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令书-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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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子不嫌母丑，可现在而言，他们是对手，是敌人，云懿的所作所为，已经动摇了他的底线。
方汝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以前不知道，既然现在知道了，不如找到她，当面说个清楚。”
“怎么，她还活着吗？”宋老太爷听了，不由惊讶地问。
方汝眸光一动，问道：“难道她应该死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宋老太爷看向她，目光带了些深意：“丫头，套我话呢？”
“还请祖父相告。”宋月白起身，郑重其事地行礼。
“也罢，当年的事情，恐怕你爹都没有我知道的清楚。”宋老太爷缓缓说道，“当年司楚楚名动京都的时候，文武百官、世家子弟皆趋之若鹜，为她倾倒。但是半年后，令人意外的是，宫里一道旨意，把她宣进了宫中。”
方汝和宋月白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惊。
她竟然还入宫过！
“可是这时间不对啊”方汝说道，“这么说来，庭轩的年龄，岂不是要更大一些？难道陛下不会”
宋老太爷苦笑道：“你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吗？”
从宋老太爷的口述中，两人才知道，当年司楚楚入宫后，竟然和众位恩客照旧有染，像什么禁军统领自不必说，各大世家的老爷公子，但凡入宫见了她的，都抵挡不住她的魅力，那阵子不知道给皇帝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而其中，当年就深受陛下重用的新科状元，如今的宋相，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司楚楚的行为被淑妃发现了，淑妃本就对这个宠冠六宫的女人极其不满，抓住了这个把柄，立刻捅到了皇帝面前。
可是这种欺君之罪，众臣谁会承认？到最后，反而是淑妃被众臣上书，冠了个善妒的罪名。
不过经此一事后，皇帝对司楚楚也有了疑心，恩宠渐衰，众臣也不敢再和她有所往来。
唯有宋定边，竟还敢偷偷摸摸与她往来。
也因此，当司楚楚怀孕的消息传出时，皇帝震惊，彻查此事——按孕期推算，皇帝头上已经是绿的发光了。
最后也没能查出孩子到底是谁的，于是皇帝赐死司楚楚，后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司楚楚没有死，她在宫中竟然找到了替死鬼，偷偷摸摸生下了孩子，最后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找到了宋定边。
那时候，宋定边刚刚当上年轻宰相，司楚楚对他而言就是个不干净的污点，他恨不得亲手把她交给皇帝以示忠诚。可是司楚楚却威胁他，一旦她死了，这孩子是宋定边的事情，皇帝必然知晓。
无奈之下，宋定边只好把孩子养在了身边，随便派了个奶妈，对外宣称宋月白的生母是个不受宠的侍妾，难产死了。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宋府的其他侍妾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了大夫人，最后反而让宋定边赢得了一个“专情”的名声。
“你父亲不喜欢你，也怪不得他。一旦你母亲的身份被泄漏出去，整个宋府都要承受灭顶之灾。”宋老太爷叹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找到云懿（）
按道理讲，宋定边真不可能喜欢宋月白。
当朝宰相和后妃通奸生下的儿子，除非皇帝是傻子，否则根本不可能容忍宋府活下去。
所有人，都会成为皇帝怒火之下的牺牲品。
后果，不堪设想。
宋月白的神情越发失落了。
他何尝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女子，即便无所作为，也是一个能让他想起来便觉得满心温柔的人。
可如今看来，所有人提起司楚楚，也皆是毁誉参半。
称赞她美貌的同时，鄙夷她的行为。
浪荡、无耻、淫乱。
这样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宋月白甚至开始觉得，自己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是脏的。
然而，他却听到方汝说：“如此说来，这样的女子，我倒是有些敬佩了。”
宋老太爷抬眸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丫头，你就算想要安慰庭轩，也不用这么颠倒黑白吧？”
方汝淡淡一笑，说道：“我并未颠倒黑白。当年司楚楚名誉京都的时候，你们有谁想过，要真诚待她，迎娶她，陪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没有！
宋老太爷自然清楚。
“她是青楼女子，如何”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看不起她。后来她入宫，有谁问过这是不是她自愿的？也没有，你们如此，皇帝也如此，只把她当成一个美丽的女人，缓解寂寞的工具。”方汝平静地说道，“但是她却始终背负着任务，所以她只能继续接近你们这些大臣，用你们最不齿的方式。”
虽然是敌对方，但是当年司楚楚对彩衣教的忠诚，为了完成任务不惜牺牲自己的态度，却依旧值得人佩服。
“还有，庭轩，所有人都可以看不起她，你不行。”方汝望着宋月白的眼睛，说道，“她为什么要忍辱负重，在深宫苟活，最后拼死把你送到宋相的手上？她在礼教方面，确实触碰到了你们对女人定位的底限；可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我认为她是合格的，并且令人尊敬。”
宋月白愣住了。
他的心绪再度有了波动。
当年的司楚楚，背负着彩衣教的任务，孤身入京都，建立了彩衣教在京都的情报网。可是面对那些她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官员们，她却也无法拒绝。
有人问过她愿意吗？
有人想过带她脱离苦海吗？
就连跟她生下孩子的宋定边，想的也是如何才能不让她毁了宋家的前程。
她从人人趋之若鹜的花魁娘子，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无耻典范。
谁来为此负责？难道罪过全是她一个人的吗？
宋月白想到自己小时候，在青屏山学艺，时常习武落得一身伤痕。那时候他在想，如果有母亲的疼爱就好了。
可是，他的母亲，能够把他生下来，就是给他最大的疼爱了吧？
宋月白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神采。
他起身道：“祖父，今日不能陪您用晚膳，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宋老太爷缓缓点头：“去吧孩子，所有人都在要求你为他们做些什么，现在，去为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情。”
“多谢祖父。”宋月白感激地看着他，他必然已经猜到自己要去做什么，但是没有阻拦，这就是一种支持。
他又看向方汝，方汝微笑起身：“我跟你一起，她中了毒，或许我能救。”
宋月白说不出感谢的话，今日方汝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所有的感谢都显得苍白无力。
“丫头，你不错。”宋老太爷却道。
方汝回头看他，弯唇，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改日再来听您讲故事。”
两人携手离开，宋老太爷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叹息：“想不到，她还活着。”
离开宋府，两个人直奔和风镖局。
东瑞本来一直在查何夫人的背景，结果方汝一手釜底抽薪逼得何夫人自己露出了马脚，他转而去查温泽的背景，这会儿也忙得焦头烂额。
宋月白一来，他恨不得直接把手头的活丢给他去干，结果还遭到了宋月白的鄙视。
“作为堂堂墨杀门主，何必万事亲力亲为？”
东瑞趴在桌上，敲着筷子喊冤枉：“我哪比得上你聪明绝顶啊！你是看一眼就知道这些事情要怎么处理了，我不行。宋公子，宋大爷，宋少侠！行行好，高抬贵手撤了我的门主位置吧，我再干下去，怕是要一夜白头少年痴呆了。”
宋月白不顾他的叫嚷，盛了一碗饭递给方汝：“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吃饭，顺便调派人手给我，我要找一个人。”
“找谁？”东瑞见他果真是灭绝人性，毫不心疼他，意兴阑珊地坐起了身。
“云懿。”宋月白淡道。
东瑞快要吐血了：“大哥，找云懿那是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可是她这么狡猾，始终没找到。这一时半刻的，你上哪里找去？”
宋月白说：“去各大药铺询问，或者去城外义庄、寺庙，但凡是能提供药物的，人烟稀少的地方，都找。云懿中了毒，快要毒发了，她一定跑不远。”
“丧心病狂。”东瑞嘟囔。
方汝说道：“不妨去李家庄找找看。我听说瘟疫被控制后，李家庄村民全部迁出了，觉得那个地方风水不好。现在那里还有医官设的临时义庄没有撤，一大批药物来不及整理，施院长还跟我抱怨过。”
宋月白颔首，认同了她的看法。
东瑞被逼着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饭，然后出门去调派人手。为了调查温泽，这次在京都的人手也派出去了十几个，纷纷去往各地联络人员，留在京都和风镖局的，不足三十人，不过好在各个都是能挡一面的好手，全数调动起来，也能迅速搜索整个京都。
宋月白三人则是带上了五名下属，直奔李家庄。
李家庄内果然已经是遍地狼藉，因为没有人居住，所以处处都透着一股死气，散落一地的破布、腐木，还有停留在屋顶上的乌鸦，让人看一眼都觉得不想停留。
然而，就在八匹马停在庄门口时，却有一人，从街道那头滚了出来。
那人一身破烂的灰色长袍，衣襟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已经把衣领染成了深黑色。此人蓬头垢面，满地打滚，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她身后的八个人。
五名下属同时拔剑出鞘，挡在了宋月白面前。
拔剑的声音太过响亮，那人终于愣了一下，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扭过头。
等她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时，骤然怪叫一声，朝着远处跑去。
“站住！”宋月白一声厉喝，纵身而起，凌空飞踢三下，便落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眼前人如此狼狈的模样，宋月白的眼底泛起了复杂的情绪。一半是痛，一半是苦。他试着想要伸出手去拉住她，可是手腕颤抖了一下，竟然没有这个勇气。
云懿却已经扭头朝着小巷子里跑去。
方汝赶忙追上，两人在巷子里交手，三招过后，云懿又一次痛得嚎叫了起来，一头撞在了墙上。
好在方汝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衣领，撞击的势头减弱了些许，避免了她头破血流的场面。
东瑞跟在后头喊道：“赶紧打晕她！”
宋月白飞身而至，一掌劈下，将她敲晕了过去。
他伸手接住，把云懿横抱了起来。
方汝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见他神色怪异，双臂似乎有些僵硬，便知道他还没有适应眼前这个人是自己母亲的身份。
她叹了口气，知道不能强求，便说道：“我来抱着吧？”
“不用。”宋月白抬头道，“去义庄吧。”
东瑞吩咐五名下属在四周警戒，跟在两人身后，赞叹道：“连碧姑娘果然是料事如神啊，我们墨杀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被你一语猜中了。”
方汝说：“这并非我料事如神，只是根据她中了毒，又不愿泄露行踪来看，李家庄是她有可能选择的去处之一。”
“诶，那是不是可以把她送去官府了？此人委实狡猾，这回倒要她好看！”东瑞恶狠狠地说。
方汝被他吓了一跳，抬眸，朝他递过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咦？连碧姑娘，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东瑞疑惑道，“莫非我说错了？啊，难道你们有什么秘密任务，要将她就地处决？恕在下愚钝，不能领会一二”
宋月白回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知道自己愚钝就闭嘴。”
东瑞连忙闭上了嘴巴，心知自己这回是真惹他生气了，可是想来想去，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只好委委屈屈地看向方汝。
方汝也很无奈，宋月白不肯说，她也没有权利主动告知。
到了义庄，宋月白寻了个房间把云懿放下，然后让位给了方汝。方汝上前一番检查，心下便已经了然。
“确实是毒药，是经过明火炮制的朱砂。”方汝说，“朱砂本毒性可控，但经过明火煅烧，堪比剧毒。这等毒药服下，轻则丧失记忆，重则呕血毙命，七日确实已经是极限。”
宋月白急道：“可有法子解？”
方汝宽慰地笑了笑：“放心，我有办法。不过解药在千里居，我得回去拿。你去找找这里应该有盐，拿二两的盐，化于三斤水中，分三次给她灌下。”
“让东瑞去拿吧？”宋月白说。
方汝说道：“我的东西放在比较偏的地方，你们不一定找得到。放心，我马上回来，你们赶紧准备盐水吧。”
她说罢，转身出门，牵了一匹马，快马加鞭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四十三章 马场主死了（）
待方汝再回来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义庄外已经围了一圈禁军的人，此时见了她，纷纷拔剑。
方汝愣了一下，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连忙道：“谁派你们来这里的，我与宋大人在此办案，让我进去！”
“方大人，对不起了。”暂代统领一职的副统领程昱走上前来，看着她微微一笑，“今日我等在此处捉拿杀人命案的要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方汝眉梢一拧，冷笑道：“本官是刑部侍中，什么时候杀人命案刑部没有过问，倒是轮到你们禁军来越俎代庖了？”
程昱虽然是代统领，但是禁军上下，谁叫他不是把代字略过了，最近几日更是风光得意。碰上今日的事情，他巴不得自己能再立一功，好早日坐上统领的位置。如今见方汝这么咄咄逼人，心下顿时不快。
“方汝，你一介女流之辈，区区刑部侍中，也敢在这里跟本将大吼大叫？”程昱手一挥，“来啊，把方大人请到一边去！”
方汝狠辣的目光从走上前来的几人身上划过，高声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我！程大人，你别忘了，你能成为代统领，靠的是谁？”
如果不是方汝揪出了方晔是彩衣教暗线的证据，何立光也不可能这么快倒台，而程昱还得在副统领的位置上坐上几年犹未可知。
程昱咬牙，蹭的一声拔剑出鞘，剑尖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