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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皇上难当-第66章

小说: 皇上难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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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攸烨把沿路采摘的果子递给她解渴,权洛颖咬着野果子,往下看那条被自己走过的山路如今细的像一条蚯蚓,突然有种化作西游记里的师徒翻山越岭的感觉。后来,见她实在累极,李攸烨干脆背着她行走,这样一来,她更觉得自己像那四肢不勤的唐僧了。

    伏在并不算宽阔,却格外舒服的背上,权洛颖很不厚道地想要睡过去。李攸烨身上那夹杂了汗味的体香,不但不浑浊,反倒像一种安眠的药草,彻底降低了这只寄生虫的觉悟。

    目光越来越涣散,半眯的眼,不提防,被一抹耀眼的蓝夺去了视线。慢慢放大的瞳孔,随着昂起的脑袋,被这纯净的蓝闯入,刹那间心神俱敛。

    那是,花楹树!蓝色的花楹树!

    权洛颖从李攸烨背上缓缓滑下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不敢轻动,深怕碰碎了这份幽邃的宁静。

    忧郁的芳香,开在这片不算开阔的山腰上,忽然的安宁。一座小小的静谧的坟,安稳地立在开满蓝雨的花楹树下,绝望中等待的爱情。

    是谁在这清丽脱俗的花下,埋下了无生气的坟?是谁眠在安稳的泥土中,享受蓝色的雨擎。这一幕,如此绝望如此凄清。让人莫名的揪心。

    她在等待着谁?

    蒹葭不复苍茫,

    白露宁何为霜?

    精致的墓碑上只刻着两行清秀的小字,源于一首耳熟能详的诗,没有立碑人的落款。但一字一句却是未亡人对已亡之人的叩问和眷恋。这份绝望中等待的爱情,有人在里面等,有人在外面等,一人不再迷茫,另人却已成霜。

    李攸烨掀开前袍,在墓碑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有蓝色的花瓣碰到她的脸颊,飘到墓碑上,没入泥土中,她的眼角莹莹欲坠,脸上却漾出单纯暖和的笑容。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李攸烨,权洛颖有些触动,直觉里,墓中人和她有很深的牵连。沉思中,李攸烨朝她伸出了手,目光中有期待,权洛颖便也跟着她跪了下来。

    两人跪在这蓝色的花楹树擎成的伞盖下,跪在这刻着清秀字体的墓碑前,手牵在一起,权洛颖怎么都感觉这像一场庄严的仪式。

    秋日的阳光透过伞盖洒在地上,斑驳耀眼,李攸烨额上的汗渍粘了泥土,透了湿意出来,权洛颖下意识地掏出锦帕给她拭去,当那张精致的脸又出现在眼前,表情变得无辜又迷茫,她又大大方方地收了锦帕,端正身子,不去理会边上那迟钝的惊异。

    “这是我娘的坟!”李攸烨终于开口,直视着旁边的人,那眼角的晶莹再一次浮现。

    权洛颖微微有些吃惊,对上李攸烨的目光,从里面读出了肯定。

    “你娘不是皇太后吗?”她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从李攸烨先前的神情,她猜出这坟的主人和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没有想到会是她的母亲,在她的印象里,皇帝的母亲都会有一座华丽的陵寝,而这座小小的坟实在太孤寂了。

    “不是,我娘生前只是一个宫女,皇后的身份是后来追谥的!”

    权洛颖仍然不解,就算追谥的也是皇后,陵寝再怎么从简,也不应该只是一座小小的坟墓,立着没有名字,没有落款的墓碑。

    李攸烨知道她疑惑,开始款款道来:“我娘闺名唤做纪为霜……”

    纪为霜?不正是墓碑那句诗对应的名字吗?权洛颖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出生在一个官宦人家,只因家里人犯了罪,受连坐被充入后宫为婢!”

    权洛颖静静聆听着,被那无缘得见的深宫女子吸引,李攸烨的拳头紧紧握着,一直泛了白,都没有分开过。权洛颖从她那精致的轮廓,清澈的眉目上寻找着那人的影子,想象着她如何艰辛地度过每一个孤寂的时刻。

    在李攸烨平静的诉说中,她看到了这样一个传奇的女子,连一向痴情的皇帝都对她动了心思,一大批宫人愿意为她保守着那弹指可破的秘密,赴汤蹈火。她为那样一个人儿心疼,更为眼前这已经长成但却得来不易的人儿,心疼。

    “我娘生下我便去世了,临死前,她抓着皇奶奶的手提了最后一个心愿,说在她死后,将她送到霜山上,接近山顶的地方有一株花楹树,那里会有人将她埋葬!”她的目光落在那株花楹树上,权洛颖明白便是这一棵。

    晶莹的泪终于落下,在阳光下,折射出幽深的蓝。权洛颖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那个人是谁?”那个刻下“蒹葭不复苍茫,白露宁何为霜”的人是谁?

    李攸烨眼角坠着泪,充满深意地看着她,嘴上却噙着一抹幽幽的笑容:“我只见过她的背影!”

    这笑容当真古怪,权洛颖缩了缩瞳孔。

    “是一个穿着淡蓝裙裳的女子!”幽深的笑容渐渐放大,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人。

    权洛颖瞪大眼睛,匪夷所思地看着她,消化了一会,沉默了。

    “以前,我每个月都会上山一回,好几次都看到了那个人,她在娘的坟前站了很久,背影很单薄很落寞,我想跟她说话,问娘的事,可是她不愿意见我!我知道她肯定在这山上的某个角落陪着娘,后来,我每次来,她都会避开,再也没有出现过!”

    权洛颖沉默着听她说着,言语中的落寞扎疼了她的心,一个和她一样穿着淡蓝裙裳的女子,在李攸烨的眉角画上了忧伤,她突然感觉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是她寻不得那人沮丧时的慰藉。

    有时候真的很难解释,为什么一个人会突然爱上另一个人,但爱情里,永远不排除某人是某人的替代品这一残忍模式。

    “权姐姐!”李攸烨把那失了心神的人唤回来,“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累了?”

    “没有!”权洛颖掩饰地扭开头去,背对着她。沉默的氛围将两人隔开。

    “权姐姐,我今天带你上山来,是想跟你说……”李攸烨踟蹰着,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我娘喜欢的人是一个女子,我没有觉得不好,反而很羡慕她们,虽然她们生前没有走到一起,但最后却生死相伴了!”

    “我想……我可不可以……和你共度一生?”脸上已经憋了通红,但目光却固执地盯着那微微颤抖的背影,忐忑不安地期盼着,等待着。

第86章 还差一点() 
时间像是沉珂了千年之久,浮光掩映下,李攸烨脸上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始终背对的人,沉默的态度已经代表了一切。她的眼睑渐渐垂了下去,阻住即将垮塌的泪水。这一切终究是奢望不是吗?

    即使她愿意抛却世俗的偏见,执子之手,少了与她偕老的人终将是场空梦。真心实意她强留不来,虚情假意又不屑一顾,也许,她该学着不那么贪心,就不会得寸进尺地想要天长地久。

    李攸烨深吸一口气,在坟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拜别她的娘亲。温柔的花楹树悬空洒落扑朔迷离的花语,片片都是抚慰般的嘤咛,李攸烨伸手接了一片,掖进衣襟的口袋,如今给她温暖的只剩下这些花瓣了。但愿娘亲不要怪她处心积虑带人来,扰了她的安宁才好。

    只是,心被撕裂的感觉,何时才能痊愈呢。

    “我们下山吧!”李攸烨淡淡说道。站起身来,酸麻的腿,禁不住摇晃了几下,重新站直。低头看旁边的人。

    一直无动于衷的人终于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起身,只是跪的太久,双膝一离开地面又跌落回去。李攸烨见状,只好伸出手,让她攀着站起来。两人很快袖起各自的手,相视的目光,平添了许多尴尬。

    李攸烨微微欠了欠身,急匆匆地离开这让人无所适从的环境。余下一双暗淡了的眼睛,寻着少年决然的背影,压下满怀心事,抿着嘴,跟了上去。

    蓝色的花扑打着地面,山腰又恢复了先前的静谧。目送着来了又去了的人,花楹树下的坟依旧安宁。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权洛颖今日深有体会。上山时还没怎么感觉到,下山时的腿疼让她不由蹙紧娥眉。偏偏李攸烨在前面走的健步如飞,而她,遇上稍陡的山坡简直寸步难行,眼看着如何追赶不上前面那人,心下焦急起来。

    两人之间挑破关系带来的尴尬,似乎只她一人在意。李攸烨好似已经淡忘了这件事,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回头看她蜗牛似的慢慢行进,有时好心让她搭把手,有时只默默赏景等着她赶上来。一切都泰然处之,听之任之。

    权洛颖独自舔舐似乎只属于自己一人的哀伤,心里那份不自量力的倔强,迫使她固执地打掉李攸烨一次次伸来的手,不愿意领她的情,而李攸烨也就真的不再理会,径自在山路上闲庭信步,挂着长弓的背影不时跃上跃下潇洒从容。权洛颖不知不觉红了眼眶,走一步歇一步,单弱的倩影摇摇摆摆,提心吊胆地踩过并不结实的山石,却在每次脚底打滑时赌气似的甩开那只及时救下她的手。

    二人就这样,上演着一出出有惊无险神出鬼没的戏码,如同靡费的火车,不紧不慢地在山路上咣当着。

    终于,李攸烨没耐心了,她抬头看看天,依照这个速度,到山下都天黑了。皱着眉头往上走几步,迎向那一瘸一拐的人道:“还是我背你吧,待会天黑了,再有野兽的话,不好对付!”她这回说的是实话,而且,现在她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乍一听野兽,权洛颖那小腿肚地哆嗦了一下,周围的怪石嶙峋让人心里发怵,她掀着红红的眼皮盯了李攸烨一会儿,挣扎了再三,手不情不愿地扶到她肩上。

    “你行吗?”

    李攸烨并不作答,把弓往身前挂了,就势半蹲下来,将她整个人驼到身上:“抓稳了!”双臂用力往上一提,将人担在胯上,稳步往山下走去。这架势,背一头牛都绰绰有余。

    安了心的人伏在单薄的背上,抵着沁凉的肩,眉下聚了两颗红肿核桃,刻意隐藏的委屈被她忍了下来。为今之计只有紧紧环抱住眼前人,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只当这段崎岖的山路上,李攸烨是她唯一的屏障。

    矫捷的人一句话不说,呼吸渐渐沉重,倒不是因为累,而是,背后的人勒得她快喘不过气了。怎么回事,她一边抱怨,脚下的速度却没有减慢。一直到了拴马的地点,她才将人放下来,大口大口地呼吸。

    一只锦帕突然凑了过来,在触到脸颊时,被她刻意地躲开:“该回去了,我去牵马!”自己用袖子抹了汗,转身颤抖着手去解缰绳。

    权洛颖抿着嘴,僵在半空的手放下来,侧脸避开那刺得眼眶酸疼的日光。被僵式化地拉上马,揽在明明靠近但却透了疏离的怀中,压抑的苦涩终于在那人看不见的角落夺眶而出。

    该怎么去说,说她的确爱上她了?世俗偏见根本不是她所看重的桎梏。时空里的短暂相逢,是否是一场擦肩而过?她没有能力预知,所以这份爱只能是漂浮不定。她终于明白当初爸妈为什么不让她离开归岛,莫说沾染上一段感情,就算记住了一个姓名,再割舍都不容易。

    马蹄咯噔咯噔,沿着来时的路,穿过那片荒凉的树林。

    一滴清凉的泪滴在李攸烨的手背,那微乎其微的重力激得指尖颤了两颤,李攸烨小心翼翼越过那人肩膀,探看到两行晶莹坠在那人娇颜,一时踟蹰:“你怎么哭了?”

    似是被撞破心事,那人匆匆扭开头去,不置与否间已经拭干脸上的泪痕:“沙子迷眼!”

    “你确实哭了!”李攸烨锁紧眉头,前所未有地坚持起来,强硬的口气泄露了她的懊恼不耐。

    权洛颖没再坚持,不过,也没有反驳,再一次无可挑剔却又恼人之极的沉默,表明态度。

    李攸烨露出满嘴咬合的银牙,不愿意就此罢休,好不容易抓住破绽,心中又添了隐隐期待,怎肯轻易放过:“你为什么哭?”

    “你喜欢我的对不对?”冷不丁她的话冲口而出。急速的语调掩盖了心底的怯弱。

    权洛颖顿了一下,无法反驳,脑筋快速运转着,怎样应对她的步步紧逼。

    “那天我梦到你……为我疗伤,沐浴……”李攸烨静静观察着她的脸色变化,“是真的对不对?”

    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思玲珑剔透。

    “是真的,但是那不代表什么!”权洛颖终于说服自己心口不一,一字一顿稳着呼吸。面不改色,心已苍白,如大漠孤沙。

    背后的沉默仅仅维持了几秒。

    “哧!”李攸烨终于忍无可忍地冷笑出来,用那种刻意伪装的漫不经心给了这份拒绝应得的报复:“你用不着急于反驳,一个梦而已,当然不代表什么,更不值得在意!”

    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她精致面庞上的颠覆灿烂的突兀表情。犹如一桶冷水从头浇下,权洛颖表情木然,周身却猝然冰冷。这本是她预料到的,可真实的情况仍让她措手不及。冷,真冷。

    “驾!”炸雷似的吆喝声起,马儿从山坡上不管不顾的冲下,李攸烨的洒脱在张弛有度的驾驭中被发挥的淋漓尽致。权洛颖脸色泛了白,自始至终咬紧嘴唇,隐忍着,不让眼泪再次流出瞳孔。仍被那人用力地揽在怀中,敏感的心却领悟到,有些东西已经消失不在,身后的贴近,不复往日滚烫的柔情。

    马儿一直到尧华殿才结束如风的速度,权洛颖踉跄地下马,捂着心口直接奔向旁边的花坛,扶住坛沿,难以抑制地呕吐起来。她的背影抖得不成样子,瘦削的双肩支撑着身体不狼狈地垮下来,脸色惨白的不像话,大颗的珍珠从眼角溢出,在连成线的当头被她固执地逼回。

    所有人见到这个场景,都露出颇为同情的目光。一致地控诉马儿颠簸的同时,谁又能想到,让她无法自持的,其实是掩埋在心里的疼。

    李攸烨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抵住想要靠近的念头。默不作声在原地徒留一会儿,转身吩咐几个宫人上前照顾,便头也不回地进殿去了。

    蓝尔朵已经被女官抱走了,兔子,自然也没留下。

    李攸烨换了身素白龙袍,不待歇息,就赶去御书房处理政事。后天就是状元开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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