胃里翻腾,几乎都要吐出来,这时,只听前面又传来端宴一声惊慌大叫:“救救我,救救我杀人了杀人了!”

    花惜颜大惊,往前着急喊道:“阿宴,阿宴!”她腿上有伤,一路强忍而来,十分辛苦,这时方寸大乱,脚下一歪,立时便要跌倒,洛神忙倾身过去扶住她,御起轻功带着她跑。

    很快通道便跑到了尽头,面前视野陡然变宽,借着众人手中的夜明珠看去,勉强可以看到是入了另外一个范围宽广的区域,不晓得是不是类似冥殿之类的地方。

    刀剑拼杀之声此时堪堪响在耳旁,我无暇去顾及周边具体,抬眼朝惨叫之声发出的地方看去,就见不远处三个身影已然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个身形纤细,手中长剑舞作长蛇,正是雨霖婞,另外一个身形高挑,则是风骏。与他们缠斗的人个头较矮,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号叫,手里握着一把大刀,披头散发,状似疯子,不晓得是个什么陌生人物。

    我踏步上前,脚下忽然一顿,低头一看,脚下正好踩到一个男人的身体,身上浑身是血,嘴巴大张,面上凝固着死亡之时的惊恐之色,竟是雨霖婞的随从手下朱武。他的两条手臂已经被利刃齐齐切了下来,鲜血汩汩地从断口流出,死状分外可怖。

    “杀人了疯子杀人了疯子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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