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66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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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另外两个儿子，赵老奶眼泪刷刷的掉，“可我真是心疼啊，那是我亲儿子，就这么没了你不心疼？留下俩孙子还有重孙子，你说我不为着他们想，还有谁能为着他们想？”
“那你就放心里想想，可别说出来为难儿媳妇，咱们两个老棺材瓢子都多大了，有几年享几年福得了，省得把儿子跟儿媳妇得罪干净了，到时候瘫在炕上没好日子过。”
赵老奶擦了擦眼泪，看到睡在被窝里打着小呼噜的草根，说道，“算了算了，我也不管了，就是可怜我拴田，有这么个老鼠婆娘”
老鼠婆娘那也是你亲自挑的！
老赵头翻身不理她，还不是你当初看着人家张大菊身板瘦弱吃的少，硬是压着儿媳妇把这个孙媳妇给挑了回来。
现在可好，肚皮子是争气了，可这性子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
“你说咱就把草根放在屋里养咋样？”
老赵头转头看了看重孙子，“你说咋样就咋样吧，咱大孙子没吃过苦，也不会养孩子，孙媳妇现在又揣上了一个，娘家又是那样的人，放在屋里养也行，省得她把咱重孙子养歪了。”
果然，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赵老奶就在饭桌上宣布了这个决定，把草根放在他们屋里养。
不过为了不让儿媳妇说他们偏心，她决定往后他们老两口也不在东屋里窝着了，出来带带孩子。
孩子们可以都放在家里，他们老两口在家里完全可以把孩子看住，其他人都出去上工不用担心。
当然，她也试探性的提了一下，可以让她在家管着锅屋里的活计，做做饭什么的。
这一点被王芳立马拒绝了，“娘，您跟爹年纪也大了，就在家里帮咱们看孩子，不让他们乱跑就成了。家里的人也多，这些活儿完全做得过来。”
赵老奶只能遗憾作罢。
气温回暖，张大菊的肚子也越发大了起来。
可这段时间她也被婆婆收拾的没了脾气，每天跟着大家伙的一起上工下工，倒也习惯了这种干活挣工分的日子。
别看这天时好，地里庄稼收获的也不错，可赵家村的村民们上工的时候却总是扛着锄头叹气。
虽说为建设国家而努力吧，可这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挣的粮食绝大部分却要被拉出去，而且上头还有任务下来，每年要产多少多少粮食。
对于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这种任务咋可能完成？
外面那些亩产不都瞎七八吹吗？
神仙也做不到啊！
可不管做不做的到，达不到亩产也得把大部分粮食拉过去。
那么剩下的显而易见，每家每户分得那么一点，粮食就更不够吃了。
赵家这边也是如此，要是每天煮饭多加两瓢水倒是能混个水饱，可这肚子里没有油腥，那是吃多少粮食也不够的。
赵老奶倒是心里有点数，想着糊弄小孙女去山上转一圈，好歹弄点肉回来，毕竟草根看着就干瘪瘪的。
可小妹的爹娘爷奶不干啊！
你说好好的让小妹上山干啥？
她那么小的一点连个野菜都挖不起来，王芳对家里的几个孩子可都没有亏待，不提小妹每天能有的，其他孩子两三天一个水煮蛋也不是没吃到。
现在眼见她婆婆又想要作妖，便直接给几个孩子的鸡蛋给断了顿。
可几个孩子吃鸡蛋都吃习惯了，这陡然十天半个月的没鸡蛋吃，俱都眼巴巴的瞧着自家爹娘。
大房三房心里都不爽快了，住这么些日子了，他们早就摸清了王芳的性子。
所以对于王芳常常说的，“我又不欠你们什么，给你们孩子吃鸡蛋也是可怜他们，是我心好”
虽说不怎么认同吧，可粮食还真是人家的，现在眼见着王芳不发善心了，可不就把怒气都怼到了罪魁祸首的头上。
尽管赵老奶也是心疼孙子，可这心疼的不是地方，直接把鸡蛋给心疼没了，闹的小辈们谁都怨她。
掌握粮食的有话语权，这下赵老奶又给憋住了，不敢再说废话。
再说了，就算其他人乐意，赵小妹自己也不乐意。
她对自己的倒霉体质心知肚明，家里又不是吃不饱，她那么自私的一个人，干啥要燃烧自己温暖他人？
摆明了她在意的也就那四个人，这么少的人，自己辛辛苦苦受到惊吓，甭管最后弄到啥那都占不了啥便宜，为嘛要被忽悠上山啊？
而且她估摸着她这太奶好像心里对她体质有点数，所以就更加不乐意了。
你说说一个太奶一个奶，难道我赵小妹不是你赵家的人？这是拿她的命上山去拼啊，咋就这么心狠？
得亏对她没有情感依赖，否则还不得气死。
赵家因为赵老奶怂恿小妹上山这一出，让前一段时间因为小妹在山上遇到蛇受到惊吓的王芳等人心情非常不爽。
这一不爽，就导致大家的口粮遭了殃。
回到东屋后，老赵头发牢骚，“你就不能憋几天再说？这吃不好了你心里能爽快？”
“我这当婆婆的还不能说她两句了？小妹也不小了，二妹三妹跟她这么大的时候都跟着大妹去挖野菜了，凭啥她就不能？再说了，她不也是”
“也是啥啊也是！”老赵头急的瞪眼，“你明知道现在在破四旧，有些事儿都不能乱说，你要是敢嘴秃噜出来了，祸害了咱一家子你就乐意了？”
前一天晚上给他婆娘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老赵头烟杆子点烟的时候险些没把肺给咳出来，还把好好的衣服给燎了个大洞。
顿时不敢再想馊主意了，现在婆娘还提这个事儿，万一老天爷把这事儿算在自己头上咋办？
赵老奶哼了一声，搂着孙子钻进被窝就打算睡觉，嘴里嘟囔着，“还不是你先跟我提的，要不是你这么说，我能想起来这一茬？”
“太奶，你身上好臭！”刚楼上草根的小腰，草根嫌弃的皱起眉头把赵老奶推开。
“我不要跟太奶睡，我找我娘去！”草根把他太奶推开后，麻溜的爬下了炕，抱着自己的小稻草枕头便推门跑了出去。
剩下的老两口心里一凉，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便各自躺下难受了半宿。
第25章 知青（）
别看赵家村过得艰难； 可比起其他村子来说； 赵家村的生活水平还算是颇高那一类的。
毕竟赵铁牛可没有谎报亩产，虽说因这事老是挨上面的批评； 可这给顶多就是虚报那么一点点； 给自家村子还是会多剩下一些的。
要不然像隔壁几个村子那样，干部表扬是表扬了； 可光会表扬有啥用？
到时候将全村的粮袋都掏空了运过去，剩下的自家人吃啥？
一个个饿的跟麻秆儿似的； 哪还有力气再下地干活？以后还种不种地了，还要不要吃饭了？
旁边的张家村就是如此，最近一段时间，赵家村里有不少张家村里过来的姻亲来借粮食。
张家姥姥倒是还好； 一个人过日子也不愁吃不愁穿的； 这边还有女儿贴补。可赵家也不敢给太多东西，毕竟饿极了的人什么都敢干出来。
在张家村那边饿的开始抢东西之后； 王芳让自己儿子每天晚上辛苦一趟； 趁着夜里给他丈母娘送够一天的粮食。
虽然说张大菊那头张大娘也过来借粮了； 可这口子也不能开。要借粮可以； 你两口子自己挣的粮食自己借出去，可没得还要栽到他们头上的。
在这一点上； 赵老奶和王芳的意见高度保持一致； 赵老奶她心疼的是赵家的根； 可不张家的人。
就算是张姥姥那一头； 人家那也是把自己攒的粮食都拿到了赵家； 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家护不住这才每天送过去的。
人家吃的是自己粮，可不是赵家的粮食。
可这话又不能实在的说出来，张大菊心里就不乐意了。同是亲家，同是张家村的人，凭啥你张大翠的老娘能吃到赵家的粮，我张大菊的娘就不行？
瞧不起她还是怎么的？
看到自己亲娘瘦巴巴的带着饿的尖嘴猴腮的大弟上门，张大菊心里顿时就揪了起来。
她虽然自私，可是自己这天天的至少能混个水饱，现在看到亲娘跟亲弟变成这样，心里哪还能受得了？
看到婆婆在院子里拒绝亲娘的借粮要求，张大菊被男人拖在屋里都快急哭了，“拴田啊，那是我娘我弟，你看他们都饿成什么样了，咱家又不缺粮食，借点怎么了？又不是不还”
还借点怎么了？赵拴田想到自己爹娘在的时候，这丈母娘每次过来都能用贼不走空来形容。
说是借，可从来没见还过，就连平常走礼也没见那边能回什么东西，一把青菜两个蒜苗都没有。
“你没见家家户户都这样啊？咱家也是因为家里劳力多才能攒下一点，这要是借了出去自家人吃啥？”
“是你不吃了还是我不吃了？再说了，你娘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借出去还能有还的？这要是开了这个口，你张家村那边都开始偷开始抢了，你说咱们家这边目标多大，家里有这么多小娃儿，能冒这个险吗？”
“可家里都说有这么多壮劳力了，这么多男人难道还怕别人来上门抢吗？”
村里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啊！张家村的大队长就是个废物，但是赵家村的可不是。
“咱娘那边不是攒了好些粮食了吗？借点出去，以后咱们多努力一点，还不就成了？”
赵拴田斜眼看向她：“你是觉得娘好糊弄，还是你觉得你男人我有本事能把你娘家那些口粮给挣回来？”
张大菊说道：“不是可以拖一拖的”也可以拖着拖着就不还了。
“你没见二弟他丈母娘的口粮都是他们两口子省下的？这边你要是乐意，咱俩也省下！我赵拴田也不是没良心的，好歹你也给我生了儿子了。丈母娘又是你亲娘，省就省吧，你说说吧，你乐不乐意？”
那当然不乐意！
张大菊道：“可”
“可什么？”
“可婆婆肯定会贴补”
“人家那是亲婆婆会贴补，你亲婆婆呢？”想到自己没了的爹娘，赵拴田脸挂了下来。
“要不是那段时间你胡吃海塞的还往娘家搬东西，我爹娘他们能去干那要命的事儿？”
张大菊脖子一缩，不敢吱声了。
可说是这么说，但是借粮的人却从未减少。
今年年景不错，大家地里的产粮也都挺可观，可架不住某些村里的干部们虚报产量。
这上头奖励是下来了，可顶多就是搪瓷缸子或是本子什么的，也就是个名誉性质，不顶吃不顶用的。
可你这产量都上来了，还能像以往那样弄那么点粮食过去？
就算是为了维护荣誉，村里的干部们也想方设法的往出拉更多的粮食。
弄得各个村子里哀声载道的，但是再不满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大队长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国家，你要是不乐意交粮食那不就显得跟国家作对吗？
谁都没这个胆子。
大约能跟外村人有着共同悲惨经历的，就是赵家村的知青了。
知青们本来来的时候就是预先支大队里的粮食，可今年各个村子都上交的数量多，赵家村也意思的添了一些。
底下人分的就少了，而知青们干活本来就不能跟村子里的人比，拿到手的粮食也更加的少。
可是这种事儿别人能抱怨，他们当知青的那是万万不能抱怨的。
他们下乡是干啥来的？
是建设国家来的，眼下国家需要帮忙，他们能说不嘛？
不仅不能，还要比这些泥腿子更加的有爱国之心。
可爱国归爱国，粮食也是要吃的。
几个知青商量一下，其中最爱出风头的黄丽，在大家的怂恿下找上了大队部，对赵铁牛说道，“赵队长，我们几个知青最近看农民同志们过的苦，这里有一些想法可以减轻农民同志们的负担，您听听看行不行。”
“减轻负担？”赵铁牛尽管不信，但梦还是要做的，万一就成了呢？
示意她坐到对面，“你说说看。”
“是这样的，我们也到赵家村这么些日子了，这里有山有水，村民们也和善，我们对这个地方还是很满意的。可是”
“可是大队长你也知道，我们虽然不怕苦不怕累，可干农活上明显给农民兄弟们拖后腿了。”
“而且今年上交的任务也比较多，不如您安排一些名额让我们回城去，也好省下口粮给大家伙分一分，多吃一点也总归比饿肚子强。”
“安排你们回城是吗？”赵铁牛脸上没什么表情，见黄丽露出欣喜的神色，毫不犹豫的泼了一盆冷水。
“这我可做不了主，我们一切都听上面的指示，再说了，拖后腿怕啥？多练练就成了，谁干活的时候不拖后腿？习惯之后个个都是农活好手。”
“不是”黄丽脸上的神色一僵，“我们是真的为了村子里着想，这八个人得吃了多少粮食啊？留给你们不好吗？”
“这”赵铁牛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但我们也不能这么不近人情。”
“那你们以后的粮食再少一点就是了，多出了这些分给我们村子里的娃，大家也承你的情。”
黄丽顿时傻眼了，她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外面偷听的方秋洁忍不住推开门进来的，“大队长，黄丽她不是这个意思。”
“那咋弄？”赵铁牛摊摊手。
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小，看不起泥腿子还想吃泥腿子的粮食，你们咋就这么能呢？
方秋洁笑道：“黄丽的意思是我们毕竟也是受过国家教育的好同志，干农活这事儿体验过了才更能理解你们的难处。”
她说的是体验，意思是村子里不能把他们这些受过国家教育的知青同志们安排种地这些粗活。
“理解理解。”赵铁牛假装听不懂她的话音，“可是你们要回城我们队上可没办法，没有指令下来我也不能给你们开介绍信，要不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