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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至暗之潮-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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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芙琳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然而等了片刻,她只摇了摇头。莱昂拿起酒壶,为德斯弗把杯子添满:“殿下,我仍不明白,这与您邀请我前往拉米拉斯又有何联系呢?”

    “父亲的转变是因为母亲的去世,”德斯弗的眼睛泛红,“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对任何事情有过正面的评价,更别说表达欣赏。父亲他即使偶尔发笑,也只是讥讽的冷笑。他仿佛对世上的一切都不再感兴趣,直到……直到一周前遇到了你,莱昂先生。”

    该说是荣幸还是不幸?莱昂直觉不妙:“遇到了我?”

    “是的,他称赞了你的剑术和灵能,对你挺身而出的愚蠢也很赞赏……不,是英勇,刚刚我转述的是父亲的原话……”德斯弗注意到他是在越描越黑,认命地摊开双手,“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父亲当着我、几位近臣和侍从的面夸奖了你,这样的事情我们已经两年没有见到过了。所以,我想,莱昂先生,也许你能让父亲再次转变过来?”

第46章 女巫的邀请() 
有那么数十秒的功夫,谁也没出声。莱昂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伊芙琳和薇妮两位则用她们的四只眼睛齐刷刷瞪着德斯弗,眼神即便不说含有敌意,至少不带什么好感。

    “别误会,”被女孩们如此盯住,王子脸面泛红,“谁也不能肯定莱昂先生会起到什么作用,这只是个尝试,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报酬一定会让你满意的,莱昂先生,而且我以光之神和拉米拉斯王室的名义发誓,你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要我去那残暴无情、视人命如草芥、偏偏又强悍到连龙也能赤手空拳打倒的阿普洛·格米尼身边,然后希望他因为我而重新变得仁慈友善?莱昂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怎么看都太荒唐,他觉得德斯弗像极了溺水的人,不顾一切地寻找可以捞到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也不放过。而自己,就是离王子最近的那根稻草。

    “怎么样,莱昂先生?”德斯弗期盼地望着他。

    “这……”他为难地搔了搔头,“可否给我些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当然可以,是我突兀了。你需要多久来考虑?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安薇娜陛下的典礼在二十天后,那之前我不会离开普拉哈,不用太着急。”

    王子没有听懂他的婉拒,或者说,故意装作没懂。帮一下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莱昂向来不拒绝,甚至很主动,对尼克,对薇妮,都是如此。但是这次的事情显然另当别论。危险倒是其次,成功的希望太过渺茫,这对他来说才是无法接受的。

    正在为难,伊芙琳站了起来。“我倒是觉得,”她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谁,“莱昂,你去一趟拉米拉斯也不错哦。”

    莱昂很意外:“你也这样说?”

    她没有回话,双臂缓缓挥动,一枚水晶球蓦地凌空出现在了她的双手间,没有任何支撑地悬浮着。王子倒抽了一口气,他大概一直把伊芙琳当成是个普通人了。

    水晶球中光影交替出现,在伊芙琳的木屋中,莱昂与薇妮曾见过类似景象。但与那次不同,这次没有五颜六色的光芒,要么纯黑,要么纯白,他们见到的世界只有两种颜色。

    “有趣,一根,两根,三根……若有若无的线索自殿下身体向外延伸,消失在了深沉的黑暗之中,有人想隐藏真相,”女巫的双眼放射着异样的神彩,“可同样的线索又穿越了重重的迷雾中返回,居然将莱昂也连接在了一起。线索跃过了山脉、海洋和草原,跨越了数百年的时光,本该永远迷失在无尽的虚空中,可又在某种更坚贞、更伟大、更牢不可破的力量指引下回来了,不仅如此,还成长得无比耀眼,留下了属于他自己的、深深的印痕。真是不可思议呀……”

    女巫的语声渐渐低沉,德斯弗不明所以,一脸懵懂。

    “……说我们听得懂的语言,可好?”如果对象不是伊芙琳,莱昂就要直接告诉她“说人话”了。

    “我的意思是,”女巫边说边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然后俯下身去,像是在行礼,“尊敬的王子殿下,今天晚上,我们三人——莱昂,薇妮和我——有个小小的冒险活动。在您邀请莱昂前往拉米拉斯之前,我想先邀请您参加我们今晚的冒险。您意下如何呢?”

    “冒险?”王子愣愣地重复了遍。

    别说德斯弗一头雾水,莱昂也不明白。“等等,这件事和殿下完全没有关系啊。”

    漂浮在伊芙琳身前的水晶球开始旋转。“我原先也没料到,”她肯定地说,“但殿下和你两人的线索纠结在一起,很神奇。阿普洛陛下性格的转变,与我们今晚要见到的那条船存在某种联系,就是如此。”

    “存在联系吗?”王子还在犹豫,“实在是很难想象……”

    莱昂理解德斯弗的感受,对伊芙琳信任如他,也觉得她的要求太难接受。“可,”他忍不住问,“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见识短浅,但我毕竟是个女巫。所谓女巫,”她露出和年龄不符的天真笑容,“总能做到些只存在于平常人想象中的事。”

    德斯弗望着水晶球:“就算你这样说……”

    伊芙琳手指轻点,水晶球的旋转猛然加快,光与影的界限在瞬间模糊。“殿下,我知道您很难相信我的话,更别提冒险的邀请。信任本就是很珍贵的东西,何况是对陌生人。但,”她的笑掺入了一丝狡狯,“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

    “您只要听着就好。德斯弗·格米尼殿下,您其实有个孪生兄弟,取名卡斯托,但他不幸在十四岁时病故。您与兄弟七岁那年曾经约定将来要一起成为伟大的骑士,为此你们互相赠予对方一件礼物,你送给卡斯托殿下的是一柄自己雕刻的木剑,而卡斯托殿下送给您的是他亲手制作的木盾。对您,更准确的称呼是铸炼堡亲王,那儿出产的盔甲和武器在整个北特雷格享有盛誉。除了是个优秀的战士外,您的爱好还有诗歌与竖琴,近年来吟游诗人中流行的那首《派伊与赫蒂公主》的真正作者其实是您。您化名泰德作了这首歌,此事就是您的母亲利妮诗王后也不知道。”

    来了,莱昂深吸一口气,竖起耳朵。就像初遇那天一样,伊芙琳把王子的私事一口气说了出来。她总是知道一些照理绝对无从知晓的信息,她这个女巫绝不是那种在街头靠耍耍戏法招摇撞骗的类型,而是确实能做到“只存在于平常人想象中的事”。

    望向身边,德斯弗像是一尊雕像般僵住,若是给这尊雕像起个名字,“震惊”会是第一选择。当时的自己一定也是这般模样。

    “尽管还很年轻,伊芙琳小姐是位了不起的女巫,我们都十分信赖她,殿下。”薇妮适时地说。

    “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殿下?”伊芙琳得意地晃了晃手指。水晶球随着她的动作越转越快,突然化作无数星芒,四散在了空气中。

    “不,不用,”德弗斯凝视消散的星星,“您刚才是说,今晚?”

第47章 船() 
时隔一周,三叉戟客栈的老板和女招待们对莱昂和伊芙琳还有印象,至于奉上大把金币的德斯弗王子就更加记忆深刻了。之前被破坏的地方,老板用木栅栏仔细地围起,还竖了块牌子:五枚铜板,体验拉米拉斯王子的感觉。只要五铜板,王族的享受!注:另有专人扮演被击飞的莱拉人,每位收费三铜板,十五人封顶,不额外收取费用。

    从德斯弗那里知晓,当天他赔给客栈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金玫瑰。一条人命仅仅值了一块地板的价,难怪奥利瓦伯爵愤愤不平。幸好伯爵应该不会再来,否则要是被他见到三叉戟客栈推出的新服务,怕是不知道要多出多少桩二十金币的麻烦来。

    就莱昂所见,这一服务颇受欢迎,想体验还需要排队,大部分客人都点了五到十个不等的莱拉人。

    “我们,”德斯弗挑选的座位离那几个酒桶有很长一段距离,“非等到午夜不可?”这时一个侍女走来,王子招呼她,“要三杯蜜酒,每杯加一颗樱桃,还要一杯冰镇酸橙汁,一份橄榄,一份无花果。”

    “不错,只有到午夜,迷雾才会降临,而我们期待的线索将隐伏其中,”今天的伊芙琳用词尽挑玄乎的,“结果如何,只有诸神知道。”

    随后酒和食物送来。德斯弗不怎么健谈,但和他在一起喝酒,绝不至于感到憋闷。拉米拉斯的王子是个相当优秀的听众,他会以眼神和细微的动作来回应听到的每一句话,而且总能适时地给出自己的见解。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见解往往恰到好处。

    伊芙琳也是同一个类型,但她可比德斯弗能说会道多了。有她在,气氛始终和谐而热闹,莱昂一点也不需要刻意寻找话题,只要参与就好,再时不时逗一下薇妮。两人身上的这种差异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王子用不着开口讨生活,女巫却不行。

    幸福的时间总是易逝,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午夜临近,厅堂里剩下的客人寥寥无几。德斯弗王子起身想要付账,但是老板亲自从柜台里迎了出来:“不用,殿下,您把未来两年的帐都付掉了。何况,”他的视线转向酒桶,那里还有人在孜孜不倦地重演德斯弗当日的英姿,“光为这个我们也进账不少——大家都不喜欢莱拉人嘛。”

    步出客栈,才发现外头早已空无一人,除去远处的灯塔还在为夜航的船只提供指引,四下里一片漆黑,几乎看不到一盏灯火,整座城市陷入沉睡。他们沿着湿漉漉的石板街道往大肚汉码头走去,今夜天气晴朗,满天灿烂的星光,只可惜没有月亮。

    上次从码头往客栈走,莱昂觉得这段路短到让人伤心的程度,这次从客栈到码头去,他却几次疑惑为何还没有到。脚下石板变成了鹅卵石,接着又变成潮湿的沙土,就在他忍不住想出声询问的时候,几家熟悉的简陋酒馆出现在眼前。

    没有灯火,没有人声,只有海浪拍打堤岸。莱昂突然产生了种错觉,此时此刻,世上仿佛只剩下他们四个。

    果然有些问题,照理来说,为水手服务的小酒馆这个钟点正热闹。莱昂又向码头望去,几座栈桥寂寞地伸向空空荡荡的水面,见不到一艘停泊的船只。

    “上次我们来,”实在太过安静,他忍不住开口,“这儿可全是人哪。对了,那个拿了你一枚银叶子的家伙……”

    “卡奥斯·哈瓦里安吗?”伊芙琳从怀里拿出一个有之前两倍大的水晶球,“现在握着一瓶便宜的火酒,睡得正香呢。根据我的观察,他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的观察?”

    “别看我整天和你们混在一起,其实我经常偷窥……不,是观察他。早晨,中午,晚上,半夜,一天中的各个时间,我经常会瞧一瞧他在干什么。目前为止,他的表现没有可疑的地方,在船上干活打杂会想尽办法偷懒,打牌时耍手段挣点小钱,停靠码头时会找地方解决生理需求。反正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说完,她又把水晶球从领口塞了回去。

    德斯弗王子的眼睛瞪得发直。女巫单薄的裙服根本藏不下任何东西,塞进水晶球却毫无异状。或许在他眼中,那水晶球凭空消失还容易接受一些。

    “可我觉得我们还是受骗了,”莱昂的视线落在星光点点的海面上,“离午夜还有多久?能看得到的地方根本没有船。”

    “不要轻易下结论,线索确实在此纠缠,即便没有我们要找的船,一定也能发现什么的。否则,劳烦莱昂大人白跑一趟就罢了,小薇妮多半也不在意,德斯弗殿下那么尊贵的身份,怎能让他白费功夫呢?”

    “啊?”拉米拉斯的王子愣了一瞬,随即不在意地笑了,“没关系。是我先向莱昂先生发出邀请,就算白跑一趟也是理所应当的。何况普拉哈的酒很好,人民热情慷慨,夜色也很美,我……”

    象征午夜到来的钟声打断了德斯弗的话。一声,两声,三声……一时间,每个人都在侧耳倾听。

    待钟声过去,莱昂愤愤不平:“我就说被骗了,根本没什么船。”几个银币或者浪费力气也就罢了,被人当傻子愚弄,他实在无法接受。去把那混球找出来,然后捆成一团,吊在码头边的旗杆上示众,他认真地想着报复的手段。

    薇妮抬手搭住他的胳膊:“莱昂大人,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那个欺骗您的人啊。他,”她的手用上了力,“不会被揍得太惨吧?”

    怒意顿时消散,莱昂哈哈大笑。“不会,”他说,“因为……”

    调侃的话语戛然而止。只是刹那,目力所及的一切已被浓雾占据,片刻前还晴朗的夜变得朦胧诡秘。呼吸之际,鼻孔与空腔感觉得到阴冷,潮湿,莱昂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头一遭,他在夏天见识到了冬天才有的景象。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雾。”莱昂警觉地说。

    “当然,”女巫肯定,“瞧,那个东西……也一起来了哦。”

    顺着伊芙琳所指的方向望去,宛如实质般翻滚的雾气中,长长的栈桥与漆黑的海面若隐若现。随即他看到了,果然如女巫曾经描述过的那样,是条古旧的船。腐烂的船体,残缺的舱室,断折的桅杆,几条缠绕的碎布依稀能辨出曾经是旗帜。一块还算完好的船壳上,绘着三支交错的长枪,不知为何,岁月与风浪唯独对这标记不起作用,油彩几乎没有剥落褪色。

    一座舷梯从甲板伸下,末端牢牢地啃咬住栈桥。没有船员与水手下船,整条船上也不见一星火光,更听不到任何声响。

    黑雾笼罩下的幽灵船,教头、奶妈与修士的故事在心中纷至杳来。可是……他暗自惊讶,为何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心跳得厉害,但那更类似于即将上场战斗时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栗。我要到船上去,他没有别的念头。

    “像是在恭候我们的样子。”女巫道出了他的心声。

    “没错,”莱昂嘴角微微扬起,想吓倒他,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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