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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9章

唯一法神-第9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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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他脑子糊涂了?

    带着这种震惊的疑问,王深海和不知何时到了门外的弟子们一起站起来,一起目睹名为神剑门的,最后的绝望。

    当女弟子们安安静静地为空无而黑暗的大堂中点燃灯烛,照出了薛无痕的影子时,王深海就着那摇曳的灯烛之光,看到了神剑门的真正末路。

    那一刻他放松下来。

    那一刻他的心,碎了。

    他面前坐着的,不是他的掌门恩师,不是。

    他面前坐着的,不过是一只怪物,一只由薛无痕的尸体和一种他没有见识过的吃人的金属组合起来的,或者准确说是粗针大线潦草缝合起来的怪物而已。

    那不是他王深海的薛无痕,也肯定不是神剑门的薛无痕,更不会是曾经执掌正道的薛无痕,那就是一只顶着薛无痕的皮的怪物。

    甚至于,他头上象征权柄的顶戴花翎,也不过是那怪物脑袋上的增生组织而已。

    这就是一代剑豪,一代官方认证最强高手在王深海眼中的肖像。

    如同一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蝼蚁般,卑微又恶心。

    王深海在那一刻,心里的一切震惊与疑惑全部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果然如此”般的绝望。

    对宗门,对剑法,甚至对自身最彻底的绝望。

    当然,还有如同剧毒般迅速淹没鼻孔的悔恨。

    这一刻他连内心中的恐惧都感觉不到了,他能觉察到的只有苦胆味道的悔恨。

    他恨啊!恨自己都他妈是什么球囊玩意,在赤血秘境中居然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跟着方天航围攻万剑心?!

    方天航在万剑心叛逃之前,可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王深海一眼的,而万剑心,那是能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他的师兄,尽管那时候,王深海的剑术根本就是一团渣。

    那时候的万剑心从来没有嫌弃过他,只是用兄长的肩膀为他撑起一切。王深海想到这里,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恨啊,恨自己当时究竟是是个什么样的碎怂,居然没有在发动之前的那个晚上,趁着方天航熟睡的时候给他一剑。

    也许那一剑过去,他王深海就不是神剑门的弟子了,可是,现在他就算是神剑门的首席弟子,又算是个什么球囊玩意呢?

    他的眼前,神剑门正在无声无息地天崩地裂,消逝于无形。

    他在震惊了一个呼吸之后,立刻垂下眼帘,避免那怪物看到他眼里迅速消失掉的敬意。

    他王深海尊敬着薛无痕,一直如此,但他不会尊敬一位长得像薛无痕的怪物的,不会。

    他王深海,也是有尊严的,是个剑客。

    他垂下眼帘,再也不会向“薛无痕”主动问好,主动讨好着说任何一个字了。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给自己寻一条退路。

    “神剑门,真的待不下去了。”他这么想着,猛不防听到薛无痕问道“王深海,你的《剑芒心经》修炼如何了?”

    王深海悚然抬头,一双眼睛里滚蹲着无边的惊疑与恐惧,他不知道眼前这头怪物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他只知道,曾经的薛无痕,经历过人生最屈辱时刻的薛无痕,从来不会问这个问题,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提起《剑芒》和《观澜》!

    他大略知道,那是薛无痕自己的伤,自己的痛,薛无痕自己都未必能将这两样正道至学发挥到如何,怎么可能在弟子面前提起?

    可此时,这头怪物居然直愣愣地说了出来!

    那一瞬间,王深海根本容不得自己多想,直接就是靠着脊髓的本能张口答道“禀师父,弟子如今只能挥出一道剑芒……”

    “仅此而已么……一道剑芒,也不过刚刚通了些而已……那《观澜》呢?”薛无痕低头沉吟,眼睛里一片黄浊的金属反光被他很好地掩盖下去了,他知道,自己今日动用了空蝉回山门一趟,并不是为了振兴神剑门,而是为了毁掉神剑门。

    毁掉神剑门的正道基业。

    神剑门,从此以后只能是奴剑门了,任何一点风骨都不能有,决不能有。否则天下第一大派的封赏,就是举派尽灭的大祸!

    纳诺未来,在薛无痕眼中,才是那彻头彻尾的,吃人的怪物啊!

    他如今是奴才,那么他的山门也只能是奴才的培养基地,超出了这个范畴,就是悖逆上意,就是灭族祸根了。

    他也为难,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植入了灭魂圆钢的他,体内的战魂彻底金属化,和血肉一起成为一件光器,成为一把纳诺皇族的尖刀,他已经不是人了,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还是薛无痕。

    但他必须尽到一个薛无痕的,最后的责任。

    他不能对不起这些跟随了他半生的弟子,尤其是王深海,他知道,这个人王深海如果没有赤血秘境的那一出,早晚也是个万剑心第二。

    他的骨子里还透着一丝善良,而如今,这股善良连薛无痕自己都觉得,那是世间至高无上的奢侈。

    “师父,弟子不肖……”王深海听到“观澜”二字的瞬间就如坠冰桶,他满心以为这头怪物想找个由头杀了他。

    他此时只能再次跪倒,颤抖着声音请罪以求得宽恕。

    他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反抗或者逃命的余地,面前的名为薛无痕的怪物,早已成了天选之鞭。

    他并不知道那其实是比天选之鞭更强大的力量,是真正,被建州奴儿彻底改糙出来的非人的怪物,但他知道,名叫王深海的剑客,此时生死不由自己。

    他似乎从六七年前起,就再也没有掌握过自己的生死了。

    薛无痕看了他一眼,黄浊的金属色眼球中尽最大努力射出了人性的温暖光辉,已经连食欲和都一起失去了的薛无痕,感受着肚腹之中传来的阵阵抽痛,便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空间来施展恩惠。

    他如今,能够保下一介王深海,已经是极致!

    神剑门中那些和他一起挺过来的长老,供奉,教喻,还有大群的弟子,他都顾不过来,一个也顾不过来!

    他的身体,甚至他的思想都由不得他自己了。他如果静下心来传授些什么,那么传授到一半,他都可能暴走杀人。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建州奴儿们从来没有想过天下第一高手是个人类,他们认为天下第一高手只要是件器物,是个完全听命于他们的,没有太多自主思维的长生不死的“东西”,他们就能永远地坐拥天下江湖。

    这种想法,既蠢且坏。

    但这种想法,如今看来已势不可挡。

    因此,薛无痕决定速战速决。

    “我猜也就是这样,你不是不努力,而是天赋就那样……既为庸人,那就不要去好高骛远,学什么《剑芒》,《观澜》白白坏了心性,耽误前程不说,还让门派蒙羞。这样吧,从今往后,门派之中不准有人再去研习《剑芒心经》,违者,废除神功,放逐山门。”

    “师父?!”王深海的身后,王高原,李山丘等等弟子如丧考妣的惊叫声传过来。而王深海只是软弱无能地说了一句“全凭师父裁决!”

    他现在认为,王高原和李山丘马上就会横死当场。

    但薛无痕坐在上首,没动。

    “怎么?你们还想练出剑芒?你们比王深海还能耐还是怎的?”薛无痕的语气中没有愤怒,只有一股浓艳的,破罐子破摔般的嘲弄“你们是个什么德行,为师还不清楚吗?”

    “师父,我们已经修炼神功,这……天则在上,我们又如何能停下……”

    “附近的城镇里,建州大人们开设的洗功房,对我等神剑门精英,是免费的,你们自去吧……洗功一道,也只有那些大人们才有此等能耐了。”

    “弟子遵命。”王高原首先屈服了。

    “可是师父,不练《剑芒》,我神剑门何以立足?”李山丘却是不愿意放弃的,虽然他如今连一道剑芒都练不出来,可是他有能力发出尖锐的剑意,这可比剑流厉害多了,出手前就能压垮对手,很多时候都不用拔剑,多方便啊,而且帅啊。

    气势这种东西他很喜欢的。

    “我,也就是本官,不敢辜负皇恩,愧领江南兵马大元帅,二品官……自然能够从府库之中,得来天下剑法至高,那部前些年还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暴雨倾城》,日后我们神剑门弟子,以此为根基,定然能成为天下第一大派,压过寒山寺也不是问题!”薛无痕画了个大大的饼,大堂内外一片欢腾。唯有王深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多时。

    他在为神剑门哀悼。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神剑门真正的死亡了。

    从这一刻开始,他王深海就是五品候补侍郎的小官,是个孤独无依的半吊子剑客,再也不是神剑门的什么人了。

    神剑门,灭门了。

第壹仟贰佰贰拾柒章 无有正邪,只有对错() 
天下何为邪魔?放纵自身,舍优而逐劣,以坏压好,滥竽充数,追求那些虚妄的“手段”而放弃了全面提升自身实力的硬功夫,舍本逐末,就是邪魔。

    哪怕一部魔功,若是能拨开表象看到本质,研究出从自身内部培养出能量的方法,也会变成神功。

    比如《天魔解体》。

    王深海知道,《观澜》甚至是《剑芒》都是远高于《暴雨倾城》的强大剑术,薛无痕此举,自毁山门。

    《暴雨倾城》以快剑刺向对手所有可能防不住的点,而《观澜》,观察对手的剑流,找出破绽,一击碎其要害。

    孰优孰劣,难道还需要进一步解释吗?

    《暴雨倾城》终究只是暴雨,《观澜》却是洪潮。

    舍弃江河洪潮之威,追求雨点一样的剑式剑技,偏离道而追求术,这岂能是一派掌门所为?

    因此听到这话的时候,王深海的心就已经死了,彻底死了,他从此之后,再也不会以神剑门的弟子自居,那没有意义。

    王深海的表现落在薛无痕的眼里,竟然让这头新鲜出炉的怪物微微点了点头。

    “心性沉稳,是个能托付的。”他这么想着,又说道“本官如今要带兵了,只怕也没有多少时间来经营门派,因此日后山门中的一切,悉数听从首席弟子王深海的调遣,就连长老也……算了,长老和还是和本官一起,去领兵剿匪吧,大好的军功不能便宜了那些面生之人……教喻留在山门,精心教弟子,余者一概不能过问,其他的,任何人事,全由王深海裁决。”

    他说完,顿了顿,将王深海叫起来,严肃道“从今以后,你和神剑门,万不可出去招惹是非!但凡弟子出山的,都会直接进入巡防营,也算一个归宿。至于江湖游历……全部免了,我等神剑门如今在道上的名声,不允许我等胡来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好端端地喷出一口血来,显然,他正在反抗着建州奴儿们的意志,只不过王深海不知道这些,也不敢上来服侍,不敢服侍一头金属怪物。

    “深海……日后你若能传宗接代,不忘……给神剑门立个密宗,一应传授,你自己想办法,切记不可与神剑门山门有任何牵连!你……不可为神剑门立下掌门传位之命,不可为山门谋划将来,那不是你这点能力能办到的事情……罢了,长话短说,你如今实力太过弱小,没有时间允许你慢慢磨砺《剑芒》了……这是为师毕生之绝学,是为师元婴境界失而复得的一瞬间,领悟出来的全部……你拿去,好好修炼,将来必有所成!它可不像《观澜》那般晦涩!好了,言尽于此,为师明儿还要上朝呢。”

    只有一页纸的剑谱递给了王深海之后,一束血光亮起,薛无痕扭曲着脸,似乎无比痛苦,却又似无比欢悦般,化为一道水波状的金属反光,消失了。

    王深海低头,几乎用尽平生所有的记忆力,将那一套简单却又无比厉害的剑法铭刻于心。

    那竟然是《梦雪寒光剑》。

    王深海看着手里轻如鸿毛的一页纸,忽然之间,胸肺间涌出一股莫大的悲意。

    他自认为在这一刻看懂了师父,看懂了名为薛无痕的苦涩人生。

    他明白师父的内心最深处,始终没有放弃那最后一道明光,作为掌门的明光。

    那不是正道的明光,那仅仅是一任掌门的本能。

    恩师薛无痕,终究还是要将整个门派的未来,交了出去,而不是如同雷霸天一样小气巴巴地烂在自个儿手里。

    他将神剑门,真正的神剑门,整个交给了王深海。

    他最后传授给王深海的秘籍,其实,也是他和王深海之间,师徒情分的最终。

    下一次见面,情同陌路!

    王深海握紧了手中的黄纸,忽然推金山倒玉柱,一头扑倒在那空空如也的掌门之位前,低声地,小心翼翼地痛哭失声。

    他知道,自己就算是首席弟子,在这个神剑门正式倒台,变成不知道怎么称呼的一团乌合之众的时刻,也没有任何权力去放声大哭,或者说,正因为是这个敏感而诡谲的时刻,他才没有任何资格放声大哭。

    他王深海,如今终于像个成年的男子一样,肩负起某些责任,而不是做一个的所谓的首席弟子,在长老们的相互倾轧中,勉强地做个傀儡,吉祥物,浑浑噩噩地熬过每一天。

    他哭了几乎半个时辰,在身后一众面色古怪的弟子注视下,缓缓起身。

    他起身之后,面容之上,只有一片坚毅。

    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片坚毅,能维持多久。

    【平成元年九月廿六】

    秋天还没有过完,雪,就在整个风源大陆甚至整颗星球的各个角落降落下来。

    虽然南方帝国的大部分土地上,气温不过零下五度多点,可那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也给人们一种末日般恐怖的压力。

    那雪花并非纯白色,反而偏蓝,比起正常的雪花更冷。天地间透射出一股凌厉的寒气,零下五度的平均气温,虽然对于拳斗士和剑客们并不算什么,可给人心理上带来的重压于震骇,几不可用言语表达。

    九月份,秋天尚未过完,数九还有将近一旬的时日啊!就下雪了!

    这一场雪,虽然连半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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